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社会变迁与乡村政治组织建设的规律性探析

恩格斯指出：“一切社会变迁和政治变革的终极原因，不应到人们的头脑中，到人们对永恒的真理和正义的日益增进的认识中去寻找，而应当到生产方式和交换方式的变更中去寻找；不应当到有关时代的哲学中去寻找，而应当到有关时代的经济中去寻找”。马克思主义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告诉我们，经济、社会、政治之间存在着丰富复杂的互动关系。正因为如此，乡村政治组织建设不能忽视从经济社会结构变迁的大环境中去寻找因果。

李太淼研究员多年来一直十分关注中国农村的改革发展问题，并且非常注意从经济社会与政治互动规律的角度去研究政治问题。万银锋研究员长期从事政党政治和基层党建研究。他们二人长期密切合作，《经济社会结构变迁与乡村政治组织建设创新》一书便是在两位资深学者组织下，凝聚多位研究人员共同合作完成的最新力作。该书立足中国改革开放以来经济社会结构变迁情境，具体从我国乡村经济社会结构变迁的视角，把乡村区域内的党组织、政府组织、自治组织这三种组织建设作为相互联系的一个有机整体，探讨了乡村经济社会结构变迁的特征、趋势，并进一步分析这些特征、趋势对乡村政治组织建设产生的影响以及应对的主要思路。本文对该书进行总体性介绍，以呈现该书主要内容和创新观点，供读者参考、评析。

一、一个带有规律性问题的提出

乡村组织振兴是乡村全面振兴的重要内容、重要条件。自党的十九大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以来，如何以组织振兴推动乡村振兴成为社会各界非常关注的问题。而乡村组织振兴的关键是搞好乡村政治组织建设，这是乡村振兴的政治保障和组织保证。

该书关注到，中国农村村民自治恢复以来，学界极大关注乡村治理、乡村政治及其组织建设，特别是围绕农村党组织建设、村民自治组织建设、乡镇政府组织建设产生了大量研究成果。就当前学术成果而言，政治视角、行政管理视角占据了乡村政治组织建设的主导地位。该书认为，尽管政治运行有其相对独立性、特殊规律性，尽管政治对经济社会发展产生巨大的反作用，但从长期的关系来看，政治要受到经济社会的制约，甚至受到经济的最终决定作用。如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直接冲击了人民公社体制，促使乡镇政府和村民自治组织的建设。

于是，该书跳出政治视角和行政管理视角，把目光投向一个更加宏大且带有规律性的视角，即经济社会与政治互动视角，研究宏观的经济社会结构变迁对乡村政治组织的塑造。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一个基本规律。该书认为，乡村政治组织的建设创新需要与新的经济社会结构相适应，而改革开放40多年来，工业化、城镇化、信息化以及农业现代化持续推进，科技取得巨大进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发生了重大变革，我国经济社会结构发生了巨大变化，这必将塑造新的乡村政治组织形态。因此，该书认为，既然社会发展是有基本规律的，既然经济社会的发展变迁影响、制约并最终决定着政治的发展，那么，我们在研究当代中国乡村政治组织建设问题时就必然要面对、必须深化研究和解答一个带规律性的问题——当代经济社会结构变迁与乡村政治组织建设的深层关系问题。该书正是基于这样的问题意识，展开了调查和研究。

二、结构性因素：乡村经济社会结构变迁的特征及趋势

该书研究问题的逻辑起点在于经济结构是所有社会中最基础、最重要的结构，深刻影响、制约或者决定其他社会结构。因此，乡村政治组织建设创新一定程度上是中国乡村经济社会结构发展变化的结果。对此，该书对改革开放以来中国乡村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变迁作了深入系统分析。

乡村经济结构变迁。一是所有制结构呈现“一主多元”，土地产权结构日益复杂、细化。农村土地国有化持续推进，土地所有制结构发生转变；同时农村土地的市场化，也导致所有制实现形式上发生重大变化。多种所有制经济获得巨大发展，农村集体所有制经济不断改革创新，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所有市场主体生产经营的产权制度都在细化。二是市场主体和经济组织结构日益增多、多元共存。从市场主体角度看，大量农民从土地上解放出来，从事各种生产经营活动，成为市场主体，同时还创造出更多新型经济组织和市场主体，如家庭农场、种养大户、专业合作社等。从经济组织角度看，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乡村的集体经济组织广泛存在，各种农民专业合作社大量涌现，各种涉农工商企业在农村有一定发展。三是产业结构发生变化，农业农村多种市场价值不断凸显，多业融合发展态势强劲。该书指出，改革开放以来，与整个国民经济的产业结构变化相适应，我国乡村的产业结构也发生了重大变化，并分析了其主要特征和趋势，包括：农业在第一、第二、第三产业结构中比重不断下降，但农业现代化在工业化、信息化和科技发展的推动下获得长足发展；发展高科技、高质量农业是必由之路；农业农村多种市场经济价值不断显现，多业融合发展趋势明显。四是就业结构和收入结构发生变化，非农就业和流动就业特征明显，农民收入来源多样化。五是城乡经济关系结构更加广泛而紧密。该书指出，城乡经济关系已经发生了历史性巨变，城乡二元结构逐渐被打破，工农互促、城乡互补、协调发展、共同繁荣的新型工农城乡关系正在加快形成。主要表现在，城乡之间的生产力联系非常紧密，作为第一生产力的科学技术对农业农村发展的作用明显；城乡市场联系更加广泛而紧密；城乡产业一体化态势明显；城乡生产要素流动和资源优化组合态势明显，如大量农村剩余劳动力、农村优秀青年人才向城镇转移和聚集，城市资本、技术、人才向农村流动；城乡基础设施建设成效显著、结构不断优化。

乡村社会结构变迁。该书从人口结构、群体结构、收入结构、消费结构、家庭结构、人际关系结构、城乡关系结构出发，深入分析了乡村社会结构发生的重大变迁。该书认为，一是城乡空间布局结构发生重大变化，而且还将发生重大变化，如城乡规模扩大、城镇数量增多、行政村数量减少，并且指出我国已由“乡土社会”演进到“城乡社会”，精准概述了中国乡村社会的转型。二是乡村居民居住结构变化，集中居住态势明显，高层居住有所发展。三是人口和群体结构变化巨大，区域不平衡现象比较突出，社会治理主体发生重大变化。四是乡村居民生活需求结构变化，层次提高，城乡趋同。五是城乡社会关系结构变化，城乡之间变得交往频繁、关系密切，人口流动增加，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城乡文化差异缩小。

书中对中国乡村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变迁的概括十分全面且精准，系统深入阐述了经济社会结构如何影响甚至决定乡村政治组织建设创新的经济社会基础。

三、多样性塑造：乡村经济社会结构对乡村政治组织的影响

乡村政治组织是乡村稳定的根本保证。乡村政治组织在宣传国家法律法规方针政策、提高农民政治意识、维护农民合法权益、监督农民履行义务等方面发挥领导作用。该书从整体到部分深入分析经济社会结构对乡村政治组织带来的深刻影响。首先从整体层面分析，论述经济社会结构对乡村政治组织的社会场域、作用对象和目标任务等方面的影响，然后进一步深入分析了经济社会结构分别对乡村党组织建设、村民自治组织建设和政府组织建设产生的影响，更加立体地阐述经济社会结构对乡村政治组织的全方位的深刻影响。从而推导出这种全面深刻的影响对乡村政治组织的多样性塑造，如乡村政治组织所处的社会场域的复杂化、多样化，作用对象多元化，目标任务的多重转变，组织设置形式多样化，组织功能创新发展，治理主体多元化，等等。

该书还提出了创新乡村政治组织建设的基本原则和思路。认为乡村政治组织建设创新必须遵循以下几个基本原则：符合经济社会发展变迁规律，坚持党的领导，有利于推进基层社会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有利于保障和增进人民群众的政治权利，坚持实事求是、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同时，认为加强党组织体系建设，就要创新党组织功能；推进自治组织建设创新，就要实现自治权与行政管理权的无缝对接；创新政府组织建设，就要强化政府行政管理和公共服务功能，这是创新乡村政治组织建设的基本思路或着力点。这些论述抓住了影响中国乡村政治组织发展的关键因素，为乡村政治组织建设创新提供了科学的思路。

四、适应性创新：乡村政治组织对经济社会结构变迁的应对策略

该书的一大特点是从政治与经济相互作用的视角，在分析经济社会结构历史变迁的基础上，分别对乡村党组织、乡村自治组织、乡村政府组织建设创新作了系统分析，解释了当前各类乡村政治组织创新的基本逻辑，并给出了应对策略。

在乡村党组织建设创新方面，从农村基层党组织设置形式、党建模式、功能、队伍建设几个方面深入分析，特别深入探讨了“全域党建”模式创新，丰富了新时代党的建设规律的研究。并且，专章论述了乡村党组织领导体系和村级干部监督体系创新。该书认为，需要根据乡村基层党组织结构的变化及趋势、乡村村（居）民自治组织机构的变化及趋势、乡村经济社会组织结构的变化及趋势，适时创新乡村党组织领导体系，并分析了乡村党组织领导体系的基本内涵、创新逻辑和实现策略。要正确认识和处理村“两委”关系，深入分析了行政村党组织领导村民委员会的逻辑关系、原则遵循和实现机制。还对农村基层组织负责人“一肩挑”制度实施状况、问题与对策作了探讨，提出要构建和完善村干部监督体系，这是实现有效治理的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在乡村自治组织建设创新方面，指出了经济社会结构变迁视角下，创新的基本取向是适时推进村民自治向居民自治转变，并且精准分析了转型应该遵循的基本逻辑。此外，该书还关注到乡村自治两个关键问题，即乡村自治单元设置和自治权与行政管理权关系，指出要实现自治权与行政管理权合理界定和有机结合，处理好二者关系，推进自治功能创新，规范自治组织之间的关系。

同时，该书关注到新型农村社区的发展对党组织和自治组织建设带来新挑战，对如何加强新型农村社区党组织体系和组织领导体系建设，如何改进新型农村社区居民自治组织建设，作了详细论述，具有很强的理论指导性和实践价值。

该书认为，经济社会结构的巨大变迁还深刻影响乡村的政府组织建设，特别是对乡镇政府的职能转变、机构改革、能力建设提出新挑战、新要求。创新乡村政府组织建设，特别需要从3个方面作出努力：一是明确乡镇政府组织建设的着力点，要大力提高乡镇政府的公共管理和公共服务能力，充分发挥乡镇政府在乡村社会治理中的功能作用，进一步明确新时代乡镇政府的职能定位，深入推进乡镇政府职能转变，并围绕政府职能转变推进机构改革。二是根据经济社会发展需要，进一步推进经济发达乡镇的行政管理体制改革。三是注意在明确界定政府行政权与村（居）民自治权的基础上，搞好政府行政管理与村民自治的有机结合，深化“乡政村治”模式创新，推进乡村治理能力提升。

经济社会结构变迁与乡村政治组织建设之间存在必然的规律性关系。该书为回答这一问题作了深入研究与探讨。该书有很强的政治性、理论性和实践性，研究视角和选题兼具创新性和开拓性。它内容丰富、视野广阔、论证严谨，无论是对于相关领域的专家、学者还是从事具体工作的同志都具有很强的借鉴意义，相信其学术价值会得到学界认可，其应用价值亦将在实践中不断体现。

（作者系《农村农业农民》执行副总编辑、主任编辑）

[责任编辑：樊 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