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向资产阶级检破烂!”

1992-07-15 05:29
读书 1992年4期
关键词:哲学史哲学

柏 元

读者诸君,且莫慌!这句酷似“文革”语言的“警句”,是在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后期“拔白旗”时代出现的,它赫然记载在我那些被抄走然后发还的残缺不全的笔记本上。笔记本还有当时一位有识之士另一“警句”:“也不要检无产阶级的破烂”——此刻,即三十多年后,我掩卷沉思,顿悟这位有识之士没有说出的另一片语,即:如果资产阶级屋里藏着不是“破烂”的东西,检乎不检乎?不过当时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那气氛不适宜说那样的话——而这句触目惊心的“警句”,在那一特定时期的文化圈内,“检破烂”指的是翻译西方学术著作一事。其实在近代中国,“检破烂”即介绍西学的先驱,一是严复,一是林纾——严复译了赫胥黎的《天演论》,留下了名言:物竞天择,优胜劣败,适者生存。这几个“破烂”字,投在停滞千年的社会群体中,无异于威猛的炸弹。林纾不识外文,却“译”了好几十种著名的西方资产阶级文学名著。“可怜一卷《茶花女》,断尽支那荡子肠”,给这古国的男女展示了另一个世界。而《黑奴吁天录》则“触黄种之将亡,因而愈生其悲怀耳。”“检破烂”可谓入木三分矣。

在中国当代出版史上,有计划地进行“检破烂”工作,始于一九二○年蔡元培主编《世界丛书》和一九二一/二二年梁启超主编《共学社丛书》,到一九二九年商务印书馆打出了《汉译世界名著丛书》的旗帜,好像要大干一场,其实也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检破烂”计划。

五十年代上半期,这个有益于国家现代化进程的事业,终于被提上文化建设的日程。由于我的工作笔记大部分已在十年浩劫中被抄去,不能确切记得时日,但是轮廓还是清楚的,这是因为从一九五四到五七年,规划“检破烂”的工作,一直落在我的肩上;当然我没有认识那是“检破烂”,否则我宁可怠工也不竭尽我的力量去实现这个计划。在上面提到过的这四年间,钱俊瑞(当时任文化部副部长),周扬(当时任中宣部副部长),陈克寒(先任出版总署副署长,后任文化部副部长),姜君辰(当时任国务院一个学术规划小组组长)先后跟我谈到这项工作的重大意义以及从何着手的意见,让我在一九五四年重新设立的三联书店编辑部搞出一个选题计划,然后约请有关出版社共同实现。这就是后来被称为“蓝皮书”的外国哲学社会科学翻译选题计划,这个选题计划大部分工作是史枚做的,他起草了初稿,几个人增删后,由我最后定稿。我对外国著作所知无多,只不过靠我读高中和大学几年在中山大学图书馆浏览所得,因此那个蓝皮书的制定,实际上应当归功于史枚。十一年前(一九八一)这位默默奉献的老编辑猝然离去时,我在悼文中有一段写的就是此事。我没有提“检破烂”,我是作正面的表述的——

“在哲学、经济学、政治学、社会学、历史学,甚至文学方面,他都可以算作博览群书,但他没有兼收并蓄,因为他有他自己的见解。五十年代,为了系统地吸收外国优秀的文化遗产,他参与了叫做蓝皮书的翻译选题起草工作(这个计划是准备由九个出版单位联合起来做的),他付出了很多心血,运用了他博古通今的学识,通过他对革命实践需要的认识,提供了他所能得到的全部资料。”

实践证明,九个出版社联合起来去实现一个出书计划,在某种特定情况下是可能的,但在通常情况下,不说不可能,至少是艰巨的,而且即使组织者付出了加倍的劳动,也还收不到应有的效益。所以在一九五八年“大跃进”前,这项工作进展不大,不过出了黑格尔《哲学史》第一卷等寥寥十几种。到一九五八年三月,商务印书馆重整旗鼓,陈翰伯被调去主持其事,我也调去文化部工作,于是我把“蓝皮书”以及未了的书稿,全部移交给翰伯,由他去重新起草以及实现更为宏伟的规划——这规划的封面后来用白纸印,故“兰皮书”让位给“白皮书”了。单凭以上这一个轮廓,就可想见在文化浩劫中罗列我的罪状理应有“检破烂”一项;然而没有——大约都归到陈翰伯头上了。

以上不过是一段楔子。我要写的主要是在揭示一个鲜为人知的(而以后却也着实起作用的)“座谈会”。

一九七三年一月——那时“文化大革命”的热浪好像稍稍降温,至少那时人们还没有预想到其后还会掀起几次大浪涛——“出版口”的“口长”要我在中华·商务现场,召开两个座谈会,一个谈古籍,一个谈洋书。年轻的读者或甚至年老的读者可能不知道什么叫“出版口”。这“口”应当说是十年浩劫中的一种创造,因为“部”“委”“局”等等都是资产阶级官僚机构的旧名,按照革命派的主张,必须“砸烂砸碎”,重新建立起来的管理全国出版事业的“衙门”,因之不再称“部”或“局”,由是创造了一个“口”字。我不复记得当时的官印是如何刻的,难道真有个“口”字不成?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口”的口长们(对不起,“口长”一词是我杜撰的,那时没有这种说法)要我来召开这样的座谈会,真可谓异想天开了。我对“口”里说,我从干校回来,只被分配在中华·商务那里行走,怎么好召开会议呢?“口”里说,正因为这样,才要你来召集(直到一年后我才懂得这句话的意思);“口”说,开会时我们派人来参加,你来主持。

于是一九七三年一月十六日开了第一次会,专谈古籍整理出版;言犹未尽,接着于十八日开第二次会;二月二十三日开第三次会,专门讨论翻译外国学术著作。果然“口”里每次都来了人(只不过一言未发),我也不得不主持开会。不料到会的人精神振奋,抢着说话;须知经过了七年暴风骤雨,忽地能抒发一点有关自己的“宠物”的思念,——即使是“检破烂”的思念也总是觉得长夜漫漫即将过去,说话格外带劲。

且说第三次会到者十几人,老、中、青、黑、灰、红式式俱全——这也经过一番苦心编排,不在话下。幸而当日我斗胆把发言记录作为《业务参考资料》铅印几百份,留下令人难忘的记忆。这些发言记录都标明“未经本人审阅”,我以下引用的,都是这些“未经本人审阅”的记录原文,也许“本人”的发言被记歪了,也许“本人”的想法已改变了,请发言的学者不要见怪,也请读者诸君不要据此而诘难“本人”。

延安时期翻过一些经典著作的柯柏年(那时在外交部工作)老先生,发言几次,数他最活跃。柯老的发言常常话中有话,比如他说:“有些所谓学术名著,有没有中译本,我看关系不大。我们不是为出书而出书,好像出全了,才好看。我也是个书呆子,喜欢全集,书要成套,少一本,总觉得不舒服,出全了,又怎么样?不一定读,不过,他可以向人吹嘛!又是出全集,又是出选集,出那么多,谁看?凡事都要看对象,我们出书,首先要考虑给谁看。苏联出了一些全集、选集,不值得羡慕。现在,年青人和我们年青时不一样了,时代不同了,现在青年人才不爱看这些老古董。”他又说,“当然,要了解某种哲学思潮的发展,重要人物的作品,要多出他几篇,这是对的,因此,出个选集也就满可以了。我就不信,世界上究竟有几个人从头至尾读完黑格尔全集的。”柯老发现扯得太远了,赶紧声明:“我并不一般地反对出全集,等我们国家工业化更发展了,高等教育更发展了,翻译、研究的人员多了,读者更多了,出一些全集,当然很好。”不过平心而论,柯老的发言大部分有建设性和启发性的,比如柯老说:

我在上海大学读书时,听过戴季陶讲《资本论》,他吓唬我们青年学生,说《资本论》中提到的二、三百本书,都得看,否则就看不懂《资本论》。这是骗人的。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要多出些,空想共产主义的著作,是三个来源中最好懂的书,看了,有助于我们了解社会主义怎样从空想发展为科学的。

关于西方哲学,柯老认为除了德国古典哲学外,可以出几本培根、洛克和狄德罗的著作;关于哲学史,他主张选译两本,一本是唯物的,一本是唯心的,“让读者对照起来读一读就行。”关于经济学,他认为斯密的和李嘉图的都有了几本译本,如有不足,补上一些也行了,“倒是应该选择一两本较好的经济思想史,有助于读者了解马克思主义的政治经济学。”关于“供批判参考用的”书,他主张书前写短评即可,“不要求在书前写什么长篇序文”——这意见当时甚至现在听起来都很刺耳,所以柯老立即转调:“当然,真有研究的长篇序文,也是值得欢迎的,否则,宁可简单地写个短评就行。这种序文,起个打防疫针的作用,让读者不要给这些大部头的书唬着,不受骗上当就行。”只是一会儿这个可爱的学者又扯远了,“每本书都要求有个长篇大论的序文,也是力所不及的。”可爱的老人发觉要把调子拉回来,连忙补充说,如有攻击我们的,“一定要写出长篇序文,逐一还击,决不要吝惜笔墨、简单从事。”

著名的经济史家严中平在会上发表爆炸性的意见——人们都知道这位学者治学的严谨,却还未领会到他能那么勇敢地直陈己见。他首先声明:“也许我的意见和这个座谈会的宗旨不合,我是唱反调的。”然后此老说:“我认为与其翻译,不如自己写作;与其翻译,不如影印。”“我认为有些东西根本不必翻译,译出来,工农兵也不会看(重点是引用者加的),如为研究者需要,那么请研究人员自己读原著去就是了,有了翻译的功夫,不如自己化一两年时间,自己可以掌握材料。”从那时到现在,我还不太清楚这是正面的还是侧面的话,可见当时说话之难了。

政法学家(后来也进入红学家行列)吴恩裕立即表示温和的有限度的反驳,他说苏联的东西,“对人对事,都不能很好地作出具体的、历史的评价。从这个情况来看,我同意与其翻译,不如自己写作。至于以翻印原书代替翻译,我看说得太绝对了,既要翻印,也要翻译,依具体情况而定。”

其时严老举出一例来阐明他的见解——他举的是马士(Mor-se)写的《中华帝国对外关系史》,“解放前,流毒很广,解放后,又译了他的书,流毒更广,至今没有清除。现在讲中国近代史,都说英国人如何搞和平贸易,中国人如何闭关自守,清廷如何腐败,因此惹怒了英国人,挑起了鸦片战争,如此等等。其实这是马士颠倒了历史,应该把颠倒了的历史重新颠倒过来。”我当时心中有数。马士的书是解放后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六十年代我研究鸦片战争史时,曾详细读过,每页都写了批语和有关或相反的材料,可惜书也被抄了,我心想译出来才能使我了解英国文人如何颠倒了历史。会上似乎也七嘴八舌说,不懂原文,又找不到原书,如果不翻译出来,岂不是没法儿了,等等。这些插话都没有记录下来。后来严老补足了他的意见,“由此一例,可以看出无批判地、无选择地翻译、出版外国著作,有害而无益。我们自己写近代史,即使蹩脚,也不致如此颠倒是非。所以,伴随翻译、出版外国学术著作而来的一项任务,就是要大力开展批判和消毒工作。”(重点是引用者加的。)画龙点睛:与翻译伴随而来的批判消毒,困扰着严谨的学人,不批判不消毒却又毒害群众;干乎不干乎?哈孟雷特式的难题使人烦恼,特别在一九七三年那个时期,“由此一例”,可见一斑。

最能反映“时代精神”的,或者说,最回味无穷的,是老经济学家陈岱荪带来的信息。陈老说:“到会之前,我们系里〔按:当时陈老在北大经济系〕三个人讨论过,三个人竟是三种不同的意见。一个主张多出,一个主张少出,一个是不多不少。主张多出的,认为现在书太少(重点是引用者加的),因此要多出;主张少出的,认为译不完,只能少而精;主张不多不少的,认为总是要译出一些,应该有个选择。”至于经济学方面,陈老带来的意见是:“从古典到当代,可谓多矣,要选择,重点放在哪里,又有两种意见。一是以古典为主,其中又以空想社会主义者的经济学著作为主,认为当代的经济学著作,无非是那一套,不必多译。另一种意见,认为古典的和空想的经济学著作,已出了不少,个别缺译的,补一补也就可以了,如西斯蒙第的《政治经济学新原理》,可以补译,重点放在当代,对现实斗争很有必要。”“经济史方面,只宜选译,多出也无用。”

专研西方哲学的汪子嵩(当时在人民日报)则提出了翻译哲学史的积极建议。他说,“我们不妨出些资产阶级学者写的哲学史,作参考之用。黑格尔的《哲学史演讲录》,中译本分四卷出版,最后一卷未出,望早日出齐。罗素的《哲学史》,只出上卷,下卷要快出。文德尔班的《哲学史》,听说北京大学黄子通已译出,但未见出版。还有一些哲学史,是西方国家用作大学教材的,比较浅显,也可选择一些。作为哲学史,不能光搞西方的,东方哲学也要研究,老一辈人中,懂得的较多,趁他们健在,要尽快组织他们译出一些书来。”汪子嵩还补充说,关于六十年代和七十年代外国哲学的动向,我们了解得太少,亟需组译他们的书,以便了解目前的动向。”

哲学研究所的王玖兴提出的意见,成为当时唯一可能做到的“点子”,那就是:“马克思主义三个来源,应是外国学术著作中的重点(重点是引用者加的)。从哲学方面来说,德国古典哲学,应列为重点;除康德、黑格尔外,费希特、谢林的著作,还无一译本,从康德到黑格尔这个中间环节,要补足起来才好。”他还建议,“现代资产阶级哲学中,有关自然科学中的哲学问题的,值得多加注意,因为搞自然科学的人,最后都会接触到哲学问题,要从哲学中找方法论。例如,控制论,既是哲学,又直接牵涉到计算机的制造。”

北京大学的张世英发言说得很具体——他说,“我同意翻译、出版这类书籍,要区分轻重缓急,作出统一的安排。我希望三五年内能翻译和重译以下一些书:柏拉图的《理想国》、《对话集》;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黑格尔的主要著作,如《精神现象学》,《大逻辑》,没有译全的尽快出齐;《哲学全书》中缺自然哲学、精神哲学两部分,尽早组译。《美学》部分本已由朱光潜译出,可惜散失,不知领导方面能否协助查找出来。”我写完这几行字,真觉得冥冥之中自有美神保护,朱译《美学》后来果然找出来,并且印成堂堂皇皇的大书,还请朱老写了很长的跋。

他还提出翻译的“战略部署”:“我以为译书的重点,可放在两个方面:一是哲学史上比较重要的著作,一是经典著作中提到的,在读经典著作时需要参考的书。这样,可以集中人力,优先组译出版。”在这方面,吴恩裕也提出很有见地的意见,他说,“我同意翻译外国学术著作,要根据我们的需要,有选择地进行,这个选择的标准,我以为看它在当时是否起了作用的,对后世有否影响的,具有承前起后的学术著作,可以系统地、逐步地翻译过来。我不主张选得多,要精选,参加选的人,不要全是专家,还要邀请非专家参加,非专家不囿于成见,往往比专家看得更开阔些。

这次座谈会是在一九七三年一月开的,能如此坦率地发表以上意见,差点儿就把这“检破烂”说成是文化建设中的基础工程之一,并且还贯彻“百家争鸣”的学术方针,不能不说是那十年动乱的荒漠中出现的一个小小的绿洲。发言记录整理出来后立即找华昌泗(当时在中华商务负责出版工作,可惜前几年病故了)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印成五百份《业务参考资料》,现今这个文献已很难找到了——应当郑重声明:上引意见,完全未经本人审阅如有不妥或误记,“文责”无论当时还是现在,应当都由我来负。座谈会开过后,一份以翻译出版马克思主义三个来源为重点的选题规划出来了,并且报给“出版口”——然而气氛全变了,因为几个月之后那个暂时的平静局面被所谓“反回潮”“反复辟”的“运动”代替了。选题规划当然没有下文,“留中”不发了。不仅如此,“反回潮”的“革命群众”还追查谁批准印出这份“检破烂”的发言记录——上面说过几个月前委托我或“命令”我召开座谈会的“口”里也真的或装样的“兴师问罪”来了。“口”里问:“谁批准印那个东西的。”我答:“是我。”“口”里说,“你没有权力批准。”我答:“我有权印,因为是“口”要我召开会议的。”我没有认“罪”,何况本来就没有“罪”。当然,我知道当“上面”追查时“口”一定会把这事推给我——而我甘心情愿,因为最初搞“蓝皮书”的正是我,事隔二十年召开座谈会的,也正是我,这不正是“回潮”吗。我听过这个“口”里那时说的一句话:“被一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骗了。”——阿弥陀佛,我何尝要骗人呢?二十年如一日,我还是相信优秀文化遗产终归是属于全人类的,光明磊落,绝不骗人。

“反回潮”昙花一现地随着文化专制主义的覆灭,一去不复反了。开放改革带来了美好的前景,更加丰富的《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终于上马了。在实现出书计划方面多亏了商务印书馆那时建立的“三人小组”,即林尔蔚(当时人们戏称为我的“特别助理”),高崧(当时管学术著译的编辑工作)和季元(当时管版面设计和出版工作),他们显然都不知道“检破烂”的“历史”。果然在一九八二年二月商务八十五周年纪念时,同时发行了五十种!二月五日,我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抒发我的感激心情,我那时说,“现在刊行的这五十种,自然是世界进步文化沧海中之一粟。它收录的主要有马克思主义三个来源的代表作,还有一些远古的甚至当代的代表作。”我大言不惭地说,“通过这些著作,人们有可能接触到迄今为止人类已经达到过的精神世界。这许多书的作者都是一个时代、一个民族、一个阶级、一种思潮的先驱者、代表者,他们踏着前人的脚印,开拓着新的道路;他们积累了时代文明的精华(当然有时亦不免带有偏见和渣滓),留给后人去涉猎,去检验,去审查,去汲取营养。”我那时不无遗憾地感叹道:“由于种种条件的限制,这套丛书目前只能配到三千一百套,也许是少了些,但这不要紧,‘万事起头难,有了三千一百套,就可能有三万一千套,乃至三十一万套。”

时间真过得快,又过去了十年;这十年间也不是没有风浪的,风浪一起,首先冲击的是这些“破烂”。如果真是破烂,它就会埋在历史的垃圾堆里;可它决非“破烂”,所以它能经历住种种浪涛的冲击。从三十年代初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两个世代即六十年,现今我们读书界可以接触到比较系统的二百六十种可读的书了,才二百六十种,难呀!

一九九二年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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