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自2006年金砖国家组织第一次外长会以来,其议程设置从经济发展逐步迈向安全领域。文章以功能主义视角探究金砖国家安全合作的发展路径——即通过技术领域的合作增强互信,进一步促进金砖机制合作范围向安全议程的扩展、外溢及权威增强。同时展望未来,金砖安全合作呈现出制度化与法律化趋势,合作背后内蕴“国际秩序变革”的逻辑,金砖成员将持续为维护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体系并塑造更平等的国际秩序做出重要贡献。
关键词:金砖国家 安全合作 功能主义 发展路径
中图分类号:F7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914(2024)10-013-02
一、引言
“金砖国家”这一概念首先由高盛公司的经济学家抛出,代表了新兴市场国家中最具发展潜力的成员[1]。2009年金砖国家领导人首次会晤时讨论了当今全球经济形势和发展领域的紧迫问题[2]。由此可见,在金砖国家机制成立之初主要以经济发展、贸易财经为主题展开合作。随着该组织的进一步完善,其议题设置也逐步由经贸领域向安全领域升级[3]。但学界对于金砖国家安全合作的禀赋条件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部分学者对金砖安全合作的前景持负面看法,认为安全议程相对发展议程而言拥有更高标准,金砖国家进行经贸合作阻力较小并不代表能在安全合作上取得成功。金砖国家缺乏共同的空间利益;权力不对称以及地缘政治目标的相异,这些因素都妨碍了金砖国家间的安全合作[4]。另一些学者认为金砖国家安全合作具有广阔前景。金砖国家在地缘空间上的分散性,反而为不依赖空间毗邻性的非传统安全领域提供了更大的合作便利,例如网络主权与网络安全合作等。也有学者从网络外部性的角度考虑,认为金砖国家机制即使同类似的全球治理机制发生竞争,也可以取得成功[5]。此外,有学者提到金砖国家在所有发展中国家合作机制中关注度最高,金砖国家合作水平的提升将带动学界对IBSA机制及BASIC机制的研究热情[6]。
总之,既往的研究更多集中在探讨金砖国家进行安全合作的能力和禀赋等静态条件方面,忽视了对金砖国家已有的和未来将要进行的安全合作的路径与前景进行动态视角的分析。金砖国家安全合作路径背后的逻辑是什么?金砖国家安全合作的未来将有怎样的前景?本文尝试运用功能主义范式给出解答。
二、金砖国家安全合作的路径分析
金砖国家的安全合作的行为逻辑基本同功能主义一体化的理论范式相符。根据米特兰尼(David·Mitrany)的理论,技术专家不涉及政治领域的合作,而只会考虑在技术问题领域的内容,这种无关政治的技术解决方案反而为未来的安全合作打下互信基础。同时,其提出了合作领域扩展(ramification)的范式[7]。扩展不仅拓宽了合作领域,也提高了合作水平。通过合作过程中的学习,日渐增强的信任将会取代相互猜疑,并最终导致合作网络和相关国际机制的产生。厄恩斯特·哈斯(Ernst·Hass)细化了该理论,哈斯理论提出了外溢(spillover)、环溢(spill-around)与权威加强(buildup)的三大行为逻辑[8],这三大逻辑可以较好地阐释金砖安全合作为何得以成立,并形成具有可操作性的持续发展路径。其中,环溢代表了国际合作职能范围扩大,但是合作组织的权威性并没有增强。权威加强代表了合作组织的决策自主性和合作深度都纵向提升,但合作并没有横向扩展到新的领域的情况。外溢的行为逻辑相当于权威加强和环溢同时出现。上述三种行为逻辑都在金砖安全合作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金砖安全合作的权威加强逻辑:在“金砖四国”组织建立之初安全议题处于次要地位。部分原因是2008年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市场经济动荡,当时“金砖四国”主要关注的是应对全球金融危机的持续影响和确保20国集团(G20)的决议得到执行。2009年“金砖四国”领导人叶卡捷琳堡会晤时,俄罗斯提议设立了金砖国家安全事务高级代表会议,并在会后联合声明中强调对恐怖主义等安全问题的关心[9]。2011年金砖国家三亚峰会首次将南非列为成员,并使用了金砖国家(BRICS)的名称。《三亚宣言》呼吁改革安理会以提高其效力、效率和代表性。在金砖国家合作初期,虽然金砖国家将安全议程纳入到更有权威性的领导人峰会和安全事务高级代表会议的机制中,但在这个时期的安全议程仍然从属于发展议程。
金砖安全合作的环溢逻辑。环溢代表了组织的职能范围得以扩大,但是组织的合作领域与合作内容并未扩大的行为路径。2013年南非德班峰会之前,金砖国家仅仅就叙利亚、中东北非等地区武装冲突问题进行过模糊的立场协调,没有支持过某种特定解决方案。但《德班宣言》的创新之处在于提到了对国际社会其他地方发起的具体解决方案的承诺。在叙利亚问题上,金砖国家表示支持日内瓦行动小组,并提醒国际社会应根据联合国安理会在这方面的决议,加强与非洲联盟及其和平与安全理事会的合作。金砖国家从最开始模糊的立场协调到支持通过具体机制解决地区安全问题的政策协调,这种典型的环溢是金砖机制中安全议程逐步从发展议程独立出来的标志性动作。
金砖安全合作的外溢逻辑。外溢逻辑同时强调合作领域的扩大与组织权威的增强。而这种逻辑在2015年《乌法宣言》及之后的领导人峰会中体现得更为明显。该宣言特别强调了网络安全,并提到了一个定期讨论安全问题的重点小组,即金砖国家信息和通信技术使用安全问题专家工作组。这充分显示出金砖国家在地区安全问题上合作取得成效与收益之后,合作的决策被理性地外溢到新的非传统安全领域。同时,该宣言后随附的“行动计划”还首次提及了金砖国家应就具体安全议程召开会议。这些议程包括:打击非法贩运毒品;外层空间活动的安全及预防传染病危机等。这表示金砖安全合作的权威性也随着职能范围的扩大进一步增强了。
三、金砖国家安全合作的前景展望
金砖安全合作代表了一种世界秩序的回归,即从美西方所谓“基于规则的国际秩序”向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国际秩序的回归。金砖国家正逐渐成为更为平等的国际秩序的捍卫者,坚决维护主权平等规范及以联合国为核心的全球治理规范。这有利于金砖国家的精英群体在外交政策之间建立联系。然而,这种能动性的实现在一定程度上取决于金砖国家寻找合作焦点的能力、协调内部立场的能力以及利用这些能力改变全球治理的意愿。
未来,金砖国家安全合作将持续沿袭着功能主义的路径发扩展。一方面,金砖安全合作将走向更加制度化(institutionalization)道路。目前金砖合作机制已经通过功能主义的路径,分化成了更具有系统性的“一揽子机制”。金砖专业部长会议从最开始的农业部长和商务部长会议,目前已拓展到包括能源部长、卫生部长、灾害管理部长及央行行长等专业化官僚对话机制的大会。另一方面,金砖安全合作可能走向更加法律化(legalization)的道路。金砖国家作为现代国际关系体系中的最重要行为单元之一,不仅代表着不同的社会经济模式,而且代表着国际法空间中的不同文明。金砖国家扩容后,更多的成员国有目的地形成新的互动载体,推动所有新的倡议和解决方案,为形成更加公正的国际法律环境创造必要条件。
未来,金砖国家可能会在预防冲突的领域发起新的倡议。过去,金砖国家共同坚持了“需要更好地预警并预防冲突,而不是在冲突发生后再进行干预”的先进理念。在倡导国际安全规范方面,金砖国家很大程度上被西方国家认为是需要被教授规范和知识的一方,但金砖国家已从西方规范的被动接受者(norm taker)转向主动的规范倡导者(norm maker)。在国家主体对国民安全承担的安全责任方面,巴西提出了“保护中的责任”(RwP);南非经常呼吁通过政治对话加大对解决冲突的投入;中国也牵头提出了“负责任的保护”(RP)理念。金砖国家在国际安全方面有共同的总体目标,也有着远大光明的前景。
参考文献:
[1] O’Neill, J, Building Better Global Economic BRICs, 2001.
[2] “金砖四国”领导人俄罗斯叶卡捷琳堡会晤联合声明.https://www.gov.cn/ldhd/2009-06/17/content_1342167.htm.
[3] 朱天祥,谢乐天.金砖国家政治安全合作的内涵与挑战[J].拉丁美洲研究,2020(06):32-47.
[4] Abdenur A.E,“Can the BRICS Cooperate in International Security?” International Organizations Research Journal, vol. 12, no 3,mRpX8aiG40Oi9zYfShMxWg5+5rxVKVAPpQIuAK7fC08= 2017, pp.73-93.
[5] 宋亦明,李冰.竞争之后:国际制度竞争的演进逻辑[J].世界经济与政治,2023(11):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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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David Mitrany, A Working Peace System, Quadrangle Books, 1966, pp.94-113.
[8] Ernst B Haas, Beyond the Nation State, 1964, Stanford: Stanford Univ. Press
[9] Joint Statement of the BRIC Countries' Leaders, Yekaterinburg, Russia,June 16, 2009, http://www.brics.utoronto.ca/docs/090616-leaders.html.
[10] Sanya Declaration, Sanya, Hainan, China, April 14, 2011, http://www.brics.utoronto.ca/docs/110414-leaders.html.
[11] BRICS and Africa: Partnership for Development, Integration and Industrialisation, eThekwini Declaration, Durban, South Africa, March 27, 2013, http://www.brics.utoronto.ca/docs/130327-statement.html.
[12] VII BRICS Summit: 2015 Ufa Declaration, Ufa, Russia, July 9,2015,http://www.brics.utoronto.ca/docs/150709-ufa-declaration_en.html.
[13] 任琳.金砖国家非传统安全合作的理论与实践路径[J].国际安全研究,2017(04):111.
[14] 尼古拉斯·惠勒著,张德生,译.拯救陌生人——国际社会中的人道主义干涉[M].中央编译出版社,2011:237-262.
[15] 玛莎·芬妮莫尔著,袁正清,译.国际社会中的国家利益[M].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8-10.
[作者简介:李坤霖(1995—),男,汉族,河南驻马店人,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区域国别学。](责编:赵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