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围绕辽宁新立遗址出土的琉璃条子瓦和琉璃线道瓦展开,通过微痕分析充分提取出土材料中保留的生产加工信息,对两类瓦的制作工艺进行了复原。新立遗址垒脊瓦为预制瓦件,不同于文献记载的由筒板瓦二次切割形成,显示出生产实践的复杂性。二者完成施釉后,均以两片瓦并排、成摞叠烧,不使用间隔具直接装烧,也有别于一般铅釉陶的满釉支烧方式,符合建筑用瓦集约生产的需求。对新立遗址琉璃条子瓦、线道瓦生产流程的全面复原,丰富了我们对早期琉璃瓦制作过程的认识,也展示出该建筑群对瓦件品质和生产效率的良好平衡。
关键词:新立遗址" " 垒脊瓦" " 琉璃瓦" " 装烧
Abstract: This paper focuses on two types of glazed tiles unearthed at Xinli site in Liaoning. The producing information on the unearthed materials was fully collected by means of microtrace analysis, and the producing process was reconstructed. The ridged tiles at Xinli site are precast ones, which are not like those made by cutting a semi-cylindrical tile as recorded in the historical documents. This shows the complexity of the practice. These glazed tiles were loaded and fired side by side in the kiln. Such method, without spacers, differs from the firing of full-glazed lead pottery that need supporting pins, and thus meets the demands of intensive production of tiles. The reconstruction of the tiles’ producing process enriched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early glazed tile making, and also showed that the building complex at Xinli site had a good balance between tile quality and production efficiency.
Keywords: Xinli site" " Ridged tile" " Glazed tile" " Load method
一、引" "言
琉璃瓦的出现始自运用了釉陶技术的建筑构件,可赋予传统建筑中体量颇大的屋顶以鲜亮的颜色和光泽,最早实例见于北魏云冈石窟窟顶寺院出土的釉陶板瓦[1]。在釉陶技术尚不发达的早期,屋顶并非遍用琉璃瓦,而是首选脊部用瓦为饰面瓦。如莫高窟北周第296窟、西魏第285窟壁画中,大量建筑的脊部用色异于屋面,即反映出这种装饰观念。唐宋时期“琉璃仍主要用于脊部,檐部亦或不用”[2],直至明清才形成“剪边琉璃”的制度化做法,可见琉璃脊瓦之重要性。
元以前建筑的脊部做法为垒脊[3],将线道瓦立于当沟上实现屋面转折,再将条子瓦叠垒于脊心土坯两侧形成突起的屋脊,顶部盖以合脊筒瓦。本文所谓琉璃垒脊瓦即包括露明处施琉璃的线道瓦和条子瓦[4]。这两类瓦相对于筒板瓦规格小、用量少,出土情况通常较差,辨识整理也更加困难,一直以来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近年随着考古资料的持续积累和学界对垒脊瓦的认识不断深入,琉璃垒脊瓦的型式特征、生产制作等问题已有所揭示,目前已知年代较早的有渤海上京城[5]、辽乾陵、西夏陵、金代宝马城、太子城等遗址所出土材料。
辽宁省北镇市新立遗址一号基址[6]是辽乾陵的陵前享殿遗址,西南侧和北侧分别有大型墓葬M1和M2。揭露基址西侧后,主殿、西侧廊庑及门殿均出土有大量绿色琉璃瓦件,集中分布于西侧廊庑的一批条子瓦和线道瓦[7]保存良好,规格统一,可明确辨识的完整标本及残片均达百件以上,生产加工痕迹清晰可察,实属难得。
本文围绕制作生产流程,从出土瓦件的细部特征入手,认为这批垒脊瓦是独立于筒板瓦生产的预制瓦件。这种情形不为成书晚至北宋的《营造法式》所载,在此前其他考古资料中亦未得到明确的展现,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辽代制瓦手工业的先进水平。通过微痕分析还可知,新立遗址所见条子瓦和线道瓦采用了蘸釉的施釉方式和无间隔叠烧的釉烧方式。相关制作痕迹为已知其他琉璃垒脊瓦所不见,可能与辽代地方釉陶工艺的发展相关。
二、出土标本
新立遗址出土的琉璃条子瓦(图一)灰白色胎体细腻,平面呈窄长条形,长约25~30cm,宽约9~11 cm;弧度较小,厚约2cm。瓦内遍施布纹,约半数以上标本内侧一端布纹被抹平或刮削;其余各面相对光滑,部分瓦件凹面长侧边作抹角。单侧长边施绿釉,凸面釉宽约占瓦宽五分之一至三分之一,凹面对应位置釉宽不足1cm;两短边近施釉面一侧各有一块梯形施釉区,分别与凸、凹面釉边相接。此外,在凸面通常分布有1~2处垂直于施釉边的装烧痕迹,装烧痕形态呈细条形,中央粗糙素陶面,周围一圈釉迹;凹面支烧痕迹“一”字排列于施釉边内,亦多为1~2处。除施釉长边外,瓦件其余五面均残留泥灰。
出土琉璃线道瓦(图二)亦为长条形弧面瓦,长与条子瓦相近,宽约12~13cm,弧度较大。瓦内布纹靠近四边处均被斜向刮削修平,修整区域宽狭不一,使瓦片呈中间厚、四边薄,且施釉一侧厚于对侧。线道瓦用釉形式与条子瓦同,凸面釉宽约占瓦宽二分之一;装烧痕迹分布特征亦基本相同,但形状更为粗大。
三、制坯与素烧
制坯首先需制土。经检测分析,新立遗址琉璃瓦胎原料为优质瓷土,并伴有少量小颗粒砂石,精度甚至达到一般陶瓷的标准[8]。说明制作时进行了严格的选土制泥,细腻的胎体是形成平整光洁的釉面的有利基础。
北宋《营造法式》记载垒脊瓦由筒板瓦坯[9]二次切割形成,筒板瓦坯则以轮瓦法和内模具制成:套有布筒的札圈作内模,使用轮具塑出完整的筒状坯,再将其切割为单片瓦。关于垒脊瓦的切割制法主要存在两种观点[10],如潘谷西先生认为筒瓦或板瓦均可用于生成线道瓦和条子瓦,两种做法在实际工程中随机灵活使用[11]。王子奇等则通过对若干遗址出土垒脊瓦的研究指出,“在金元官式建筑做法中,皆以板瓦制条子瓦,以筒瓦制线道瓦”[12]。新立遗址出土条子瓦和线道瓦凹面均施布纹、其余各面相对光滑,显示出确实使用了与筒板瓦相同的轮瓦法和内模具。但两种瓦与同时出土的筒板瓦长、宽均非整数倍关系,厚度差异也较明显;线道瓦与条子瓦的尺寸、弧度也不存在相互模数关系(表一)。因此这批垒脊瓦的生产线既独立于筒板瓦,也彼此独立,为预制瓦件。
尽管在生产工艺上,独立预制与二次切割并不存在技术的差异,但在生产制度方面,这更有利于实现对建筑用瓦的精细把控。使垒脊瓦摆脱筒板瓦对其厚度的制约,可以更自由地控制叠垒层数和脊高,因此这种制作方式可能也与设计者对建筑规制的严格要求有关。事实上,从已出土的早期垒脊瓦尺度来看,与筒板瓦之间缺乏模数关系似乎是一种常态[13];但以往考古发掘出土垒脊瓦的数量有限,无法从统计学意义上验证其生产制度。新立遗址这批出土材料充分说明了脊瓦预制制度的早期存在,虽然未获得北宋时期官书《营造法式》的认可而不见于册,但这种先进做法无疑助推了屋脊构件预制化的长期趋势。
线道瓦和条子瓦的筒状坯从陶轮上取下后,即可用内切法分割出瓦片。考虑到垒脊瓦尺寸均较小,坯筒或可制成瓦长的2~3倍高。分别制成坯筒后,只需在其内壁纵向和环向划出切口而不切透,置于场上晾晒至半干后,沿刀口分片掰开。分割好的弧面瓦坯还需逐片修整,主要是将各侧面和凸面处理平滑,对凹面四周抹斜以增大敷泥空间,并整体进行刮削和定形。具体修整要求还与瓦件安装方式密切相关,如线道瓦斜立于屋脊根部,主要为施釉长侧边受力,因此通常会将对侧边修薄以降低重心,也便于搭覆泥灰。条子瓦基本平置于脊上,凹面向下整体受力,则修整方式相对简单。
实际的琉璃瓦生产,既可以直接对干坯施釉一次烧成,也可以先烧结素胎再施釉装烧——《营造法式》中有所谓“素白窑”“琉璃窑”之分[14],即对应后者。但一次烧成会导致瓦件质脆易裂以及缩釉、剥釉等问题[15],而新立遗址出土琉璃瓦的质地坚实、胎釉结合良好,故应为高温素烧、低温釉烧二次烧成。在素烧过程中,晾干的泥坯不会发生粘连,直接叠摞填满窑口即可。烧结的瓦胎可能发生不均匀的形变,还需进行逐一检修,是为制瓦的最终定形工序。
四、施" "釉
施釉前用清水洗去素瓦上的尘土,保证釉料均匀贴敷于瓦面,使釉面平整、釉色均匀,后代称之“捺水”。《营造法式》“窑作制度”所谓“线道条子瓦,仍以水饰露明处一边”应即指此,因条子瓦与线道瓦仅一边露明施釉,自然也只需清洗一边。在新立遗址出土垒脊瓦标本中有釉色明显较单薄干燥者(图三),细考其施釉痕迹与其余瓦件差异不大,很可能就是上釉前未清洗所致。
关于配釉,已有研究指出新立遗址出土琉璃瓦的釉料属于PbO-SiO2-Al2O3基础釉体系,为低铅釉,因含Cu而呈现出绿色,总体品质较好。其成分应来自当地易得的某些矿物质。
古代陶瓷业中常用的施釉方法有浇釉、刷釉、浸釉等。《营造法式》载:“筒瓦于背面,鸱、兽之类于安卓露明处,并遍浇刷……其线道、条子瓦浇脣一壁”[16],可见当时垒脊瓦可能多用浇釉法。新立遗址垒脊瓦则施釉长侧边的相邻四面均有釉迹,且各面施釉边界首尾相衔(图四至图六),使用的是浸釉法。
以条子瓦为例,工匠手持条子瓦素胎,使凹面斜朝上、凸面斜朝下,将长侧边完全浸入釉料;随后翻转条子瓦至凹面朝下平置晾晒,以确保露明处釉面光滑平整并尽快晾干(图七)。尽管条子瓦凸面釉宽应与垒脊收分程度相关,存在一基准值,但从标本情况来看,工匠们施釉前并未进行统一测量或标记,而是凭经验直接控制浸釉的深度。同时,对瓦片倾斜角度的掌控也能够反映出一个工匠的娴熟程度,技艺精湛者可以使长侧边和凸面均带釉充分而凹面几乎不沾釉,生疏者则可能需要在浸入釉料后反复调整,这些过程都会保留在施釉痕迹中。此外,瓦片弧度会使釉水容易沿凹面漫入,加之该面布纹使毛细现象更为明显,故凹面釉边常常不如凸面平直。
线道瓦的施釉痕迹与条子瓦相似,短侧边及凹面靠近施釉边处均沾釉(图八至图一〇),可知也使用了浸釉法。区别在于线道瓦正面釉带相对较宽,故浸釉时需要更大的倾斜角度。可能也正因此,线道瓦在浸釉时凸面更靠近釉料液面,容易被溅起的釉水沾染,若干标本上都可见脱离施釉区域的釉点,生动地反映了这一作业场景(图一一)。
垒脊瓦作为半施釉瓦件,刷釉法和浸釉法均较适用。如年代稍早的唐代渤海国上京城第50号宫殿基址出土有大量釉陶建筑构件,其中琉璃垒脊瓦的釉面着色不均、涂刷笔触明显(图一二)[17],使用的就是刷釉法。浸釉法虽操作难度稍高,但施釉效果好、着色浓重,后多用此法,如元中都出土琉璃条子瓦的施釉特征即与新立遗址所见相近(图一三)[18]。
五、装" "烧
釉面晾干后即可入琉璃窑烧造,在釉烧过程中素胎不会回软变形,但釉料会在高温环境中熔融而重新具有流动性。因此,若瓦件釉面在窑中接触到其他瓦的釉面或素面,冷却后的釉料便会将二者粘连,在分离瓦件时留下外圈釉迹、中心粗糙陶面的痕迹。这是推测瓦件在窑内摆放方式的重要线索,本文称其为装烧痕。这种明确的装烧痕是以往出土琉璃垒脊瓦中少有的特征,通过深入观察和分析可还原其具体垒烧方式。
条子瓦装烧痕分布于凸面和凹面两侧,均呈细条状,宽约0.5cm,长1~6cm不等[19]。凸面装烧痕通常位于凸圆弧面的顶部(瓦面中部),垂直于釉面边缘并横跨其两侧;大多数略呈凸起状,少数剖面与周围胎体齐平或向内破损(图一四)[20]。凹面装烧痕沿施釉边棱“一”字排列,大多数向内凹陷,少数略凸起于表面;由于其分布于瓦面边缘,而该位置本身在出土时多有破损,因此准确识别凹面装烧痕存在一定困难。线道瓦的装烧痕与条子瓦基本相同,整体较宽圆(图九)。由于线道瓦凸面施釉面更大,其位于瓦面中部的装烧痕几乎被囊括在釉面以内。两类瓦件出土标本的装烧痕数统计如下(表二)。
目前关于琉璃瓦件装烧工艺的系统研究暂赴阙如,根据对檐部用瓦的研究可知,支烧工艺可用于釉陶建筑构件的制作。如北方地区出土蒙元龙纹瓦当和滴水中的穿孔现象,被认为并非钉孔,而可能与装烧时的技术需求有关[21]。另外,对琉璃窑址的考古发掘已经发现,烧造一些琉璃瓦件时会使用耐火砖进行支撑和隔离[22],达到类似单件烧造的效果。
所谓支烧工艺多指满釉支烧[23],即叠烧或套烧满釉陶瓷器时,为避免流釉造成的污染、粘连等问题[24],使用支钉、垫圈等特型陶制窑具承托器物,出窑时再将其敲掉的工艺传统。这种方式可在提高窑内空间利用率,进行集约式生产的同时,大大减少器物间的釉面接触,而仅在表面留下几处装烧点迹。支烧现象最早可见于长安、洛阳等地出土的一批汉代铅釉陶器[25],多使用三枚支钉均匀摆放于器底形成稳定支撑,最终留下的支烧痕形状规则、大小均一且略突出于器表。这种特征在后代始终变化不大,主要是支具不断演变和丰富,实现了更复杂器型的装烧和更完整的釉面效果。
新立遗址出土琉璃垒脊瓦的凹、凸两面都可见装烧痕,说明在窑内存在叠垒。其装烧痕的大小、形状、凹凸、分布和数量都具有一定随机性(表三),与支烧形成的规律性装烧痕明显不同,则说明为无间隔装烧。同时,支钉的使用是要通过最少的接触点提供稳定支撑,但出土瓦件凸面却不乏两枚装烧痕连成一线、仅构成一个有效支点的现象(图一五),也说明这些痕迹是在上下瓦片直接接触的过程中形成的。此外,支钉端部的形状直接决定托举器物时的接触面积,即支烧痕迹的大小,但线道瓦的装烧痕明显粗于条子瓦。这也是因为无间隔装烧时,线道瓦凹面的施釉侧缘较条子瓦圆钝,上下层瓦片接触面更大,釉面粘连后掰开形成的装烧痕自然就更粗。
琉璃垒脊瓦使用无间隔的叠烧方式并不难理解。古建筑屋顶用瓦量巨大而对其品质的要求则较低,因此在批量生产过程中采取相对粗放的装烧方式既节约窑具成本,又能够提高效率;加之垒脊瓦底面及正面露出素胎的部位在屋脊上并不露明,基本上也不影响美观。
基于新立遗址出土琉璃垒脊瓦标本之多具有统计学意义,还可以进一步推出其具体的叠垒方式。根据凸、凹两面装烧痕的排列方式可知,上下相叠的两层瓦互相垂直;而要实现稳定叠垒,则需两片瓦长侧边相对放置为一层,可谓之“双十字交叠”(图一六)。以出土更多的条子瓦为例,下层瓦与上层瓦的平直边缘相交时,接触点通常位于无釉的凸面中部,只会与上层瓦施釉边凹面一侧发生粘连,从而在下层瓦凸面各形成1枚装烧痕,在上层瓦凹面形成2枚。那么理想情况下,叠垒于顶层的条子瓦凸面无装烧痕,次层瓦1或2枚,下层其余瓦均为2枚;所有瓦凹面装烧痕皆为2枚。但由于手制瓦件的形状不规则,上下层瓦之间也可能只形成3个或5个稳定接触点;加之凹面装烧痕与轻微破损较难区分,可能存在主观误判,因此实际统计数据并不完全符合上述规律(表三)。不过根据可信度更高的凸面装烧痕分布(表二),仍可计算出其叠垒层数。条子瓦凸面无装烧痕者占总数五分之一,可知其装烧时通常双十字交叠3层,顶层多放置单片瓦;线道瓦凸面无装烧痕者占总数四分之一至三分之一,推测其叠垒2~3层,顶层或置单片瓦。
以上讨论了琉璃垒脊瓦装烧时如何摆放瓦片的问题,但实际上在完成施釉后的晾晒初期,釉料也具有一定流动性,同样需要避免粘连和污染。如果场地条件允许,自然单件晾晒效果最好;但施釉工匠也可能在浸釉后顺手将瓦件成摞摆放,装窑时直接将瓦摞移至窑内,或将硼板抬入窑中架设。如此一来,所谓装烧痕的产生实则可能贯穿于施釉和烧窑两道工序。
六、结" "语
新立遗址琉璃条子瓦、线道瓦的出土规模大、完整度高,在瓦作研究和建筑复原研究方面都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与此同时,与同一区域年代相近的渤海国上京城出土的施釉压当条相比,其基本沿袭了龙泉府琉璃垒脊瓦的主要形制特征;在胎质、裁割形状的规整统一、釉面光泽度与细腻度等诸多方面,则有显著提升,甚至可与元中都出土垒脊瓦相媲美,具有较高的科学、艺术价值。
得益于对考古发掘材料的全面整理和记录,本文从制作工艺的角度,揭示出这批垒脊瓦使用轮瓦法预制,与筒板瓦的生产流程并驾齐驱;烧结后以浸釉法施釉,釉烧阶段使用无间隔的装烧方式,于窑内“双十字交叠”成摞裸烧。反映出垒脊瓦的制作工艺在文献和实物中存在差异,其本质则可能是地方建筑手工业多样性的体现。这些认识能够引发对垒脊瓦的重视,有利于未来更多相关材料的发现和研究。对生产流程细腻深入的复原,能使我们更真实全面地理解古代生产组织与制度;具体到建筑瓦件,则可从侧面反映出在古代建筑生产过程中,设计、技术、用料、工匠等因素的互动关系。
[1] 云冈研究院、山西省考古研究院、大同市考古研究所编著:《云冈石窟山顶佛教寺院遗址发掘报告》,文物出版社,2021年。
[2] 刘大可:《明、清官式琉璃艺术概论(上)》,《古建园林技术》1995年第4期。
[3] 元初开始出现预制脊筒构件的做法,参见王子奇:《墨煤染脊与泥脊白道——兼论宋元时期的屋脊脊身装饰》,《考古》2021年第6期。
[4]“垒脊瓦”一词见于《营造法式》,但具体内涵学界存在争议,本文基于屋脊构造和《法式》原文遵循此理解。参见(宋)李诫:《营造法式(第二册)》卷十三“瓦作制度”,商务印书馆,1933年。
[5] 一些较早发表的报告中对条子瓦和线道瓦的称谓不一。如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渤海上京城 1998~2007年度考古发掘调查报告》上册,文物出版社,2009年,将垒脊瓦分为“压当条”(或称压代条)和“条瓦”,二者又各自分为筒瓦型和板瓦型。“压当条”一词见于《清式营造则例》,其脊部已非垒脊做法。参见梁思成:《梁思成全集》第六卷,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1年,第46页。
[6] 苏军强等:《辽宁北镇市新立遗址一号基址2015~2018年发掘简报》,《考古》2020年第11期。
[7] 彭明浩、李若水、万雄飞:《辽新立遗址出土脊瓦的类型与组合》(待刊)。
[8] 孙凤、王若苏、许惠攀等:《辽代绿琉璃瓦残块的分析研究》,《光谱学与光谱分析》2019年39卷第12期。该研究所检测残块尺寸较小,从照片难以判断属于哪一类瓦,但新立遗址出土的琉璃瓦胎成色、致密程度等基本相同,故此结论适用于垒脊瓦。
[9] 《营造法式》并未强调“瓦坯”,但各类瓦在泥坯制成后都需修整定形,筒板瓦烧结后、安装前还要经历撺窠、解矫等二次加工,只有微干的筒板瓦坯适宜切割打造垒脊瓦。
[10] 《营造法式》行文前后不一,或曰以一片筒瓦造两片线道瓦或四片条子瓦,或曰二者都是用板瓦打造。见:(宋)李诫 同上揭书,卷十三“瓦作制度”、卷十五“窑作制度·瓦”、卷二十五“诸作功限二·瓦作”、卷二十六“诸作料例一·瓦作”。
[11] 潘谷西、何建中:《〈营造法式〉解读》,东南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59页。
[12] 王子奇、赵俊杰:《宝马城金代遗址所见垒脊瓦及其相关问题》,《考古》2018年第12期。
[13] 如渤海国上京龙泉府出土“(扣脊瓦)形体长而狭,似筒瓦而较平”,第3、4号宫殿基址出土的 “压当条”则被明确认为“由专门的模具制成”,参见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六顶山与渤海镇:唐代渤海国的贵族》,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7年,第100页。
[14] (宋)李诫 同上揭书,卷十五“窑作制度·瓦”。
[15] 王健、王梦章:《琉璃瓦的历史、生产及发展》,《陶瓷工程》1994年第6期。
[16] (宋)李诫 同上揭书,卷十五“窑作制度·琉璃瓦等”。
[17] 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渤海上京城 1998~2007年度考古发掘调查报告》下册,文物出版社,2009年,图版三五三-5。
[18] 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元中都1998-2003年发掘报告》下册,文物出版社,2012年,彩版一八九-3。
[19] 由于装烧痕周围的釉迹宽窄不定,故所谓长宽尺寸均仅包括中央粗糙素陶面的范围。
[20] 图中标本左侧的装烧痕凸起于表面,右侧装烧痕则基本与周围胎体齐平,发生轻微破损。
[21] 王冬娟:《中国北方蒙元时期陶瓷建筑构件研究》,吉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22年。
[22] 赵雅莉:《陈炉新发现的明代龙凤纹瓦当和滴水》,《收藏界》2008年第10期。
[23] 孟浩亮:《中国古代陶瓷器满釉支烧工艺研究》,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硕士论文,2022年。
[24] 事实上单件烧造的满釉器物也需要使用支具,否则会粘在窑内难以取出。
[25] 西安文物保护考古所编:《长安汉墓》,陕西人民出版社,2004年,第787~795页;洛阳区考古发掘队编:《洛阳烧沟汉墓》,科学出版社,1965年,第101页;西安市文物保护考古所编著:《西安东汉墓(下)》,文物出版社,2009年,第95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