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文化传播中的古典诗词翻译研究视角与方法

2024-10-17 00:00丁福聚张金梅
海外文摘·学术 2024年6期

在中西文化交流领域,文学典籍的翻译是我国对外交流的重要途径。在文学典籍中,古典诗词是中华民族最初和最精炼的文学形式,反映出历史时代的精神取向、审美观念与社会状况,是我国优秀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其进行翻译传播有利于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世界其他文化交流。20世纪以来,中国古典诗词的翻译研究随着西方汉学的逐渐成熟而受到关注和发展。进入新时代,在中国优秀文化“走出去”的背景下,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研究的视角和方法获得了新的发展。

本文认为,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研究的理论视角经历了从基于社会—文化语用的建构性翻译视角到基于系统—功能的结构性翻译视角,再转向到基于语言—认知的创构性翻译视角的发展过程,而研究方法经历了从内省思辨到单一实证方法,再到多元互证方法运用的创新。研究视角的扩展和方法的创新可以为中国古典诗词翻译更好地提供指导,助力中国优秀传统文化更好地“走出去”。

1 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研究视角的发展

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研究主要关注诗词翻译过程的本质与译者主体性,研究的理论视角呈现出从规定性研究向描述性研究的转向,具体表现为从基于社会—文化语用的建构性翻译视角到基于系统—功能的结构性翻译视角,再转向到基于语言—认知的创构性翻译视角。

首先,20世纪80年代,西方翻译理论出现“文化转向”,认为一个民族的文化集中体现了该民族在实践和精神领域所创造和积累的成果,翻译不但可以促进这些成果与其他民族文化成果的沟通和融合,还可以进一步促进本民族文化的创新和发展。因此,翻译研究与文化研究应该并行并重。2000年左右,国内学者开始引介和研究翻译“文化转向”的内容与实质。这促使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的视角从单纯的文本意义转换,扩展至范围更宽广的社会文化领域。学者们开始利用基于文化翻译视角的“操纵论、文化构建论及网格理论”[1],分析译者是如何在原文和译文的多维度文化语用制约与互动下,运用恰当的翻译策略进行多维度“交际”并产出译文的。周新凯和许钧(2015)认为,文化建构论为理解特定文化的演变及与其他文化体系之间的关系提供了新的途径[2]。基于社会—文化语用的建构性翻译视角对翻译中译者的文化自觉性、文化共核或缺省现象的处理及语用动态顺应等做了较为详实的研究。不足之处在于,对社会历史文化的过度强调使中国古典诗词翻译可能面临因忽视文本而滑向泛文化考究的风险。

其次,基于系统—功能的结构性翻译视角以韩礼德(Halliday)的系统功能语言学为理论基础[3],认为语言是一个由不同成分组合而成的规则性结构系统,具有表达语义的概念功能、组织信息的语篇功能和用于交际的人际功能,翻译是译者通过分析源语概念、人际及语篇意义和功能,在理解其组织形式与意义的基础上进行的形式和意义转换。中国古典诗词的意义因意象的多义性往往是多层面的。因此,要得到中国古典诗词的“好译文”,译者不能只考虑语义概念的传达,而应把源语各维度的功能性意义都要尽可能地传递,以最大限度地传达源语内容。基于系统—功能的结构性翻译视角弥补了社会—文化语用视角对语言分析的不足,但该视角对翻译关注的层次主要在于宏观层面的描述,对其中微观的译者认知操作缺乏细致阐释。

再次,基于语言—认知的创构性翻译视角以乔治·雷可夫(George Lakoff)等开创的认知语言学理论为研究基础,持基于使用的语言观,强调心智的体验性、思维的无意识性和概念的隐喻性[4],认为语义来自于身心体验和认知机制的概念化,翻译是译者通过心智体验获得原文意义,进而在认知机制作用下进行意义转换和语言表达的过程。认知翻译研究的核心在于考察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进行意义转换时所利用的认知机制。在中国古典诗词翻译领域,目前学者研究较多的认知机制有范畴化、隐转喻、框架、识解、图式、概念整合及象似性。这些研究从微观层面论述了译者在翻译中的认知主体性,阐释了翻译创构性的理据,揭示了翻译的认知本质,b607e1ecb293b069724b47db40c6b85d9cc23b71081bb6a97dcbab70af7af33f可以为翻译实践提供更细微的理论指导,是当前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研究的前沿和热点。不足之处在于,研究方法较为单一,理论研究与实证研究脱节严重。

2 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研究方法的创新

翻译是意义的跨语言传递,而意义的建构是主体性认知的结果,因此中国古典诗词在翻译研究方法上应侧重于将其作为一种跨语言的认知活动加以研究。具体来讲,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研究方法的创新运用可以概括为:多侧面的内省思辨法、多文本的语料(库)分析法和多元的实验互证法。

首先,多侧面的内省思辨法是早期翻译认知研究主要使用的方法。该研究方法主要是借助认知语言学的语言认知机制,通过内省思辨建构翻译模型,然后对文本中的某些翻译现象进行考察,以解释译者在翻译活动中的认知操作情况。将此方法用于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研究的代表性学者有肖开容(2017)[5]和金胜昔(2019)[6]。多侧面的内省思辨法可以从多角度对翻译中译者的主体性认知进行研究,揭示译者对不同语言现象进行的认知操作。不足之处在于,研究文本范围较小,且语料主观选择性较强,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结论的说服力。

其次,多文本的语料(库)分析法主要运用于较大范围的自然译语材料分析,具体操作上有文本对比描写分析法和语料库法。文本对比描写分析法由吉迪恩·图里(Gideon Toury)(1995/2001)在其描述翻译学研究框架下提出[7]。图里主张通过分析原文和译文在语言项上的“平行对”,来揭示原文和译文在语言各层次上的对应关系,进而根据对应关系分析译者的认知状况和翻译能力。图里认为,同一原文译本资源范围越大,越能反映不同译者的翻译能力和认知策略,对实践指导性越强。相较于其他古典文学作品,中国古典诗词的译本资源一般较大,因此文本对比描写分析法在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研究中尤其适用,不足之处在于分析过程较为繁琐。相比较而言,语料库法在语料范围和分析过程方面更有优势,该方法通过分析语料库中标记的原文和译文内容来寻求翻译过程的规律性特征或型式,并依此建立翻译理论模型,描述译者策略选择的认知路径,为翻译实践提供参考。目前,这一方法随语料库标记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受到翻译研究者的重视,如阿尔维斯和威力(Alves & Vale)(2009)试图结合语料库建立专业译员翻译单位模型[8]。将多文本的语料(库)分析法运用于范围更大的自然语料,避免了人工小范围选材的任意性,提升了研究结论的说服力。但许多语料仍需要手动标注,研究的信度和效度仍有争议,因此还需要语料库之外的实证数据互为支撑。

再次,多元的实验方法是随翻译技术的发展而被开发出的一系列用于研究译者在线认知的方法。目前较为主流的实验方法有以下几类:反映记忆加工、认知努力的言语报告法(包括有声思维报告和回顾报告);聚焦注意力、认知负荷及时间压力的行为测量法(包括屏幕录像、击键记录和眼动追踪);测量情感及大脑活动的生理测量法(包括皮肤脉冲、血压量、脑电和核磁共振技术等);综合击键记录、眼动追踪和脑电等的三角测量法;根据信度和效度需要综合交叉使用多种技术的多元互证法。多元的实验方法及互证研究促进了翻译的实证研究转向,是翻译研究的新趋势。该方法里程碑式的研究成果是2016年由卡尔(Carl)等人主编的《翻译过程实证研究新方向:CRITT翻译过程研究数据库探索》(New Directions in Empirical Translation Process Research: Exploring the CRITT TPR-DB)[9]。中国古典诗词一般篇幅短小,可以作为理想的语料进行翻译实证研究。借助多元的实验与互证方法,学者们可以对译者在中国古典诗词翻译过程中的实时认知加工进行探究,从而可以更精确地描述翻译认知过程情况。不足之处在于,受技术的指向性和实验环境限制,该方法很难得出能概括翻译认知过程共性的理论结果。

3 结语

从上述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研究视角的发展和方法的创新使用可以看出,影响翻译的因素是复杂和多维的。要想更好地借助中国古典诗词翻译传播我国优秀传统文化,在进一步借助其他学科研究成果扩展理论视角的同时,在方法方面,要当如王寅(2014)教授倡导的那样[10],走能促进过程和产品结合的“上勾下联”路子,向上,立足于翻译学或语言学阵地,对语言现象和翻译本质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提出具有明确旨归且真正符合译者心理认知现实的问题,向下,进一步发展翻译技术、推进实证研究,通过“理实一体,多元互证”的研究模式,建构能体现翻译共性的理论模型,切实关注到翻译中各细节的实现,为中国古典诗词翻译提供更细微而具体的指导,助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更好地“走出去”。

引用

[1] Bassnett, S., A. Lefevere. Constructing Cultures: Essays on Literary Translation[M].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1.

[2] 周新凯,许钧.中国文化价值观与中华文化典籍外译[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5(05):70-74.

[3] 沈洁明.韩礼德的《功能语法导论》[J].外国语,1986 (6):76-77.

[4] 王寅.中西学者对体验哲学的论述对比初探[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4(10):35-40.

[5] 肖开容.诗歌翻译中的框架操作:中国古诗英译认知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2017.

[6] 金胜昔.认知语言学视域下唐诗经典中的转喻翻译研究[D].长春:东北师范大学,2017.

[7] Toury, G. 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ies and Beyond[M]. Amsterdam/Philadelphia: 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 Reprinted by Shanghai: 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 1995/2001.

[8] Alves F.& Vale D. On drafting and revision in translation: a corpus linguistics oriented analysis of translation process data[J]. Translation Computation Corpora Cognition,2011(1):105-122.

[9] Carl, M., S. Bangalore & M. Schaeffer (eds.) New Directions in Empirical Translation Process Research: Exploring the CRITT TPR-DB[M]. Cham: Springer,2016.

[10] 王寅.认知翻译研究:理论与方法[J].外语与外语教学, 2014(2):1-8.

本文系2021年重庆市社科联外语专项课题“古典诗词翻译与转译认知过程研究:以‘画说经典’为例”(2022W YZX30)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丁福聚(1985—),男,四川雷波人,硕士研究生,副教授,就职于重庆工程学院;张金梅(1988—),女,重庆人,硕士研究生,副教授,就职于重庆工程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