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寒野萧瑟,柴油机打不着火,
人类混沌的意识,穿流过
齿轮结冰的语言,
事物出现零度修辞。
预热之后,发动机启动。
技术的语法,将清晰的思想
逐渐明确于
田野研究的笔记本上。
在虚无主义的荒野,
一种纯真的思维
开始闪动,述说着
新世界的图景或幻象。
而旋转钻头在地质层受阻,
人的历史更深远了。
发动机颤动着冒出黑烟,
现代化的动力漩涡已经形成。
二
荒野枯寂:理性思维的链条
断裂了,
四周的暗黄色围拢而来。
语言的火花塞,冷静
又闪烁短暂的明亮。
发动机在猛烈抖动着,
人的知识,在呜鸣的转轴中
获得确定性。
我们的想象力和良知,来自
燃油的爆震;
而此在的忧思,经过了
物理学的审美转化。
荒野枯寂而人在努力:
系统化的钻头,在深处
追问未知的他者。
一种宏亮的风格从荒芜中升起。
三
荒野灰暗,透露忧郁的气质。
而一台履带式钻机
以震动的音波,打破
语言和思维的冻结期。
柴油机的哒哒声:
一门新兴的荒野叙事学,
因历史性叙述的深度
而冒浓烟了。
它的系统要素:转速
和轮盘,以漩涡的形式
将世界拖进
无尽意义的运动中。
柴油机的哒哒声
照亮了灰暗的荒野。
在规划方案的勘误中,
那热烈声平息成参数、报表。
四
荒野空旷而芜杂,笼罩在
暗喻的含混中。
思索未及之处,经验
贫乏之地,人何以安居?
哦,世界衰老于心理感知的
迟钝,与生命力的退化。
沉沉头脑震醒于大功率发动机
猛烈的震荡。
而那使机体轰鸣,桩锤
冲击的驱力,
来自我们心智成熟的燃烧
及健壮体魄的暴力。
而歧误涂改了时间表,
勘察数据还未转成理论之光。
日日夜夜,空旷的荒野激荡
总体性的回声。
五
热风吹着混沌的荒野,
思维的舞步迎风而立。
马达使用过的拟声词
被卷入一阵旋风。
一个旋转体,把人类的
思想,炸裂开来——
铁词的响亮度,带来
旧荒野、新观念的活力。
而思维的舞步,带来
钻杆的旋转,
与柴油发动机的爆震——
是美参与了力。
是铁词召唤着诗篇。
日日夜夜回响热情的呼喊。
以一个旋转钻头的洞察力,
澄清荒野的混沌。
六
荒野沉睡,荒野晦涩,
将临界之物孤立。
而语言觉醒,
带着脏兮兮的柴油污迹。
思想的野兽
不是在荒野上,
而是在热腾腾的
动力系统中奔跑,咆哮。
它以一个旋挖钻头
去思考
无限的可能性,
去建立关于新事物的社会学。
从混沌到思想,
事物的界限被打破:
当发动机熄火,
荒野仍然绕着钻头旋转。
七
荒野冷漠,荒野衰老。
而勘探员年轻,充满活力,
他光着臂膀,
接合、拧紧了带泥浆的钻杆。
是时候倾听钻头对时间
粗暴的陈述。
执笔速写,勘探记录表
四散着火星子。
是时候在柴油机呛鼻的黑烟中
说出我们的困境
或不自由,而野性的生命力
受制于不成熟之思。
命运受必然性的驱使,
却要扛着手把,即兴唱一支野歌。
勘探员的热辣的嗓子
被筹划进一体化。
八
荒野贫乏,荒野荒谬,
而勘探员的经验,
一个运转的连续体,带来
明亮的历史时期。
明亮的荒野——
呼声响起,能量涌入,
以一个旋转钻头,书写
人的传记。
工作时间紧迫,而
思虑已深:内燃机震动,
四散着
燃烧的词语。
荒野贫乏,而被技术语法
虚构与叙述。
柴油发动机的震响声
还没有平息成深思的语言。
九
经验范围之外,荒野沉沦。
而一台钻机的燃动,
把荒野的黑暗
纳入整体性的微光中。
发动机的噪音:一种
朴实的言说,有别于
雄辩的学院派,而以实践美学
带来筑居的灵感。
发动机的噪音:一种
口齿不清而误听的
热切的乡音——
技术对乡愁的呢喃。
荒野沉沦不可居,
而一个勘探的合金钻头
带来了深远的预见:
存在是艺术性的。
十
厌倦生活而步入荒野。
而一台履带式钻机
开始以柴油火焰,讲述
地平线上,隐约可见的将来。
所有动词,随一个合金钻头的旋转
而转换着时态,
在人的思维序列中阻滞
又运行,如此澄明地
运用于齿轮
和轴心的野语言中。
在一个敞开之域,
将事物唤入事件与现场。
大地的沉寂,随一个合金钻头的旋转
而过渡到人的思想。
当万物沉寂,我们以一个爆破音
命名我们的居所。
十一
荒野即困境。寂静的
凹陷的空白,渐渐被
燃油的焦灼味
与腾腾热气充满。
打破沉寂之后,
流畅之思,那自由的
永恒驱动者,
带来力的恒定重复
与父亲般的创造意志
向着无限,旋转
又旋转,旧式发动机喊出
重音和元音
荒野即迷误
及思维的延迟。而那响亮的
哒哒声,召唤我们
从力的漩涡,重返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