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新安固本培元派医家汪机与孙一奎辨治水痘特色

【摘 要】 文章探究汪机和孙一奎诊疗水痘经验，为临床提供理论和方法指导。通过文献研读、资料搜集、纵横比较进行分析，参考汪机《医学原理》《痘诊理辨》与孙一奎《孙文恒医案》《赤水玄珠》《医旨续余》等著作，总结提炼出两位医家治疗水痘的思想和方法。汪机、孙一奎两位医者虽然都注重运用固本培元法，但对于水痘的病名、病因及治法等方面存在不同的见解。汪机以痘疮形态入手，从五行生克的角度进行辨证，认为对于不同证型、进程的水痘应采用不同的治法，强调因人而异、因时而异；而孙一奎作为汪机的再传弟子，对水痘病名的认识更为详实，沿承胎毒淫火、正气不足等病因的思想，强调结合天时，与天时相应。两者虽然在诸多方面认识有所不同，但皆认为胎毒淫火为水痘生发之源，素体禀赋不足则易助其进一步发展。两种学术观点可以在固本培元的思想下相互补充论治，对于当代临床实践仍有重要的价值。

【关键词】 水痘；汪机；孙一奎

【中图分类号】R511.5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1007-8517（2024）19-0013-04

DOI：10.3969/j.issn.1007-8517.2024.19.zgmzmjyyzz202419004

A Brief Analysis o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Chickenpox Treatment by Xin’an Guobenpeiyuan

School of Medicine’s Physicians Wang Ji and Sun Yikui

WANG Chenxue LUO Dan WANG Yue GUO Jinchen* PENG Jia YU Qiuhong

Anhu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Hefei 230012，China

Abstract：To explore the experience of Wang Ji and Sun Yikui in treating chickenpox and to provide theoretical and methodological guidance for clinical practice. Through literature study， data collection， analysis of vertical and horizontal comparison， and reference to Wang Ji’s Principles of Medicine and Pox Diagnosis and Sun Yikui’s Sun Wenheng Medical Cases， Chishui Xuanzhu and Medical Purpose Continuation， we summarize and refine the ideas and methods of the two physicians in the treatment of chickenpox. Although Wang Ji and Sun Yikui both emphasized on the use of the method of consolidating the essence and cultivating the vitality of the body， they had different opinions on the name of chickenpox， the cause of the disease， and the treatment of chickenpox. Wang Ji started with the form of chicken pox， identified the diseas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five elements， and believed that different treatments should be used for different types and processes of chicken pox， emphasizing that the treatment varied from person to person and from time to time; whereas Sun Yikui， as a retrained disciple of Wang Ji， had a more detailed understanding of the name of chicken pox， following the ideas of fetus venom， obscene fire， and deficiency of positive qi， emphasizing that it combined with the time of day and corresponded with the time of the day. Although the two understandings are different in many aspects， they both believe that fetal venom and obscene fire is the source of chicken pox， and insufficient endowment of the vegetative body is easy to help its further development. The two academic views can complement each other’s treatment under the idea of consolidating the essence and cultivating the vitality， which is still of great value to contemporary clinical practice.

Key words：Chickenpox;Wang Ji; Sun Yikui

古代医家对水痘病因病机的认识为是由外感时行邪毒引起的急性发疹性时行疾病^［1］。以发热，皮肤分批出现丘疹、疱疹、结痂为特征。因其疱疹内含水液，形态椭圆，状如豆粒，故称水痘^［2］。笔者以文献研究为基础，查阅汪机、孙一奎两位医家的相关著作，参考相关文献资料，通过对他们治痘学术思想的对比及延伸探究，从两位医家学术思想以及其中对于水痘的认知及理法方药进行分析比较，总结他们的学术思想价值及治痘特色，提炼两位医家的思想精髓，以期对中医治疗、预防水痘的理论发展有所裨益，为当代中医防治水痘的临床实践提供一定的参考。

1 论病名

论病名，汪机以形辨，孙一奎以期识。孙一奎与汪机对水痘病名的认识主要围绕水痘的命名，历史记载的类型展开。围绕水痘的形态、传播方式、流行程度等方面特点对其病名分别阐述各自认识。两位医家治学与临证经历不同，对水痘病名的理解阐释各有异同。

汪机认为：“魏氏曰：痘者，豆也，……以见前人命名之义有在矣。”痘之名不仅言明患者主证出痘形似豆粒，同时提示医家通过观察患者皮肤所出痘粒形状判断病情顺逆，形状似豆粒饱满圆润者为顺，若痘出不畅，干瘪暗沉者为逆。孙一奎对历史上记载的痘疮流行记录及提到的病名，如虏疮、圣疮、天疮、百岁疮、豌豆疮等加以分析。虏疮之名体现痘疮的疾病源流与流行性，孙一奎《赤水玄珠》中记载：“万菊轩日：上古之时，未闻痘疮之症。《素》《难》之文鲜有及者。”而“自建武击虏，……谓之虏疮”一方面言明疾病非产自中原，乃汉代戍边征战流入中原，另一方面说明疾病具有传染性，属疫病范畴。“或曰百岁疮，言人自少至老，必作一番也”则反映痘疮无论男女老幼均易相染。圣疮、天疮之名言其变化莫测，为天行疫疠也，疾病之凶险“如蛇蜕皮，如龙蜕骨，死生存于呼吸之间”。孙一奎与汪机均从痘疮形态认识该病^［3］。其中汪机以形态为主，通过痘者象其形而用其名，结合出痘形态与病情顺逆关系认识痘疮。孙一奎侧重考证源流，追溯疾病来源，明确其流行性强、易感人群广泛、感染后病情凶险易变。从两位医家对水痘病名的认识来看，汪机的认识以形为主较为单一，孙一奎从历代不同时期水痘的不同名称入手，切入点更多，对水痘的认识更为全面系统。

2 论病因

论病因，汪机据五行，孙一奎归“三因”。水痘病因理论是把握疾病整体特性和决定后续治法治则的关键。两位医家在水痘病因的认识上多有相同之处，均认为胎毒淫火为水痘生发之源，后天外感邪气引动体内秽毒发为水痘，若素体禀赋不足则易助疾病进一步发展。

汪机指出，“痘疹之毒，……岁之同气相感而发。”又云：“痘疹多随天气而蒸出，……如冬月应寒而反热。”小儿素有胎毒，在非常时令下引出发为水痘。又言：“痘疹之毒，……脾主肌肉故也。”指出水痘病位在脾肺二经^［4］。汪机从五行生克角度认识水痘，水痘若并见惊搐、烦躁、痛痒等症则因心火旺盛，火盛生风，风动惊厥。又因心火克肺金，脾土不得制肝木而风愈盛，其曰：“痘疹本热，……必神不安而发惊”。孙一奎认为致痘之由主要与天行疠气引动淫火、痘毒之热击动心火、脾胃虚而元气弱这“三因”有关。孙一奎提出：“盖淫火肇于有生之初……安得一生只发一次哉。”认为人体后天致痘的根本在于先天受于父母淫火胎毒，指出：“盖父母于子一体而分……咽其血而后有是毒也。”因此不同于其他疫病一生可发数次，水痘一生只发一次，体内先天淫火胎毒由天行疠气引动发出，最终排出体外不再复发；孙一奎指出：“心经有热则烦躁，……闷乱狂言等症也。”心属火，为阳中之太阳，精神之所舍也。而胎毒时疫又为阳邪，易击动心火而躁扰不宁。汗为心之液，邪热内蒸，腠理开泄，则患者可见自汗或盗汗^［5］。孙一奎认为邪热击动心火，不独见心之症，亦可由心而扰动其他脏腑，在《赤水玄珠·痘疹心印·声哑》言道：“心之气举击于肺而为音。……此必气喉有痘热毒闭塞肺窍而然也。”又在后文惊搐篇中曰：“心者神之舍也。……故神不安而发惊搐。”阐明了部分水痘兼症乃心者受邪后影响他藏而引发；孙一奎重视疾病发展过程中脾胃之虚实，认为人体脾胃不足是导致邪气侵袭人体致病的重要因素之一。孙一奎在《痘疹心印》审证中言“痘全藉脾土以为依归”，认为痘固胎毒乃淫火，必假天行令气，或内伤饮食，激而发也。外感内伤，内伤为里，主与脾脏有关。脾为仓廪，五脏的气血津液皆廪于脾，痘之行浆灌脓结痂，皆在肌肉，而脾外主肌肉，脾若受伤，则导致内热蕴闷而见腹痛呕恶等。孙一奎继承《内经》观点，正气存内邪不可干，重视正气在疾病发生发展中的影响。肾为先天之本，元气之根，脾为后天之本，二者相辅相成，相互为用^［6］。

两位医家在对水痘病因上均认为水痘源于受胎之初胎毒借父精母血而成形，再由后天感受时行疫气引发。且均重视正气不足对于疾病的影响。不同点在于汪机从五行生克角度辨证水痘发出后对心肺肝三者功能影响的关系，而孙一奎虽然也从心肝肺三脏考虑，但并未明确三者间联系与影响。

3 论治法

论治法，汪机重补提气血，孙氏擅发表、和中、解毒。汪机与孙一奎治疗水痘均强调辨证论治，根据患者所表现出的不同症状辨明证候，确定不同时期的治则与治法。作为固本培元派医家孙一奎与汪机在治疗痘疹上都践行了固本培元思想，将固护脾胃元气、健脾益气放在重要位置^［7］。同时依据痘疹的发病病因及病机特点，采用诸如疏风解表、发散透邪，固本培元、益气养血，清热利湿、分消走泄，清营凉血、顾护阴液等一系列治法治则。

汪机在《治痘理辨》中主张“治痘必本气血”，认为气血若旺则正能胜邪，气血一败则邪反胜正，故以调养气血，托补为先^［8］。主方以保元汤，补气血之过，人参以固元，黄芪以补表，桂枝制其血，甘草和气血，气血旺则诸毒自发。在证候方面，提出热甚、壮热日夜不退、大热未见红点等不同证候的病因病机以及治法方药。他认为小儿脏腑脆嫩，不胜药力，且又患苦难，以询问不堪，诊视最难，周折必在，观形察色，辨其病原^［9］。痘疹皆胎毒内攻而成，其治法以调养气血为主，在此书中认为痘疹出于淫火，以气血而中，以气血而守，以气血而发，以气血而解，非气血不能始终，治痘以血气为本，重视培补元气^［10］。汪机认为在水痘初期，邪留肌表，当抓住病机急急透发为要，提出“方其发热之初，……里热郁实之时也”。若人体里湿素盛，外邪与内湿相互裹挟，在清热解毒的同时当加以淡渗之品，使邪随湿去不留恋助热、耗伤正气。汪机提出“凡治痘疹，大小二便不可不通，……或少与四顺清凉饮”，“痘之解，……非谓药能解是毒也”，认为“治痘之要，必须加治于气血……终不能出乎四品君臣之要剂也”。汪机认为治痘不可妄用峻剂，以图速愈，曰：“治痘宜补者，即王者专行王道也，……而必无补于治道也。”若里热炽盛而至气血壅滞，宜小柴胡加生地黄、犀角地黄汤，重者四顺饮，选而用之。在《痘治理辨》中汪机治疗“痘疮发热身疼”提倡用麻黄汤、双解散等解表之剂治疗，并指出“疮疹无阻其发热之初，……如伤寒失于解表热郁而发班毒是也。”对于解表之说有了具体的论述。《痘治理辨》强调治痘首尾不可汗下，并列发表、疏利、温里、调解诸法，并对痘疮兼证防治有所论及。末附方中详述组成、用法及功效，并对痘疮兼证防治有所论及^［11］。孙一奎认为大抵治痘之诀，妙在三法，乃发表、和中、解毒。外感天行令气，约束皮肤腠理，不利于痘出，此时宜发表使营卫宣通。发表最先，且发表必兼解毒，痘疹只要发得毒尽，不使其留伏于内，便宜。倘若痘多毒盛兼有里实能食，可单用解毒。若里气不合见或吐或利则用和中之法略兼解毒。若毒轻痘少，只见里气不合，胃气虚弱，单用和中。发表则用辛甘清阳之品，如羌活、防风、升麻、桂枝等；和中则用甘温之品，如人参、当归、甘草、芍药等；解毒则用苦寒之辈，如连翘、芩、连、栀、柏等，借酒炒制。孙一奎在《赤水玄珠·痘疹心印》中提出：“大抵治痘之诀，……另行解毒也。”水痘毒邪发于肌腠卫分，孙一奎强调水痘初期发表与解毒并重的治疗原则。而发表应注意“凡用发表之剂，务察天时，不可固执只宜平和之说”。若痘邪与内湿搏结为患，即具有湿邪重浊粘滞易困脾伤气，留恋不去的特点，又具有热邪易伤津动血的特性^［12］。“小热宜解毒，大热宜利小便”，使湿邪得出路可去而热邪尽消。孙一奎在水痘病程发展中始终重视养护脾胃，顾护元气。认为“痘疮始终以脾胃为主，……此脾胃虚而元气弱也”。水痘标已退，瘥后护养方面言明：“痘靥之后，失于调理，……以五皮饮消之。”汪机治疗水痘经验丰富，辨证施治，根据临床所见症状总结出大量水痘治疗原则，并针对不同证型的不同进程确立不同治法治则。强调临床辨证与选药的准确性^［13］，言：“痘必感天之乖戾然后而发，而解如磁石引针、琥珀拾芥，以其性类之相感。若或以磁石感芥，琥珀应针，则不能矣。”治疗重视在不同时期，或用宣发，或用通利，使邪有出路。同时顾护人体气血，培补一身正气。

孙一奎与汪机两者均认为在水痘初期当及时透毒外出，其中孙一奎强调解表当于结合天时，与天时相应；而汪机则侧重于通过患者神色特点来选择相应治法。作为新安固本培元派代表医家，其治病防病均以培护正气为核心。

4 后世影响

孙一奎与汪机两位医家的水痘论治思想多为后世医家所继承，并得到进一步发展，成为了中医痘疹论治理论中重要内容。

汪机对于痘疹发热所论详尽，在预防方面提出小儿有病发热，日数稍久，便当预防为痘疹。在证候方面，提出热甚、壮热日夜不退、大热未见红点等不同证候的病因病机以及治法方药。在脏腑方面，提出热蒸于不同脏腑的证候以及治法。还提出了初热的顺逆证、传变和详细治法等。清代医家邓旒在《保赤指南车》中强调了“三朝发热”的顺证和逆证及其治法方药。“三朝发热”的顺证是“身热有汗，肌肤润泽……神思自如”；凶症是“身热如火，肢体如冰……舌舐焦黑有刺”；险症是“身热不退，外感头痛……六脉迟缓”。邓氏认为凶症不治，而险症则要尽快“临症施药，不可错剂”，如初起发热用升麻葛根汤；初起发热兼头痛腰痛腹痛等，用苏解散；初起即发壮热为热毒盛，用败毒散等。其中升麻葛根汤、败毒散等方的运用与汪机善用之方大有相似，汪机在发热不同证型中亦善于使用升麻汤、升麻葛根汤、人身败毒散等方。孙一奎在《痘疹心印》一书中依据痘疹的各时期的证型不同从而分有见标三日、起壮三日、灌脓三朝、收靥三朝证和落痂及靥后余证，且指出“痘宜依期施治，治宜变通”，孙一奎对于水痘病证的预后也有诸多思辨，或与气血之盛衰有关，他提出痘病“或速死而危，或徐而持，或暴而死者，气之微甚所使也”。水痘宜发使毒气外泄，发尽痘除后终身之所以都不再发，其原因主要在于人体气血之充盛，尤其是气，正气存内，邪不可干。他认为“生死者，实由所感天行之轻重，非干所廪之厚薄也”，体盛神壮之人若廪气之厚亦多死者，而形羸色衰之人若廪气之薄亦多生者。或与肾脏之盛衰有关，孙一奎否定肾无痘之说，认为惟肾之元气充足，则痘始能尽出，亦能化脓结痂而愈；若肾虚不能化浆使之尽出，结痂则色变黑甚至焦枯而告殆。他认为痘本出于肾而仍归还于肾，故肾脏之盛衰，肾气之充足与否都对水痘的预后产生重要的影响。或以毒发部位证候判断预后，例如额属心火，先见于其位，君危则十二官皆危，死迨速矣；发于左脸肝木右脸肺金者，肉肿硬者死等。孙一奎对于水痘预后的思辨对后世诸医家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清代云颖在《医理信述补遗》中多次强调气血虚实对痘疹治疗预后的影响，“气血若不乖张，必无险逆恶症，总宜待时不药为妙，偶值变常时过则已”。他认为若患痘之人气血充足，依序出痘则是吉兆，仅需注意饮食，小心看护即可，无需用药。若气血不足，内外兼重，当辨证施治，先生主张治痘始终以气血为主，以透为顺，以清为要。陆钧衡在《痘疹症治辑要》提出“因时行之气有邪、正之分，故所发之痘有顺逆之差别，以毒气微弱、时气正、幼儿壮硕为顺，反此者皆逆”，他认为痘发的顺逆与毒气的强弱、时气的正邪、先天所廪之厚薄有关，很好地继承了孙一奎的思想，他还认为痘毒偏藏于脏腑，尤以肾为根本，与孙一奎思想如出一辙。明末清初医家冯兆张在《冯氏锦囊秘录痘疹全集》中提出气血充沛，是影响痘疹预后的一大关键因素，气血充沛，则通过气血的载负之力，可将痘毒逐出体外，而对痘疹形态的望疹比如形色、荣枯等结合患者的神态便可了解患者气血盛衰的情况，均能对患者的预后有很好的判断作用。他还绘制了面部八卦吉凶图、耳结吉凶图、吉凶痘形图等图例，是结合望疹，从而判断预后情况的又一体现^［13］。

5 小结

通过对比探讨汪机、孙一奎两位医家对于水痘的辨治，笔者发现二者皆主张以脾胃之气为重，健脾益气，重视辨证论治。但是因为两人的生平、偏向及对水痘的认识不同，故在细节上的治法也各不相同。汪机治疗水痘经验丰富，根据临床的经验进行总结，强调临床辨证的重要性，初期疏风解表、发散透邪，而后清热利湿、分消走泄，也注重固本培元、益气养血。而孙一奎在水痘病程发展中始终重视养护脾胃，顾护元气，并强调预后养护的重要性。汪机的痘疹发热理论、补提气血治则以及孙一奎的治痘三法、预后思辨等思想都为未来进一步建立水痘治疗的结构体系以及防治水痘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治痘以固本培元为纽带将标实本虚依期而治和补提气血相互融合，值得进一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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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4-01-04 编辑：刘 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