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从黄昏到黎明,那个曾经拿着鞭子追赶我的女人,连我的梦也不放过。你拯救我,穿越童年恐怖的走廊,沉重而轻盈。
我的羽翼承载不动日益强壮的思想。春天还早,我想依偎在你的催眠术里过冬。
我们的脚印,如两道车辙,互相对望,永不交集,使我感到忧伤。
风起了,隐约听到你低唤我的名字。今夜我想在你的梦里撒野,如同年幼的小兽。
我总是一去千里,把冰凉的时光留给你。我走了,豹子在天黑之前不再出没。
只有你能影响我的行走。我想做你眼里最后的斑斓。
妹妹的歌声回荡在小屋,搁浅了一切假设,笑声需要纯正的理由。
五十度的灰色笼罩虚无的试探,我在想你九十度的眼神。我的生命被劈成两半,一半在燃烧,一半被冷冻。我们互为疗愈。
月光如水,所有的树木在奔跑,黑暗中最坚定的那棵是不是你?
我把你的名字写在掌心的生命线上,攥起拳头,我就拥抱了你。
电影已经开始,我始终看不清,旁边那个座位有没有人。
箴 言
今年春天,大地不再缺水,野草下面却依然隐藏着巨大的忧伤。满目的青苔,是声声绿色的叹息。
盛放的樱花肆无忌惮地泄露了古老的预言,深埋的谜底被连根挖起。我在春风里敛声息语,靠一首诗保持活力。
那些过往断骨连筋般地镶嵌在我的生命里。我的乳名已经好久没被唤起。
我不想深究,万物重生是否都有原罪。牵不到你的手,我的时间便被晾在了阴影里。
风从陨落的梅花中吹灭了烛火,我不能向地平线妥协。你来之前,我不能老去。
大雨夹着雷声,那是你喜欢的鼓乐。你化作了万千音符围绕着我。
我在心中仔细打量你,用无言的挑剔参透禅意。用合十的双掌,慢慢给自己松绑:不必再寻找了!创造爱、成为爱吧。
雨后,天空中的云朵,比孤独还高远,呈现出自由的线条。我写下燃烧的诗句,把整个黄昏染成了黄金。
山上的玉兰开满了紫色的花,是不是再繁盛些,就能更加接近蓝天,更加接近你。
晚安如期萦绕在耳边,你如影随形,我的笔在黑暗中抵达狂欢。
一首没写完的诗
我想祝福这漆黑的夜,他让你的气息在清晨里开花。
你的目光,为我点燃了一盏不灭的灯,照亮黑暗中的事物,让每个夜都那么明亮。
世界拿嘈杂当宴席。我弱小得像只蚂蚁,安静地倾听原子的声响。
站在海边,用一颗净心,就能看透世界的边缘。你来了,大海就能收起狂澜,宽容比愤怒更属于我。
只有咒语可以解除咒语,只有秘密可以交换秘密。我一无所有,我只有你。
人深不见底。戴着面具的阴影在阳光下行走。枪口对准善意的胸膛,沉默是最后的赠礼。
无论以什么形式死,都不重要。我用一首诗证实我的明净。
我们的所为毫不留情地写下我们的灵魂,像木头的纹理源自树木的中心,谁也无法伪造。
流言比刀锋还锐利。能痛快地流血是命运的恩赐。焊接后的骨头比原来更结实。
不用再逃亡了,跨越我的疼痛奔向你,就是永生。那些随风易逝的事物都抛向天空,只有你才配得上我的大地。
小镇不需要避雷针。日落黄昏,局部的雷雨和绵绵不绝的钟声里,有一首永远写不完的诗。
望 海
有人在金斯伯格的嚎叫里东施效颦,找寻人性。我在你的丛林里看到绿芽拔节,这节奏太美妙。
弗洛伊德和我好久没有对话了,他的意义远远比不了你。我只想和你对话。
从山上下来,每一块肌肉都很有存在感。想到你,哪哪都不疼了。你的生命呈现出最美的弧线。而我,除了泣血的文字,一无所有。
阳光播洒清辉,搁浅在海滩上。回澜阁上湿淋淋的风贯穿东西。
你给自己开辟了后花园,浇花、放马、写诗、唱歌;我在篁岭看风追蝶,作茧自缚。
宏村的油菜花,沉醉在自己的开放里。春天来了,不要再想冬天的伤。
画眉鸟以风为巢,无家可归。哪根枝条可以栖?书桌上的一对松球层层堆叠,唇齿相依。
我们向善向美,但咫尺天涯,无法逾越。爱与不爱绝非偶然。
我不想做淑女,想剪掉长发,但剪不断那些口舌上的刺。今生只想任性这一回。你来了,我就不再走西口。我不忍心看你眉头上的结。
黑暗中,我看见你把自己盘踞成一只海雕,收紧身子,敲碎自己。我想阻止你。
姑娘背对你望海,望见的不是她自己。
凌晨两点
是时候打开自己了,凌晨两点。我用祈祷过的手,褪掉身体的茧,轻盈如蝶。
清晨有人在练拳,我在草间给你写诗。没有你的日子,我荒芜地消耗着光阴。
水库冒着丝丝热气,那是不是你的呼吸。想起你,如同抓起一把水,清凉、真实又无形。
我终日担心天上云来云去,而你却从不担心。世上没有什么让我死心塌地相信的,我是我自己的囚徒。
今天在乡下看到父亲的背影,他转过头朝我笑。失去父母的孩子如速生杨倒于那场台风。满腔的血,满眼的泪,在你的河里流淌。
为了不断复发的伤口,我把夜色哭得氤氲模糊。我的诗缺水干涸。迷茫的路上你是我的路标。
流星把一个愿望送达露台。哀伤是匿名的,欢愉也是。那些温和的智慧,不足以遮衣蔽体。
无聊的题目占据了你的时间。有一些情愫,不必张口。火龙果红艳得如同待嫁的新娘。她只想安静地等。
你喜欢清澈的姑娘,优雅得体又狂野,她有着不透明的顾虑。我小心擦干身体。欲望如脱缰的马,奔跑的树。
昨夜的雪
你和我之间隔了半个世纪的雪,昨夜落满山林,我的山峰也全部沦陷了。
这个冬天,你把一朵温暖的叮嘱,塞进我的书包。把我变成了一只温驯的羊。
狂风穿过我的黑发,连接起你我之间的荒芜。我醉在离天空最近的地方。你浑身绽放着祥和的光芒,我想把它献给不远处教堂的圆顶。
当轻盈的身躯变得沉重,你像西西弗斯一样把我背回童年,卸下肩上的包袱。
你爱惜我,像爱惜一株正在生长的庄稼。
我担心自己的翅膀飞不高,但你可以送我一程。一切都是未知的,你总是准备两个答案,等着我来选择。
站在死亡线的边缘,我无处可逃。也不想逃了。
一些诗句成为篆刻在岩石上的图腾,再深的繁华也比不过这样的奢侈。
那些迂回曲折的路是我的宿命,拐弯处有了亲近的指纹,就有了新的向往。
路灯下瘦长的背影成为一串莫名的省略号,暮色太深了。迎着月光,让你看清我的脸,眼睛里有液化的深情。
你说,想你的时候,就对着山谷的方向喊一声。
可是刚刚喊完,我又想你了。
十二月的光线
我们在黄昏开始动笔,把前半生拼成一首蹩脚的诗。我用万物所伤后仅存的心动,呼唤你。
清晨,你在雪地里写下我的名字,漫山遍野就有了我的气息。你把时间挂满山林,你的话与山林一样壮观。
当我囚徒般挣扎于野蛮之地,世界一片混沌不清。相信我,你说,无论这个世界多么苛薄,你都偏爱我。
你是我的复活之地,每一天的诗意都多过昨天,而我却后知后觉。
如果早点听到万物沉寂多好,我就会懂得草尖上一颗露珠,乌鸦与麦穗的关系和莎士比亚的慈悲。
你在十二月向我走来,眼前的光线突然有了重量。
一切都不重要了,当电话铃响起。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今年冬天,重生的壳幻化成御寒的棉衣,捂热了一年的忧郁。
在人山人海的公交站上,口罩挡不住灰尘。你不来,一场不可救药的咳嗽总也好不了。
光线一点点暗下来,时光从眼角的皱纹滑落时,我看不到你。暮色里,我听到那些芒刺唱出的挽歌。
我把蔷薇送给黑暗中的人,他用刺扎伤了我。我选择放弃回应,默默点燃神性的灯盏。
每一滴泪水都升上天空。在一次狂风之后,落叶把自己抱得更紧。
万物都在倾听,青草变得枯黄,小牛咀嚼着大地。那些黑白的记忆,把时间锁住,缓慢链接你和我。
在所有人的想象之上,我蜕变或者复活。你的深情承载着我的失重,为我筹备着一场腾飞。
而现在,我更愿意在你簇拥的梦里睡去。像一只大鸟,用毕生的眺望,完成一次真正的飞翔。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不用在意什么。用一种柔软的方式想你,远离所有刀锋。
在这一年的最后一天,我只想用来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