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配根
2000年11月10日,湖南攸县文化路小学,到处是孩子活泼的声音,初冬的寒意荡然无存。
不料在采访之前,我却首先遭遇了他们小记者的“攻势”:“记者叔叔,请间您到我们这有什么感受?”
“您为什么选择记者这个职业?”“您当记者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这些间得虽然有些稚嫩,但她们流畅的表达,活跃的思维和从容的应对,都不禁使我纳闷:在这个不算十分开放、经济并不怎么发达的县城,是如何培养了这样一批高素质的小学生的呢?
的确,在10多年前,这是不可想像的。那时的攸县,方言浓重,在小学乃至中学,普通话敌不过方言,只好靠边站,像我这样的外地人,到此可能要带个翻译。不会讲普通话,攸县人与外面世界的沟通就受到很大的限制。攸县是农业大县,在改革开放的时代,封闭就意味着自甘落后,他们更需要充分接收外面的信息,而要冲出去闯世界,普通话更是必备的工具。推广普通话变得日益迫切。可先前一统天下的教材和相应的教学观念、方式,似乎没有考虑到这样的地方实情,当然也就无法顺利解决这个间题。1987年,在踏破铁鞋之后,他们选择了“注音识字·提前读写”实验(简称“注·提”)。
选择“注·提”并非攸县人的一时冲动。“注·提”要求儿童能直呼音节,高标准学好汉语拼音,以借助拼音边读书边识字,强调听说读写的协调发展。在这一实验中,对汉语拼音的高度重视使得其正音功能充分发挥出来,再辅之以大量的语言训练,学生普通话水平及其他语文素养能得到有效的提高。“注·提”也许真是开给攸县教育事业的一剂良药。
然而,任何改革都不太可能一蹴而就。攸县人第一次在城关地区两所小学办的两个“注·提”实验班,不到一年都不幸天折了。但他们不是后退而是前进。1988年,他们选择了地处农村的网岭中心完小继续实验,决心树立样板。这次实验班招收的43名一年级新生,全是农村孩子,而执教的却是刚从师范毕业的年轻女教师。他们把自己置于没有退路的境地。
在充分考虑当地的实际后,他们对实施实验的方案开始明确起来:着眼整体改革,以优化教材为突破口,改革传统教法,提高学生语文素养。在具体教学环节中,首先让学生形成直呼音节的能力,继之以“三个一”策略:一周读一篇注音课外读物,一周一篇写话,一日用拼音夹汉字写一句话。实验中,当学生的阅读量和识字量都适当扩大的同时,他们的语言和思维能力也在潜滋暗长。更为重要的是,“自主识字,自主阅读,自主写作”的能力在萌芽、开花甚至结果,这一果实将为学生终身受用。实验效果不久就显现出来。与同期另一个27名学生组成、由经验丰富的中年老师执教的普通班相比,实验班半年后期末的笔试成绩明显占优势:实验班人均89.8分,普通班人均仅75分。在其他方面,实验班也占尽风光:一年级学写话26篇,不少学生还经常写日记,读课外书籍,二年级的学生已能写出中心比较明确、条理清楚的二三百字的作文来;课堂上学生踊跃发言,一律是标准的普通话,方言的身影早已隐退到课外的日常生活中。10多年后的今天,在建校之初就引进“注·提”实验的文化路小学三年级和五年级的两节课上,记者领略了他们师生的风采。学生抑扬顿挫的朗读,老师循循善诱的讲解,尤其是五年级《落花生》一课,老师按照“自读领悟→质疑讨论→总结升华→拓展思维”的步骤组织教学内容,其中还放手让学生上講台主持讨论,学生创新思维的火花在自主的学习讨论中不时闪现,这不正是攸县10多年来“注·提”实验成果的生动展示吗?
事实胜于雄辩。城关东北街小学也办起了“注·提”实验,并与网岭中心完小一起成为实验的典型。每年在这两个典型举办的2~3次的“注·提”公开教学活动,吸引了数千名教师前往取经。观摩学习后,教师们发出了一个心声:“网岭、城关能办到的事,我们也能办到!”至此,响者云集的时机终于到来,区域性推广“注·提”实验在攸县搞得如火如茶,以下一组数据就是最好的证明:如今,攸县有“注·提”实验班1500多个,占全县小学总班数的70.35%;实验班学生4.6万多人,占全县小学生总数的60.34%。而他们对实验的如火热情,也在开始收获硕果:学生的普通话得到普及,语文教学效率大大提高。另外,像1991年攸县被湖南省教委评为“省基础教育先进县”、1993年获省“实验教学普及县”称号、1997年被省列为“素质教育实验县”等一系列成果的取得,也都离不开“注·提”的一份功劳。“注·提”给攸县人的贡献,早已远远超出了当时他们推广普通话的初衷。
所以,尝到甜头的攸县人把搞好“注·提”实验与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结合起来,提出了到2002年将在全县普及“注·提”实验教学的目标。对此我们只有一个祝愿,就是希望他们的语文教育能更加成功地借助“注·提”的翅膀,好风凭借力,直上九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