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届郁达夫小说奖终评委成员评语

2025-01-06 00:00:00
江南 2025年1期
关键词:小说

★11票

《逍遥仙儿》

《十月》2023年第1期 作者:石一枫

王 尧:逍遥难得,人间逍遥更是难得。因为难得,所以是理想,石一枫在努力为我们复活这种理想。认真生活,逍遥人间。

王春林:一方面是石一枫身为京派青年那种标志性的嬉笑怒骂,另一方面是他对于包括教育问题在内的现实生活的深度关注与思考,阅读《逍遥仙儿》,读者印象最为深刻的一点,恐怕就是其尖锐犀利的批判性。

李云雷:石一枫《逍遥仙儿》鲜活、真切,既抓住了时代的热点话题,也写出了特定环境中的典型人物,小说围绕孩子的教育问题讲述了北京三个具有代表性的家庭的故事,融入了教培政策剧变、美食吃播、儿童躁郁症等时代热点,但作者更关注的是时代生活巨变中个体对自我的重新定位与寻找。

何 平:《逍遥仙儿》以时下热议的“学区房”“鸡娃”“双减”等教育话题为切入口,用戏谑的口吻描绘着当代北京世情。随着京郊拆迁重建,新旧北京人不再泾渭分明,“中产阶级”与“暴发户”的价值冲突浮出水面,群体的划分依据逐渐被利益所取代,一如“王大莲”对“我们”“她们”“他们”的执着辨认。小说通过三个家庭、三种对生活的选择,探讨时代浪潮下个体身份认同困境,延续了作者对“我是谁”的哲学性思考。在当今人人“内卷”的大环境下,小说结尾以一种理想化的艺术处理,勘探传统道德在现代社会存活的可能性,寄寓着回归本心的朴素理想。

张燕玲:被誉为新京派代表作家的石一枫以声名赫赫的海淀“牛小”为空间,对三个家庭的育儿征程和“鸡娃”大战进行了无尽的剥离,深描他们在教育内卷浪潮下如何做个逍遥仙儿的故事,并在文化观念碰撞中,塑造了一系列社会变迁中典型的人物形象,嬉笑怒骂而机智精准地勾勒出一副当下北京的众生相,催人自省。为作者接续京派文脉的努力称赞。

孟繁华:新北京的新世情小说。除了塑造了王大莲、道爷外,更重要的是接续了北京的地域小说传统,使老舍的传统焕发了新的生命力。人的全部复杂性几乎没有穷尽,石一枫在这方面的探寻最有想法和想象力。小说的批判性一目了然。

贺绍俊:石一枫的小说透着现代气息的“京味”,足以与江南风情相媲美。在他的浓郁地域特色和人间烟火气背后,则是他强大的批判精神,《逍遥仙儿》包含着太多的社会信息,道爷由在乡村种菜到一夜暴富,再到成为吃播网红,最后回到小村庄种菜,在这起起落落中作者对城市的房产、教育以及家庭伦理变化进行了一番严肃的问责。故事充溢着强大的正义感。

★11票

《远大前程》

《山花》2022年第8期 作者:王苏辛

何 平:王苏辛从自己身边的人、事出发,讲述着普通青年的成长故事,这些人物身上有着当代青年共同的焦灼与坚定,同时带入了作者对生活的思辨认识。如何在一个人人渴望“躺平”的时代,抵抗对生活、职业的倦怠与失望,是每个从学校走进社会的年轻人亟须解决的困境,刘源与孙尧都试图寻找不确定生活中的确定性。作者有意识地关注人物在数十年内的成长变化,挖掘人物的内在动力,试图解构公众对“远大前程”的定义。人物的每一次成长,都是对过去混沌、不安的告别,都是向日渐清晰的生命意义的靠近。

孟繁华:这是一部向大师致敬的同名小说,也是一部成长小说。一对曾是恋人的青年男女因观念不同而分手,在“双城记”中演绎着各自的人生。观念不同,遭遇却格外一致。自我确认同样是《远大前程》的基本主题。

★10票

《去云那边》

《收获》2023年第5期 作者:须一瓜

王 尧:云在哪一边?锦天城是出七彩祥云的地方,母与子之间的情感最终也会以虹彩云的面貌出现在小说里。或许,云不仅在小说那边,也在读者眼前。

王春林:一部充满着戏剧性巧合、想象力突出的中篇小说,借助那美丽异常的虹彩云,作家赋予了一个看似司空见惯的在婚姻中遭遇背叛的故事特别的精神高度,既往苍白婚姻的背叛和欺瞒与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之间的彼此信任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照。

何 平:小说聚焦于经典的婚姻话题,在探讨这一社会性议题时,融入了丰富的诗意与戏剧性。与以往先锋的表现手法相比,小说选择了以巧合作为其叙事的核心动力,不断交织着矛盾与偶然。小男孩所迷恋的实体“云”以及象征女主人公的虚指的“云”同步展开,以刘博这一人物为纽带,将两条线索巧妙交汇。小说写“云”可谓亮点,至篇末那流丽磅礴的“虹彩云”仿佛预示着一场大幕的拉开:“女人”终于从平庸的“雨水”中蜕变为天上绚丽的云彩。“去云那边”不仅展现了行将破碎的婚姻的出路,更象征着女性独立意识的回归与觉醒。

张 莉:《去云那边》,这是深具故事性、戏剧感的作品,有着须一瓜小说一贯的风格,曲折而动人的故事之外,有着超越故事的隐喻性。

岳 雯:在女性主义盛行的当下,什么才是女性的觉知与独立?从这个意义上说,《去云那边》堪称一堂“生活课”。不堪重负的女人,带着患有自闭症的男孩,不期然遭到了婚姻的背刺,与同样不堪重负的医生发生了车祸。陌生人之间如何建立信任感,小说突然从沉重的现实中超脱出来,奔赴闪闪发光的云彩。这是万里长天上最绚烂的绝世云彩,它提醒我们,即使站在泥泞深陷的大地上,也要去云那边。

孟繁华:须一瓜的小说总会给读者带来意想不到的感受。年轻的母亲带着患自闭症的孩子,要去锦天城给丈夫一个生日祝福。但意外不期而至,家庭的聚会剑拔弩张、风云骤起。命运的安排没有人能够改变。但云那边并不是绝望的深渊,而是绚丽的彩虹。

贺绍俊:两对婚姻出现危机的中青年,一个痴迷于天上云彩的自闭症孩子,串起了家庭与事业、情感与婚姻、精神与物质等城市中永远也绕不开的话题。须一瓜的故事变得越来越温馨和柔软,尽管她丝毫不讲情面地揭露了中年男人龌龊的一面,但她不再严肃地审问下去,而是引导人们把目光投向天空,去寻找美丽的虹彩云。小说对云彩的书写太精彩,这也是须一瓜内心的真实表达。

黄德海:狭窄的人间和瑰丽的云彩仿佛象征着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前者枯燥乏味,后者舒卷如意,作者没有把这两个世界处理成人的现实和梦想两端,而是把二者都有效地置放在主要人物身上,并借由他们的行动把这两个看起来截然相反的世界牢牢绾合在一起。就此,人间的生活里透进了瑰丽的光,而云彩也就有了更为丰富的内涵。

★10票

《花问》

《十月》2023年第4期 作者:计文君

张 莉:《花问》,一部有锋芒之气和深具力量感的作品,小说关于女性生存与生活,关于两性关系,更是对何为权力关系的深度思考和剖析。这是近年来少有的深具女性精神和女性力量的佳作。

张燕玲:计文君长于以自己的叙述腔调,探寻性别对人类生存与精神世界的影响,深刻而智慧,清雅而犀利。新近的《花问》更是对当下社会愈演愈烈的性骚扰现象的深描与拷问,不仅是对施害男性的鞭挞,也是对受害女性的自我追问,可谓既是花问,也是问花,颇显作者的学养与叙述力度。由此,《花问》的思想重量和审美价值不同凡响。

岳 雯:《花问》中有三种叙事相互嵌套、相互指涉、相互联结,层层深入。第一种叙事是社会新闻里常常出现的“me too”事件。在两性的激烈对峙中,女性的隐忍、屈辱和男性令人惊讶的漫不经心纤毫毕现。房思琪们无处不在。她们怀抱着不为人知的痛苦,被驱逐被流放被污名。小说是对她们心灵世界的显影,更是对她们正在成熟起来的力量的支持与肯定。第二种叙事是女性主义叙事。近年来女性叙事蔚为大观,但是关于什么是女性、什么是女性主义仍然讼议不止。计文君塑造了一个“中间态”女性。她有独立的追求,也遭遇了生育之痛、婚姻之痛,面对现实环境的种种压迫,她不无妥协,却咬紧牙关要肩住黑暗的闸门,放下一代女性到更广阔天地去。这一类女性洗去了概念化的空泛,更务实也更接地气。第三种叙事是权力叙事。正如计文君意识到的那样,压迫不只存在于性别之间,“‘大灰狼’从来都与性别无关,只与权力有关,人类的任何性别在居于优势地位时,都有可能化身为狼。”《花问》的字里行间有作家真切的愤怒,这愤怒是小说宝贵的真气。

孟繁华:计文君的小说语言修辞和总体结构,在当下小说总体格局上独树一帜,与她的学养和知识背景有直接关系。“花问”与性别有关,与女性解放的话题有关。那些成功女性背后的隐痛和不足为外人道的经历,她们获得经济独立之后,如何实现精神的独立并不是自明的。“花问”不是天问,但那里显然隐含着自我叩问。

贺绍俊:读计文君的小说有一种特别的审美享受,这大概与她所讲究的语言以及语言所营造的情调有关,我愿意将其比喻为在一个非常现代的建筑里欣赏一台古色古香的昆曲,文辞华美,唱腔优雅,仿佛沉浸在超凡脱尘的境界里。但这只是针对她的文学语言,并不意味着她的小说远离现实,恰恰相反,计文君的文学想象都是基于对现实的强烈感触而生发出来的,《花问》就是以现实中经常成为热点新闻的性骚扰事件引发的思考,作者由此大胆触及一直争论不休的关于女性解放的话题。花通常就是女人的同义词,“花问”不仅是花之问,而且也是在给花提问。

黄德海:小说着力书写女性意识的觉醒和这觉醒在人世间的样子,却并不把两性间的关系处理成简单的对立,而是仔仔细细地试探着两者间的误解、理解及和解之道,由此也深入地探索人心深处潜在的秘密、隐藏的情感、聚合的悲欢,从而把一出出人间活剧变化成了急管繁弦的庄严戏剧。

★10票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

《收获》2023年第3期 作者:黎紫书

王春林:一部既致敬茨威格也致敬裘帕·拉希莉的中篇小说,在当下这样一个同质化的时代,因了书信体,因了第二人称“你”的巧妙应用,因了“元小说”,更因了对文明落差的关注与表现,黎紫书此作所拥有的,就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异质性。

李云雷:小说巧妙运用了第二人称“你”,以一个年迈的犹太女性与“你”的通信探讨小说艺术的形式,涉及全球化时代写作的诸多问题,深入思考了中西方写作之间的区别和差异。

杨庆祥:《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其实是一堂“小说课”,不过这个授课过程并不顺畅:在信件的叙述与读信的反应中,跨族群乃至跨文明的不同主体进行着激烈对抗。黎紫书敏锐地把握住了对抗背后潜藏着的英文写作与华语写作间的文化权力差距。作为面临这一差距的华语写作者,黎紫书拒绝了矫揉造作的理论辩护,我们看到了她坚守写作技艺的勇气与决心。

何 平:一部向茨威格致敬的作品,如果说原作的魅力重在情节铺设的出人意料,黎紫书的同题小说则在写作技法上给予读者更多的惊喜,写信人的信中叙述和读信人的信外波澜构成精彩的复调,屋内摄像头的存在又开辟出第三视角洞察角色内心,是所谓“作家中的作家”写出的“小说中的小说”。小说用大量笔墨写内奥米与作家激烈的思想博弈,这延续着黎紫书一贯的多民族文化交流碰撞的风格,作者也在这一过程中完成了在小说中写评论的创作实践,彰显着她对“更诚实”的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追求。

张 莉:《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与经典对话并重写经典,包含了对情感、对爱情、对文学的重新理解,这是有着陌生气质和冲击感的作品。

张燕玲:以书信往来结构小说,是一种有难度的写作,《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是“元小说”。黎紫书让一位年迈犹太女性与“你”探讨小说艺术,第二人称其实是第一人称的变体,可谓坦诚。“抄袭”嫌疑的指证,东西方写作的差异性,人物内心的冲突矛盾,层层深入的故事性,虽不如茨威格同名小说生动,却也不晦涩,颇具思力,完成度也高。

孟繁华:《流俗地》的出版让我们认识了黎紫书。《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可以看作是对大师致敬的小说,用书信体结构了一部关于小说的小说,人称的变化不仅有新意,同时带来阅读的新鲜感。

贺绍俊:黎紫书怀着对经典作家致敬的姿态构思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在与经典对话的状态中拓展了经典的内涵。这是一次具有足够文学品质的知识性写作。

★9票

《棣棠之约》

《钟山》2022年第4期 作者:孙频

王春林:一方面是对情同手足的三个兄弟之间情感的深度触摸与书写,另一方面是对一位八十年代精神浪子形象的生动刻画,再加上艺术手法上的浪漫抒情,所有这一切,都使得孙频的这部小说体现出了鲜明的郁达夫气质。

杨庆祥:孙频的小说一直具有诗化的内核,这篇《棣堂之约》也是如此,而这次她处理了八十年代以来的当代史——这对80后作家来说无疑是颇具挑战性的。在小说的叙述中,我们既可以看到对浩渺苍生的叩问,也能看到大量的对地方风物的描绘。在这场亦真亦幻的“漫游”中,孙频的历史叙述既能在直面重大现实问题时举重若轻,也始终不失坚实的历史关怀。

何 平:《棣棠之约》追忆并重构了朝气蓬勃的梦幻时代,书写和致敬了人事变迁中未曾磨灭的真情实感,赵志平、戴南行、桑小军三人乌托邦式的交往令人动容,戴南行“文学之神”的象征形象也引发读者思考。小说极具哲学性、抒情性和审美性,感受性的描写和形容,对动词和色彩的调度也近乎极致,时而磅礴如日头出现光辉烈烈,时而灵巧如云雾霎时出现,黄土高原上凝滞的精神时间与精神空间,在对沧海桑田的记叙中完成了“悬浮在精神里”和“行走在大地上”的理想漫游与人性漫游。

张 莉:《棣棠之约》,这是有着理想主义光泽的作品,关于诗歌、关于情感、关于热爱,也关于孤独。读来令人唏嘘,深具命运感,同时也有一种与山川万物相遇的辽阔之感。

岳 雯:《棣棠之约》是向八十年代文学和八十年代精神的致敬之作。昔日,有张承志的《北方的河》,有阿城的《棋王》,《棣棠之约》仿佛是从这些文本的土壤中长出来的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小说开篇是对黄河的咏叹,接续了张承志等抒情诗人的抒情,宏阔、浩茫,仿佛从时间的尽头逶迤而来,携带着文明的巨大能量,为小说的“奇人奇事”奠定了厚重的基础。小说讲述了自八十年代以来“我”和戴南行、桑小军在大地上的精神漫游,写诗、下棋、隐世,以磐石一样的坚定在流水的世间为自己创造了一个异托邦,也为自己创造了实实在在的居所。小说笔触沧桑、厚重,饱含着对一个时代的哀悼与深情,也蕴含着对不同凡俗的狂狷之士的敬意与信心。作家相信,无论时代如何改变,像戴南行这样的人物会一直在,标志着我们精神生活的异质与不俗。

★9票

《水落石出》

《十月》2022年第5期 作者:刘汀

孟繁华:生活中的荒诞比比皆是,北漂中年的疲惫力透纸背。叙述有新写实的遗风流韵,零度叙事又继承了先锋文学的传统。短暂还乡却意外地遭遇了新变,一切终将水落石出。

黄德海:小说写的是调换了户籍身份的兄弟俩,因为误置引发的各种各样的故事。很多故事看起来似乎荒诞不经,却又在某个特殊的角度击中了时代的秘密,变成了对社会和人生的深沉思考。与此同时,作者把这一误置引发的心理危机引入小说,自然而然地把耐心的叙述变成了一次心灵的疗愈之旅。

★9票

《月光草原》

《江南》2023年第3期 作者:杨方

何 平:小说在沙尘、牛粪和干燥的风中展开,人在自然中不断地与自然发生矛盾,正如推粪球的“西西弗斯”一样,永恒地重复历史的课题。作者的笔触一如新疆自由的草原,广阔的背景下是鲜活的人物在维持着草原的生计与故事本身,鸡毛蒜皮的小事件下,底色依旧是明亮。作者对新疆的记忆依旧深沉厚重,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关系究竟会驶向何方,这是处于对一片土地的热爱中的作者所无法明确的回答。

孟繁华:人在浙江写新疆。草原就是牧歌,就是碧波千顷万千气象。诗情画意背后还有深层的危机,对生态问题的深入思考,也带来了关于“文学是人学”的再思考。人不是万能的,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比人的高高在上更为重要。

贺绍俊:杨方善于将种种社会性的内容转化为诗意化的元素,如这篇小说的情节由草原生态建设、援疆工程、志愿者服务等内容组合而成,但作者以一种轻快的方式讲述,宛如一篇浪漫的诗章。杨方的小说大多与新疆地域有关,她生长于新疆,现在回到家乡浙江,仿佛是怀着眷念的心理看新疆和写新疆,从而使小说具有一种特殊的情调。

★9票

《戏台》

《收获》2023年第2期 作者:罗伟章

王 尧:既是一场戏,又不只是一场戏。会有人从戏台走过,也会有人朝戏台走来。生死悲欢都在此处,两家人却再也无法聚在一起,这是人生,也是文学。

李云雷:小说以“戏台”为中心,呈现了中国式的家庭伦理关系,父辈与子辈以及夫妻之间、亲戚之间的种种关系,在对财产分割、老人赡养等现实问题的细致呈现中,展现了一台中国式的亲情大戏。

何 平:作者将生活的经验与绵密的叙事糅合在一起,保持了一种强烈的现实感。夫妻、兄弟、姊妹、亲戚之间的问题都在作者游刃有余的叙事中纷纷登场,种种生活抑制不住地涌现在戏台之上,人心虬结,却又紧紧相握,似乎没有孰对孰错。人们在“克服”中,以一种不可控却自洽的方式保持着生活的运转。当戏台撤去,“正常”的表象之下是岌岌可危的人性。

岳 雯:处心积虑搭个台子,轰轰烈烈一场大戏。罗伟章极为擅长以日常家庭生活的细微事件为针尖,刺入人性的肌理,追问中国式伦理关系的质地,微言大义,意在言外。《戏台》讨论的是像血脉一样密布在我们生命中的关系之网如何深刻地塑造了我们,而关系丧失的过程也是丰富而立体的自我逐步解体的过程。在一地的鸡毛蒜皮中,作家让我们灰心丧气地确认,人性是禁不起试炼的,斗争的种子其实掩埋在人性深处。如果我们因为斗争而精神抖擞地活着,那么,活着究竟意味着什么。《戏台》给我们提出了不可回避的问题。

孟繁华:《戏台》本来是有剧本的:表哥约“我”喝茶,请“我”帮他“演戏”,“我”不置可否地参与了此事。剧本和“戏台”都有了,但效果却始料不及。小说表现了这个时代家庭伦理、代际差异等诸多议题,是一篇生活透视镜般的小说。

贺绍俊:罗伟章把戏台搭建在家庭的房产上,上演了一场利益与伦理交锋的人生大戏。罗伟章最近的小说创作一直在关注农业文明衰落的问题,而这种衰落最突出地刻印在家庭上。从形态上说,家庭变得越来越松散,传统的伦理也在崩解,越来越失去其约束力和向心力。这也是《戏台》的基本主题。

★8票

《明日派对》

《十月》2022年第1期 作者:周嘉宁

杨庆祥:《明日派对》以清澈而真挚的叙事,在如梦似幻的温情中书写了新世纪初的青春意象。周嘉宁向我们展现了一代青年的精神图景,在小说中,她对青年们的茫然与坚定、低落与喜悦有着极其耐心的温柔,也克制地表达了时代的迷惘。一场场关于生命与音乐的派对传达了青春特有的、干净而充满激情的希望,从而为当下的灵魂们带来疗愈与宽慰。

张燕玲:《明日派对》被称为“一代文艺青年精神史”,它之所以令人耳目一新,在于道出诸如“我”、王鹿、潇潇,午夜电台的年轻人,在新世纪前夕的亢奋与迷茫、期待与生长,也叩开那些隐藏在小说世界里的隐秘空间,在世纪之交的喧嚣与勃勃生气中,也有无所事事的人群、梦碎低迷的角落,以及对自我和情感的认知,作者“准确把握住作为一种时代精神的‘派对’,典范性地构筑出当代城市的象征意向”。

岳 雯:周嘉宁的小说人物都有一种无所事事的勇气,以及敢于一事无成的勇气,过着一种纯粹的精神生活。小说中的人物有一种社团感。社团不同于共同体,共同体的联结更为密切、有机。社团是松散的、多人的、非固定的,是来来走走,具有流动性的。社团里的人以爱好彼此识别,但并不深度绑定。社团允诺给人最大的自由。自由是生计意义上的,也是情感关系意义上的。他们不把性别作为定义自己的方式,而是以中性的姿态和方式去生活。所以,周嘉宁的人物往往显现出雌雄莫辨的气质。他们在情感的连接上也是含混的,边界不清晰。他们不执着于给关系命名,尽管内心涌动着极为强烈的澎湃情感,但这种情感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既不用情感去要求他人,也不用情感来定义自己,在内心自我完成。由此,她的小说世界呈现为一个干燥清洁的世界,她创造了一种“干燥”美学。

黄德海:小说写一群充满热爱的人,他们以各自的方式参与并尽力推动着流行音乐的发展,时时全力以赴,处处尽心尽力,却对未来的方向懵懵懂懂。就这样,作品在轻微的颓然和无形的积极中,在热爱和热爱的消散中,尝试理解自己的性情,描摹出一种独特青春的部分模样,有着混沌里的清晰,多种可能里的准确。

★8票

《突如其来的一切》

《天涯》2022年第3期 作者:田耳

王 尧:人到中年该如何,男人到中年又该如何?婚礼的无限放大,美好幸福被滑稽灰暗所取代,如此,意外才能锚定记忆。

李云雷:田耳的《突如其来的一切》瞩目于小城的一桩婚礼,主人公在筹办婚礼时遇到了昔日女同学并请她操办整个婚礼,但在婚礼结束后却置新娘于不顾与女同学在深夜饮酒,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变化让主人公在多年后仍感觉不可思议。田耳以欢乐世俗的生活氛围和细节深入当代人情感之深处。

张学昕:朴素而直白的口语化叙事,铺陈了一场细碎、混乱而真切的接亲,数个被一一放大的细节映衬着际遇的随机、选择的混沌和情感的困境。透过放大的细节、放大的回忆、放大的思绪和放大的情感知觉,一个人可以既是“文化人”又混迹于“江湖朋友”之中,可以既紧张地期待接亲又在接亲过程中爱上别人。田耳的《突如其来的一切》直指人们内心的瞬息万变和情感的混沌复杂,于是,新郎在婚礼的进程中爱上了另一个人,这种荒诞不经的事情也成为极具合理性的“事实”。在这个故事中,田耳似乎在提醒我们:扭曲着的合理和夸大的细节,也可以是现实的真义。

张燕玲:田耳在人性的挖掘上别有新意,小说放大了一次接亲的细节,层层展现了人与事件的本质、生活与人心的瞬息万变,揭示人的生存困境和精神际遇。叙述如道家常,平实真切,却有无常的锋刃犀利地刺入生活深处,令人无奈又隐隐作痛,作者笔法老到苍劲,意蕴丰富。

孟繁华:《突如其来的一切》有存在主义的遗风流韵。两次婚姻并非两个经验,第二次婚姻大有第一次的重复之感。细节的夸张和放大是有意为之,重复表达了亲历者或当事人对生活以及人际关系的态度。如果是这样,小说的先锋性毋庸置疑。

贺绍俊:田耳会讲故事,常有出人意料的细节,语言生动,叙述风趣。

黄德海:《突如其来的一切》既是事实中突如其来的一切,也是心理上突如其来的一切,经历过这一切的人,既在具体中体会了行事的困难,也在对各种行为的分析中深入认识了自己。值得特别注意的是,尽管小说写的是让人疲惫的生活,叙事却始终饱满而恣意,似乎深处蕴含着什么动人的活力。

★8票

《心海图》

《人民文学》2023年第9期 作者:林森

李云雷:《心海图》是林森海洋系列小说的最新一篇。游子方延从远方归来,少小离家老大回,家园颓圮往事依稀,亲友隔世踪迹难觅,人世间的哀伤莫过于此。

张燕玲:《心海图》是林森“海洋三部曲”之一,小说把文学想象的空间,建构在海里与岸上、岛屿与世界、远走与归乡,以及饱含家国情怀与生命意义的父父子子之间,既深潜历史海底,又直刺时代神经与世道人心,更生动表现了异乡人对故乡复杂的深情。小说深邃辽阔,野气横生;人物和情感鲜活疯长,洋溢着南方蓬勃陌生的异质性,如浪似涛汹涌激荡,也如镜似锦波光潋滟。

★8票

《老宅》

《花城》2023年第1期 作者:麦家

王 尧:母亲就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宅。旧屋与乡村,并不是新的文学主题,却是麦家新的创作源泉,他在骆家村找到了新的文学生命。

王春林:发生在老宅里的故事虽然看似平淡如水,但隐藏于背后的,却是历史和人性的某种惊涛骇浪。无论是对生死、鬼魂以及阴阳两界的描摹和理解,抑或是作家对乡村历史幽深与诡异一面的真切表现,都有着足以令人警醒的思想启示。

何 平:《老宅》延续麦家“回到故乡破译人心密码”的创作主题,文字读来具有扎实的落地感,积蓄着“能把脚下土石焐热绽开”的热量。老宅既是情节发生的空间载体,也是时间维度上的苍老隐喻,三代人离奇吊诡的经历在小说接近尾声时得到科学解释,迷阵破除,老宅的故事却因母亲对神鬼执拗的“敬畏”得以延续,悬疑小说另辟蹊径,呈现了更开阔的结局。母亲作为灵魂人物贯穿小说始终,麦家如同虔诚的信徒在老宅中为母亲造像,透过母亲的眼睛去看命运浮沉岁月沧桑,在母亲对人性善恶的理解中体味生命,抒发对人世的悲悯。

张学昕:《老宅》的题记是“母亲对儿女而言,就像一座老宅”,可见麦家在意象的处理上,选择用老宅喻指母亲和家族。全文以近似口述史的笔调,回溯家族所经历的起伏变化,揭开封存的家族传说。记忆透过老宅这个具体的空间,枣树、谷柜等物件,家族成员掺杂推测和演绎的讲述,在家族代际间传承,个人命运也由此获得绵延持久的生命力。在探索家族历史和记忆的传承之外,这篇小说仍不失麦家小说最具特色的解谜或推理特质。不同的是,《老宅》并不围绕谜题展开故事,而是在叙事的推进中逐渐显露谜题。在科学和迷信的共同作用下,谜题似乎解开,似乎未解,小说因此笼罩在玄学的迷雾之下。

张燕玲:新时期谍战类型小说的拓疆者麦家一直就有两双叙述妙手,早在二十年前《解密》初版时,我就在改版的《红豆》杂志上刊发过麦家的短篇《两位富阳姑娘》,名重一时。近期,他以方志般的文学叙事在《花城》发表“弹棉花”系列小说,其中的《老宅》尤为精彩。小说虚实相间,写“鬼屋”老宅里家长里短的人间烟火,令人唏嘘的外公、外婆,坚忍上善的通灵母亲,等等。不同寻常的日常生活,在回望与想象的闪电中,以低沉的雷鸣使情节跌宕起伏,神秘传奇又深情款款,颇具艺术张力。

孟繁华:老宅里有数十年几代人的命运,那里的谱系关系是个人肉身的来处,也是个人精神的归宿。小说写外公、母亲最生动。这是一个写乡村往事的怀旧小说,但具有鲜明的现代意识。

贺绍俊:麦家的怀旧情绪越来越浓烈,那些陪伴他成长的老人、亲人一个个在他心头活跃着,自然就成为他小说中的主要人物。《老宅》是他“弹棉花”系列中的一篇,外公和外婆是小说中最令作者动容的老人,麦家试图体会老人的言行,但他也深知人心和人性如同老宅一样藏着深邃的隐秘,他采用了与老宅相匹配的叙述,深沉,浓酽。

★7票

《鱼缸与霞光》

《收获》2023年第6期 作者:韩松落

杨庆祥:在小说关于“出走”的多重寓言中始终可以看到韩松落对时间刻度的敏锐——这是一种在当代小说中颇为少见的历史意识,也是将个体的精神困境连接到社会历史语境的可贵尝试。这种尝试以先锋的形式探索展开:电影镜头式的画面呈现、叙述及其自我阐释、诗性的话语与象征。在小说结尾的华章中,可以隐隐听到鲁迅笔下“过客”精神的当代回响。

张 莉:韩松落的小说中有一种迷人的诗性气质,鱼缸和霞光固然是实指,但其实也是意指。他的作品总能使我们超越现实中的种种,看到更为遥远的人与天地。韩松落小说的文学特质应该被充分认识。

张燕玲:韩松落的写作有着强大的文学想象力,人物既可在黑夜穿越天宇自由翱翔,又可引车卖浆创造俗世生活行走人间,而其中“出走”是韩松落常有的主题。小说中的主人公各自出走,儿子或父亲留下一行字,便杳无音信,而在充满生活质感的缠绕中,小说的神性与诗意,不期而至。《鱼缸与霞光》儿子李志亮出走的谜团,与血红色的天空、黑色的人影、头顶的鱼缸、遥远的音波等意象,编织出一个瑰丽而神秘、魔幻而诗性的人生黑洞,有着隐秘而迷人的艺术张力。

孟繁华:一部充满了隐喻的小说,其独特性在当下小说创作格局中属于凤毛麟角。人如何获得自我确认,既是一个难题,更是一个挑战;既是人的现代病,也是人恒久面对的纠结。对这一隐秘的揭示是小说的一大贡献。

黄德海:小说写得似真似幻,奇想层出不穷,你刚刚以为有迹可循,作者却又在不经意的地方旁逸斜出,横生出另一段有意味的枝节。随着故事的曲折变化,如解连环般,奇想的缝隙里透出了现实的光照,一个时代的特殊样貌缓缓呈现出来,拥有了明朗而切实的质地。

★7票

《出山》

《钟山》2023年第2期 作者:龚万莹

王 尧:闽南的岛屿是背景,海岛生活是小说真正的着墨所在。作者鼓浪屿的生活背景为小说注入了活力,在这份活力面前,生死无常得到了某种宽宥。

杨庆祥:《出山》是一部具有南方风味的小说,这种“南方气”既来自小说中处处点缀的南方名物,更来自淬炼得平淡隽永、清新灵动的精妙语言。随着主人公的成长,家庭、邻里在时光变迁中的种种生死人事融化在小岛丰盈充沛的日常生活中,其后是龚万莹对情感细腻妥帖的体察把握。原乡小岛上承载的生活美学是脆弱与坚硬的辩证,随着时代海潮而起起落落。

岳 雯:《出山》以流水般的笔触讲述小菲与岛屿相依相惜的生命史、成长史。岛屿上的时光漫长,仿佛永不终结的童年。生老病死如云来如风来,拂过岛屿,又四散开去。骨肉相依的亲人,在无常世事中学会原谅,学会接纳。于是,在离愁丛生的情绪里,万物悲欢皆备于“我”,亦成为“我”抵达他人的白色木梯。龚万莹的文字,弥漫着海风吹过的气息,茂盛、潮湿、奔腾,自成一格。

黄德海:小说写得耐心细致,仿佛在为某种正在消失的风俗绘制尘世的留影,却也没有陷入感伤,而是把一地的传统与在这传统中养就的人心整体性地呈现出来,于是作品里就有了地气、人气和市声的喧闹之气,仿佛黎明时分的聚落人家,人们从沉睡中慢慢醒来,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未入选作品

★6票

《快活天》

《上海文学》2023年第1期 作者:糖匪

★6票

《良夜尽头》

《当代》2023年第1期 作者:鲍尔金娜

★5票

《五湖四海》

《收获》2022年第4期 作者:王安忆

张学昕:“五湖四海”是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在中国各地广为使用的“流行语”,“改革开放”也是如此广泛地进入彼时的日常生活,在大事小情上都留下鲜明的印记。王安忆的《五湖四海》以细腻的视角和清新自然的笔调,处理出现在具体生活方方面面中的“改革开放”,可见以小博大的意图。从被称为“猫子”的船户水上人家走出,上岸后逐渐定居、房子越买越大的“猫子”后代,此发展轨迹被缠绕至小说所设置的时代背景之上,但是却不被大的社会风潮笼罩,而于人性和伦理、生活与选择中奠定其叙事的最核心观照,无论多么顺利,鸡毛蒜皮的琐碎和“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的疑问仍是贯穿张建设及其家人的隐线,为变化、波动、意外等生存现实留下转圜的空间。

★5票

《海边的向日葵》

《芙蓉》2023年第2期 作者:肖勤

贺绍俊:肖勤很善于写医生的故事,救赎自然也成了小说的主题。故事的线索都有现实的影子,网络暴力、医闹事件、抑郁症,等等,这些看似不搭界的素材被肖勤巧妙地编织为一体,它有着向日葵般的璀璨。

★4票

《浮图》

《十月》2022年第3期 作者:葛亮

张学昕:在《浮图》中,葛亮延续着他历来沉稳、淡然的笔调和对方言熟稔的使用,在细腻的叙述中,穿插着人物交谈时使用的粤语、莆仙话、北京话等方言,营造了一幅属于香港市民生活和大众文化的现实图景。小说沿着香港退休教授连粤名的半生经历,在春秧街、南华大学、仙游县等地间历经时空流转,借助其丝丝缕缕的生活细节,缓缓揭开生活与生命“爬满虱子”的内面。葛亮选择从日常生活的暗处出发,通过阿嬷、月华、袁美珍、连粤名等人的挣扎、相扶、伤害与失意,勾勒人性有幽暗亦有闪光的复杂和深沉,与表面上的“教授杀妻”故事交相映照的,是一场关乎人生匆匆而过之晦暗细部的描摹。

贺绍俊:《浮图》中有一幅赫斯特的拼贴画,还有各种美味的粤食,既给小说增添了精致的意蕴,也是理解小说的钥匙。作者探究一座城市和一个人的来处,它是那么隐秘,又是那么充满诱惑力。

★4票

《长河》

《江南》2023年第2期 作者:三三

岳 雯:三三的《长河》尽管借用了社会新闻事件作为外壳,但无意借此展开悬疑叙事,也无意填充新闻当事人的生活和心理,以打开社会生活的褶皱。她只是取径这一人物建立某种带有巫感的情境,以便进入心理情境的深渊。她的主人公反复省视自身,并与身边的朋友展开相当文艺化的交谈。对生活本身的言说即为正义。当心理情境对于小说的叙事推动力不断减弱时,三三旋即引入了一部叫作《长河》的电影,在想象性的电影画面描述中抵达了闪光的灵思。对于三三来说,小说不是别的,而是托出那些闪光句子的容器。

★3票

《碾压甲骨的车轮》

《收获》2023年第4期 作者:迟子建

杨庆祥:在《碾压甲骨的车轮》中,迟子建延续着对“伪满洲国”的历史探寻,历史已经成为对当下生活深入开掘的动力。作为小说的核心意象,“车轮”与“甲骨”的对照传递出迟子建对历史、文化的深切思考。迟子建在传奇与悬疑、经验与叙述间自由跳跃穿梭,历史人物成了小说人物的构造原型,历史幻影也呈现在疫情时代的日常生活之中。

张学昕:在《碾压甲骨的车轮》中,迟子建选用轻快的语言节奏推进这个蒙着悬疑色彩的“旅顺往事”,呼应着四个章节标题“樱花奏鸣曲”“甲骨变奏曲”“洞庭街小步舞曲”“马车轮回旋曲”所暗示的节奏关系。与语言节奏的快速和跳跃相反,小说透过甲骨和碾压过它的车轮的象征和隐喻展开百年间的家族回溯,绵密而又沉重。表层叙事是被有心人精心设计圈套并敲诈的悬疑故事,随着甲骨和车轮及其所代表的“诅咒”/“解咒”、命运/时间的隐喻变幻,祖辈面对人生事件和时代机遇的选择,乃至罗振玉、王国维和甲骨失散事件所展示的百年东北故事逐渐浮现,宿命在代际间的轮回流转中轰然驶过。

★3票

《谁能杀死变色龙》

《收获》2022年第5期 作者:赵松

★3票

《余墨》

《当代》2023年第4期 作者:房伟

★2票

《霞满天》

《北京文学》2022年第9期 作者:王蒙

张学昕:在《霞满天》中,王蒙选用一种节奏短促的、口语化的、活跃的语言,带动全篇铿锵有力地如进行曲一般推进,这种文风气脉一如文中的挚友形容普希金“美丽中饱含生猛”。在如此洋溢着青春活力的文风下,小说通过“霞满天”这座养老院,讲述女主人公蔡霞青年守寡、中年丧子、老年失伴,但却依旧能够选择勇敢踏上环球旅行的人生历程。在灾难、伤痛和不幸的挑战下,王蒙关注的是顽强的生命力能够爆发出多么璀璨的能量。因此,在他的笔下,可以见到生命的跃动、坚韧,以及对光明等积极能量的呼唤。

★1票

《疫狐纪》

《北京文学》2022年第5期 作者:张翎

张学昕:张翎的《疫狐纪》选择了一个纤细的、微小的支点,轻盈地撬起属于华裔移民的记忆。几只花园里突然出现的狐狸,勾连着两个远离故土的女人的创伤和救赎,乃至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和因疫情管控而受限的人际活动。在彼此隔绝的生活中,忽然出现的野生动物成为彼此了解的契机,亲情、友情、爱情因为防疫而疏隔,人们渴求的理解和慰藉却悄然地生长在陌生人之间,甚至在人和动物之间。张翎将人在异乡的孤独、疏隔和迷失感抽丝剥茧,于封闭隔绝的环境中,人与人、人与动物逐渐彼此熟悉,于一方小天地内共存,这是一种在被迫改变的日常中重建坐标系的生活实践。

★1票

《流淌火》

《民族文学》2022年第7期 作者:李司平

★1票

《遭遇“王六郎”》

《人民文学》2023年第9期 作者:梁晓声

★1票

《造房子的人》

《山花》2023年第6期 作者:周婉京

★1票

《暗疾》

《长城》2022年第2期 作者:薛舒

(审读委成员按姓氏笔画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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