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 实
当权力与贪欲结伴同行时,得到的必然是堕落与惩罚。
——题记
2001年8月13日,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在湖北枝城港务管理局迅速传开:“陈珞生被‘双规了!”这消息仿佛一声惊雷,驱散了枝城港一千多名干部职工心头的阴霾。
经宜昌市纪委、监察局查实:陈珞生在担任枝城港务管理局党委副书记、局长期间,利用职权,索取、收受他人贿赂、非法占有财物,违反规定经商牟利、收受他人礼金礼品,合计违纪违法金额362222.40元。与此同时,办案人员顺藤摸瓜,跟踪追击,一举查清枝城港务管理局特大经济窝案,此案涉案人员达28人,违纪违法总金额达200余万元。近日,宜昌市人民法院对陈珞生受贿案作出终审判决,判处陈珞生有期徒刑12年。消息传出,港内上下又是一片欢腾,人们庆幸这只“硕鼠”永远“无食我黍”。
为换取女儿上大学的“门票”,他一边大慷企业之慨,一边向部属张开“狮子大口”
1999年7月,陈珞生的女儿参加全国高考(文科)得分与国家重点院校最低调档线相差100多分,但最后反到了武汉Z大学外语系(本科)就读。熟悉内情的人都不无鄙夷地说:“这是陈珞生通过拉关系,通关节,不惜损害枝城港务局经济利益,捐资录取的。”
1999年5月,陈珞生通过关系结识了Z大某处处长冯某和某研究所所长余某。Z大是国家一类大学,为了给女儿上大学铺路,他先是盛情邀请冯某夫妇和余某等人到枝城港来“考察”;并不惜花费公款万余元、安排专人陪同他们到湖南张家界等风景区游玩;同年8月,他又极力邀请余某和冯某等人前来商谈“校企联合”事宜,签订一份“框架协议”。事实充分证明,陈珞生就是通过这次与Z大所谓的合作,加强了与Z大有关人员的联系,并在多次打点下,其女儿才最终被Z大录取的。他后来在“悔过书”中也承认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这些接触中,我是掺杂了很浓的个人色彩的。”
1999年9月底,陈珞生亲自到Z大去拿其女儿的录取通知书。因为不是正取生,要交纳捐资助学金和扩招费10万元。于是他给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局属港达公司总经理赵某打电话:“给我设法搞一万元钱”,赵某不敢怠慢,马上从自己积蓄中拿出一万元,火速“捐”到陈珞生手中。其后,陈珞生两次到武汉给z大3名干部拜年,感谢其对女儿的关照,又向赵某要去一万元。
30万元装璜400平米豪宅,他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筑起一套奢华的“安乐窝”
如果说,当局长之前的陈珞生还竭力压抑自己的贪欲的话,那么当上局长后的他便完全让贪欲的洪水冲开了本不太牢固的思想堤防。从当局长那天起,他就开始琢磨着寻找机会为自己营造一幢“安乐窝”。
1997年,宜都市在城市改造中,对城区滨江路进行扩宽,枝城港所属宜都港务站位于此地的一个废弃仓库的一角要被拆掉。“既然如此,不如利用剩余土地,再就近征几亩地,建个几十套房子,缓解一下职工住房紧张的局面。”表面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掩饰不住陈珞生内心的窃喜:他终于可以实施自己营造“安乐窝”的计划了。在其一手操纵下,枝城港支付土地补偿费44.42万元买了附近两块地,于1998年9月开始动工兴建滨江花园小区。
A2栋顶楼本是设计给所谓“洋专家”住的,陈珞生这位“土专家”却心安理得地将其占为已有,并指使将顶层的隔热层打通、加高,变成复式结构,他这套房子的建筑面积又一下子从204.13平方米增加到365.77平方米;加上后来买的一楼车库和储藏室的26.91平方米,陈珞生本人的居住面积实际上达到了392.68平方米。
据调查,陈珞生装修这套住房花费不下于30万元,至案发时他光买装修材料就已用去17万多元。这些钱大多是他向下属们明索暗要来的。
经过大兴土木,陈珞生的住宅装修得如同豪华宾馆一般。一楼有三室两厅两卫,二楼是四室两卫。50多平方米的客厅上下两层通顶,墙壁上镶嵌着有天然木质花纹的整块名贵板材,大厅中央装有一盏价值1万多元能自动升降的组合吊灯,四周饰有数十个“满天星”小灯,地面铺有200多元/平方米的高级“鹰牌”地板砖。夜晚来临,灯具大开,七彩的灯光照射在光洁的墙壁和地面上,上下辉映,仿佛置身于金碧辉煌的殿堂。一楼、二楼所有房间的窗户均为豪华落地隔音玻璃,窗前安有不锈钢栏杆。一楼、二楼卫生间分别装有价值4000多元的多功能整体浴房和价值8000元的“阿波罗牌”电动按摩双人冲浪浴缸。里面一应物品均可冠之以“高级”、“奢华”等形容词。
而当枝城港普通职工还在“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慎念物力维艰”时,走进陈珞生的豪宅,透过富丽堂皇,我们看到的是一张心理失衡后拼命攫取的贪婪面目!
拉大旗作虎皮。披着“改革”的外衣,他一次又一次向公有财产伸出贪婪的黑手
枝城港务局于1998年上半年出台“车辆改革方案”并经职代会通过,实行局内用车服务社会化,允许局内各下属单位采取租赁用车的方式,以替代原有的固定配置车辆方式。方案规定,局内在职职工一律不得购车出租。方案本是在陈珞生的一再提议下出台的,但他自己却“拉大旗作虎皮”,打着“改革”的旗号,向公有财产伸出罪恶的黑手。
陈某在1990年曾因经济问题受到枝城港内部处分,一直没安排工作岗位。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已待岗3年的他竟被陈局长点名要去为其开车。“落难之时,拉了自己一把”,他遂心甘情愿成为陈珞生的“铁杆”。1996年12月陈珞生提拔他当局属汽运公司副经理,第二年5月汽运公司改为天宜公司后,又将他“挪正”为经理。
1998年8月,在陈珞生的“指点”下,陈某采取挪用公款的方式,与湖南石门某水泥厂业务员向某合伙购买了3台水泥运输车,并以向其私人的名义挂靠在天宜公司承接散装水泥运输业务。陈某与向某二人口头协议:3台车中1台属向某所有,另外2台为陈某私人所有。
在他们的“妥善”安排下,这3台挂靠私车在运力上优先安排,满负荷运转,效益极佳,而天宜公司的5台公车则处于半跑半停状态。从1999年2月3台私车投入运营开始,到案发的2年多时间里,陈某共非法牟利407900元,个人实际所得149338.03元。而天宣公司2年多累计负债300多万元,濒临破产。
从动议、购车、筹资、挂靠到营运全过程,陈珞生都亲自出马参与谋划,并多次在全局性会议上表扬陈某“勇于开拓,敢于借用别人的资金来壮大自己的规模,增强竞争实力”的“改革”举措。然而,在陈珞生的词典里没有“白白帮忙”一类的词条。就在这3台车投入运营3个月后收到效益的时候,陈珞生就摩拳擦掌开始收钱了。他以经济拮据、女儿上学、房子装修等为由5次向陈某索要钱财。陈某的确也很够“意思”,先后从自己挂靠车非法利润中拿出现金10万元送给陈珞生。
刘学荣是接陈某之手为陈珞生开车的专职司机。当刘学荣提出也要参与“改革”后,陈珞生对他的支持可谓不遗余力。他想买车没有钱,陈珞生亲自出面向枝城港煤炭中转商借来15万元;车买回后,与局属港务公司签订租车合同时,陈珞生亲自修改,条款完全向刘学荣一边倾斜:先付3万元定金,每月1.1万元租金,车辆上牌办证有关费用均由港务公司承担,车辆户主为刘学荣个人;一年后,陈珞生以账上没钱为由,指使港务公司将刘学荣16.8万元买回的这辆捷达轿车以19万元抵账给业务往来单位,仅仅一个月后,港务公司就迅速支付刘学荣现金19万元,而港务公司之前为他支付的有关费用37027元他分文未还。之后刘学荣又一气买回一辆捷达王轿车和一辆普通桑塔纳轿车,在陈珞生的关照下又“如法炮制”,分别租给港务和港达公司。自1998年8月到2000年6月,刘学荣通过租车获取非法所得多达26万余元。
当然,“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陈珞生对刘学荣如此关照,背后也是有大把钞票作支撑的,据他交待,几年来,他从刘学荣身上共得到了3万多元的“实惠”。
陈珞生不仅纵容下属“改革”捞钱,自己也亲自披挂上阵充当“改革急先锋”。就在方案出台后不久的当年6月,陈路生出资3万多元要局属港务公司为其购回一辆“长安牌”小货车(港务公司支付9176元为其办证上牌),假借某个体户的名义,放在港务公司出租以收取租金,陈珞生籍此从中非法占有公款9176元、非法牟利5.2万元。
游山复逛水,聚物又敛财。各类订货会成了他纵情潇洒的“天赐良机”
枝城港经济效益不容乐观,作为企业主要负责人亲自出面参加订货会、运输协调会,联络感情、联系货源以开拓市场,本不可厚非。但陈珞生却“挂羊头卖狗肉”,借此良机游山玩水,聚物敛财。港内有人曾作过统计,陈珞生一年365天,至少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逍遥自在。全国一些著名景点和大型商场都留下了他悠哉游哉和疯狂购物的身影。
在这中间,他大玩名“送”实占的花招。每到一地,他都主动提出“出去逛逛”,下属们当然知道“逛”的意思是去逛商场买东西。到了商场,只要看中的,他拿起就走。剩下的“处理”工作自有他带的“付款机”们去做:开上“业务费”或“送客户礼品费”发票,拿回局里报销。善良的职工们恐怕想不到,这些“尊贵的客户”竟是他们的局长陈珞生先生。
以2000年几个大型会议为例。1月他到西安参加全国煤炭订货会期间,购买价值1000元的高级毛料西裤一条、价值1200元的“鄂尔多斯牌”高级羊绒上装一件,会后参观华山、秦始皇兵马俑等景点,一人开支近千元。春节前,他到北京参加全国磷矿运输协调会期间,在燕莎商场购买价值1100元中长外衣一件。这些都以“礼品费”名义由港达公司总经理赵某用公款支付。
他不仅自己大占公家便宜,也不忘了给妻子、女儿、情妇捎上一份。5月,他到太原开会,在商场为自己买了一条高级西裤后,又看中了一种价值2030元的女式套装,当即掏出手机与家中的妻子磋商尺寸、颜色,让她也享受了一番当枝城港“客户”的美妙滋味。11月,他到杭州参加全国磷化工产品交易会,专程赶到海宁为女儿和情妇C“联系”皮衣“业务”,用公款为二人各购买皮衣一件,价值2550元。
5年间同时在3个情人中周旋,他乐此不疲地充当着“钱色交易舞”的主角
思想的堕落与道德的沦丧往往相伴而生。贪财者大多贪色,陈珞生也不例外,表面上道貌岸然的他,背地里却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揭开陈珞生的“风流韵史”,可谓“渊源流长”。他在1990年还是一名科长时就与一名女下属有了“一夜情”,而在1996年到2001年期间,竟然同时与3名女性长期保持不正当两性关系。
除珞生对女下属A工作上很关心,生活上很照顾,A对他很有好感。1990年春天他们一起出差到外地,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陈珞生借夜色作掩护偷偷摸进A的房间,与A“越雷池而偷情”。另一名女下属B一直很敬重陈珞生这位“好长辈”,却没想到这位“好长辈”多次用各种工作以外的语言有意无意地对她进行挑逗。两人从1997年开始在陈珞生的办公室发生拥抱、接吻等越轨行为,发展到多次利用出差之机或在B家中调情寻欢,长达4年之久。在这期
间,陈珞生将A、B调到好的工作岗位上,并默许B虚列支出,开假发票,肆意侵吞公款。
关于他与情妇C的“罗曼史”,陈珞生是这样讲述的:C是S市一开服装店的个体户。1994年上半年,他在该市联系业务时,认识了年仅20岁的C,C后来一直叫他“陈叔叔”。在多次接触后,他通过关系将C送到某学院读书。在C读书两年间,他多次到学校去看她,每次都要给点零花钱。C毕业前,陈珞生也到该学院参加培训,这期间他多次约C外出散步,C和其“陈叔叔”的关系开始暖昧。C毕业后的1996年8月的一天晚上,陈珞生按捺不住摇荡的心旌赶到S市,打电话叫她到他所住的宾馆跳舞,引诱她上了钩。这次跳舞,正式拉开了陈珞生和C之间长达5年的“权色交易舞”的序幕。此后,陈珞生经常带上C,两人成双成对,双宿双飞,出入于各酒店、公园和旅游景点,俨然一对“老夫少妻”。C也不是省油的灯,她一边向陈珞生“奉献青春”,一边向陈珞生索取皮肉报酬。为了追求淫乐,陈珞生对她有求必应,先后在她身上花去4万多元。
最令这3个女人感到可悲的是,虽然她们对陈珞生都有了感情,B甚至认为“两人的感情是纯真的,能为双方带来精神上的安慰和支柱”,但在“以玩情人为人生得意”的陈珞生心中:“我对她们没有感情,都是逢场作戏。”
局长带头腐败,下属竞相效仿。在枝城港一些干部中,形成了一条“一级要一级,你贪我也贪”的“腐败链”
由于陈珞生带头以权谋私,大搞权钱交易,枝城港许多党员、干部,竞相效仿,沆瀣一气,千方百计牟取不义之财和不法利益,变成一窝“群蛀”。枝城港窝案涉及28人,其中县级领导干部5人、中层干部13人、党员22人;涉及违纪违法金额200多万元,其中万元以上18件18人、10万元以上4件4人。
“历史是一部永远的教科书”。陈案提供给我们的是一部厚厚的反面教材,留给世人的是沉痛的教训和深刻的反思。
——必须坚定共产主义理想和信念,牢固构筑拒腐防变的思想道德防线。
一枕黄梁美梦破灭,陈珞生付出的沉重代价是高墙下、铁窗内失去自由的12年牢狱生活。他在受审期间写下一首诗痛悔他的过去:“天命之年赴牢狱,十载刑期白头回,再见妻儿难相知,露宿街头无人识。娇妻叮咛耳边风,一意孤行种祸根,早知今日悔当初,小女珍重训后人。”倘若他在敛财放纵时能想到这些,那他决不会是今天这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