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通用人工智能的产业化临界表征着人类生产力的新时代,对于加快生产关系变革拥有现实上的可行性和机制上的逻辑性。具体而言,通用人工智能产业化发展趋势对生产力的突破主要集中于对生产要素的质性重塑,促使经济发展获得“量”的积累和“质”的突破。通用人工智能的产业化趋势通过企业经营要素的智能化重塑、产业组织结构的智能化进阶和政治经济领域的智能化调控,从微观、中观、宏观三个层面为加快变革生产关系提供了不竭动力。但是,位于临界点的人工智能产业化趋势在所有权结构、社会资源分配与再分配、空间秩序与伦理等层面存在消极影响,需要就通用人工智能本身提出进一步的解决策略。
[关键词] 通用人工智能;生产关系;政治经济学;产业经济学;产业化
[DOI编号] 10.14180/j.cnki.1004-0544.2024.12.010
[中图分类号] F014.1; TP18" " " " " " " [文献标识码] A" " " "[文章编号] 1004-0544(2024)12-0072-10
当前世界范围内人工智能发展正处于从弱人工智能向强人工智能(即通用人工智能)的演进阶段。弱人工智能已经初步实现了产业化。弱人工智能产业化的实践促使智能机器和智能设施在扩大社会财富中的作用越来越大,对既存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产生重要影响,促进社会生产力水平经历工业革命以来的最伟大变革。而通用人工智能作为专用人工智能的进阶版,其产业化应用规模和社会样态将会促使生产方式进一步变革。具体而言,通用人工智能(Artificial General Intelligence,AGI)是指具有高效的学习和泛化能力,能够根据所处的复杂动态环境自主产生并完成任务的通用人工智能体,具备自主的感知、认知、决策、学习、执行和社会协作等能力,且符合人类情感、伦理与道德观念。区别于当前只能通过特定算法解决特定问题的专用人工智能,通用人工智能是一种具备类意识的强感知能力的人工智能,以大模型训练的方式提升了人工智能的分析处理能力,从而能产出接近人类理解的结果,具备一定程度的生成新事物的“创造力”。因而,通用人工智能以产业化样态加速走进现实,将成为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重要驱动力量。就此而言,通用人工智能产业化临界表征着人类生产力的新时代,必将对人类社会的生产关系以及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治理技术产生深远影响。这已经是当前呈现在人类面前毋庸置疑的事实,也是哲学社会科学迫切需要进行研究的重大课题。
一、通用人工智能产业化特征及对生产力的突破
(一)有“意志”的工具:通用人工智能的劳动介质属性与劳动主体的角色演进
人工智能源自计算机对人脑智能运行的模拟而非原生自我意识,作为一种独立的自主化智能系统,通用人工智能让适度打破工具对人或自然的因果依赖变得可能。一方面,通用人工智能展示出类似于人的理性能力甚至超越于人之个体的知识储备,进而呈现出与人的意识具有相似性的“数字意志”(下文用“‘意志’”指代),这就是说,通用人工智能可能产生出不以其“赋形者”也即智能产品生产者(人)的意识为转移的行为后果。另一方面,通用人工智能在改造自然世界的过程中逐渐形成虚化存在特征,其物质质料与自然之中的物质实体、能源动力、规律法则等的因果关联逐渐弱化,而呈现“形式”或“意志”与质料的分离状态。由此,通用人工智能的“纯然物属性”展现为某种拟人的非物状态,进而有可能作为劳动的准主体参与到社会生产之中。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通用人工智能的生产准主体地位必然推导出人工智能造物作为政治参与、伦理实践或社会治理主体的结论。通用人工智能属于一种生产介质,其类脑系统是人的智能劳动的结晶而非原生。这就意味着:第一,人的意识或自然规律对这类新型工具具有影响而非决定作用,通用人工智能展现为独立于自然规律和人的道德之间的第三方,并通过促成人与自然的信息反馈实现其有用性;第二,通用人工智能的“意志”为人与自然的直接遭遇和在场的改造运动提供了屏障。例如在弱人工智能阶段,劳动者已经可以以非在场的方式进行劳动,而发展至通用人工智能阶段,人工智能造物作为信息中介允诺了人和自然信息即“形式”与“质料”的自我繁殖和交互作用,进而避免了两类信息或“意志”的纠缠、干预和决策冗余;第三,作为准主体的通用人工智能尚不能彻底取消人与自然在生产力发展中的决定性地位,即无法消除主客二元论的既有生产力结构,因此“问题在于改造世界”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观点仍然有效,而人工智能通过算法预制、模型预测也可以避免人类在改造自然过程中的恣意与盲目性,实现生产力的可持续发展。将通用人工智能及其造物解读为生产介质意义上的准生产主体,意在避免将人类的决策失误归结或推诿到技术上的投机主义思路,在生产力论域之中回避人工智能技术与造物的政治和伦理影响。概言之,通用人工智能以其“意志”摆脱对人或自然的片面依赖,成为中立在主体与客体之间的沟通介质,提高改造自然的效率并优化生产活动及其决策。
(二)“虚在”的资源与可增殖的资料:通用人工智能无损性与劳动资料的深度结合
通过解读物的工具属性可以发现,工具之为工具在于其预设了可损耗性并确定了工具必然在损耗或劳作之中消耗殆尽的目的,但与那些自然物或其他人造物相比,通用人工智能作为介质的关键恰恰在于其无损性。无损性的根源在于,通用人工智能建立在“虚在”的基础上并依照信息技术规律而非物理规律增殖,在“虚在”的层面上,通用人工智能展示出新型的生产资料特质。无损性意味着:第一,作为介质的通用人工智能是有其“意志”的存在者,人类在利用这类智能造物的过程中不仅要秉承工具主义,还要遵守对其他准理性主体如动植物一般的同情主义,即尽量避免伤害。第二,通用人工智能的介质属性决定了损耗可能不以“消灭”为目的,而以更新、升级、再制为媒介自我繁衍的方向。这就是说,介质作为沟通人和自然的必要存在者,不仅不应被损耗殆尽,反而如同人与自然一般,在损耗的过程中能够获得“损而不灭”的连续统一性。第三,结合无损性的前两个标准,通用人工智能由于直接派生于人的“造物”活动和理智赋形能力,也就具有了工具之外的“艺术品”属性,即其持存本身代表人类本己对真理的解蔽,因而无损性对于劳动之中的主体(人)来说,也就意味着人对介质“不应损”“不能损”和“不愿损”的三种情感动力。
“虚在”与无损性结合导致如下基本事实:第一,通用人工智能虽然作为有“意志”的工具独立为介质存在,但从其“受造”的角度来看,对这类工具的生产活动自身就代表了人类理智与自然资源的最高程度的结合。通用人工智能既是人类复杂劳动的成果,代表人类精神的延续本身,同时也是人类生产的工具和资料,因而“虚在”本质上是“精神之在”。凝聚了人类智慧的通用人工智能具有与人的更高相似性和同理性,兼具生产资料和生产者两个面向并最终中和为生产介质。第二,通用人工智能“虚在”的本质意味着,即使存在对这类造物的损耗,也不能以物质意义上的消失殆尽为判准。例如,在智能技术开发者将通用人工智能视为生产资料进行信息生产的过程中,单一的人工智能介质基于大模型、大语言的运算规律,使单一的生产资料获得无限的增殖可能。开发者可在人工智能大模型的基础之上,开发适应于不同领域的不同应用,广大用户可同时享受通用人工智能的智力服务,进而使一个基础模型可以支撑诸多智能应用的实现。这一过程看似是原始智能资源的损耗,但却是在“虚在”层面上实现了智能造物的自我增殖,对通用人工智能的使用越多,非但不会增加其损耗,反而会在虚拟空间中增殖其数量。第三,“虚在”指向了人工智能技术作为创造活动以及人工智能造物作为造物的存在论样态,通用人工智能基本不会存在物理意义上的损耗折旧,反而可以不断重复使用,并且这种使用事实上还是对其的训练与迭代升级。这也就体现了人类揭示真理的连续统一实践及其历史,成为改造世界的象征符号。
(三)空间的开辟和普遍化:通用人工智能的虚怀敞开与劳动对象的空间转化
有“意志”的工具与无损的生产资料特征分别指出了通用人工智能作为“纯然物”的存在论样态以及对生产主体而言无限化的资源形式,而对应“世界”或“自然”来说,“介质—虚在”导向了虚拟世界作为人类生存和劳动空间的产品与场域同时向人敞开的境况。
韩炳哲在对作为“非物”的人工智能的反思中认为:“重要意义上的思维创造出一个新的世界。它在通达全然不同的东西、走向全然不同的地点和路途上……信息和数据不具有深度。人的思维不单单是计算和解答问题。它照亮世界并让它变得清晰。它创造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1通用人工智能在敞开虚拟世界的进程之中之所以格外重要,根源于强人工智能技术与造物实现了全然的线上生产的可能性,赋予了“赛博造物”以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能力和身份,并最终回答了智能化生产活动自身要改造的世界“为何”与“何在”的问题。也就是说,在未来通用人工智能预设的脑机接口、数字意志上传等进一步生存论可能性面前,人类首次将“周围世界”的范畴扩展到自我创制的虚拟世界中。而对应来看,虚拟世界的普遍化即对一切人的此在的敞开意味着通用人工智能许诺了一个对生产者而言尚未全然开垦但机会均等的空间领域,线上生产以及分配成为现实并有可能辐射到线下世界之中。
通用人工智能敞开的新型劳动空间就是线上空间,技术自身带来的革新效应促使这一空间与现实世界交融并最终统一为抽象的劳动领域。对新型劳动空间应当作如下理解:首先,空间与介质具有类似性。赛博空间本质上作为人类理解和领悟自然的介质存在,在发生学意义上后于自然界和人类世界,这决定了通用人工智能的无损性和“意志”能力被客观限定在这类空间之内而不能直接干预现实世界。其次,空间与资源等价。人类通过通用人工智能展示的无限的生产资源存在于非现实的空间之内,非现实空间的无限性决定了生产资源的无限性和无损性,生产资源的无损性与可增殖属性决定了非现实空间的增殖逻辑。从保守的层面上看,通用人工智能敞开的劳动空间与现实的劳动对象领域具有平行关系,以“线上/线下”区分的两个世界仍然适用于对通用人工智能敞开的新型劳动空间的解释。
不过,作为介质的通用人工智能凭借其相对于现实物质资源的无损性优势,势必带动新型劳动空间与现实劳动空间的思维类比和现实等置。一方面,在赛博空间之中,通用人工智能底层逻辑是基于数据训练产生的“意志”表达,其自主领域是虚拟化的数字空间,但如果通用人工智能获得具身形态,虚拟空间就可以实现向现实空间的被动映射。另一方面,通用人工智能的这种空间能力可以极大地扩大劳动对象的范围,并且将劳动对象置于其具有统治力与掌控力的虚拟空间之中。也就是说,线上虚拟空间和线下物质空间之间又构成对劳动主体即人的竞争关系,专业化的数字从业者、智造产业工作者、虚拟空间管理者等社会角色将在现实中被催化出现,进而展现虚拟世界对现实世界的整体敞开。综合来看,无论是出于被动的类比还是主动的增殖,即便在存在论上通用人工智能开辟的新型劳动空间具有相对于实在界的独立性,这两个劳动空间因为人的存在和资源,也极有可能使介质演化为向实在界投射的符号,使得无损性延展到现实世界中成为增殖性。而这就意味着,通用人工智能在生产力方面的革命性突破必然带来现实世界在资本、市场、制度、政治、法律与伦理等方面的生产关系重塑。
二、通用人工智能产业化样态改变生产关系的作用机理
人工智能时代与以往的大机器时代具有质的不同。虽然人工智能作为机器的智能化形态,本质还是人所创造的物理化智能器官,但人工智能技术体系与一般的机器体系不同,它已经成为衡量当今时代生产力发生根本性变革的指示器。正如马克思所说,“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1。通用人工智能的发展缘何能够对生产关系产生影响,根本在于通用人工智能的产业化实践。产业化意味着通用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经达致社会普遍承认的规模程度,完成了从量的积累到质的改变的过程,得以作为国民经济产业结构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存在。作为新一轮产业变革的核心驱动力,通用人工智能驱动的生产方式革新主要展现在企业微观、产业中观和国家宏观三个层面,也即展现在生产要素配置、产业结构扩展和政府市场调控三方面所构成的高智能的社会化生产结构上。就此而言,通用人工智能蕴含着改变生产关系的巨大潜力。
(一)微观机制:企业经营要素配置的智能化形塑
人工智能不仅指涉科技生产力作为具体的生产要素可以提升生产效率,而且将科技作为一种渗透性要素深入融于生产过程的每一个具体环节。人工智能以其独特的智能化渗透效应将生产过程中的一切要素组织起来,形塑和升级微观企业生产要素配置。
1.人工智能引发劳动替代效应,助推劳动力需求转型
在19世纪的大工业生产机器时代,机械体系作为劳动者“代替肌肉力的机器”2,实现的动能革命逐渐代替了人的体力。现今的人工智能作为模拟人脑的神经元系统,则进一步提高或替代了一部分劳动者的智力和脑力。劳动、资本和生产技术是影响经济增长的三大主要因素,劳动是必不可少的获取剩余价值、促进经济增长的投入。人工智能对劳动内容、劳动对象、劳动环境和劳动条件的智能性渗透以及智能机器对劳动力的替代已是既成事实。尽管人工智能尚处于发展进程的初期阶段,但相对于传统劳动力,智能化技术的应用仍然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了比较优势:如逻辑缜密性较高,无情感波动不会产生情感方面的负面效应,工作时长不受限制,超高的计算能力和准确性,能够自我完善、不断学习和深化,生产组织方式更加灵活和高效,等等。传统的层级式管理结构逐渐被扁平化、网络化的组织结构取代。企业能够根据市场需求快速调整生产计划和资源配置,实现灵活生产。同时,智能决策支持系统的应用也提高了管理决策的准确性和及时性。
人工智能向劳动领域智能渗透的同时,也带来劳动就业需求的变化和分配关系的调整。随着智能化水平的提升,机器在生产中的贡献度不断增加,这可能导致分配关系发生调整,资本和技术在利润分配中的比重上升。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劳动者将失去地位或利益受损。相反,随着劳动者技能水平的提升和人机协同能力的增强,他们将在新的生产关系中发挥更加重要的作用,即人工智能作为颠覆性创新技术体系所具有的就业创造效应。例如AI催生了大量如AI工程师、数据分析师、机器学习专家等新就业岗位。麦肯锡研究报告指出,“随着生成式AI的推广,自动化时代将提前10年到来;中国预计2030年前50%左右的工作内容将实现自动化,这意味着约2亿劳动者(相当于中国整体劳动者队伍的30%)必须实现技能转型或升级”1。AI的加持虽然提升了生产力和效率,但也导致某些传统岗位的减少。在汽车制造业中,AI和自动化技术的应用已经显著改变了生产线的工作模式。许多重复性高、技能要求低的工作,如焊接、组装线上的螺丝拧紧等,已经逐渐被机器人取代。这在提高生产速度和质量、降低人力成本的同时,也导致这些传统岗位的减少。银行业是另一个受AI影响较大的行业。传统的银行客服、柜员等职位已被AI聊天机器人和自助服务终端所取代。客户可以通过智能客服系统解决大部分问题,减少了对人工客服的需求。此外,AI还在风险管理、贷款审批等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进一步降低了对人工的依赖。
2.人工智能提升生产效率,持续推动产业优化升级
古典经济学增长理论认为,促进经济增长的主要因素是物质资本积累,强调物质资本投资对于经济增长的正向影响。就我国过去经济增长情况而言,物质资本投资的确发挥了很大作用,但物质要素的资本积累并非经济增长的决定性因素,生产技术才是加速经济增长的动力源泉。正如马克思所说:“这种动原自身及其动力效果……决定于一般的科学水平和技术进步程度或科学在生产上的应用。”2人工智能作为生产技术体系本身,是社会生产力高速发展的表现形式,在创造出巨大经济效益的同时,也提高了整个社会的生产力水平和生产效率。我们可以通过智能化升级提升产品竞争力,开拓新的市场领域。同时,智能化技术的应用也降低了创新门槛和风险,使更多企业能够参与到创新活动中来。这种创新动力的增强将推动整个产业生态的持续优化和升级,增强生产关系变革的创新动力。
3.人工智能变革知识扩散方式,促进协同创新效应
马克思预见到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因其不断完善自身的需求,必然导致由社会“一般智力”驱动社会生产力跃迁的发展态势。“表现为生产和财富的宏大基石的,既不是人本身完成的直接劳动,也不是人从事劳动的时间,而是对人本身的一般生产力的占有,是人对自然界的了解和通过人作为社会体的存在来对自然界的统治,总之,是社会个人的发展。现今财富的基础是盗窃他人的劳动时间,这同新发展起来的由大工业本身创造的基础相比,显得太可怜了。”3人工智能的突破在于建立了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知识和智慧起主导作用的时代。因此,通用人工智能的创新驱动效应能够从企业外部的广阔社会空间搜寻创新来源,并将其应用于产品的开发之中,于是创新主体不再仅限于开发者自身,还包括用户、供应商、合作伙伴、政府机构等想法贡献者。就此而言,通用人工智能凭借数字技术降低了知识制造和传播的成本,构成了新知识跨界流动的传播媒介。这种开放式创新环境乐于将创新成果披露给公众,促进了协同创新的进一步发展。
(二)中观机制:产业组织结构的智能化进阶
人工智能深入经济领域必然会引起产业组织结构和社会生产方式的改变和革新。由此,人工智能改变了物与物、人与物和人与人之间的关联及交往方式,加快了社会生活方式的节奏,促使人的体力劳动、脑力劳动和智力劳动逐渐被智能化替代,这必然会引起产业配置结构变革。
1.生产关系中的权力结构变化
在传统产业组织结构中,生产资料所有者往往占据主导地位,劳动者则处于相对被动的位置。然而,随着产业组织结构的智能化进阶,这种权力结构开始发生变化。智能化技术的应用使机器和设备在生产过程中扮演了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它们能够自主完成许多复杂任务,甚至在某些领域超越了人类的能力。这种变化导致生产资料所有者对生产过程的直接控制力减弱,而智能化技术本身成为新的生产资料。人工智能作为新的生产要素能够进行不同经济场景的重复利用,提高劳动和资本等其他生产要素的投入产出率。且人工智能拥有放大和倍乘效应,以“一对多”的形式应用于多种行业,衍生多样的实践形式。此时,劳动者不再仅是生产过程中的执行者,他们更多地参与到智能化技术的研发、应用和维护中。这一角色转变使劳动者在生产关系中的地位得到提升,他们拥有了更多的话语权和决策权。同时,随着知识经济的兴起,拥有高技能、高知识的劳动者在生产过程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他们的价值也得到了更充分的体现。
人工智能的智能渗透不仅引起针对劳动力的替代效应,而且深入资本领域,引起针对传统资本的替代效应,不断催生社会或行业的新生产任务,淘汰低端行业和落后的生产方式,将经济投入重心置于加快经济增长的数字化新兴产业。“当今人工智能则开始由机器本身自动化生产或者说由机器内生而不再是外加,由这种人工智能驱动的物联网,标志着大机器体系之智力系统也开始自动化运转,其智力器官也开始发育。如果说机械性劳动资料是大机器体系之骨骼系统和肌肉系统的话,那么,人工智能这种智能性劳动资料就是其‘脑髓系统’。”1因而,作为新一轮技术进步的创新性体系,人工智能所创造的产业收益远远大于以往的机械技术体系。
2.人工智能与传统行业深度融合实现产业转型
产业组织结构的智能化进阶使生产关系变得更加灵活和具有适应性。传统产业组织结构往往具有固定的层级和流程,难以快速适应市场变化和技术更新。而智能化技术的应用使得企业能够更加灵活地调整生产计划和资源配置,快速响应市场需求。这种灵活性和适应性不仅提高了企业的竞争力,还使生产关系更加适应现代经济的发展需求。从劳动者层面来看,人工智能赋能机器内生驱动,提高了生产效率和精确性,将劳动者从沉闷、简单和繁复的低级劳动中解放出来,实行体力劳动“外包”模式。从产业结构层面来看,人工智能推动生产方式从人的要素向物的要素转变,在促使生产力逐渐科学化、社会化和全球化的同时扩展了产业链。智能化技术的应用促进了产业链上下游之间的紧密合作与协同。通过共享数据、技术和资源,企业能够形成更加紧密的产业生态系统,共同应对市场机遇和挑战。这种协同合作不仅提高了整个产业链的效率和效益,还让生产关系中的各个环节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有机整体。人工智能凭借自身的智能渗透优势已经深入生产方式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如工业生产过程的智能操纵、农业种植的智能灌溉设施、生活中的智能人脸识别系统等。智能算法在服务行业和现代医疗体系中已经被广泛应用,以传感器、嵌入式终端系统和智能控制系统同生产设备、生产材料、工艺设备、工作环境和劳动者实现了物物相连。在缩短传统行业劳动时间的同时,与各行业、各环节相互渗透且一定程度上革新经济运行方式。由此,自动生产智能化体系逐步实现与传统行业的深度融合。
3.生产关系的分配机制变革
产业组织结构的智能化进阶导致生产关系中分配机制的变革。在传统产业中,分配往往基于劳动时间和劳动强度等因素进行,因为人的劳动是物质生产的核心。人类劳动具有双重意义,一方面,劳动是个体获取必要生活资料的手段;另一方面,正是人的劳动活动奠定了整个人类社会存续和发展的物质基础。然而,在智能化时代,分配更多地依赖于知识、技能和创新能力等非物质性因素。绝大多数的服务型劳动形式将由高度智慧的人工智能和高度拟人态的机器人负责,无论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劳动,人类都将不再构成物质产出的必然主体,从而根本改变了传统产业形态的生产分配运作模式。同时,拥有高技能、高知识和创新性能力的劳动者在生产过程中发挥着更加重要的作用,他们通常能获得更高的回报。智能化技术的应用使机器和设备在生产过程中扮演了更加重要的角色。这些机器和设备虽然不具备生命和意识,但它们在生产过程中创造了巨大的价值。以人工智能的智能产业链为原点,也即以更大范围的分工协作和信息共享为基础,人工智能凭借自身排他性较弱的特质,不仅与传统行业实现了深度渗透和融合,促使传统行业实现层次提升,而且不断催生新产品、新技术、新服务和新行业,拓展产业边界。因此,在分配过程中应该充分考虑这些机器和设备的贡献。这种分配机制的变革不仅体现了对劳动者和机器设备的尊重,还促进了生产关系的公平和合理化。在降低企业学习成本的同时,打破信息壁垒,塑造和赋能新型产业创新链。
(三)宏观机制:政治经济领域的智能化调控
在政治经济领域,智能化调控的兴起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影响并重塑着生产关系。这种影响不仅体现在对生产过程的直接干预和优化上,更深刻地体现在对生产关系本质的调整和变革中。“数智治理以发挥技术价值和人文价值为导向,以数据资源、数字基础设施、治理规则、公众参与、人才为核心要素,利用新一代通信技术促进公共利益。”1人工智能的渗透效应已逐渐深入社会组织管理形式,需要将人工智能不断学习、自我提升和自我深化的能力应用于举国体制的创新上,探索政府引导和市场调节的智能化协同攻关体制。
1.生产关系中的资源配置优化
智能化调控在政治经济领域的应用,首先体现在对资源的优化配置上。通过大数据、云计算、人工智能等先进技术手段,政府和企业能够实时掌握市场供需状况、资源分布及利用效率等关键信息,从而实现资源的精准配置和高效利用。我国已经于2017年印发了《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提出要在2035年将中国建成世界主要人工智能创新中心。制定这一规划是基于中国国情的现实性考虑,最近一代人工智能已经来到创新应用的时刻。而且我国拥有大量的软件工程师、竞争激烈的数字资本部门以及海量数据,占据发展人工智能的优势地位,应“把新一代人工智能作为推动科技跨越发展、产业优化升级、生产力整体跃升的驱动力量,努力实现高质量发展”2。为此,中国治理需要发挥智能算法的精确性和预测性优势,借助扩展数据可得性、实施动态监测、预测经济指标等实践举措,凭借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相协调的前瞻性布局方法,助推新型生产关系快速形成。具体来说,通用人工智能的产业化发展凭借智能算法的普遍性优势将治理对象和治理资源数据化,改变政府治理和决策的传统方式,从而助力政府治理和决策从经验到科学、从模糊到精准、从碎片到协同的智能化转型。政府决策可以依靠大数据手段,收集和筛选相关市场信息,打通政府和经济社会之间的信息区隔;凭借通用人工智能的精准管理、微观控制和自动纠错功能,合理预测经济发展趋势,根据数据和算法筛选方案,建立智能化经济管理方案;将多元治理主体联结起来,整合政府各部门实现数据共建和信息共享,从而合理配置治理资源,实现决策过程的协同化。
2.生产关系的动态调整与适应
智能化调控促进了生产关系的动态调整与适应。在传统经济模式下,生产关系往往呈现出相对稳定的特征,难以快速适应市场变化和技术进步的需求。然而在智能化调控下,政府和企业能够通过数据分析、预测和模拟等手段,及时洞察市场趋势和技术发展动态,从而调整生产计划和经营策略,以适应市场需求和技术进步的要求。技术革新与使用情境紧密相关,追求效率的技术与追逐利润的资本之间具有内在的天然联系,因而,两者之间的共谋显然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分析现实国情可知,我国投资驱动经济增长仍具有发展空间,资本投资始终是中国实现经济增长的关键性途径;资本结构是影响经济增长的重要因素,相对资本存量的增加能够显著促进经济增长。智能算法在依靠大数据平台采集社会信息,监测消费人群的兴趣和喜好的同时,发掘外部经济的价值以并入资本化渠道。这种动态调整与适应不仅提高了生产关系的灵活性和韧性,还促进了生产关系的创新和升级。例如,在智能化制造领域,企业通过引入智能制造系统和数字化生产线等先进技术,实现了生产过程的自动化、智能化和柔性化,从而提高了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降低了生产成本和能耗。这种生产方式的变革不仅推动了企业自身的发展,还促进了整个产业链的转型和升级。随着人工智能在经济领域的渗透范围逐渐扩大,其在社会文化领域的智能化渗透可以精确识别并捕捉外部经济的存在。基于此,人工智能不仅可以直接提高社会生产效率,还能提高资本利用率和资本收益率,赋能新兴产业的创生。
3.生产关系中的利益分配与平衡
智能化调控深刻影响着生产关系中的利益分配与平衡。传统经济模式下,生产关系中的利益分配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如资本、技术、劳动力等生产要素的投入比例和市场供求关系等。在智能化调控下,政府和企业可以通过建立更加科学、公正、合理的利益分配机制,实现生产关系中的利益平衡和共享。人工智能将所获取信号转换为数据信息,使万物都呈现于互联网平台,再以获取的海量信息和数据为基础,通过代表其核心动力的算力、算法和大数据处理技术模仿人的脑力活动程序,总结出大量社会现象背后的逻辑规律,并作出自动反应和行为决策,在接受结果的反馈之后调整策略实现自动化升级。例如,在人工智能协助下,政府可以通过制定相关政策和法规,鼓励企业加大研发投入和技术创新力度,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和核心竞争力;还可以通过税收、补贴等手段,支持中小企业和弱势群体的发展,促进经济社会的公平和可持续发展。企业也可以通过设立员工持股计划、股权激励等制度,吸引和留住优秀人才,提高员工的积极性和创造力,实现企业与员工之间的利益共享。人工智能开创的新型经济发展模式不仅能促成就业信息、生产资料、社会资源和智能科技成果在整个社会范围内的共享,调整市场投资结构,而且能够基于对对外贸易与我国总需求和总供给之间的关联机制的理性分析和逻辑预测,减少经济不确定性,确保产出和通胀在智能化经济模式中平稳运行。
三、通用人工智能产业化的消极影响及未来展望
(一)通用人工智能产业化的消极影响
生产力的发展会促进生产关系的变革,但生产关系之中既存的物质和精神要素也会对生产力的发展给出自身的反作用。申言之,作为产业的通用人工智能行业仍然处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资本运作规律的有效范畴内,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在生产关系方面也有可能遭遇资本、政治、法律和伦理的反作用:首先,准主体意义上有“意志”的强人工智能工具在正面将起到简化劳动流程、承担简单劳动并解放劳动者生产必要时间的功能,但也有可能导致如失业、垄断等经济学意义上的“主体弥散”难题;其次,无损耗的生产资源虽然客观上有助于社会生产力的整体繁荣,但虚拟的生产资源如何向现实世界转化并且实在地从产业之内拓展为社会红利仍然需要思考;最后,赛博空间的敞开和增殖带来网络治理、网络社区建设以及数字权利等实践需求,人类能否、应否以及愿否以现实世界的规范约束目前呈现“野蛮生长”态势的人工智能产业也存在讨论空间。
因此,下文将着重就当下位于临界点的人工智能产业对所有权结构、社会资源分配与再分配、空间秩序与伦理等问题的影响进行讨论。
(二)未来展望
1.特殊占有与符号统治:通用人工智能作为生产资料的所有制构造
基于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辩证连接,由专用人工智能向通用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可能导致两种所有权结构:一种是在“特殊占有”存在的情况下,人工智能造物被资本垄断,这种所有权的直接表现就是人的物化。当“特殊占有”存在并在晦暗之处限制生产关系解放时,主体也即人极有可能在与人工智能竞争“生产工具”地位的过程中遭遇更进一步的异化,并由于智能造物的竞争而丧失职业,陷入异化劳动困境之中。另一种是通过通用人工智能产业去中心化、分散化的“游牧”状态,尝试对资本宰制的所有权格局有所突破。表现为现有的通用人工智能产业脱离原有行业垄断性资本的直接控制,在人工智能产业领域形成自身的话语权,并逐渐生成以智造业产业工人和技术研发者为核心的新型生产秩序,并在这一秩序下消除“特殊占有”,实现人工智能资源向普惠性、大众化的物质与精神产品转化的可能。就前一类所有制结构来看,“技术订造”和资本宰制将共同决定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的归属,在这种情况下人工智能技术在所有权意义上属于社会中的少数群体,并成为其拓展“符号权力”、增殖“符号资本”的工具。更为现实地看,这类生产资料所有制也就是资本在赛博空间与现实世界、在人类与自然之间垄断无限的智能中介进而拓展资本的异化能力的资本主义所有制的翻版。而在后一种所有制背景下,新型通用人工智能产业相对于行业性的资本而言处于后发劣势地位,如果能够拓展其打破“特殊占有”并吸纳社会就业、增进数字公平和福祉的潜能,那么就能够实现人工智能准主体减少人类异化劳动、促进人类必要劳动的辅助作用。
2.资源无限性与劳动机会:通用人工智能与劳动者的社会关系调适
所有权方面的“两可”情况自然会产生人工智能资源的分配机制问题。也就是说,无损性的通用人工智能增加了生产关系的分配对象,但这同样意味着,在对无限性的资源进行分配的过程中,对公平的定义会出现新的衍动态势。
“在追求不可持续的利润过程中,尽管无限制的和日益高科技化的经济增长创造了全球的财富,但却牺牲了人类的劳动和全球的自然资源。”1对于新兴的通用人工智能产业来说,日益增殖的生产资料和生产工具自然允诺了无限的发展空间。这是由于在产业发展的早期和前期,“自由主义”式的市场本位调控思路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转化为良性竞争机制,并且以市场对人生产能动性的促进带动人机关系向深度合作、分工互补结合。但霍布斯鲍姆的观点指出,恰恰是无限数量和无限增殖的科学与技术导致了人的劳动的牺牲,人用以实现自身价值、完善个人存在的劳动也存在被智能技术取代的可能性。通用人工智能可能导致对人必要劳动的损害,即以替代式的决策、实践、评估活动彻底取代人类理智对劳动活动的决定作用,消除人参与劳动的客观公平性。
当然,对于未来的通用人工智能时代不宜作绝对悲观的预测。如果将“特殊占有”视为影响异化劳动的生产关系因素,那么“劳动机会”则关涉必要劳动范畴。从通用人工智能的无损性和“虚在”样态来看,劳动机会的减少及其对必要劳动的干预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首先,通用人工智能的无损性决定了对这类劳动资源和工具的生产可能遭遇某种阈限,当人工智能造物和技术的发展远大于社会需求的情况下,市场经济中的供需定律也将作用于人工智能产业之中。与此同时,无损性也意味着对人工智能造物的硬件建设、源头开发等“创作性”的必要劳动空间因媒介自身的能动演进和自主维护而窄化。特别是在强人工智能语境下,人工智能造物作为劳动媒介能自主修复、自我更新、自我迭代,人类对智能造物的工作将体现为以设备维护为主要方式的重复性劳动,其将减少人类对劳动的归属感和使命感。其次,除了作为无损性的劳动机制,通用人工智能自身将逐渐缩减人类必要的对技术的改造与劳作机会,“虚在”的媒介样态也或多或少会影响人对劳动意义的定义。尤其是在通用人工智能行业发展的初期,“人工智能技术”“人工智能话术”“人工智能艺术”交错存在并以常人难以识别的样态指向未来前景,使得对“人工智能产业”的界定有所错乱,进而影响人将在虚在界的必要劳动投射到实在界的意义系统,导致人对数字化、智能化劳动促进现实价值实现能效的质疑,或是对现实劳动的漠视和轻视,甚至对现实世界的必要改造趋于停滞等。
因此,对于当下的人工智能产业发展来说,促进虚在和实在、无限资源和公正分配之间的合理沟通尤为必要。就此而言,要发挥人工智能和人力劳动各自的比较优势,促进人机智能各尽其能、互补互利。既要充分发挥人工智能在计算性、存储性、预测性和精准性等方面的优势,也要充分发挥人力劳动者在思想、情感、审美、意识和人文等方面的优势,促进劳动的技术构成加快转变。
3.空间再制和秩序漏洞:通用人工智能生产空间的治理面向
从客观上看,“介质—虚在—线上空间”的逻辑关联决定了人工智能技术在短期内仍然需要在虚拟空间范畴内运作,并在这一空间中完成通用人工智能现实化的资源积累和初步分配。也应当注意到,有“意志”、无损耗且确凿敞开了“虚在空间”的通用人工智能技术建立在现实与虚拟空间的分化基础上,且在虚拟空间中出现的“特殊占有”、劳动机会丧失根本上与该空间本身关联。诚然,直接取缔虚拟空间的合法性或将之建立为现实世界的附属或仿象的确能够消除空间再制带来的秩序漏洞,但也有可能导致人工智能产业发展的停滞,丧失解放社会生产力的机遇。
有论者注意到,线上空间的再制实际上与现实世界存在投射关系。“算法技术对社会的作用力,源自现实与数字社会相互建构。”1线上空间存在与现实空间类似的“筑”与“居”关系,人工智能技术所营造的线上空间不仅是一个技术与生产主导的、以产出为目的的纯粹的产出领域,还同样是一个行为主义的、将要乃至必然吸纳具有数字身份和智能分工的作为“数字居民”的人有所入住的场域。这种兼具“出”和“入”的场域性质意味着对于智能化的线上空间的法律规范和秩序再造不能延续消极的“管理”思维,通过将线上空间的生成和运转逻辑简化为现实世界的翻版而侧重对“必为”和“应为”的规训,而必须通过现实和虚拟之间的治理性——积极的、允许公共参与的集体治理性质的联系,促成“数字居民”向“数字公民”的身份转化,并在自治、法治、德治的融合基础上诞生数字领域和智能空间的“社会契约”。
结合前文所述,由于通用人工智能在一定程度上呈现出准主体的“意志”特征,并在无损性方面发挥出相对于人类其他治理机制的优越性,且线上生产空间多多少少直接受到通用人工智能的影响,那么无论现实的法律和秩序如何规定,线上空间中的人工智能技术、造物都具有转化为治理技术或治理准主体的可能性。也就是说,线上“虚在空间”的存在决定了既有治理秩序中人机关系与人际关系处于并存状态。在对线上空间的营建过程中,治理者需要思考人工智能技术如何与线上治理结合、算法如何与法律结合、人工智能辅助劳动者如何与劳动者结合等前沿问题。与此同时,通用人工智能自身的“艺术品”属性以及“受造”地位代表了人类自身对真理和世界的解蔽能力,由此出现的人机共情、人机合作等复杂化、情绪化、感性化的交往关系如何与现存的主客二元论主导的伦理、法治和道德融合,“机器公民”是否具有并如何享有线上世界的居住和建筑权利,以及在何种程度上通用人工智能造物具有权利与义务、权力和责任都值得深入讨论。
四、结语
依照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主张,生产力的发展必然带来生产关系的转变,但生产关系中的诸多因素可能对生产力的发展产生反作用。例如,对劳动资料与工具的拓展不必然摆脱“特殊占有”,而受到社会之中的资本影响转化为旨在增殖异化劳动的符号权力。通用人工智能还可能遭遇劳动者层面上的人机竞争因素,在道德和心态上消除人必要劳动的机遇和意愿。同时,通用人工智能缔造的虚拟世界需要在政治和法治角度予以规范,而正是由于资本、道德、政治等属于人的因素,通用人工智能的发展最终仍然要导向人类的现实生活。由此,在通用人工智能产业化的初始阶段,人类就应当运用智能技术或治理智慧,对通用人工智能与人类的共同未来有所思考,促进技术发展、生产力发达对生产关系的改良并优化生产关系的既有配置。
责任编辑" "倪子雯
作者简介:管恩琦(1972—),男,渤海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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