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中国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已经持续多年,对其效能进行评估十分必要。PSR(压力-状态-响应)模型适用于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评估,据此构建评估指标体系,用熵权法确定指标权重,并以东部上海、中部湖北、西部重庆3个省级行政区为例进行比较分析。研究结论表明: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取得巨大成就;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效能总体呈现“东高西低”的地域特征;东部地区改革后劲不如中西部地区强劲;各地改革有行动趋同态势。建议持续推进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加大弥合区域教育差距力度;大力补齐改革短板;不断提升改革措施的个性化水平。
关键词:PSR模型;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熵权法;改革评估
中图分类号:G322.0 "文献标识码:A " 文章编号:1674-3652(2024)06-0086-15
DOI:10.19933/j.cnki.ISSN1674-3652.2024.06.009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教育领域一直在不断深化改革,不同阶段改革的着眼点有所不同,或侧重体制机制,或侧重课程变革,或侧重育人质量,总体仍属于局域性改革。党的十八大提出“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以后,进一步明确了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攻坚方向和重要举措,推动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成为国家的全局性行动,“经过大规模、长时间的以发展为主题的增量性、要素性、局域性、探索性改革后,中国教育已经进入全面深化改革的时间点”[ 1 ]。随后,教育部连续多年发布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年度任务,各省市纷纷跟进颁布实施意见。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2023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要求继续“不断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2024年全国教育工作会议进一步提出把全面深化改革作为办好人民满意教育的根本动力。
一、问题的提出
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命题的提出是教育系统自身寻求突破的行动[ 2 ]。教育领域综合改革首先必须是“改革”,关键在“综合”[ 3 ]。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是以解决教育事关全局的深层问题为切入点,以推动教育公平和提高教育质量为主要目标,通过创新体制机制,协调教育内外部诸多因素之间的关系,集聚教育内外部资源而开展的教育革新活动[ 4 ],必须加强改革的整体性、系统性、协同性[ 5 ]。教育综合改革须突出综合改革的治理性品质、社会统领性机制、整体性立场、“收官性”定位[ 6 ]。
按照惯例,中国经济社会领域政策规划的制定实施通常以5年为一个周期,全面深化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至今已经远超这一期限,对其效能进行评估十分必要。改革评估本质上是公共政策评估,改革的效能实际上是指改革政策或活动的有效性。教育改革评估是根据改革目标,采用科学方法,对教育改革活动及其结果进行的价值判断,是完整教育改革的重要环节,对教育改革具有“前置性影响”,对教育改革的进程起着反馈、调节作用,能倒逼评估对象坐实和深化教育改革,同时教育改革评估“也会对其他单位尚在进行的同类教育改革过程产生‘参照性影响’”[ 10 ]。但中国教育评价理论与技术尚显贫困,应回归教育本体,推动教育评价理论与技术创新[ 7 ];具体到教育改革评价,当前存在大量将教育发展成果视为教育改革业绩等诸多不合理现象[ 8 ]。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评估需要确立评价基点、评价核心、评价主干,评价对象应包括改革方案、改革行动以及改革效果[ 9 ]。
在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推进过程中,教育部和各省市均开展了不同形式的评估,有的地方还形成了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评估或督导制度。但这些评估多属于工作性质的督促检查,主要采取单位汇报、走访视察等方式了解改革工作的进展情况,不是从研究角度展开,没有形成系统科学的评价指标体系。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涉及教育领域内外的方方面面,环节众多、领域广泛,改革成效很难通过走访观察或简单测量直接获得,需要针对改革涉及的各个因素和环节设计评价指标体系,收集相关信息数据。而教育领域综合改革中涉及的很多因子又难以量化,很难获取精确数据,有的甚至根本没有数据。
总体上关于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评价,不管理论研究还是实务探讨均存在不足,关注度不够,特别是基于具体区域,有统计数据支撑的量化研究仍非常缺乏。对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评价,既不能简单地进行笼统的定性评价,也不能完全受限于微观数据的不可得而止步不前。以模糊评价思想为指导,运用恰当的数理模型,根据权威可得的宏观数据进行分析评价是一种值得探讨的路径。为此,本文在梳理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评价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基于PSR模型构建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效能评价指标体系,就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效能的实际测评进行尝试性探讨。教育领域综合改革主要是自上而下地推动,权限需求高,所以本研究以省级行政区为研究对象,并确定上海、湖北和重庆3省市为考察中心,这三地分别是中国东部、中部和西部的发展典型,三省市人均GDP均排名所在地区前列,上海经济社会发达,教育基础雄厚,一直处于中国经济社会发展前沿;湖北是中部经济大省,属教育强省;重庆处于西部大开发的重要战略支点,发展势头强劲。以这三地为对象进行研究,可以重点了解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进展情况,比较不同地区的差异,为更好地推动各地改革提供参考。
二、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评估模型建构
(一)PSR模型对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评估的适用性
PSR(Pressure-State-Response),即压力、状态、响应,是生态系统健康评价中的常用模型,最初由加拿大统计学家David J. Rapport和Tony Friend提出。PSR模型依据“压力-状态-响应”这一认识框架,揭示了人类与外界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它是一个动态结构,压力、状态和响应三者之间关系明确,但又不是简单的原因与结果、刺激与反应的线性关系,模型中的数据经过多维度转换以后构成一个整体,最终结果可以反映出多种因素与某对象之间的复合传导机制和互动过程,在生态系统评价、资源集约利用等领域应用广泛,并逐步扩展至脱贫进程[ 11 ]、创业环境[ 12 ]、军民融合[ 13 ]、公共服务保障[ 14 ]等社会领域研究中。
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系统与生态环境等系统有类似之处。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属于重要的社会政策行动,自然也需要明确教育领域当前的状态以及如何改善等基本问题,改革过程中各个要素指标之间以及教育领域综合改革中涉及的各方主体与改革环境之间均会发生交互作用,并处在动态平衡之中,这与PSR的内在逻辑完全一致。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状况如经济增长、财政收入、人口素质、区域创新能力等对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进程会产生正向或负向的压力影响,在这种压力影响下,改革进程状态会发生相应的改变,其结果又会传导至政府、社会等行为主体,促使各主体对受到压力影响后的改革进程采取相关措施进行反应,从而反过来又对区域经济与社会发展产生影响[ 15 ]。整个系统具有动态传导机制的特点,可以形成有机的动态循环,其作用机制见图1。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效能不是单纯的教育增量,而是经济社会压力、教育现实状态以及政策响应相互作用、交织集成的经济社会综合效应,PSR框架恰恰能反映出各类相关因素之间的这种综合影响机制,有效评价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进展状态,并在现有的状态下对未来的改革发展趋势进行预测,因此PSR模型对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效能评估具有适用性。本研究根据教育领域综合改革与该模型的内在一致性,构建教育综合改革评估指标体系,以我国3个省(市)为研究对象,对其在教育资源配置、人才培养模式、教育治理体系等方面进行定量评价和综合对比分析,是一种较新的尝试,可以为科学构建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评价提供思路借鉴和路径选择。
(二)建立指标体系
基于PSR模型构建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指标体系,需要分别确定压力、状态和响应3个方面的指标集成。为了真实反映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进展,本文通过文献梳理以及征求相关专家意见,遵循评价指标选取的可测性、可获得性、可分解性和时效性原则,选取了24个指标,具体情况如表1所示。其中,P4和R9指标性质为负向指标,其余均为正向指标,由于难以找到R4~R8几个指标的直接对应数据,故将其设定为定性指标。
压力指标(Pressure),反映区域经济和社会发展状况对教育领域综合改革产生的压力影响。主要包括6个指标,其中地方财政收入、地区人均GDP是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物质基础,对教育综合改革具有决定性影响,是考察不同地区在物质方面为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提供的支撑程度;区域人口素质、城镇化率是教育综合改革的人口因素,不同教育程度以及城乡不同群体对于教育综合改革的认知理解、心理预期以及支持配合程度具有重大差异,主要考察地区不同人群基本情况;区域创新能力则会通过影响教育培养的人才规格以及劳动力需求层次影响教育综合改革进程。上述方面均是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重要压力指标。
状态指标(State),用以反映教育领域在现有压力作用下呈现出的状态。其中,资源配置状况通过幼儿园教师本科及以上学历比例、教育经费中社会捐赠占比、普通高中生均教学电脑数量来体现。幼儿园师资在各阶段教师配置中最为薄弱,也是各地差距最大、教育改革试图重点解决的问题之一。教育经费中,社会捐赠占比能反映教育对社会资源利用力度,生均教学电脑能反映普通高中办学条件。人才培养模式通过中职学校中行业教师占比、普通中学民办教职工占比等来体现,分别反映职业教育中至为关键的双师型教师队伍建设、社会办学规模等情况。这些方面均是当前教育中较为薄弱的环节,也是教育综合改革需要重点关注的领域。教育治理体系主要通过小学专任教师中男教师占比、大学生自主创业率等指标来体现。其中,教师的性别比是学生健康成长的重要影响因素,特别是小学教师中男性教师短缺是导致男生“阳刚之气”缺乏的重要因素,社会也较为关注。
响应指标(Response),反映面对压力,在教育现实状态下,政府、学校、社会采取的各种措施。各指标分别指向教育的总体投入和较为薄弱的学前教育、职业教育投入。制度变革主要考察改革政策的内容覆盖面、针对性较强的个性化制度设计以及各类政策的落实执行情况。治理提升主要从教育智库建设、“放管服”推进情况以及行政单位支出在教育经费支出中的占比等方面进行考察,这些方面均是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直接行动点。由于这几个方面难以获取直接具体的权威量化统计数据,故采取先定性再转化为定量数据的方法进行处理,具体操作为把定性指标分为5个档次,分别折合成对应分值90~100分、80~90分、70~80分、60~70分及60分以下5个梯度。根据各地对应指标的具体情况分别赋予不同分值,以政策的系统性(R4)为例,如该省市在教育综合改革中各项政策匹配经济社会支撑好,内容系统周全,则在90~100赋分;如政策匹配经济社会支撑较好,内容较系统周全则在80~90赋分;如政策匹配经济社会支撑一般,内容系统程度一般则为70~80分;政策匹配经济社会支撑较低,内容系统性较差则为60~70分;政策不匹配经济社会支撑,内容不系统则为60分以下。指标评语集如表2所示。
本文在2022年8月邀请省级教育科学研究院、教育评估院以及相关高校熟悉全国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相关工作,学科背景以教育学、政策学为主,且具有副高以上职称的相关专家12人,分别给各地改革情况赋分。由于涉及各地2014—2019年不同年份情况的回溯判断,要求专家详细阅读研究者提供的各地不同年份的政策文件、教育工作要点、教育改革总结报告、新闻报道等文献,根据文献反映情况,对照上述评语集的定义和对应分值,对近年来各地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政策系统性、个性化制度设计、政策落实执行、智库建设及“放管服”改革推进等情况进行分析,给上海、湖北、重庆3个省市在上述几方面的表现打分,汇总后求算术平均数即为定性指标折合分值。
(三)确定指标权重方法
确定各指标权重是评价研究的重要环节,它直接影响评价结果的准确性。用层次分析法、主成分分析法和熵权法等均可确定指标权重,本文采用客观赋权的熵权法来确定各指标权重,因为这种方法主要根据各项指标传递给决策者的信息量大小来确定权重,能较大程度地消除人为因素的影响。根据信息熵的定义,对于某项指标,可以用熵值来判断其离散程度,熵值越小,指标的离散程度越大,该指标对综合评价的影响(即权重)就越大。如果某项指标的取值全部相等,则该指标在综合评价中则不起作用。
三、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指数测度及分析
(一)数据来源
本文数据主要来自《中国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统计年鉴》《中国教育经费统计年鉴》、国家数据网以及各年度各地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政府工作报告、各地教育年报等,具有较高的权威性和准确度。研究中收集了上海、湖北、重庆3省市2014—2019年各类指标统计数据。表4为上海市各指标原始数据表,限于篇幅,湖北和重庆的原始数据略去。
(二)指标权重计算
1. 指标数据标准化
为了消除上述3个省市不同数据之间的量纲差异,根据各指标的趋向性,本文采用极差标准化法对上述原始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计算公式如下:[Pij=xij-minxjmaxxj-minxj]或者[Pij=maxxj-xijmaxxj-minxj]
式中:[xij]和[Pij]分别表示i地第j个指标原值及其标准化后的数值;[minxj]表示第j个指标的最小值;[maxxj]表示第j个指标的最大值。当[xij]为正趋向指标时,使用第一个公式计算;当[xij]为负趋向指标时,则使用第二个公式计算。从而获得各指标的无量纲化值。
2. 求各指标的信息熵
根据信息论中信息熵的定义,求得各项指标的信息熵,计算公式为:[Ei=-ln(n)-1j=1npijlnpij],其中[pij]=[yij]/[j=1nyij],如果[pij]=0,则[pij][lnpij]=0。根据上述公式计算求得各指标信息熵见表5。
3. 计算各指标熵权
在上述信息熵基础上计算各指标熵权。公式如下:[Wi=1-Eii=1m(1-Ei)],其中0≤[Wi]≤1,且[j=1nWi]=1。最终得到教育领域综合改革评价的熵权结果见表6。
4. 指标权重分析
由表6计算可知,单个指标的平均权重为0.041 7,压力(P)指标合计权重0.310 3,状态(S)指标合计权重0.474 9,响应(R)指标合计权重0.214 8。这既表明在各类指标中,状态(S)指标的离散程度最大,各地教育现状差异显著,发展不平衡;同时,当前影响中国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效能的因素依次是教育现实状态、经济社会发展压力以及改革响应措施。
从表7中可以看出,权重最大即指标数据差异最大的前五项指标分别是幼儿园本科及以上学历教师比例、区域创新能力综合指标、普通高中生均教学电脑数、中职校生均教育经费支出、农村幼儿园生均教育经费支出。这表明各地在这些指标上差异很大,很不平衡。这与3省市的原始数据体现的情况完全匹配,见表8。从五大指标的原始数据可以直观地看出,上海与湖北、重庆差异明显,且上海数据是湖北和重庆数据的数倍。
(三)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指数计算
运用加权综合法分别计算出中国东中西三省市教育综合改革的压力指数、状态指数、响应指数以及综合指数。设第j年的教育综合改革效能综合指数为[Aj],其表达式为:[Aj=i=1m(Wi)yij],其中[yij]为第j年第i项指标的标准化值,[Wi]为第i项指标的熵权,[Aj]值越大,表明教育综合改革效能越高,结果见表9。
(四)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指数分析
1. 分类指数分析
根据PSR压力、状态、响应3个维度划分,可以比较3省市的在各个维度上的表现情况。
(1)压力(P)指数。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压力指数主要反映区域社会经济活动对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效能的影响,从图2可以看出,除2015年上海和重庆略有下降外,2014—2019年东中西三省市压力指数总体逐年上升,上海压力指数最高,重庆次之,3省市均在2019年达到峰值。这说明在2014—2019年,压力指标对教育领域综合改革产生的影响力度在持续增加。地处东部的上海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压力指数远高于中部的湖北和西部的重庆,且一直保持绝对领先优势,从对比情况来看,中短期内仍将继续保持领先状态。
通过分析压力指标层原始数据,可以看出这与3省市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是一致的。在正向指标方面,2014—2019年,上海的人均GDP、地方财政收入以及人口素质、创新能力等都远高于湖北和重庆。上海人均GDP平均达到12.27万元,而湖北、重庆分别仅为6.06万元、6.05万元,不到上海的一半。在人口素质方面,上海大学专科及以上教育程度占6岁以上人口比例平均达到29.84%,湖北和重庆分别为13.71%和11.44%,不足上海的一半;上海城镇化率平均高达88.17%,大大高于湖北和重庆的58.52%和63.25%。在区域创新能力方面,根据中国科技发展战略研究小组和中国科学院大学中国创新创业管理研究中心的“中国区域创新能力评价报告”,2014—2019年上海的区域创新能力综合指标平均达到45.78,而湖北和重庆只有29.08和31.531。在负向指标上,文盲人口占15岁以上人口比例上海平均仅为2.70%,且稳步减少,而湖北和重庆分别为5.39%、4.18%,虽总体呈下降趋势,但其间仍有起伏。
综上可知,地处东部的上海经济社会各方面高度发展,给上海教育综合改革提供了坚实支撑,对教育综合改革起到了积极的促进作用,而地处中西部的湖北和重庆,各方面发展相比上海仍落后较多,因而教育改革的压力指数远逊于上海。但湖北和重庆在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具有一定的后发优势,预期会对后续的教育改革产生更大的推动作用。比如,2015—2019年上海人均GDP年均增长为7.69%,而湖北年均增长高达10.61%,2018年更是同比增长14.70%,重庆年均增长也达到9.17%;大专及以上学历人口占比以及人口城镇化率的变化也较为类似,2015—2019年上海大专及以上学历人口占比年均增长5.37%,低于湖北的8.14%和重庆的6.01%;2015—2019年湖北人口城镇化率年均提高1.85%,重庆人口城镇化率年均提高更是达到2.31%,而上海由于城镇化已经达到高位,增长空间正逐步枯竭,甚至出现负增长现象。因此,湖北和重庆人口结构的变化以及GDP增长的强劲势头对教育改革的支撑作用值得期待。
(2)状态(S)指数。教育综合改革的状态指标包含资源配置状况、人才培养模式状况、教育治理体系状况等多方面关键信息,可以较为全面地反映教育领域的现实表现。2014—2019年3省市状态指数总体呈上升发展态势,但各地指数增长斜率较小,增长较为缓慢,表明3省市教育领域现实状态总体在逐步改善,但改变仍较为困难。
如图3所示,2014—2019年3省市教育综合改革状态指数仍然是上海大幅度领先湖北和重庆,这与指标层原始数据总体一致。上海是中国经济最发达地区,经济社会各项指标全国领先,也一直是教育发达地区,很多教育状态指标方面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比如,幼儿园本科及以上学历教师比例,上海平均达到71.64%,而湖北和重庆只有15.97%和17.30%,差距异常明显。上海、湖北和重庆普通高中生均教学电脑平均分别为0.72、0.13、0.18台,上海是湖北和重庆的4~5倍。大学生自主创业率方面,上海平均为4.38%,湖北和重庆平均分别为0.92%和1.11%,前者是后两者的数倍。上海高等教育年均外国留学生在校生数为30 870人,湖北和重庆分别仅为13 767人、4 193人,上海对外国留学生的吸引力远超湖北和重庆。
(3)响应(R)指数。从图4可知,2014—2019年3省市教育改革的响应指数呈平稳增长趋势。上海仍大幅度领先湖北和重庆,湖北和重庆二省市指数非常接近,重庆前5年一直小幅度落后于湖北,至2019年逐渐实现微幅反超,差距均很小。上海在2015—2017年指数折线斜率突然增加,表明增长速度加快,这主要受益于上海这两年大幅度增加了教育经费的投入。从指标层原始数据可以看出,2016年上海农村幼儿园生均教育经费支出从2015年的20 317.87元大幅度增加到23 224.62元,增幅达14.31%,2017年继续增加到28 491.69元,同比增长22.68%;同时,2015年上海中职校生均教育经费支出同比达到10.68%,2016年同比增长21.38%。这表明这两年上海教育财政对教育改革的支持力度强劲,教育改革发展效果明显。在专家主观赋值的几个定性指标上,除了个别指标、个别年份,湖北表现较好之外,仍然是上海的情况优于湖北和重庆。
另一个需要说明的指标是行政单位支出在教育经费支出中占比,从表10中可以看出,上海行政单位支出比例大大低于湖北和重庆,重庆与上海均为直辖市,行政管理体制类似,但重庆行政单位支出在教育经费中的占比是3个省市中最高的,特别是2014年占比达1.43%,是上海0.22%的6.5倍,是湖北0.88%的1.6倍。这说明上海在教育治理体系完善方面,特别是在控制教育治理成本上卓有成效,重庆则需要在这方面加大优化力度。
尽管湖北和重庆在大多数指标上均落后于上海,但可喜的是,仍有部分指标在增长速度上快于上海,比如在教育经费增长方面,上海2014—2019年教育经费年均名义增长率为5.37%,而湖北和重庆则达到9.64%和9.17%;湖北在2015和2016年的增速甚至达到15.91%和13.72%,重庆在2015和2016年也分别达到14.18%和11.17%。这表明湖北和重庆两省市对教育的投入力度在逐步加大,财政对教育改革发展的支撑作用在不断加强。
2. 综合指数分析
2014—2019年3省市教育改革综合指数同样呈不断增长趋势,变动方向与压力、状态、响应各分类指数基本一致,局部略有不同。上海得分最高,湖北和重庆则在不同年份存在超越与落后的交织,总体指数水平差异不明显。如图5所示,上海的综合指数得分每年均大幅度高于湖北和重庆,2014年上海综合指数为0.615 7,湖北和重庆分别为0.124 9和0.137 8;2019年上海的综合指数提升为0.888 9,湖北和重庆为0.251 7和0.242 8。总体来看,湖北和重庆综合指数接近,几年来相互追赶交叉领先,在折线图上曲线近乎重合,二省市相较于上海而言均差距巨大。但湖北和重庆综合指数年均增幅高于上海,湖北年均增幅最高,达到15.22%,重庆12.10%,上海只有7.69%。湖北在2014—2017年间综合指数略低于重庆,但在2018年实现反超,2019年继续微幅超过重庆,表明湖北相较于重庆改革效能增量略大。
四、研究结论与策略建议
(一)研究结论
1. 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取得巨大成就
总体来看,2014—2019年东中西部3省市教育领域改革的综合指数不断增长,且每年保持同比增长趋势,在折线图上呈现3条持续上升的斜线。近年来,3省市教育领域的资源配置不断优化,制度建设不断完善、治理体系持续优化,表明中国教育领域综合改革取得积极效果,各项改革发展措施发挥了应有效益,改革效能稳定释放且逐年提升。这说明要不断收获改革红利,必须持续深入推进改革。
2. 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效能总体呈现“东高西低”的地域特征
改革效能区域差异巨大,表现很不平衡,地处东部的上海在2014—2019年的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分类指数以及综合指数得分上均是3省市中最高的,且具有压倒性优势。中部的湖北和西部的重庆与上海相比多方面差距巨大,需要全面发力追赶。同时,从细分领域来看,各区域均存在明显短板。东部的上海尽管在整体上优势突出,但在个别单维度指标上短板明显,比如教师性别比不平衡,会严重影响学生的健康成长,2014—2019年上海小学专任教师中男教师平均占比只有17.02%,而湖北和重庆却高于上海,虽然仍不平衡,但分别达到42.17%和39.45%,相较上海来看,结构更为合理。
3. 东部地区改革后劲不如中西部地区强劲
通过测算,上海2014—2019年分年度改革综合指数的标准差为0.103 7,明显高于湖北的0.045 7和重庆的0.036 9,表明上海改革效能呈现不够平稳,起伏较大,湖北和重庆则相对稳定,改革效能渐进式显现。上海2016年综合指数提升率达到峰值,之后逐年回落,2019年相比2018年只提升了3.47%,表明东部地区改革进入高原期,改革动能有缓慢回落的倾向,后劲相对不足,改革的进一步推进面临潜在挑战,需着力巩固改革成果,重点防范“改革回潮”陷阱。同时,上海2015—2019年综合改革指数年均提升率为7.69%,而湖北年均提升15.22%,重庆年均提升12.10%,湖北和重庆改革效能提升速率明显高于上海,改革后劲更足。这说明尽管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效能与教育发展初始水平以及经济社会发展水平高度相关,但中西部地区如果能充分发挥后发优势,加大改革力度,通过制度建设、治理提升抵消经济社会发展方面对教育改革支撑不足的缺陷,就可以在教育改革效能增量上后来者居上,拉近与东部地区的差距。
4. 各地改革有行动趋同态势
通过分析可以看出,多数响应指标的权重较低,尽管上海得分仍然高于湖北和重庆,但总体差距不大,数据间离散程度较小。这表明各地在政策响应上特色化不强,有一定的趋同现象,在资源投入、制度变革、治理提升等方面新招较少,针对性较强的个性化制度设计不多,改革推进情况差异不大,改革效能的差异主要体现在压力和状态领域,即改革效能主要受各地经济社会发展状况以及教育已有基础的影响。
(二)策略建议
1. 持续推进教育领域综合改革
要不断收获改革红利,各地必须坚定改革信心,汇聚改革合力,持续推进改革。梳理改革的痛点和难点,明确进一步改革的方向,找准着力点。教育领域改革涉及众多利益相关者包括政府、学校、教师、学生、家长等,因此要开展调查研究,与各方面保持广泛持续的沟通合作,吸纳各方的意见和建议,制定可行的行动方案。同时,应制定完善的政策和制度,包括法律、政策、指导性文件等。及时总结、推广改革中获得的有效经验。此外,教育改革是一个长期的过程,需要不断评估和监督,以确保教育改革不断前进。
2. 加快弥合区域教育差距
要大力改善区域经济社会活动水平,提高财政收入,为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提供更强大的财力和社会环境支撑;各类增量资源的投放继续重点向中西部倾斜,继续通过财政补贴、对口帮扶、建立教育改革特别基金等方式加强对中西部地区的额外支持,提高生均经费、改善办学条件;加大区域间的交流学习力度,通过各种形式的学习考察、委托培训、挂职锻炼等传播借鉴先进地区的改革经验;加大网络教育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借助现代科技手段帮助中西部地区获得先进的教学资源、教育技术,促进教育资源的充分利用和均衡配置,大力弥合区域差距。
3. 大力补齐改革短板
随着改革的推进,先发的东部地区在改革中后劲逐步衰减,甚至存在“改革回潮”风险。对此,应加强舆论引导,营造良好的社会氛围,引导民众持续关注和支持改革,同时应建立监督机制,确保可以及时发现和纠正改革中的不足和问题,继续巩固当前多方面的优势,不断强化在全国教育领域综合改革上的引领作用。另外,各区域均应更加关注短板指标,东部地区要及时解决个别单项指标上的缺陷,如教师性别比问题;中部、西部地区在资金投入、各类资源配置方面均差距巨大,前面提及的幼儿园本科及以上学历教师占比、普通高中生均教学电脑数以及生均教育经费等方面,与东部的上海均有数倍之差,需要突出重点,下更大力气予以解决。
4. 不断提升改革措施个性化水平
在制定改革措施之前,应通过数据分析、案例研究、问卷访谈等方式,深入了解受众的心理和实际需求,弄清本地实际情况;在改革推进过程中,要定期跟踪和评估改革措施,了解改革效果和群众反馈,及时调整和完善改革措施。总之,各地要在进一步完善教育政策体系,降低行政成本的基础上,进一步提升教育改革措施的个性化水平,更加精准地出台改革方案,更加因地制宜地推动改革向更深层次推进,全面提升改革的综合效能。
本文在认真考察PSR(压力-状态-响应)模型适用性的基础上,将其移植到教育领域构建指标体系,对教育领域综合改革效能进行评估是一种具有创新性质的探索,目前得到的研究结论具有一定的合理性。就具体研究过程来看,由于涉及教育领域综合改革的直接数据收集困难,本文在数据可及性的前提下,根据公开可获得数据确定具体指标,导致指标的代表性有一定缺陷,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评价结果,后续研究将进一步完善现有指标,优化数据和方法,由此提升研究结果的科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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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ffectiveness Evaluation of Comprehensive Reform in China’s Education Based on PSR Model: Taking Shanghai, Hubei and Chongqing as Examples
ZHANG Da-You
(School of Teacher Education, Yangtze Normal University, Chongqing 408100, China)
Abstract: China has been undertaking deep reforms in its education sector for several years, making it crucial to evaluate their effectiveness. This study utilizes the Pressure-State-Response (PSR) model, widely applicable to comprehensive education reform assessments, to construct an evaluation indicator system. Entropy weight method is employed to determine indicator weights, and a comparative analysis is conducted using the examples of Shanghai (Eastern China), Hubei (Central China), and Chongqing (Western China) as representative provincial administrative regions. The study reveals that comprehensive education reforms have achieved significant progress in China. Overall, the effectiveness of these reforms exhibits a clear spatial pattern - “high in the eastern regions and low in the western regions” . While the eastern region has a strong foundation, the momentum of reform is not as robust as in the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Additionally, there is a trend of converging actions across different regions. Based on these findings, the paper recommends: (1) continuing to push forward comprehensive education reforms; (2) intensifying efforts to bridge regional education disparities; (3) actively addressing reform shortcomings; and (4) continuously enhancing the personalization of reform measures.
Key words: PSR model; comprehensive reform in education; entropy weight method; reform evaluation
(责任编辑:赵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