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带一路”与中国外交

2024-10-25 00:00:00薛力
克拉玛依学刊 2024年5期

摘 要: 中国治理天下一直奉行“长治久安模式”,“一带一路”倡议是习近平主席统筹内外的抓手,是物质性与精神性的公共产品。中国的大国外交新模式因此“可能”呼之欲出。东南亚国家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评价是多元的。对“一带一路”倡议的最大挑战是美国把“一带一路”倡议安全化,这明显影响到许多国家参与的积极性。下一步建议是“唯变所适”和“微观化”:适当降低“一带一路”的目标,提出“一带一路”项目的标准;放宽“一带一路”建设评价标准,以便“一带一路”建设获得更大成就;从更微观的点切入,帮助中国企业了解中国和东道国的相关政策。做一个“抱团出海2.0版”,其核心是国企带着民企一起出海。高校做政策研究具有比较优势,未来高校智库将有更大作为。

关键词: “一带一路”;抓手;公共产品;抱团出海2.0版;高校智库

中图分类号:C1 文献标识码:A DOI:10.13677/j.cnki.cn65-1285/c.2024.05.06

访谈对象:翟崑(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副院长、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

访谈人员:薛力(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研究员)

访谈时间:2023年8月18日下午

访谈地点: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

录音稿整理:尹如玉(辽宁大学中国开放经济研究院副研究员)

录音稿校对:薛力

本文经受访者审定

一、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的原因是什么

我将中国人几千年来治理天下的历史经验概括为一个模式——“长治久安模式”。中国国家领导层关注的永恒根本问题就是实现国家的长治久安。这个想法的提出与我的工作经历有关。2002年,我在国家某高端智库工作时,高层曾给我们单位布置题目:研究国家如何实现长治久安。当时感觉这个题目很有意思,这是个非常宏阔的、关系国家生死存亡、兴衰起伏的问题。2012年,高层又布置了一个题目,还是国家如何实现长治久安,与10年前的题目一模一样。这个问题关系到内外两个大局,我们主要是研究外部大局。我先后做东南亚、大洋洲研究,后来扩展到亚太和全球战略研究。2014年我来北大后,做研究的问题意识出发点仍然是国家如何长治久安,除了在国际大局方面继续拓展深入外,也越来越向国内大局拓展,关于“长治久安模式”的想法也更加清晰。

做国际关系研究好像有一个特点:不懂国内形势就无法做好国际研究。进入北大以后,视野更加宽阔,因为能够大量接触到国内的情况。结合国际关系视角,我明白了中国历史上的天下治理,若要实现长治久安,就要解决两大问题,一个是内忧,一个是外患。如何解决内忧外患?就要统筹内外。我们国家发展到现在,一直在做的就是统筹国内外两个大局。不论是春秋时齐桓公提出“尊王攘夷”的口号、唐代统治的内外与轻重之变,还是北宋“强干弱枝”的国策、晚清的海防与陆防之争,都可以视为围绕处理内忧外患展开的不同战略思考。从古至今,每届领导人不一定会明确提出对长治久安的关注,但观其具体作为,都可以总结出这样的历史规律。可以做个简单的框架模型,把内忧和外患各加一个强度,做成二维四象限分类,包括四类情境,即内忧外患都弱,内忧外患都强,内忧弱而外患强,内忧强而外患弱。但大体上内忧外患总是连接在一起的,而且,在某些时期,国家的内忧外患可能同时加剧,很少有哪一项强、哪一项弱的情况。所以说国家必须得有战略设计和政策工具箱去统筹内外,以期达到内外的相对平衡。

我认为,习近平主席统筹内外的抓手就是“一带一路”倡议。中国所处的时期不同,领导人所要解决的问题也不一样;对习近平主席来说,他要实现的核心目标可能就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一带一路”作为国家倡议,有个不断成长、水涨船高的过程。“一带一路”的概念是2013年秋季在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分别提出来的,“一带”是陆上“一带”,“一路”是海上“一路”,最初并没有整合在一起。但很快,“一带”和“一路”就在政策层面实现了整合,2013年10月24-25日召开了中央周边工作座谈会,随后出版的《人民日报》就提出了“一带一路”,这意味着当时的“一带一路”是服务周边经济合作的手段。随着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全面深化改革,及之后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央外事工作会议等一系列会议,“一带一路”在国家发展体系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在党的十九大报告、(国家)十四五规划,以及党章中通过之后,“一带一路”完全成为国家层面的了。

现在“一带一路”倡议越来越成为统筹内外的抓手。“一带一路”建设在2019年左右达到一个发展高峰,2020年以后,由于各方面的原因发展速度有所放缓。这也比较容易解释,首先,作为一个国家级的国际性合作倡议,在国家的大力推动下,总会有一个蓬勃发展期。而且,“一带一路”建设做得确实不错,因为基础设施建设很有助于全球发展、但实操起来很难。但是,美国认为“一带一路”将对其全球秩序构成威胁和挑战、开始反对和抵制,加之其后又连受疫情、俄乌冲突影响,“一带一路”建设确实面临很大的挑战。对此,习近平主席进而提出“一带一路”建设要做好五大统筹,即国内与国际、发展与安全、合作与斗争、存量与增量、全面与重点的统筹。到2023年10月第三次“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时,“一带一路”建设进入疫情之后的新发展阶段。总之,“一带一路”倡议作为统筹内外、维持国家长治久安的主要平台、载体和手段,其发展是个波动的过程。

概括起来,“一带一路”建设发展的主要动力可能就是国家领导人对长治久安的追求;“一带一路”倡议就是一代代中国领导人探索长治久安模式的当代体现。从这个角度看,这10年的发展非常有意义。从一个学者的角度,10年的时段也比较长,足以用来做较为长线的回顾梳理和总结提炼。

二、对共建“一带一路”十年的整体评价

对这个问题我主要从以下角度理解。

第一,“一带一路”倡议是一次非常有价值的国家层面的探索,可以理解为是一次举国体制的国际表现。举国体制可以体现在体育事业上,也可以体现在国际传播事业上,更可以体现在带动中国和世界共同发展上。习近平主席特别强调“一带一路”,并动员各方力量共同参与,提出“共商、共建、共享”原则,并且亲自部署。

第二,“一带一路”建设有一套完整的体系。它体现了“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并建设成了完整的“‘一带一路’化”的政策框架体系。其中,具体操作的指导体系是“五通”,即政策沟通、设施联通、贸易畅通、资金融通、民心相通。“一带一路”建设的国内支持体系目前已比较完整,各部委、地方、企业形成了良好联动。

第三,“一带一路”倡议具有重大的学术研究意义。这十年间,我沉浸式地参与和研究“一带一路”,一方面参与“一带一路”建设实践,另一方面对“一带一路”倡议的发展进行应用研究和学术研究。“一带一路”倡议在学术上所回答的核心问题便是:中国采取何种发展方式才更加有效?或者说,我国的长治久安模式在新时代有什么新的体现?更具体而言,中国是如何提出“一带一路”这样一个通过统筹内外以实现长治久安的重大倡议的?在实践中,如何根据不同形势特点调整政策、动员国内外力量、出台具体措施、应用不同策略手段?某种程度上说,“一带一路”倡议蕴育并创造了多种合作模式,这也是个特别值得研究的问题。

(薛:我觉得对接这种方式也挺好,包括与哈萨克斯坦的“光明之路”对接也都可以。中国社科院边疆所所长邢广程教授说过,不要认为“一带一路”就是中国的,“一带一路”只是一个倡议,只要大家能把互联互通做好,从广义上来说就都是“一带一路”。请问如何看待这一说法?)

亚投行行长金立群也表达过类似观点。我很赞同把“一带一路”符号化。只要通过中国的倡议,世界各国能做到互联互通就可以了。要淡化中国色彩,强调“一带一路”的公共性,将其更多地表达为全球共享的公共产品。

三、东道国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评价

这些国家可分成两类,即使用“一带一路”倡议这个概念的和不使用这个概念的。前者指至少官方层面可以接受“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有151个。因为意大利(可能会)宣布退出(2023年12月中意两国的“一带一路备忘录”到期后没有续签,这意味着意大利退出——薛注);后者是指完全不使用“一带一路”这个词的国家。我觉得这样的分类对“一带一路”建设比较有利,这样也便于统计到底多少国家参与到“一带一路”建设当中。151个国家,占了全球国家数量的四分之三。

“一带一路”建设项目目前没有统一的官方标准,这给项目的sPsPnlgSwwHVvzrRpqxR0Q==具体实施造成一定困难。一方面,是西方会批评我们缺乏透明度;另一方面,是不清楚哪些才是真正的“一带一路”项目。例如,柬埔寨有学者就问中国学者,你们中国现在什么项目都打着“一带一路”的名头,我们到底该相信哪个、不该相信哪个?所以,“一带一路”建设的项目可能还需要进一步具体明确,从而给外方识别项目带来很大便利。

四、“一带一路”倡议推出后中国的外交政策发生了哪些变化

第一,中国外交政策有了总体抓手。2015年,王毅外长在两会期间答记者问时说,当年外交工作是一条主线两个重点,这一条主线就是“一带一路”。这是一个很新的提法。两个重点是和平与发展。在2013-2015年“一带一路”倡议提出的初期,只要习近平主席出国访问,中国肯定会同外国签署跟“一带一路”倡议有关的项目和协议。

第二,中国作为国际公共产品提供者角色的确立。中国外交政策的一个新变化是,在“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要为全球提供公共产品,这是中国给自己国际定位的新角色,不仅提供物质性的公共产品,还提供观念性的公共产品。物质性公共产品,即促进全球互联互通和经济增长;观念性公共产品,比如公共知识产品。随着中国国际地位的提升,观念性公共产品的提供尤显重要。我曾分别在《经济日报》(理论版)、《公共外交季刊》等报刊发表文章论及此观点。

我认为,首先,得提出属于“一带一路”倡议的独有知识或者专有知识,比如“五通”;其次,就是“一带一路”倡议的共有知识,比如众所周知,“一带一路”倡议强调全球互联互通、建设更加立体的互联互通网络等。另外,“人类命运共同体”三大倡议(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全球文明倡议),均已初步具备全球公共知识产品的雏形。“一带一路”倡议的衍生知识体系,都可视为习近平主席从全球层面提出对当今重大问题的认识和看法,并付诸实践而产生的。

当前,国内外对这些概念的认识和看法,主要还停留在理念和政策语言层面,仅仅做了一些初步的学术化工作。为什么要做这种战略问题学术化的工作呢?我想,这就像崛起过程当中的英国和美国创造全球性的共有知识一样,从而形成政策和学术上的一致,让这些概念成为了人类共同价值体系。“一带一路”倡议将“互联互通”这一概念和实践发扬光大,也有可能成为全球共有知识,进入全世界的教科书。把这样的概念总结出来再写进教材,这才是大国的标配。习近平主席提出“三大倡议”的思想很明确,我判断他还会不断提出新的、进一步体系化、具有可操作性的全球思想。因为,全球倡议在发展、安全和文明之外,还可以有一些次级倡议,比如说跨境数据流动、人工智能治理、网络安全等。

我想具体说一下“全球互联互通”这个概念。2016年,我们在北大成立了全球互联互通研究中心,主要致力于为“一带一路”倡议“安心立命”,也就是说,要抓住“一带一路”倡议的核心问题,并在此基础上进行学术化。“全球互联互通”这个概念提得比较早,那时“一带一路”建设还处于早期在“沿线”范围发展的阶段,大概有60多个国家参与。所以当时有一种说法是,“一带一路”是个地区性的合作倡议。但我那时感觉到,“一带一路”可能不只是一个区域性倡议,而应该是个全球性的倡议,即会进一步开放扩大,在全球范围吸引更多的国家加入。到了2019年第二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时,习近平主席就在开幕演讲中提出了“全球互联互通伙伴关系”,这是“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咨询委员会(包括林毅夫老师等)提出的建议。这个建议与我的想法一致。由此来看,“全球互联互通”这个概念,在未来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五、“一带一路”倡议推出后中国的国家形象有什么变化

中国作为全球公共产品提供者的形象更加突出。中国最近提出,我们是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贡献者、国际秩序的维护者、公共产品的提供者。我觉得这是“一带一路”倡议推出后的最大变化。但是这些身份也会受到冲击,如果自身能力不行,再加上外部冲击,我们能提供公共产品的空间就受限了。不过,我们作为公共产品提供者的形象已经打造出来了。

(薛:这是我们的自我评估。以您最熟悉的东南亚为例,10年时间里,中国的国家形象在这些国家有什么变化?)

给我比较深层次的感受是,中国的大国对外发展新模式可能呼之欲出。东南亚国家对“一带一路”倡议的评价多元,但总体上比较认可。这跟“一带一路”倡议所反映的国家发展模式有关。东南亚国家的发展模式具有一定的“输入性”特征,即东南亚国家主要是看中国和美国如何发展、在引领什么、支持什么,然后学习、引入,并吸引中美两国的投入。疫情爆发之前,“一带一路”建设在东南亚国家发展得不错,东南亚国家对“一带一路”倡议背后所体现的中国发展模式很有兴趣。而那时美国在东南亚的影响力确实相对下降,没有跟上中国的节奏。例如,习近平主席在联合国宣布成立南南学院,该学院后来在北大建立,其很多学员来自非洲,不少人还是非洲某些国家政府的司局级干部,水平很高,可以用英文攻读博士。他们来到南南学院上课,表示希望不要给他们讲西方经济学,他们想学的是中国的改革开放模式。我跟一些东南亚国家的精英谈南南学院的事,问他们是否愿意到南南学院学习,他们表示非常感兴趣。另一方面,东南亚国家对中国的发展模式也有审慎的一面。比如在疫情期间,东南亚国家特别关注中国如何平衡抗疫、经济发展和对外关系,在看中国模式到底行不行。疫情之后,东南亚国家不仅欢迎来自中国的产业转移,(特别是)新能源、数字经济方面的投资和技术,也关注中国式现代化和中企新的出海模式。

六、“一带一路”共建过程中主要遇到哪些挑战

最大的挑战是美国因素,美国把“一带一路”建设安全化了。一方面,是美国有意为之;另一方面,是“一带一路”倡议本身确实具有安全属性。很多做国际关系研究的学者早已清醒地认识到,“一带一路”建设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发展问题。我最早在北大国际战略研究院的《中国国际战略评论》的文章中提出,“一带一路”建设要两翼齐飞,就是指发展和安全这两个翅膀。我们的海外项目和海外利益保护本质上都是安全问题,必须得通过安全合作为“一带一路”建设保驾护航。中国把“一带一路”定性为“倡议”而不是“战略”,强调发展,淡化安全,就是担心其他国家会往地缘政治、军事安全方面去联想。而美国则刻意把“一带一路”倡议安全化,对“一带一路”合作国家施压,逼迫不要跟中国合作,甚至在联合国等国际组织中“找茬”。美国把“一带一路”倡议安全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美西方已经过了搞基础设施建设、推进全球互联互通的阶段了,已不太具备这方面的能力;让他们倒回去做这些,并不符合他们的发展趋势。而在当前的全球经济背景下,新一波全球互联互通的主要动力来自中国。这是中国的竞争优势,也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之一,美国在这方面无法与中国竞争。美国最擅长操弄安全议题,所以从根本上把“一带一路”倡议安全化,直接把“一mJdtviQuL21y2yyGiIYm/qE8WTTzAjlB+ugtzZpfjiE=带一路”倡议的性质改了,在根本上阻碍“一带一路”建设发展,压迫“一带一路”国家对华实施限制性措施和壁垒。因此,我认为安全化问题是“一带一路”项目建设过程中最大的挑战,导致很多国家不愿、不敢、不易跟中国合作。但是,也有一些国家看得很明白,仍然积极与中国合作。比如,近年来,印尼的佐科总统多次访华,将其“全球海洋支点”与“一带一路”对接,并且希望中国支持印尼新首都建设。

七、对下一步推进“一带一路”建设的整体建议

“一带一路”建设有很宏大的一面,也有很微观的一面,我个人对未来“一带一路”的建设,强调两个概念:“唯变所适”和“微观化”。唯变所适,就是根据具体情境进行调整。第一,有必要明确,哪些项目是“一带一路”项目,这要同外国朋友说清楚。第二,放宽“一带一路”建设评价标准,给“一带一路”建设找到更大成就。我们现在在谈论对“一带一路”建设的整体认识时,评价指标需要有所调整。因为现在情况变了,前些年“一带一路”建设突飞猛进,应接不暇的项目使“一带一路”项目存量大增;现在做增量很困难,所以不能再以增量来评价“一带一路”建设的成就。微观化,也就是习近平主席强调要在“大写意”之后画“工笔画”的含义所在,要做深做细做实,强调“小而美”。要帮助我国企业了解“一带一路”建设的相关政策。我国很多民企并不了解相关出海政策。所以,政府部门应把“一带一路”建设实施以来针对东南亚国家的各种政策都整理出来,包括部委和地方的政策。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帮助企业直观地看出对东南亚国家的政策持续性,还有政策的频率、密度以及覆盖分布等情况,进而可以总结出哪里政策密度大、哪里政策密度小。密度大则需要我们去考察落实情况,密度小则需要我们多加投入。

八、高校与智库如何参与“一带一路”建设

高校与智库将成为“一带一路”建设提供思路和智慧的主力军。

“一带一路”倡议可以分成“说的”和“做的”两个部分。让高校与智库去交流、去说这个事,是很重要、也很有意义的。有些时候是行胜于言,有些时候则是言胜于行;说与做要搭配好,这得根据具体情景来。有的时候要多做少说、多做不说,但有时就得反过来。在说的方面,高校智库可以发挥很大作用。我是从官方智库出来的,前几年我发现我国高校缺乏智库意识,不太会做智库。但几年过去,这种情况有了很大变化,(高校智库)风生水起,进入一些排名榜单的高校智库也越来越多。长期看,高校智库应该会有很大发展,原因有二。第一,高校相对来说能够做独立研究。这在北大表现很明显。而且他们将研究用于咨政、学术和社会普及的渠道也畅通广泛。第二,教育部等部委现在的导向很明确,特别强调创造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和学者建言献策。高校智库、尤其是区域国别类的智库会越做越好,因为多数做区域国别的高校教师有相对更多的时间做深入的田野调查;能够扎根在当地进行研究,对一个国家的了解就会更接地气,对该国的社情民意更加了解。而且,区域国别学刚被列为交叉门类下一级学科不久,正在快速发展期,高校对区域国别研究和智库发展会更加重视,加大投入,高校智库的发展也会水涨船高。

九、国企与民企如何在“一带一路”共建中更好发挥互补作用

建议做好“抱团出海”2.0版。2014年,我们就提出过“抱团出海”,当时的一个背景是,不少央企在海外的竞争非常激烈。疫情之后,我国重视民企的作用,所以更理想的模式就是国企带着民企一起出海,这就是“抱团出海”的2.0版。目前,“一带一路”建设限于资金和地缘政治因素等,做大型、增量性的“标志性”项目比较难,因此大家更想做深做细、做“小而美”的民生项目。这就要靠众多出海的中小民企。疫情之后,各国都在调整经济发展模式,普遍重视数字化、低碳化、合规化、民生化等,“抱团出海”的2.0版在实践中应予以关注,并重视这几个化之间的连接互动,从而形成整体协同效应。这给我们企业的启示就是国企与民企应该携手,才能满足这种多样性的需求。比如,过去可能只需要国企进行基础设施建设就行,但是现在如果做基础设施,肯定要和智慧城市配套、公共卫生配套、低碳发展配套、与具体的应用场景配套,等等,这不是单一企业能做的,而是要在各类企业系统集成的基础上才能完成。

十、NGO如何在“一带一路”共建中更好发挥作用

中国的NGO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发挥了不错的作用,但作用仍然有限,需要大力加强。应鼓励更多的自媒体和社会型企业在“一带一路”共建中更好地发挥作用。现在很多在东南亚创业的年轻人,都活跃在各类国内外社交媒体上。在我认识的这类有为青年中,有的人在帮助东南亚的农村做前期太阳能技术的调查与应用,并给中资企业和相关机构以咨询建议,然后企业和相关机构再进来开展具体工作。这样一来,整个项目就比较保险,而且能提高效率,也容易合规。再有,我发现这些青年在做海外调研和项目的行动指南手册时,提出了很多非常接地气、具体、实用的建议。这是当前的大趋势。

(薛:非常赞成。李子柒现象就不说了,还有许多自媒体人在海外深入当地人的生活,拍出他们生活的点点滴滴后在网上发布,对于中国人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等,都发挥了独特而巨大的作用。还有上海的米哈游公司做的“原神”游戏,推出三年就成为全球下载量最高的游戏项目之一,吸引全世界的玩家参与,因为他们从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文化符号,加上高质量的制作标准、可以亲身参与的体验感等,比较吸引人,其已经成为上海市政府力推的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