苏荣坤
四月的北海道依旧寒冷,少女榆野卯月踏上了驶往东京的火车,开始一段温暖的旅程。四月,樱花漫舞。这天是大学开学的日子,卯月在武野藏大学,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她有些拘谨,带着一丝不安看着和煦的阳光。影片的开头,便呈现了一个唯美的镜头,四月的东京,樱花竟可以那样的纤尘不染。缤纷的花雨,飞扬在屏幕前,这就是粉白色的阳春白雪。钢琴长音,清冽的奏响,渐起的笛声温柔地衬托住简单的音符,一如飘散在絮风中的花瓣。
因为年轻,所以少女卯月会手足无措地搬家,所以会略显紧张地向新同学介绍自己,所以会在被问到来这所学校的原因时,触动了少女的心事,欲说还羞,面色绯红。也正因为年轻,她才笑容那样甜美,能消去邻居满眼的警惕与淡漠,能让长相不如她的女同学主动接近,带着一丝的嫉妒。
正值那样的青春,时光原来是可以挥霍的。卯月在安静的四月里,一个人去一家叫“武野藏堂”的书屋,一个人去看激烈的电影,一个人坐在绿地上油漆斑驳的木制白椅上静静地看买来的书。在温暖的四月,卯月迎着霞光,甜蜜地回忆高中喜欢的男孩。卯月浅浅的微笑着,初来的不适、小心翼翼,通通淡去,在这个四月里,有这样的一个男子让她想念,并且,还生活在她周围。长崎,高中时的学长,现在在武野藏堂做兼工,这就是她欲说还羞地选择这所大学的理由。
她不再是一个对着学长的储物柜发呆的女孩,砰砰的心跳使她低头疾走。她可以在书屋里扬起脸,迎上他的目光,淡定地微笑。她不再是走出电影院外被陌生男子尾随时,害怕得狼狈骑车急驰的女孩。她可以穿着黑底粉白碎花裙子走在青石的街道上,缤纷的花雨中慢慢徜徉,裙子沿着雪白的脚踝荡漾出一片暗涌,花瓣落在发上,肩上,又被拂去。她快乐从容地一次次来到书屋,直到被他认出,直到那一场瓢泼大雨。
四月的雨,可以是梅雨恹恹,可以是淅淅沥沥的春愁,也可以让那个喜欢在雾霭朦胧的草地里,披着半长的头发弹吉他的男生,那个在紫色烟圈中,面容陶醉在拨弦声的女孩,邂逅一场毫不设防的爱情。终于长崎看着眉目熟悉的卯月,认出了她:“你是不是XX高中的学妹?”卯月羞涩地笑了,等待终于成花绽放。从惴惴不安地抽柜上的牌子,虔诚地看他在乐队演出,读作家国木田独步写的《武野藏传奇》,到考进这所大学,时常在书屋徘徊,她所做的这一切只是等待这一刻的到来,尽管看似平静没有波澜,如似水的日子。但正像卯月自己呢喃道的:“你真的很有名,在我心里……”其实,这已经是一份奇迹,在高中成绩糟糕的卯月凭的是山崎,还有武野藏几个字的信念考上了东京的高校。暗恋,原来是一份信仰,可以滋生出这样庞大的力量。
一些情愫只有在雨中才能体现得淋漓尽致。这时候雨适逢,山崎想借雨伞给卯月,卯月却拒绝了,路上大雨倾盆一发而不可收。于是卯月不得不借路人的伞折回到书店里向山崎借伞。山崎拿出一堆别人落在店里的伞让卯月来挑,受宠若惊的卯月慌张地拿起一把红色的雨伞,但这把鲜艳的雨伞折了骨架,一角耷拉着。微湿的长发披在卯月的肩头,雨水顺着她的发际滴下,像朵娇艳的野蔷薇,她依旧甜美地微笑着看山崎在滴水的屋檐下一把把地打开陈旧的伞,试图想找把好点的换给她。水雾弥漫,卯月嘴角的甜蜜荡漾。一把折了骨头的红色雨伞,在那大雨滂沱的四月,无意地充当了他们爱情的道具,犹如一团跃动的热情火焰。电线杆下一簇矮矮的紫色薰衣草在馥郁的香雨浇灌下摇曳不定,悄悄见证着少男少女细微隐秘的感情。
在钢琴和长笛的交相辉映中,回响着女主人公执著的问候;在吉他和细碎鼓点的衬托下,她在大雨中幸福地奔跑。从伞上滴落的雨珠突然慢放变成清晰的一粒,在长笛的优美旋律中,女主人公的微笑凝结成电影的最后一个画面。
青春的情结没有太多的负荷,简单纯洁,没有杂质得一如四月的雨水。红色的雨伞,残缺地盛开在瓢泼大雨中,恰似心中那一抹爱的印记。任时光流逝,岁月荏苒,记忆不再完整,它都不会褪色,红得直接,红得艳丽。在水花激起的路面上,在芳香醇厚的雨中,暗恋便这样释然,随着镜头淡入淡出,还留下什么?一株又一株的蔓延,摧枯拉朽地徜徉到路尽头的樱花树,飘落的消散的是女孩青葱岁月的心事。
整部影片充斥着唯美的镜头:樱花雨中搬家公司的车被迎亲队伍挡住;在下午暖风和煦的大街上轻盈穿过的自行车和在夕阳中的草地上孑然而立的少女身影;男孩在书店门口为女孩打开一把把伞;女孩坐在北海道的草原上亲吻那本好友从东京带来的书;女孩第一天住进租来的房间,在两道门之间,背对观众的女孩看着阳台外的美景,缓缓躺倒。又如一开始樱花纷飞中榆野拿着小板凳独自一人站立在黄昏里的景象;又如在家乡,女孩穿着蓝色长裙坐在山间草丛里,长发飞散在微风里思念着学长的场景;要我如何形容它们呢?对了,它们是山间的流淌的溪流,清澈,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