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挫败、创业学习与轻创业绩效

2025-02-14 00:00:00刘洪银宋语
理论与现代化 2025年1期
关键词:心理资本新生代农民工

摘要:农民工依托平台开展轻资产创业将降低创业门槛,促进社会就业。为揭示创业挫败者心理资本对平台创业绩效的影响效应和作用路径,本文构建了创业挫败、心理资本、创业学习、创业绩效理论模型。利用3303份新生代农民工轻创业调查样本,运用层次回归法进行计量分析,并采用Bootstrap法进行效应检验。研究发现,新生代农民工创业韧性对创业绩效产生负向作用,创业信心对创业绩效产生正向影响;新生代农民工风险态度对创业韧性产生调节作用,而对创业信心没有调节作用,表明创业信心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有效应对创业风险。创业韧性是一把双刃剑,只有从创业挫败中汲取经验教训,修正创业目标和创业策略,创业韧性驱使的创业学习才有效果,否则创业韧性将无助于创业绩效的提高。建议将新生代农民工与大学生纳入统一的政策支持框架,加强新生代农民工再创业资金支持,健全农产品仓储冷链物流设施,深入开展农民数字技术应用培训等。

关键词:创业挫败;心理资本;创业学习;轻创业绩效;新生代农民工

中图分类号:F323.6" " "文献标识码:A" " "文章编号:1003-1502(2025)01-0089-16

一、问题提出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提出:“统筹城乡就业政策体系,同步推进户籍、用人、档案等服务改革,优化创业促进就业政策环境,支持和规范发展新就业形态。”2024年中央一号文件提出,促进农村劳动力多渠道就业。创业是就业的“倍增器”,能够带动大量就业。新生代农民工是指1980年以后出生的农民工,包括“80后”“90后”和新成长的“00后”农民工。与一般创业相比,新生代农民工轻资产创业具有更高的可行性和经济社会意义。新生代农民工在洞察机会、整合资源和驾驭环境等方面具有独特特征,苦于创业启动资金不足,更适合轻资产创业。新生代农民工轻资产创业是畅通城乡经济循环的纽带。在创业过程中,创业失败是创业的常态和组成部分[1],创业失败成本包括财务成本、社会成本和情绪成本[2]。创业失败引发创业者的反思,创业者如何从失败中学习十分重要[3]。心理资本是指个体可开发的积极心理状态,具体表现为乐观、希望、自我效能感、坚韧性[4]。创业失败学习是指创业者在失败后总结经验、进行反思进而产生修正行为的系列过程。创业失败与创业失败学习的研究结果不一致,部分学者认为创业失败正向影响创业者的创业学习能力[5],对具有创业失败经历的连续创业者而言,创业失败成本正向影响创业失败学习。但也有学者持相反观点,认为创业失败会阻碍创业失败学习。创业失败影响创业学习的过程受到心理资本的约束与调节。自我效能感调节创业失败对创业学习的影响[6],创业者韧性也对创业学习产生积极影响[7],心理资本还对创业绩效产生影响。研究表明,心理资本对知识员工工作绩效存在显著性影响[8],企业家心理资本能够比财务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更好地解释新创企业绩效[9]。这些研究从不同视角深入诠释了创业失败、心理资本、创业学习、创业绩效之间的关系。但多数研究局限于职场内,针对特定群体非职场领域的创业者社会创业行为研究较少,尤其缺乏针对农民工从创业失败到创业成功的中介变量作用机制研究。以往研究中针对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影响创业活动的成果较多,但自信、韧性和冒险精神等人格特征会对创造性行为产生更加深远的影响,相对于知识性因素,人格等非知识性因素研究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鉴于此,本研究从心理资本视域切入研究对象,研究新生代农民工从创业挫败到实现创业绩效的中介作用机制,揭示新生代农民工通过创业学习实现成功创业的作用规律,促进全社会创新创业扩量提质、转型升级。

二、理论探讨与研究假设

(一)新生代农民工轻创业内涵

轻创业也称轻资产创业。20世纪80年代初,耐克公司尝试将服装加工环节外包给代加工工厂,自己主营产品研发设计、营销等工作,得到快速发展。2005年麦肯锡(Mckinsey)咨询公司提出轻资产运营战略,意指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以智力资本撬动各种资源,实现以最低投入取得最大化商业运营价值的管理策略。实践中,轻资产逐渐成为一种运营模式,其特征是轻资产、小规模、低风险、低门槛[10]。21世纪初,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和普及,轻创业模式得到快速推广。平台经济催生了新劳动形态,本文将轻创业模式运用到低投入的农民工创业,农民工凭借非物质资本,借助互联网等平台支持开展有限规模的新业态、新模式、低门槛的创业。轻创业需要投入一定物质资本,但其价值是人力资本创造的,物质资本仅作为条件参与价值创造过程。因此,轻资产创业更符合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观。轻创业中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的关系如图1所示。

轻创业主要依靠人力资本。体力、经验等人力资本具有成长属性,当人力资本积累水平超过一定门槛,可以与物质资本结合形成劳动生产力,就产生了就业和创业现象。物质资本具有积累属性,进入劳动力市场的人力资本不一定具有物质资本,轻创业就成为必然选择。由于生存压力,低水平人力资本不得不通过借贷方式同一定物质资本结合创造产品。《史记·货殖列传》中说:“无财作力,少有斗智,既饶争时”,即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只能凭借力气去赚钱,当有金钱积累的时候,可以凭借智力去赚钱。随着人力资本水平的不断提高,人力资本对物质资本产生替代作用,物质资本需求量减少。当物质资本水平的降低达到一个拐点,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形成互补关系,高水平人力资本与高水平物质资本相结合,形成更大规模的营利组织。即使轻资产创业,物质资本也存在一个最低的需求量,但这个域值在不同行业不同职业中存在差异。

农民工轻资产创业具有更高的必要性。相对于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农民工更缺乏物质资本的积累,而且创业的风险承担能力低,没有有效的融资需求。由于人力资本水平的约束,农民工轻创业所需要的物质资本也有个限定量,有望处于农民工自身可以承担的水平。但社会资本是农民工轻创业的主要约束。按照结构洞理论[11],农民工与乡村亲朋之间形成以情感取向为主的强连带关系,而与城市人之间形成以任务取向为主的弱连带关系。弱连带关系有助于传递信息,但农民工与掌握创业机会信息的人之间存在结构洞,且占据的结构洞位置较少,农民工在社会关系网络中可支配的创业资源较少,创业受到社会资本的约束。

(二)网络平台对农民工轻创业具有门槛性作用

作为新型资源配置方式,平台将供给者和需求者有机地联系在一起。平台既是一个独立运行的市场主体,也是一个市场的组织者。平台企业将市场参与者组织起来,并提供专业化服务,促进双边或多边群体的交易。作为一个独立市场主体,平台企业具有自身营利目标,平台使用者需要缴付使用费用以补充平台运营成本。平台资源配置方式仍是基于市场机制,通过价格机制、竞争机制和供求机制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但平台自身可以基于国家政策法规制定价格形成规则和动态调整机制,影响干预价格形成,如网约车平台。

平台占据结构洞位置。缺少直接联系的M个供应商和N个需求者通过平台形成以业务为导向的弱连带关系,在市场规则和平台规则约束下达成商品交易,如网约车平台。众包平台上发包者以一定价格向社会发包,任何具备资格条件的市场主体都可以投标,如猪八戒网。供应链平台为上下游商户提供桥梁纽带,上下游商户之间通过平台实现精准供求对接和准时配送,如供应链管理(SCM)平台。也就是说,平台链接的不仅是最终产品与消费者,还衔接了上下游企业。市场主体可以通过网络平台参与供应链各个环节,根据上游商户需求提供中间产品或服务。

网络平台降低了新生代农民工创业门槛。农民工虽然通过血缘、亲缘、地缘关系与同乡人之间形成强连带关系,由于强连带网络成员的知识结构、文化背景和思维模式相近,同质性群体之间传递的信息具有冗余性、同质性和单一性特征,网络平台的存在弥补了这一缺陷。农民工根据自身轻资产特征和收益预期作出产品或服务的供给决策,这样,农民工在非物理依赖的空间完成线上订单签约,线下组织生产活动,完成标的产品的制作、交割和服务提供。网络平台给农民工创造了市场机会,减轻了自主创业对城市环境的依赖,缩小了城市异地创业和返乡创业之间的差异。物流体系打破了创业空间约束,农民工无需进城,在任何物理空间即可完成制作和物流配送,降低了创业门槛条件。

(三)创业挫败与创业绩效关系

创业挫败与创业绩效之间的有调节的中介作用概念模型如图2所示。模型中将创业心理资本分解为创业信心和创业韧性。

成功创业是多次创业挫败累积的结果。先前失败的创业者会汲取失败的教训,重新学习新的创业知识技能,重新调整创业策略,提高再次创业的成功率。创业者从先前失败经历中获取的经验教训能够有效地避免类似问题的发生或利用获取的创业知识技能进行新的开始[12-14]。Williams等提出的“蜕变(metamorphosis)”概念认为,那些从失败中崛起的创业者在后续创业过程中会应用学习到的经验教训对先前创业策略进行重大调整,避免再创业活动陷入困境[15]。学习新的创业知识技能、汲取经验教训、调整目标策略,这些举措会使先前挫败的创业者破茧成蝶,在再次创业中取得创业绩效。鉴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1。

H1:创业挫败的累积有助于后续创业绩效的实现。

(四)创业挫败对心理资本的影响

本研究以创业信心和创业韧性代表创业心理资本,其中,创业自我效能感外延等同于创业信心,创业挫败对自我效能感产生影响。自我效能感是心理资本的主要组成部分之一。这一概念最早由班杜拉提出。按照班杜拉的界定,自我效能感是个体对自己能够采取一些必要行动去完成某些事情的信念和期望,是个体基于自身综合素质和能力的主观判断。影响自我效能感的因素包括先前的经验与取得的成就、他人行为榜样、社会劝说、个体自身的生理心理状态等。首先,对一般创业而言,连续创业挫败次数越多,对创业者自我效能感的负向影响越大。但依托网络平台的轻创业,创业挫败的财务成本(财务成本是指创业者经历失败后的财务损失)和社会成本(社会成本是指社会网络方面的损失,包括对雇员、债权人等的责任损失[16])较小,创业挫败没有带来严重后果,这也减轻了对自我效能感的负向冲击。其次,个体身边比比皆是依托网络平台创业的成功例子产生了标杆作用,甚至比自己差的同伴都能取得成功,自己即使创业挫败,也更多归因于偶然因素或平台因素,而不归因于自身素养能力,不会影响自我效能感,反而还能从创业挫败中发现自己的潜能,汲取失败的教训,增长再次创业的经验,增强自我效能感。再次,新生代群体身体康健,在父辈和祖辈的夸赞中长大,对未来充满信心,与其他群体相比,“00后”群体天然上具有更高的自我效能感[17]。最后,在举国“双创”氛围下,整个社会已形成创业价值观,对失败者的心理辅导和创业援助,也有助于增强自我效能感。鉴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2a。

H2a:轻创业挫败对新生代农民工自我效能感的负向影响较小,在一定干预条件下甚至产生正向影响。

Awotoye 和 Singh提出,创业韧性是一种在面对逆境和意想不到的结果时,能够坚持创业过程的能力[18]。Campbell-Sills 和 Stein将韧性的内涵界定为“能够适应和应对任何变化、经历艰难后会很快恢复、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不会因失败而气馁等”[19-20]。由此,创业韧性是创业者在创业过程中面对逆境和困难时能够坚定目标、不放弃创业活动的能力。由于新生代农民工资金积累少,创业挫败后再融资困难,活力恢复慢,创业挫败对新生代农民工创业韧性产生不利影响。鉴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H2b。

H2b:创业挫败对创业韧性具有负向影响。

(五)心理资本与创业学习的中介作用

行为是心理活动的外在表现。创业者行为差异的深层次原因在于其心理状态的不同。心理资本是创业资本结构中最重要的资本,企业家的心理资本是推动整个创业过程的内在动力[21]。创业信心和创业韧性等心理资本是构成非认知性能力的主要内容。按照新人力资本理论,对于农民工创业者而言, 非认知能力对创业动机和创业行为产生更大的影响[22-24]。从创业动机看,自信心是培养创业动机的重要原因。拥有自我效能感的创业者在面对高风险和高不确定性时会表现出更强的自信心、正面自我激励和情感支持,激发出改变现状与达成目标的动机,从而提高从创业挫败中学习的效果[25]。从创业行为看,自信心在创业学习、创业资源组合中产生关键影响,看待事物的开阔视野、乐观期望、充满理想等都会影响创业决策和创业目标设定,进而影响创业能力和创业绩效的提高,由此提出假设H3a。

在创业挫败情况下,创业韧性是把双刃剑。创业失败后,如果没有深入开展创业学习,分析创业挫败原因,更新先前经验,修正创业目标,而盲目重新开启创业过程,也会拉低创业绩效水平。创业学习与创业韧性产生交互作用。创业韧性发挥作用需要以创业学习为前提,持续的创业学习需要创业韧性的驱动。在一定创业韧性驱动下,创业学习质量好,创业绩效就高,相反,则创业绩效低。尤其在创业挫败情况下,如果没有进行高质量的创业学习和创业反思,科学修正创业目标,也没有开展有效的创业拼装,拓展获取更多资源,为重新创业做好准备,那么,盲目坚持再创业,将导致较大的创业风险。鉴于此,提出假设H3b、H3c。

根据理论分析提出假设如下:

H3a:创业信心对创业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H3b:创业学习对创业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H3c:创业信心→创业学习对创业绩效产生积极影响。

三、数据来源与检验

(一)指标选择与衡量标准

被解释变量选择创业绩效,解释变量选择创业挫败。中介变量选择创业信心、创业韧性和创业学习,调节变量选择风险态度。年龄、性别、教育程度、工作经历、社会资本作为控制变量。

被解释变量——创业绩效的测量标准。创业绩效衡量标准有经济效应、社会效应、环境效应。Delfmann等参照以前学者的研究发现了新企业创办对就业具有确定的积极影响[26]。基于此,本研究采用“创业带动吸纳就业人数”作为创业绩效衡量标准,反映创业活动的社会就业效应。

解释变量——创业挫败的测量标准。创业挫败是创业常态,王华锋等采用创业失败的次数与严重程度研究创业失败学习和新创企业绩效[27]。基于此,本研究采用曾经创业的次数衡量创业挫败变量。

中介变量——创业信心的测量标准。由于创业信心为主观因素,本研究采用被调查者对创业活动信心的自我评价来表示。借鉴Likert 1—5级正向计分法,分值1—5分别代表“没有”“欠缺”“一般”“较足”“很足”。

中介变量——创业韧性的测量标准。黎常等采用与Baum和Locke类似的测量量表,以“即使别人反对我,我仍然会继续努力创业”等诠释创业中遇到困难会如何行动[28]。宋国学基于扎根理论开发的创业韧性量表,将被调查者面对创业困难如何行动作为创业韧性衡量标准,并将其分为“创业顺利成功者”“创业失败并放弃者”和“经历创业逆境东山再起者”三类[29]。鉴于此,本研究以创业者面对困难挫折时的行为表现衡量创业韧性,进一步将行为表现分为“从不想放弃”“无望后只能放弃”“解决不了就放弃”“直接放弃”4个等级,分别赋值4、3、2、1。

中介变量——创业学习的测量标准。朱广华等将“关注”一词用于创业学习研究。实证结果发现,潜在创业者对创业文化持续关注可以促使其更加积极地参加创业学习活动[30]。创业学习通过创业信息获取、先验经验更新、观察模仿他人获得创业信息和创业知识[31]。本研究将创业者“对创业信息、创业知识等方面的关注度”作为创业学习的测量标准。借鉴Likert 1—5级正向计分法,分值1—5分别代表“不关注”“很少关注”“一般关注”“比较关注”“非常关注”。

调节变量——风险态度的测量标准。迈克尔认为,态度在人们的信念、情感和倾向中表现出来,也就是说风险倾向是风险态度的表现之一。刘万利等将心理层面的态度因素和实际的风险行为表现纳入创业者风险倾向研究[32],本文亦将创业者“应对创业风险的态度和行为表现”作为风险态度的衡量标准。根据人们对待风险态度和行为的不同,学界将风险人格分为风险偏好型、风险中立型、风险厌恶型。基于此,本研究将风险态度和行为分为“大胆尝试、敢于冒险”“踏实做事、直面风险” “积极防范、降低风险”“稳妥为上、不愿冒险”4个等级,分别赋值为4、3、2、1。

控制变量——社会资本的测量标准。林南指出,社会资本是个人在社会网络中的可支配性资源,即在个人的人际网络中,乐意或有义务帮助你的人的数量,他们愿意给你提供帮助的强度,以及帮助你的人们自身所拥有的信息资源和影响力[33]。可见,提供帮助者的意愿和能力是影响个人可支配资源水平的关键因素。鉴于此,本研究将“为自己创业提供实际帮助的人数”作为社会资本的测量依据。

变量的衡量标准和解释如表1所示。变量测量数据来源于本文做的问卷调查。

(二)数据来源

采取便利抽样法和滚雪球抽样法相结合的方式。根据调查对象的可达性,调查者在一定可达群体范围内确定符合条件的被调查者,再按照一定概率从中随机抽取被调查者进行调查,然后请被调查者推荐符合要求的其他群体,再从被推荐群体中按概率随机抽样,保障调查对象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课题组采取“问卷星”和线下调查相结合的方式,于2022年1—3月在全国31个省区市(不含台湾省)开展问卷调查。各地调查样本不等,其中主要调查地区是天津、河北、山东、河南、江苏等农民工较多的东部和中部省市,调查地区分布具有合理性。调查对象为已创业、正在创业、创过业、打算创业的新生代农民工。剔除无效问卷,收回有效问卷3303份。其中,男性占55.40%,女性占44.60%。“80后”占93.07%。大专及以上学历的占到一半以上。其样本分布特征分析如表2所示。

(三)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所有变量均由创业者个人自评,数据结果可能存在同源方法偏差。 因此,本研究采用 Harman 单因素检验法进行检验,通过对所有变量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发现,有4个因子的特征值大于 1,且第一个因子解释的方差变异为20.64%,低于总变异量55.32%的一半,说明调查数据不存在同源方法偏差[34]。

(四)信效度检验

将所有变量引入信度检验。根据检验结果,Cronbach's a系数为0.54,基本达到内部一致性要求。将所有变量引入效度检验。根据检验结果,KMO值为0.7,达到了0.7及以上的效度检验标准,且巴特利特球形检验的卡方统计量达到了1%的显著性水平,表明问卷具有结构效度。按照非量表性问卷的检验标准,问卷数据通过了信效度检验。

(五)描述性统计和相关性检验

变量的相关性检验如表3所示。创业信心与创业挫败、创业绩效呈正相关,创业韧性与创业挫败、创业绩效呈负相关,检验结果符合研究假设。各变量的方差膨胀系数(VIF值)在1.0—1.4之间,各变量之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统计分析方法

本研究利用 SPSS 统计软件中的 Process3.5宏程序来考查理论模型的直接效应、间接效应、总效应和调节效应。在 Process3.5中选择模型80检验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采用 Bootstrap 方法来检验创业信心、创业韧性、创业学习以及创业信心→创业学习、创业韧性→创业学习的中介效应;选择模型14检验单中介变量中风险态度的调节效应,选择模型87检验双中介变量中风险态度的调节效应。实证分析结果如表4、表5、表6所示。

(二)中介效应分析

如表4所示。创业挫败对创业绩效的作用通过显著性检验。创业挫败的直接效用和总效应分别为0.1951和0.2167,假设H1得到验证,表明中介变量产生部分中介作用效应。创业挫败对创业信心和创业韧性的作用通过显著性检验,对创业信心具有正向作用,而对创业韧性具有负向作用,假设H2a和H2b得到验证。中介变量的作用全部通过显著性检验。除创业韧性外,所有中介作用系数为正,假设H3a、H3b、H3c得到验证。创业韧性对创业绩效产生负向作用,表明新生代农民工没有从先前创业挫败中汲取教训,修正创业目标和策略,一味坚持再创业,不利于创业绩效提高。创业韧性产生遮掩效应,间接效应占直接效应的比率为1.45%。创业信心、创业韧性和创业学习这3个中介变量的5条作用路径均具有统计学显著性。创业挫败→创业韧性→创业学习→创业绩效路径的间接效应为负值,表明仅进行创业学习,而没有根据资源匹配状况修正创业目标和创业策略,将无助于再创业绩效提升。路径系数为-0.0005,接近于0。

(三)调节效应分析

运用Process3.5模型87计算结果发现,风险态度对中介变量创业信心、创业学习以及作用路径创业信心→创业学习的间接效应置信区间[BootLLCI BootULCI]经过了原点0,没有通过统计学检验,对其没有调节作用。风险态度对创业韧性的调节作用具有不确定性。根据Process3.5模型14计算的结果如图3所示,参照 Aiken 等人(1991)的做法,分别以低于和高于创业韧性平均值的1个标准差绘制调节效应图[35]。持低风险态度创业者的创业韧性对创业绩效产生正向作用,中高风险态度者对创业绩效产生负向作用。说明在缺乏有效的风险控制条件下,持低风险态度的永续创业有助于创业绩效,而持中高风险态度不利于创业绩效。

风险态度对路径创业韧性→创业学习的调节效应如表5和表6所示。表5中,在控制了人口统计学变量的条件下,创业学习与风险态度的交叉作用没有通过计量检验;表6中,风险态度对创业学习的调节作用也没有通过检验。但风险态度对创业韧性→创业学习的调节作用通过统计学检验,条件间接效应为负且接近于0,有调节的中介效应为0.0001,表明创业韧性→创业学习对创业挫败与创业绩效之间的中介效应以及对风险态度的调节效应较小,而创业挫败对创业绩效的直接效应较大,总效应与直接效应相差0.0216。

五、研究结论与政策启示

(一)研究结论

农民工创业多是生存型创业,除非有更好的选择,即使创业失败了也不得不再创业。生存型创业者自身具有创业韧性。创业每失败一次,就向创业成功迈进了一步。创业学习是从创业挫败到创业成功的重要因素。创业学习是综合性学习,仅仅获取整合创业信息、掌握创业知识技能还远远不够,更重要的是挖掘剖析创业失败原因,不能让导致失败的因素再次出现[36],在模仿先进人物创业行为基础上提高创业学习质量,拉近与创业成功的距离。

创业韧性是一把双刃剑。创业韧性作用的发挥是有条件的。如果创业方向目标正确,创业策略科学,创业知识、技能、经验丰富,创业资源充裕,创业风险小,具有创业韧性的创业者才有望取得创业成功;反之,将无助于创业绩效甚至降低创业绩效。创业不能一条道走到黑,而要根据平台创造的市场需求,动员和匹配创业资源,并根据资源匹配状况修正创业目标,调整创业策略,达成创业目标,这是创业成功的关键。创业韧性发挥作用的前提是创业目标设定科学、创业资源准备充足。创业过程也是一个创业学习与管理的过程,创业者需要学习掌握创业策划能力,根据创业环境变化及时调整创业目标和策略,这样创业韧性才有助于创业绩效实现。

创业信心一定程度上能够有效应对创业风险。相比创业韧性,创业信心对成功创业影响更大。拥有创业信心的创业者更能破解创业过程中的不确定性和创业中遇到的挫折困难,也会增强创业韧性;具有创业信心的创业者能够直面风险,不担忧创业中的不确定性,能够有效应对和化解创业风险。

(二)政策启示

数字经济时代,新生代农民工运用网络平台、自媒体平台开展轻创业,有助于促进社会就业。但相对于大学生群体,新生代农民工学历水平较低、知识技能少,更需要创业帮扶和创业援助,以提高创业信心和创业韧性,增强创业失败学习和创业自我管理能力,提高再创业绩效。目前针对大学生的创业促进政策较多,而对农民工的较少。新生代农民工与大学生同样都是青年群体,促进青年群体就业,应当将新生代农民工与大学生纳入统一的青年创业政策框架,给予同等的政策支持。

1.实行创业导师制,帮助青年群体提高创业自我管理能力

组建创业导师团队,建立创业帮扶微信平台,面向社会公众尤其是青年群体提供创业咨询服务。根据创业策划、初次创业和创业失败不同情况需求,组建由创业实践者、创业管理咨询师、创业研究人员等组成不同类型的创业导师团队,针对不同群体、不同需求,提供专业化咨询服务。定期举办青年群体线下创业咨询服务活动,不限定咨询对象类型。针对重点领域和重点对象,采取结对子的方式,坚持创业咨询与创业帮扶相结合,创业导师团队为创业提供跟踪服务。

2.加强新生代农民工再创业资金支持,提高创业挫败者触底反弹能力

设立青年创业风险补偿专项基金,帮助有潜力的创业失败者再创业。借鉴浙江省经验,由财政出资设立青年群体创业风险补偿专项基金,用于扶持创业和补偿创业风险。教育、农业、人力社保等部门联合对青年创业项目进行评估,对创业前景好、符合产业发展规划的项目,按照评估等级给予相应额度的全额贴息担保贷款,免除担保费率,提高农民工再创业信心。如果创业失败,由基金代为偿还一定比例的贷款,降低创业风险。对新业态、新模式、新技术以及家政、养老和现代农业创业,政府应给予高于其他类型创业的一次性创业优惠政策。

3.深入开展数字技术应用培训,提高新生代农民工数字素养

调查发现,不能熟练使用网络平台的农民工创业者占39.59%,不能正常使用网络平台的占13.35%。依托网络平台创业,必须掌握数字技术,提升数字素养。一是实施全民数字素养与技能提升工程,围绕数字素养提升、数字技能培训、数字科技体验、数字安全科普等行动,开展在线教育、空中课堂、“云”参观等系列活动,从根本上消除农民工的技术使用壁垒。二是借鉴欧洲国家经验,健全数字乡村、数字农业等试点项目的验收体系,考虑将提升周边农民数字化素养等指标纳入考核评价体系,赋予项目实施单位提升农民数字素养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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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trepreneurial Frustration, Entrepreneurial Learning, and the Performance of the Light Entrepreneurship:

A Study Based on the Mediation Role of Psychological Capital of the New Generation Migrant Workers

LIU Hongyin,SONG Yu

Abstract: Rural migrant workers rely on platforms to carry out light asset entrepreneurship. This will lower the threshold for entrepreneurship and promote social employment. To reveal the impact of psychological capital on platform-based entrepreneurship performance in entrepreneurial setbacks, a theoretical model involving elements like entrepreneurial frustration, psychological capital, entrepreneurial learning, and 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 was constructed. Using 3303 survey samples of new generation migrant workers engaged in light entrepreneurship, hierarchical regression method was applied for quantitative analysis, and Bootstrap method was utilized for effect testing. The findings show that the resilience of the new generation migrant workers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 while entrepreneurial confidence has a positive impact on it; the new generation migrant workers', attitude towards risk has a moderating effect on entrepreneurial resilience, but not with entrepreneurial confidence, indicating that confidence is to some extent effective in addressing entrepreneurial risks. Entrepreneurial resilience is a double-edged sword. Only by learning from entrepreneurial failures, revising entrepreneurial goals and strategies, can resilience-driven learning be effective. Otherwise, it will not contribute to 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It is recommended to include the new generation migrant workers and college students into a unified policy support framework, thus to strengthen financial support for the new generation migrant workers to start new businesses, improve agricultural produce warehousing and cold chain logistics facilities, and conduct in-depth training on digital technology application for farmers.

Key words:entrepreneurial frustration; psychological capital; entrepreneurship learning; light entrepreneurial performance;new generation migrant workers

责任编辑:刘" "晖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平台经济下新生代农民工轻创业生态系统建构及治理路径研究”,项目编号:21BJY021。

作者简介:刘洪银(1968—),男,天津农学院人文学院二级教授,经济学博士。

宋" "语(2002—),女,天津农学院经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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