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铜镜纹样的再设计与应用研究

摘要：为传承与创新汉代铜镜纹样，将形状文法、定量分析等方法，应用在汉代铜镜纹样的创新设计实践中，丰富汉代铜镜纹样的图案种类与表现形式。首先，通过理论资料与实物研究对汉代铜镜纹样进行分析，提取其造型特征和文化内涵；其次，通过形状文法设置的推演规则，分别对选取的典型铜镜纹样进行再设计，衍生成3种创新纹样；最后，将新纹样应用在SPASS2.0数据分析得出的日常生活类产品中。以汉代铜镜纹样为研究对象，并在用户对文创产品需求的基础上，利用形状文法的衍化规则进行创新设计，提高了纹样设计的生产效率和有效性，为汉代铜镜纹样的设计方法提供了一条新的可行性路径。

关键词：汉代铜镜纹样；形状文法；推演规则；文创产品；设计

中图分类号：J5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069（2024）23-0043-05

引言

近年来，国家大力发展文化旅游带动各地经济消费，以传统文化为核心的设计产品日渐增多。传统文化如何进行现代转译并利用产品本身特点进行视觉呈现，实现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已经成为设计领域和学术领域关注的热点问题[1]。汉代铜镜的装饰纹样题材丰富、形式独特、特点鲜明，在汉代恢复生产和工艺精进等因素的影响下，纹样风格逐渐从寓美于朴到富有气势转变[2]。目前，汉代铜镜纹样虽有美学价值和文化意义，但相关理论研究成果较少，针对纹样创新并运用于文创产品的设计实践较弱。在当今文创热潮中，针对汉代铜镜纹样只进行单纯的提炼，无法满足大众对汉代铜镜纹样现代设计的期待感，在文创市场中逐渐失去竞争力。因此，基于形状文法对汉代原始铜镜纹样加以改造，通过植物纹、几何样纹等图案创新推演流程，迭代生成设计成果并融入文创产品的设计实践。

一、汉代铜镜纹样概述

（一）汉代铜镜纹样的文化内涵

铜镜是中国古代青铜工艺的经典之作，在汉代主要用于照面、贺礼等。铜镜装饰纹样种类丰富、样式奇巧、寓意深刻，彰显出我国铜镜工艺高超精湛的制作水平与博大精深的人文底蕴。

汉代铜镜纹样的发展趋势，可以分为3 个时期：第1 个时期是指西汉中期前，铜镜纹样的特点是镜面平整，纹样巧妙，汉武帝之前盛行道家的黄老之术，用以百姓休养生息，纹样内涵体现道家文化福寿绵长的美好夙愿，如蟾蜍蟠虺镜、猿猴镜等，《抱朴子》记载这些动物具有生命不死神性，人们希望借助自然神的力量实现道家“与天齐寿”的理想[3]；第2 个时期是指西汉末期至东汉初期，铜镜纹样的特点是繁杂而精细，流行各式规矩镜，布局严谨端正，这一时期主要流行羽人、东王母、西王公、四神瑞兽等，道家神化思想愈演愈烈，动物纹样逐渐转向神仙纹样并被民众追捧，神仙纹样具有庇护众生的吉祥观念[4]；第3 个时期是指东汉中期至末期，铜镜纹样构图更为多样化，纹样特点是层次丰富、写实性强，儒学思想占统治地位，忠孝合一的孝道思想是儒家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铜镜上铭文有君子之方、视父如帝、视母如王、必忠必信等，渲染君权神授、三纲五常等儒家思想内容，主要作用是巩固统治者地位[5]。

直至今日，汉代铜镜纹样已成为探索历史文化的重要见证，也是记录生活故事与启迪设计思维的特殊语言。汉代铜镜纹样作为中国传统纹样中颇具特色的装饰图案，兼具儒家、道家等传统哲学思想与文化内涵。

（二）汉代铜镜纹样的造型特征

汉代铜镜纹样由外区辅助纹样和内区主要纹样组合构成[6]。其外区纹样主要有云气纹、波浪纹、锯齿纹、连弧纹等，内区纹样主要有神兽纹、草叶纹、TLV 纹、人物纹等。纹样的排列方式大体分以下几种：1. 四方式：纹样由铜镜中心向上下左右4 个方向排列，如西汉大乐富贵四叶蟠螭镜；2. 放射式：纹样向内或向外作散射式排列，如西汉君王美人草叶镜；3. 旋转式：纹样以铜镜中心作顺时针或逆时针排列，如西汉千金铭三叶三棱镜；4. 同心式：花纹以纽为圆心，构成大小不同的圆形饰纹，如东汉瑞兽简博镜；5. 对称式：以纽为中点，将纹样构成中心对称的布局，如东汉四灵博局镜；6. 三段式：即利用镜面划分3 个等分面，如重列式神兽镜。

通过对《汉镜文化研究》《中国图像文化史·秦汉卷》《中国铜镜史》等书籍资料进行整理，以汉代铜镜纹样作为研究对象，汇总出约201个样本，除去样式重复、图案残缺的纹样，经专家推荐最终按类别选定11 个作为研究样本。整理、归纳铜镜纹样的形态、年代、题材、类型等，见表1。

依据表 1 中内容，将汉代铜镜纹样的排列形式分为 6 种：四方式（序号 1、2）、对称式（序号 3、4）、放射式（序号5、7、10）、同心式（序号6）、旋转式（序号8、9）、三段式（序号11）。结合书籍与实物资料进行分析，发现四方式、放射式和旋转式出现的频率最高，共7 次，这些纹样不仅拥有明确的排列结构，内部主纹样和外区辅助纹样也较其他更加精美，通常为植物纹、动物纹。植物纹主要以麦穗、柿蒂、草叶等图案为主，分布在镜纽的4 个方向，在铜镜中起到分割画面的作用，西汉统治者非常重视农业，人们用植物纹样期盼五谷丰登、生活富足，如表1 中序号2。动物纹样中四神、羽人等图案出现次数多，表中共出现6 次，代表着人们对仙界上升、幸福的期盼，如表1 中序号9。但羽人图案的样貌很多，具体属于哪一类神仙还存在争议。

二 、汉代铜镜纹样的设计方法

（一）理论概述

形状文法最早由乔治·斯汀尼与詹姆斯·基普斯提出的设计方法，通过系列变化规则将图形进行不断演化，从而快速生产出新的图形[7]。目前，该理论广泛运用于海报设计、纹样设计、产品设计等领域[8]。

形状文法的公式为：SG=（S，L，R，I），其中：SG 为S 经添加、删减、置换等操作形成的形状有限组；S 为形状组，S={S1，S2，...，Sn}；L 为形状标志组；R 为形状规则组R={R1，R2，...，Rn}；I 为初始形状组I={I1，I2，...，In}。形状文法的初始形状可以是任何形状，在形状演化规则的影响下，初始形状经过无数次变换与重组后得到新形状[9]。

形状文法的演化规则可根据选定纹样的实际情况进行设定，常见的演化规则为：R1 增减、R2 置换、R3 旋转等[10]。针对选定的汉代铜镜纹样设置演化规则R2-R6，分别为：R1 简化、 R2 修改、R3 原点旋转、 R4 叠加、R5 排列、 R6 镜像。其中，R1 简化、 R2 修改是生产性规则用于形成纹样图案的基本形状，R3 原点旋转、 R4 叠加、R5 排列、R6 镜像是变化性规则用于不断优化生产性规则得出的图形，演化成新纹样图案，见图1。

（二）设计框架

汉代铜镜纹样再设计研究分为以下3 个步骤，见图2。1. 收集、整理汉代铜镜纹样的图文资料，从图案、年代、寓意等角度筛选具有典型特征的汉代铜镜纹样。2. 依据汉代铜镜纹样图案特点设置形状文法自定义的演化规则，并提取汉代铜镜纹样元素的最小单元，并在此基础上不断演化形成4 个初始纹样。最后，利用现代审美法则，将初始纹样再次演化组合成3 种创新纹样。3. 通过测量数据结果和产品类型分析选择适合创新纹样展示的文创产品载体，并不断调整创新纹样的视觉设计效果，最终完成汉代铜镜纹样再设计的应用实践。

三、汉代铜镜纹样的再设计过程

（一）纹样形状的提取

汉代铜镜纹样有各式各样的造型，每种纹样都有着古人造物思想的结晶[11]。考虑汉代铜镜纹样图案分辨的完整性、造型演化的规范性、图案内涵的文化性等因素，并结合3 位纹样设计领域专家意见，最终选取表1 中序号1、3、6、10 作为图案提取的参考范围。本研究使用矢量图软件对极具代表性的麦穗纹、柿蒂纹、星云纹和龙纹进行提取，并对其进行I1-I4 编号，见图3。其中麦穗纹与西汉恢复经济政策有关，代表着推崇“黄老学说”的汉王朝推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策略，这种符号对现代人来说也拥有五谷丰登的美好寓意。柿蒂纹代表四面八方，象征着四时吉祥、事事如意；星云纹表达了古人“天外有天”的大宇宙观，是人们对天文星象写实的艺术描绘，体现了汉代人对星辰的自然崇拜和对吉祥、美好生活的心驰神往；龙纹是中华民族的形象标识，寓意着禳灾祸、受福祉、辟不祥的美好愿景。

（二）初始纹样的演化

汉代铜镜纹样演化的基本原则包含两方面。一方面是纹样设计需要保留传统铜镜纹样的典型特征，如纹样的简化要具有明显的辨识度和相似性[12]。另一方面，传统纹样通过形状文法不断变化得到的新式纹样与原始纹样有明显的不同，只有经过推演变化的新纹样才能符合现代化的审美标准，使汉代铜镜纹样焕发时代生机。

针对图3 中得到的I1-I4 纹样元素，采用形状文法的推演规则将其不断地进行变化得到4 个初始纹样。根据纹样的原有结构进行适度简化、叠加和修改，具体演化步骤为：首先，将纹样元素的结构进行分析，提取纹样元素的最小单元进行R1 简化，便于处理纹样最小单元的端点路径，为后续演化过程提供思路。其次，运用R2 修改、R3 原点旋转、R4 叠加、R6 镜像等演化规则，生成初始纹样，丰富其造型特征和图案完整性。例如，I1 纹样元素按“ Y”形的结构进行分解，得到1/6 形状的初始轮廓，通过R1 简化规则形成纹样的最小单元。为了让纹样造型特征更加明显，在此基础上运行R3 原点旋转180°和R4 垂直叠加的推演规则，得到I1 的初始纹样。经过此类推演步骤共得到4 个初始纹样，见图4。

（三）创新纹样的生成

传统汉代铜镜纹样多以圆形中心对称形式出现[13]。基于现代图案组织形式，运用形状文法推演规则对图4 的初始纹样进行演变与合成，得到“回”字、“米”字和“田”字等3 种几何形中心对称纹样。面设计构图原理得到最终的汉代铜镜创新纹样，见图5。例如，创新纹样1 是用初始纹样2、4 的演变图案组成中心主纹样。在此基础上，将中心主纹样执行R2 简化、R3 原点旋转，分别排列在中心主纹样的4 个角，形成边角纹样。最后将初始纹样3 的演变图案执行R3 原点旋转45° 3 次，放置在创新纹样骨架的空白位置，形成平衡性较强的封闭图案。

四、汉代铜镜纹样的设计应用

（一）产品类型的选择—丝巾

1. 问卷调查分析：文创产品是文化传承与展示的重要载体，最终目的是满足人们的日常需求。由于产品种类众多，为进一步确定产品的选择范围，以便更好地展示纹样应用效果，本节设计并制作了5 维测量问卷。除去填写时长不足120 秒的问卷，共收回有效问卷138 份。其中分析汉代铜镜纹样应用于哪类产品得出人们选择生活日常类较多，占77.54%，见表2。通过分析关于汉代铜镜纹样文创产品的需求因素，得出美观、适用性分别占比40.58%、39.41%，可见用户群体对文创产品外观和实用性的关注度较高，见表3。

2. 信度与效度分析： 通过SPASS22.0 进行数据分析， 得出Cronbach'α 系数为0.753，标准化Cronbach'α 系数也是0.752。这表明本次回收数据在内部具有较高的一致性，因为α 系数越接近1，表示各项之间的一致性越高。此外，KMO 度量值为0.779，大于0.7。p 值为0.000，小于0.01，通过了显著水平为1% 的显著性检验，证明该量表具有较好效度，见表4。

3. 产品适用类型分析：结合测量问卷得出的结果，最终文创产品的呈现载体设定为适用性强且美观的日常生活类用品。同样，铜镜在古代也属于生活用品类，铜镜纹样用于装饰，凸显铜镜的审美性和装饰性[14]。为寻找传统与现代之间的融合点，延续铜镜纹样的使用范围和装饰功能，最终将丝巾作为纹样再设计展示产品。丝巾作为日常生活用品，不仅可以方便人们装扮和出行，还可以作为礼物赠送他人。其装饰图案传达的文化内涵是提升产品附加值的内在体现，既符合当下人们衣物装饰所需，又能提高汉代铜镜纹样的传承活性。

（二）纹样在产品中的应用效果

在汉代铜镜纹样的创新设计过程中需要参考汉代铜镜纹样本身的特点，同时对纹样所具有的文化内涵加入时代审美烙印，使汉代铜镜古纹样焕发新的生机[15]。例如，在造型上，3 种创新纹样选取了最具汉代铜镜纹样特点的柿蒂纹、星云纹、龙纹作为主要图案，并对原始纹样进行再设计转化。柿蒂纹在图案中占比最多，柿的谐音为“事”象征着四时吉祥、事事如意的精神寄托；星云纹样寓意“长生”，通过形状文法演化成的“长寿”纹承载了人们对长生福禄的美好寄望；“四神”之首的龙纹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标志，在家具物件摆设中龙纹被视为消灾祈福的吉祥图案，在衣着物品上龙纹彰显尊贵典雅的身份气质。在排列方式上，汉代铜镜纹样排列结构多以原点中心为参考点，呈现向心式、对称式、旋转式样式等构图形式，体现了图案均衡与对称的传统审美观念。因此，本次纹样设计在保留了汉代铜镜纹样对称式、向心式排列的基础上，依据汉字中“回”字、“米”字和“田”字的结构，将图解生成新的创新纹样进行合成，形成最终图案的对称效果，见图6。

色彩是纹样设计中必不可少的元素，汉代铜镜纹样经历时间变化，很难分辨原有颜色成分，需要依据纹样的主副图案设计色彩层次，围绕明度、纯度等构成色彩方案进行色彩填充[16]。通过对比与和谐的审美规律，铜镜纹样再设计的3 种合成图案主要采用纯度较低的石绿、棕红与深蓝三原色作为主色调。其他图案选用不同纯度的白色、黄色与绿色进行装饰点缀，并利用冷暖对比的色彩关系提升了纹样整体的视觉层次感。整体纹样视觉效果稳重、节奏感强，既符合现代审美法则又能展示传统文化内涵的产品。基于以上汉代铜镜纹样设计理念，将其运用到丝巾文创产品中，见图7。

总结

本文以汉代铜镜纹样为研究对象，通过形状文法理论的运用提升了纹样设计过程的理性化，拓展了纹样设计的实践方法。铜镜创新纹样所蕴含的吉祥语义不仅丰富其造型语言，也满足了中国人对文化内敛含蓄的表达方式。在铜镜纹样再设计的过程中，注重纹样造型美的运用，同时兼顾纹样文化美的挖掘，使得汉代铜镜纹样以现代化的审美标准重新焕发出生机。此外，研究还存在一定的不足之处，汉代铜镜纹样的题材还需继续发掘与研究。在未来的设计中，可以考虑神话人物类、铭文类等纹样图案的推演与提取，以期对汉代铜镜纹样的创新设计与文化继承提供经验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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