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生态效率对减污降碳的影响及空间溢出效应

摘要：能源生态效率兼顾能源利用和生态效益，提高能源生态效率对推进减污降碳协同增效具有重要意义。选取中国30个省市为研究对象，基于非期望SBM模型测算2005-2022年中国各省市的能源生态效率并分析其时空特征，利用空间杜宾模型实证分析能源生态效率对减污降碳的影响，以及异质性环境规制对上述影响的调节作用。结果表明：（1）2005-2022年全国能源生态效率均值逐年上升，增长速度趋于平缓，呈现“东高西低”的空间格局；研究期内全国减污降碳协同指数均值呈现波动上升趋势，减污降碳协同指数在省际尺度上表现出“高值连片聚集，低值零星分布”的特征。（2）能源生态效率对减污降碳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且存在空间溢出效应。（3）命令型、市场型、公众型三类环境规制的调节效应存在差异。地方政府应该加强区域协作缩小能源生态效率梯度差异，因地制宜，完善地方环境规制，促进减污降碳协同增效。

关键词：能源生态效率；减污降碳；环境规制；空间杜宾模型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多利益主体视角下土地财政风险形成机理厦预警防控研究”（19BCL214）

中图分类号：F206：X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537X（2024）02.0102-11

一、引言

改革开放四十年来，中国经济飞速发展，成为仅次于美国的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30％。然而粗放型的经济增长模式带来的是资源的过度消耗和环境污染日益严重。为了积极应对环境变化，2022年6月，生态环境部、国家发展和改革委员会、国家能源局等部门印发《减污降碳协同增效实施方案》，明确提出基于污染物和碳排放同根同源的特征，要充分利用现有生态环境制度体系促进减污降碳协同增效，把实现减污降碳协调增效作为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绿色转型的总抓手。党的二十大报告也指出，要协同推进“降碳、减污、扩绿、增长”。

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能源生产国、能源消费国，近六成的大气污染物排放和近八成的温室气体排放来源于能源消耗，因此，能源利用与生态环境协调发展成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关键。能源生态效率涵盖了能源利用和生态建设两个方面的内容，强调生态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协调发展，指的是用最小的能源投入和环境影响带来最大的经济效益。目前关于能源生态效率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能源生态效率测度模型、影响因素以及时空分布特征等方面。也有部分学者探索了能源生态效率与碳排放之间的关系，吕周洋等以长江经济带110个城市为研究对象，发现能源生态效率与碳排放显著负相关。从已有研究来看，关于能源生态效率对减污降碳影响的研究有所不足，鲜有文献对能源生态效率如何影响减污降碳以及该影响是否存在空间溢出效应这一问题提供确切的证据，鉴于此，本文试图对上述问题做出回答。

学者们普遍认为环境规制通过影响资源配置、产业结构、经济产出对生态效率产生影响，能源生态效率作为生态效率在能源领域的延伸和具体化，也必然会受到环境规制的影响。一些学者认为环境规制能够促进能源生态效率的提高。也有学者认为环境规制抑制能源生态效率的提高，且命令型、市场型、公众型三类环境规制的抑制作用存在差异。此外，已有大量研究证明环境规制对环境污染存在显著影响，并主要形成了以下三种观点：第一，环境规制对环境污染存在“绿色悖论”，即环境规制的实施不仅没有减少环境污染，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环境污染。第二，环境规制对环境污染存在“倒逼效应”，即环境规制可以通过优化外商投资结构、产业结构升级、技术创新、降低能源强度等方式减少环境污染。第三，环境规制对环境污染的影响不确定，二者之间存在“U”型关系或者倒“U”型关系。那么，能源生态效率与减污降碳之间的关系，是否会受到环境规制的影响，进而影响能源生态效率促进减污降碳的有效性？不同类型的环境规制对能源生态效率与减污降碳之间的关系的影响是否存在差异？

鉴于此，本文基于非期望SBM模型测算2005-2022年各省市的能源生态效率，利用空间杜宾模型实证分析能源生态效率对减污降碳的影响，并考察三类环境规制在其中的调节作用。本文的创新点在于：第一，将环境规制、能源生态效率以及减污降碳三者纳入同一分析框架，在考虑空间溢出效应的基础上探究了三者之间的关系，拓展了现有研究角度。第二，理论分析了能源生态效率对减污降碳的影响机理以及三类环境规制在其中的调节作用，为实现减污降碳协同增效提供新的思路。第三，本文运用优化的CRITIC赋权法测算各省市命令型环境规制，用基尼系数替代标准差衡量数据间的冲突程度，用熵值法计算的熵值衡量数据间的离散程度，并将二者结合用以测算指标权重，提高了指标权重计算的合理性。

二、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说

（一）能源生态效率对减污降碳的影响机制分析

化石能源的燃烧和利用过程，不仅产生CO2等温室气体，也产生硫化物、氮氧化物、烟粉尘等大气污染物。鉴于温室气体与大气污染物具有同根同源同过程的关联性，本文将温室气体和大气污染物纳人同一分析框架，考察能源生态效率对减污降碳协同增效的影响。

生态效率的核心理念是用最少的资源投入获得最大的经济收益，并且最小化对生态环境的影响。能源生态效率作为生态效率在能源领域的延伸和具体化，指的是以最少的能源投入获得最大的经济产出并且使环境污染最小。在社会总需求不变的情况下，能源生态效率的提高意味获得相等的经济产出时能源消耗的减少，进而导致二氧化碳和大气污染物协同排放减少。此外，能源生态效率的提高会导致能源需求的减少，根据需求定理，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能源需求的减少会导致能源价格的上升。从消费端来看，当能源价格上升时，消费者的消费偏好会倾向低能耗低污染的产品：从生产端来看，为了缓解能源价格上升导致生产成本增加，企业会加大低能耗低污染产品的生产规模。在二者的共同作用下，全社会的产业结构出现根本性转变，逐步从能源密集型产业向技术密集型产业转型，产业结构不断升级，二氧化碳和大气污染物协同排放减少。此外，能源价格上升将导致以能源作为生产要素的企业生产成本的增加，由此将倒逼企业进行技术创新，减少环境污染。

值得注意的是，中国省域内能源生态效率存在明显的空间溢出效应，本地能源生态效率的提高会对邻近地区产生“示范”作用，推动邻近地区能源生态效率的提升，有助于邻地减污降碳。因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说：

H1：能源生态效率对减污降碳协同增效产生促进作用，并且存在空间溢出效应。

（二）环境规制调节效应的作用机制

不同类型的环境规制作用形式存在差异，其对能源生态效率与减污降碳之间关系的调节效果也不相同。借鉴已有研究，将环境规制分为命令型、市场型和公众型三种形式，分别分析三类环境规制调节效应的作用机理。

命令型环境规制是一种政府强制干预的政策工具，政府通过制定和实施相关的法律规章明确企业必须达到的污染物排放标准，对于未达到标准或者违反规定的企业，政府有权对其实施处罚。命令型环境规制的调节效应具有双重效应。一方面，命令型环境规制通过提高准人门槛和设定环境污染负面清单的方式限制能源密集型产业的发展，同时，政府增加环境污染治理投资，清洁产业链，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有助于减污降碳。另一方面，命令型环境规制的强制干预性不利于市场资源的合理配置，可能会抑制企业减少污染排放的积极性，加剧环境污染。因此，提出以下对立假说：

H2a：命令型环境规制对能源生态效率与减污降碳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