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体性思想与文化主体性的巩固

摘 要：马克思主体性思想包含以“现实的个人”为主体性的立足点、以实践为主体性的生成场域、以普遍交往为主体性的前提基础及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价值旨归等多重意蕴。从文化向度看，马克思主体性思想体现为人们在文化建设实践中自主的独立性、自觉的能动性和自由的创造性。马克思主体性思想对巩固文化主体性具有理论指示意义，即增强全球化时代文化身份的自觉；顺应文化全球化的“铁的必然性”，以守正创新的立场吸收借鉴人类文明优秀成果；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铸就文化意义上坚定的自我；坚持人民至上的本体论立场，树牢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美好文化生活需要。

关键词：文化主体性；多重意蕴；文化向度

中图分类号：D61;G1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672-1101（2024）06-0015-06

收稿日期：2024-03-20

基金项目：安徽省高等学校科学研究项目：人类文明新形态对马克思文明思想的守正创新研究（2023AH051165）；安徽理工大学党建研究专项课题：伟大建党精神“学思用贯通、知信行统一”融合创新研究（djkt2023-10）

作者简介：冯凯（1994-），男，山东济宁人，讲师，在读博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和马克思主义文化理论。

Marx′s Thought of Subjectivity and Consolidation of Cultural Subjectivity

FENG Kai

（School of Marxism，Anhu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Huainan，Anhui" 232001，China）

Abstract： Marx′s subjectivity thought contains multiple meanings，such as “realistic individual” as the foothold of subjectivity，practice as the generating field of subjectivity，universal communication as the prerequisite basis of subjectivity and the free and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as the value purview of subjectivit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ulture，Marx′s subjectivity thought embodies people′s independence，initiative and creativity in the practice of cultural construction.Marx′s subjectivity thought has theoretical significance to consolidate cultural subjectivity，that is，to enhance the consciousness of cultural identity in the era of globalization; conform to the “iron inevitability” of cultural globalization，and absorb and learn from the excellent achievements of human civilization from the standpoint of integrity and innovation; comprehensively promote the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drive，and forge a firm self in the cultural sense; adhere to the ontological position of putting the people first，firmly adhere to the concept of people-centered development，and meet the people's ever-growing needs for a better cultural life.

Key words：cultural" subjectivity;multiple implications; cultural orientation

近年来，随着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体系的加快构建和中国式现代化的快速推进，作为哲学命题的主体性问题日益凸显。马克思主义哲学必须穿透社会历史的迷雾，切中肯綮地揭示现实问题的本质。作为致力于“改变世界”、实现人的解放的伟大思想家，马克思在资本逻辑盛行、现代性高扬的时代确立了人的主体之维，明确了人的自由发展的根本旨趣，彰显了人学的价值关怀。马克思的主体性思想与传统形而上学彻底划清了界限，实现了对以往一切旧哲学的扬弃，以其“哲学世界化”“世界哲学化”的“新唯物主义”思维方式介入时代、把握现实。

在马克思那里，主体性从来都不是一个纯粹的理论问题，而是一个重大的现实问题。马克思基于时代的走向，对主体性问题作了深入的思考，准确揭示了其内在逻辑，科学剖析其来龙去脉，形成了关于主体性的深刻思想观点。新时代，马克思主体性思想具有十分重要的当代价值，深入挖掘主体性的文化向度，从中汲取丰富启示，有助于彰显中华文化独特的身份标识，增强中华文化的身份自觉，更好巩固文化主体性，铸就文化意义上坚定的自我。

一、马克思主体性思想的多重意蕴

在马克思浩如烟海的著作中，“主体性”相较于资本、劳动、革命等术语的出现次数相对较少，频率也相对较低。但是，并不能就此认为马克思没有主体性思想，相反，他对主体性问题有过深入的思考，为理解主体性提供了唯物史观的哲学基础和实践唯物主义的解释框架，实质性地将主体性理论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就此而言，在马克思那里显然有一个十分明确的主体性思想。综观马克思主体性思想，涉及的内容十分丰硕，议题十分丰富，思想资源深厚。站在新的历史起点上，坚持“从后思索”的方法，重访马克思主体性思想，总结他关于主体性的多重意蕴，是当代社会发展的迫切需要。

首先，以“现实的个人”为主体性的立足点。“现实的个人”既是马克思深深的时代关切，也是他主体性哲学的立足点。“现实的个人”区别于“抽象的个人”，更为强调现实性和社会关系的维度，因此，“现实的个人”是处在某种社会关系中的人，是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统一，特别是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社会属性更为马克思所重视。对“现实的个人”的深入研究，较为典型地体现在马克思不同历史时期的文本中。

对主体的重视和对主体性的高扬，在马克思的《博士论文》一书中就已经有了较为明晰的论证，他强调：“从本质世界中排除掉的时间，被移置到进行哲学思考的主体的自我意识中，而与世界本身毫不相干了。”^［1］显然，马克思极为重视主体的自我意识，把人的主体性看作一种重要的意志力量。《〈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通过聚焦“时代错乱”的德国现状，敏锐地洞察到了“德国式的现代问题”造成的人的自我异化的现实。对此，他认为，德国人的解放的主体承担者是无产阶级，并期待无产阶级在哲学的引领下实现“人民革命同市民社会特殊阶级的解放完全一致”。随着唯物史观的确立，“现实的个人”的主体性维度进一步得到彰显。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马克思把“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看作人类历史的第一个前提，进一步确证了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前提。显然，这里的“现实的个人”不仅具有物质生产的现实意义，还具有创造性的维度，“实践活动的创造性是‘现实性’的最关键方面”^［2］。现实非现存，主体非个体。所谓“现实的个人”之现实，就是主体对象化本质得以实现的场域，是主体发挥自由自觉的类本质，确证自我主体力量的现实背景，彰显了主体的创造性维度。马克思在理解“现实的个人”时通过主体性连接起了现实与个人，进而丰富和完善了主体性的内涵，为文化主体性的出场做好了理论准备。

其次，以实践为主体性的生成场域。马克思主义之所以是一种“新哲学”，就在于它不再囿于还原论的抽象思维模式，而是确立了以实践为基点的本体论。在思考主体性问题时，马克思实现了对德国观念论精神在先思维范式的超越，确立了实践本体论的方法，摒弃了德国观念论把人类历史看作思想史、观念史、精神史的理解框架。唯物史观的确立，进一步打破了旧哲学的思想束缚，实现了世界观和方法论上的变革，在他看来，实践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基础，只有把实践看作人类历史的前提并将其视为主体性的生成场域，才能深刻洞悉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准确把握人的主体地位和作用。

实践确证了人的主体性，因而成为主体性的生成场域。所谓实践，在马克思看来，是一种感性对象性活动，正如他在《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看待对象、现实、感性时所指出的：“从前的一切唯物主义（包括费尔巴哈的唯物主义）……不是把它们当作感性的人的活动，当作实践去理解，不是从主体方面去理解。”^［3］499从这里可以看出，马克思把实践理解为人的感性对象性活动，将黑格尔抽象掉的主体的能动性再次恢复起来，克服了费尔巴哈抽象的人本主义观点，把人理解为能动的主体，实现了主体性思想的伟大变革。不仅如此，实践还是一种“改变世界”的物质性力量，在能动的实践活动中，人的主体性得到进一步发挥，目的性得到进一步锻造，面向未来的可能性进一步凸显。在看待主客体关系时，马克思以实践为中轴平衡了主体和客体的关系，破解了传统的主客二分，确立了以实践为核心概念的辩证法，实现了对主体和客体关系的辩证认识，为正确理解主体的能动作用创造了前提。从这个意义上说，实践的全部场域内蕴着“生成性主体”的哲学理念，在人的本质力量外化的过程中，主体蕴藏着无限的可能性，这成为理解马克思主体性思想的重要视角。概而言之，人的感性对象性活动的实践解释视域为理解主体性思想提供了重要的“哲学—现实”依据。

再次，以普遍交往为主体性的前提基础。15世纪以来的地理大发现，打破了各个国家之间相对孤立的状态，加之新航路的开辟，使得不同国家和地区之间的交往日益密切。英国工业革命的完成更是将人们的普遍联系推向高潮，在推动社会生产力快速发展的同时，进一步助推了全球化的发展趋势。此后，人类社会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联系了起来，世界历史性的存在取代了地域性的存在，马克思将上述过程称之为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并且强调，“只有随着生产力的这种普遍发展，人们的普遍交往才能建立起来”^［3］538。显然，由于普遍交往的确立，人类逐渐成为一个整体，整个世界历史成为相互依存的历史。

主体性得以确立的前提和基础，就在于人类普遍交往的确立。“交往是个人主体意识形成的重要条件。”^［4］最初，人们生活在某个共同体中，交往范围和界限受到极大的限制，人的主体性也就很难完全发挥出来，主体性意识还未从自在走向自为。但是，普遍交往的确立，特别是新技术、新媒介的出现，使得交往的时空界限逐步被打破，交往的范围进一步扩展。“随着交往实践类型日益丰富和分化，人们的多极主体性在个体与群体自我身上也多维地存在。”^［5］交往双方从他人身上看到自我的能动性，以自我为出发点看待群体和类，自我意识得到增强，主体性意识得到提升。正是在个体、群体和类之间的多级主体交往中，人的主体意识和主体能力才得到进一步发挥，主体才能在交往实践中获得主体感，人的主体性的能动方面才得到强化。

最后，以人的自由全面发展为主体性的价值旨归。人的主体性既有界域也有价值旨归，前者强调了主体性的限度，认为如果过于强调自我的作用，就会走向主体性的反面，陷入“唯我论”的主观主义；后者表达了主体性的价值关切，锚定了主体性的价值坐标，体现了价值哲学的存在论追问。在马克思看来，主体性的发挥必须在集体主体中通过建立思想的共识和行动的协调形成合力，在独立选择的基础上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各个人的力量“只有在这些个人的交往和相互联系中才是真正的力量”^［3］580。马克思强调，主体性的发挥必须在实践中形成合力，这种合力是改造旧世界、建立新世界的力量。同时，主体在选择过程中渗透着自主的独立性和价值倾向，必须通过意识形态的引领形成新的合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思想观念和价值体系。总之，在主体的能动选择过程中，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始终是鲜明的价值旨归，彰显了社会发展进步的合目的性。

诚如上述，马克思基于对主体性思想的深刻理解，提升了主体性的哲学意蕴，夯实了人始终是主体的坚实基础。马克思主体性思想具有多重向度，其中，文化向度在今天愈益成为显性主题。如何看待主体性、把握主体性、阐扬主体性作为哲学问题进入文化研究领域。“当今时代呼吁主体性哲学与文化的汇通，呼唤文化主体性的回归。”^［6］进一步挖掘主体性的文化向度不仅是理论创新的需要，而且是推动中华文明生命更新，更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现实需要。

二、马克思主体性思想的文化向度

马克思主体性思想与时俱进的文化向度主要表现为：自主的独立性、自觉的能动性、自由的创造性。中国共产党是马克思主义的忠实继承者，在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过程中继承、发展了主体性的文化维度，并且将其融入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征程中，既实现了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主体性思想“术语的革命”，又丰富了马克思主体性思想的时代内涵。主体性的文化向度与文化主体性之间具有极强的内在关联，准确把握二者的内在关联，揭示贯穿在其中的逻辑线索，有助于为巩固文化主体性提供有力支撑。

（一）自主的独立性与“各美其美”的平等交往图景

主体性文化向度的第一个方面体现为自主的独立性，即坚持独立自主，不受“外力”的负面作用影响，始终保持自身的正确前进方向。自主的独立性在文化主体性的内在结构中发挥着关键作用，对各民族平等的文化交往具有重要的当代价值，对处理文化领域的矛盾和冲突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具体来看，不同民族、国家的文化都有其独特性，都有其形成和发展的内在逻辑，这种强烈的主体间性是“各美其美”的重要理论前提。

西方文化随着西方式现代化的逐步确立而在世界各个国家展开，进而形成了西方文化的先在性地位。尽管“二战”后各殖民地国家先后获得独立，但文化上的不平等依然存在。今天，西方中心主义、西方文化主义重新从文化研究中浮出水面，它们既是“西方的没落”的安慰剂，也是文化主体性建构的现实阻力。举例来说，“文化全球化”背后的“文化帝国主义”造成的文化同质化和殖民文化给各个国家造成了十分严重的灾难，赛义德的《东方主义》和汤姆林的《文化帝国主义》对上述问题展开了深入的反思：前者强调，“二战”后，尽管第三世界国家纷纷独立，但殖民文化依然存在，形成了西方文化话语的霸权；后者认为，“文化帝国主义”的新形态沉渣泛起，使第三世界国家在文化上趋同西方，进而在“文化支配”的基础上形成了霸权。“文化中心主义、文化霸权主义和文化殖民的策略，其实质是以自我主体性为中心。”^［7］自主的独立性向度为创造文化平等、身份多元、独立自主的交往图景提供了依据，对于破解自我主体性具有重要意义。具体体现在，各个国家应珍视自身的文化传统，视自身和他者为平等的互主体，摒弃“西方中心主义”的傲慢与偏见，正确看待全球化进程中的文化差异问题，在交往中独立自主、平等交流、互学互鉴、共同提升。对中华文化而言，必须坚持独立自主探索文化建设之路，正确处理文化的民族性与世界性的关系，在世界文化的激荡中保持民族特色，并善于从5 000多年的中华文明史中汲取力量。总之，自主的独立性对于破解自我主体性，建构多元文化主体性，实现“各美其美”的平等交往图景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自觉的能动性与应对文化矛盾冲突的主体能力

主体性文化向度的第二个方面体现为自觉的能动性，即应对外来文化冲击时的主动性、自觉性和目的性，蕴含着较高的主体行动能力，在其文化向度上，表现为遭遇“他者”文化的冲击、碰撞和冲突时能够做出积极的回应。主体性的能动维度对于文化主体性的建构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突出表现在，当面对外源性文化危机时，在保持清醒的前提下积极确证自我主体文化能力，助力有效应对文化交往中的矛盾冲突。

毫无疑问，文化多样化是当今世界发展的潮流，在推动文化交往、密切不同文化间联系的同时，也带来了文化差异的问题，如何以全人类的视野和共在的态度看待不同文化之间的差异，对于处理不同文化之间的竞争、冲突和对立意义重大。塞缪尔·亨廷顿所谓“文明的冲突”在某种意义上揭示了这一问题，尽管这是上世纪90年代讨论的问题，但它准确揭示了“冷战”结束后文化的冲突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今天，“文明冲突论”背后昭示的不同文化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依然存在，给世界各国带来了深刻的忧思。从人类文化发展的历史逻辑观之，一个国家的文化在遭到外来文化冲击时，必须有关照“他者”文化的能动的主体意识，否则，就会在激烈的文化竞争中丧失主体性，丢掉本国文化的主导性作用，造成文化失范。因此，在能动性的基础上构建应对文化矛盾冲突的主体能力，对于解决上述问题，解构“西方中心主义”的文化霸权理论有着不可替代的促进作用。建构中华文化主体性必须注重提升自觉的能动性，以文化自信为引导，展现具有主体性的中华文化独特标识，进一步彰显中华文明突出的包容性，秉持开放包容、融通古今的态度，科学谋划文化建设战略，以守正创新的方法论推动中华文化现代转型。

（三）自由的创造性与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的文化辩证图景

主体性文化向度的第三个方面体现在自由的创造性，指在主体性维度上彰显的创新特质，体现为对本民族文化的守正创新，即能够结合新的时代条件与时俱进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文化交流、碰撞内蕴着互鉴与创造的诉求。当今时代，自由的创造性的文化向度对于文化主体性的建构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主要表现为正确处理古今中外关系，通过自身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使本民族文化更加适应时代发展的需要，显示出与日俱进、与日俱新的当代价值，进而筑牢文化主体性的坚实基础。

今天，文化的转型和创新比以往任何一个时代都显得更为急迫。全球化的趋势与后现代主义的经纬交织，使得各个国家都在不同程度地经历文化转型的痛楚，特别是历史悠久的国家，如何处理与传统文化的关系，使传统文化“新起来”“活起来”是一个十分重要的课题。“文化主体性是一个不断建构的过程。”^［8］从某种意义上说，建构文化主体性的过程也即传统文化的现代化转化过程。在旧的国际秩序下，相对落后的国家在面对现代文化的冲击时只看到了其有利的一面，而没有防范其破坏性的一面，导致了现代性对传统文化及其价值观念的冲击。今天，新的国际秩序正在逐步建立，如何规避现代性的风险也成为各国的共识。新旧转换之际，文化主体性的出场恰逢其时，特别是其自由的创造性维度为彻底反思西方文化的弊端，重建中华文化的主体性，实现传统与现代的有机衔接创造了条件。

由自主的独立性、自觉的能动性到自由的创造性的过程既是文化主体性建构的过程，也是推动文化由传统向现代转型的过程，内蕴着文化共在的价值理念，表达了各个国家文化现代化的诉求，是全人类共同价值的文化表征，必将对世界各民族的文化发展产生深远的影响。与此同时，主体性的文化向度与文化主体性的融会贯通为我们深入思考中国问题提供了十分有益的参考，提示我们深入挖掘马克思主体性思想的价值资源，在新时代的征程上不断巩固文化主体性。

三、巩固文化主体性的关键举措

诚如上述，主体性哲学与文化的会通融合逐步加深，为巩固文化主体性提供了总体性的视野。奋进新征程，必须准确把握马克思主体性思想的精髓要义，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深入挖掘其当代价值。在马克思看来，思想理论的实现程度取决于满足需要的程度。今天，巩固文化主体性的现实需要与马克思主体性思想的深刻程度高度契合。在对待马克思主体性思想时，必须坚持“两个结合”的方法，充分考虑我国国情和文化传统，吸收借鉴马克思主体性思想的理论精华，从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的高度形塑中华文化主体性。

第一，增强全球化时代文化身份的自觉。身份意识是个人对“我身何是”的一种反思和强调，蕴含着强烈的主体意识。但是，身份意识往往是以“日用而不觉”的自在状态存在的，只有在“与外来文化发生碰撞时，那种沉睡于无意识之下的‘身份’意识才被唤醒”^［9］。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世界局势凸显了文化主体性的重要性。全球化时代，人类成为命运与共的共同体，身份意识是区别各个国家的重要依据，在普遍的文化交往中要想突出本民族特色，显示本国独特的文化追求，必须增强文化身份意识。中华民族5 000多年的文明史，有着区别于世界其他文明的鲜明文化特性，这既是巩固文化主体性的宝贵资源，也是增强文化身份自觉的重要依托。巩固文化主体性必须从中华文化的独特性中汲取有益资源，为其提供精神滋养和动力源泉。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化自信就来自我们的文化主体性。”^［10］9这启示我们，必须高度重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身份意识，凸显中华文化在世界文化舞台上的吸引力。具体而言，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处理人与自然关系时坚持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思想，处理人与人关系时坚持的“和而不同”“安所遂生”的理念，处理人与社会关系时主张的“自强不息”“知行合一”的追求，处理国与国之间关系时坚持的“天下大同”“协和万邦”的准则都是独特的文化标签，是增强全球化时代文化自觉最有力的依托。总之，巩固文化主体性必须准确回答“我是谁、我从何而来、我又到何处去”的身份问题，以身份自觉推动文化自觉，为文化自信、文化自强创造条件。具体而言，一方面，传播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增强中华文明传播力、吸引力、影响力；另一方面，努力推动文化传播形式创新，强化文化创新的科技支撑，在理论阐释与宣传中提升中华文化的身份自觉。

第二，顺应文化全球化的“铁的必然性”，以守正创新的立场吸收借鉴人类文明优秀成果。马克思科学断言了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趋势，准确分析了世界历史发展的过程和环节。在《共产党宣言》中，他以“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转变为“世界的文学”^［11］阐释了这种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铁的必然性”。今天，世界历史加速演进，催生了文化全球化的态势，使之成为一种必然。但是，“中心—边缘”的文化地位划分依然在世界文化格局中发挥着作用，西方文化凭借资本逻辑和进步强制的话语占据着世界文化发展进程中的中心地位，主导着世界文化发展的走向和逻辑规则，非西方国家只能处于文化上的边缘地带。这不仅加剧了共同价值的认同危机，而且给不同国家文化之间的平等交流造成了阻碍，成为中华文化在世界文化激荡中巩固文化主体性的重要现实背景。在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愈益明显的今天，巩固中华文化主体性，必须顺应文化全球化的趋势，破除“中心—边缘”的文化藩篱，倡导全人类共同价值的立场，以守正创新的姿态吸收借鉴人类文明优秀成果，以马克思主体性思想为科学引领，在推进“第二个结合”中正确处理“根脉”与“魂脉”的关系，提升中华文化的“引领力、凝聚力、塑造力、辐射力”，进一步彰显文化主体性的重要意义，推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行稳致远。

第三，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铸就文化意义上坚定的自我。任何文化都有其形成的实践场域，中华文化也不例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化主体性“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中国大地上建立起来的”^［10］9。显然，文化主体性不是无根之浮萍，而是有其独特的生成逻辑。具体来看，中华文化的主体性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在奋力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征程中建立起来的，党始终以推陈出新、革故鼎新的科学方法论对待中华文化，使之不断适应中国式现代化的实践需要，进而成为引领中国改革发展的精神力量。当今世界，机遇和挑战并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有文化主体性的在场作用。对此，必须以“有原则高度的实践”推动文化建设，所谓“有原则高度的实践”是马克思破解“德国式的现代问题”的路径，即“实现一个不但能把德国提高到现代各国的正式水准，而且提高到这些国家最近的将来要达到的人的高度的革命”^［3］11，既提升了现代化的水平，又凸显人的解放的主旨。当下，中国式现代化就是这样一种伟大的实践，它既彰显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本质要求，又内蕴着人的全面发展的价值维度。新时代，巩固文化主体性，必须深入推进中国式现代化，激活人民群众的文化实践创造活力，不断提升人民群众思想道德修养，强化主体性的精神生活维度，汇聚起文化主体性的磅礴力量，引导中华文化不断与中国式现代化的伟大实践相适应，在实践中铸就中华文化主体性的坚定自我。

第四，坚持人民至上的本体论立场，树牢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文化生活需要。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的主题始终贯穿马克思主体性思想的形成发展过程，无论是《神圣家族》中所倡导的历史是群众追求自己目的的活动，还是《共产党宣言》中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的号召，亦或是《资本论》及其手稿中对人的自由解放之径的现实思考等，都是围绕这一主题展开的。这一主题始终紧扣共产主义的理想，同时也决定了马克思始终持有鲜明的人民至上的价值立场。文化主体性归根结底是人的主体性，体现着人民对自己创造的文化的高度自信。任何成就的取得都必须依赖人的主体性的发挥，因此，必须把人的主体性看作巩固文化主体性的根本旨趣。这启示我们，在巩固文化主体性的过程中，必须以鲜明的人民至上为价值指向，把人的价值视为价值世界的中心。“人民性是马克思主义的本质属性”^［12］，在巩固文化主体性、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进程中，必须牢牢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在推动物质文明快速发展的同时，推动精神文明协调发展，激发文化建设领域的新动能，以新质生产力推动文化高质量发展，更好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文化生活需要。

四、结束语

马克思关于主体性的哲学思考，作为其思想发展的重要理论支点，体现了他深深的时代关切。随着唯物史观的阐发和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深入展开，马克思准确揭示了主体性的内涵特征、内在结构、深层逻辑和价值旨归等内容，破解了德国观念论意识在先的错误倾向，极大地提升了人的主体地位，进一步拓展了自康德以来德国古典哲学“人为自然立法”的认知革命，高扬了“人是目的”的价值旨归。马克思的主体性思想具有多重向度，其中文化向度是非常重要的方面。实践证明，主体性的文化向度与文化主体性的构建具有深刻的内在关联，巩固文化主体性必须从马克思主体性思想中吸取养分，不断结合新时代的现实需要，与时俱进阐发其当代价值，进而为坚定文化自信，走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发展道路提供有益启示。只有充分认识到马克思主体性思想的深刻意义，坚持“两个结合”的科学态度，顺应世界进步潮流，才能在世界民族之林中彰显中国特色、贡献中国力量，在引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伟业的同时推动世界各民族共同进步。巩固文化主体性，明确文化建设的主体自觉，以开放包容的姿态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必将成为建成文化强国的精神支撑。

参考文献：

［1］ 中共中央马恩列斯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51.

［2］ 刘森林.何为“现实的个人”之现实性？［J］.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研究，2017，3（4）：42-56.

［3］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4］ 袁贵仁.马克思主义人学理论研究［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7：108.

［5］ 任平.走向交往实践的唯物主义：马克思交往实践观的历史视域与当代意义［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3：64.

［6］ 邹广文.文化主体性的哲学审视［N］.光明日报，2024-1-8（15）.

［7］ 侯衍社，苏红豆.唯物史观视域下的文化主体性建构［J］.山东社会科学，2024（2）：32-40.

［8］ 朱汉民.文化主体性与“第二个结合”［J］.哲学动态，2023（11）：5-12.

［9］ 杨生平，谢玉亮.全球化时代的文化身份与中国文化主体性建构［J］.马克思主义与现实，2015（2）：181-185.

［10］ 习近平.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的讲话［J］.求是，2023（17）：4-11.

［11］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35.

［12］ 习近平.必须坚持人民至上［J］.求是，2024（7）：4-13.

［责任编辑：范 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