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洋文而及诸学”:近代新式学堂京师同文馆的发轫

2024-10-14 00:00张丽李昕晔

[摘 要]京师同文馆是近代中国在饱受列强侵略威胁的背景下,为学习西方的文字和其他科学文化知识,破除对外交往的语言障碍并实现国富民强目标而创办的中国近代第一所新式外国语文学堂。京师同文馆在其办学的四十年间,对管理方式、教学模式等都进行了可贵的探索和革新,顺应了洋务运动深入发展过程中对于不同人才规格的需要,培养出诸多服务于晚清民国时代外交、军政、教育等领域的领军人物。京师同文馆对中国外语教育和近代西学的启蒙有着里程碑意义,其教育目标、教学内容对于当代外语人才培养具有传承和借鉴的价值。

[关键词]京师同文馆;洋务运动;新式学堂

[中图分类号]K333.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0292(2024)05-0137-05

[收稿日期]2024-06-21

[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一般项目“晚清筹边大臣与中俄界务交涉研究”(18BZS111)

[作者简介]张丽,辽宁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历史学博士,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中国边疆史、中俄关系史等;李昕晔,辽宁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近现代史。

引言

洋务运动是19世纪60—90年代由奕讠斤、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倡导的以引进西方科学技术、工业生产模式、编练新式海陆军、兴办新式学堂和派遣留学生为主要内容,以挽救清朝统治为宗旨的“自强”“求富”运动。在洋务运动勃然兴起的时代,为了培养通晓外语的翻译人才,1862年在恭亲王奕积极倡导和推动下,清政府创办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所新式学堂—京师同文馆。虽然京师同文馆创办的初衷是开展外语教育培养翻译人才,但实际上其教学范围逐渐由单一的外语教学发展为将外语作为认知西学的工具,进一步开展对西方天文、算学、经济、法律等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的启蒙教育。京师同文馆的创办,不仅对近代中国兴办新式学堂起了示范作用,而且标志着洋务派对于学习西方的内容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虽然在“重理义、轻艺事”的传统观念下,京师同文馆的办学成果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其在学校管理、教学方式上的不断革新,始终与近代化的进程相适应,为洋务事业和近代外交贡献了大批优秀的人才。

一、京师同文馆的创建与管理模式

从鸦片战争开始,一些有识之士就已经开始通过组建翻译团队将外文报刊翻译成中文来获取外国的信息。但因为长期闭关锁国,清朝上自皇帝下至文武大臣,皆以天朝上国自居,从未意识到学习外语在了解西方世情和在对外交涉中掌握发言权的重要性。因此在与列强签订条约的交涉中,外籍传教士往往会利用中方无熟识洋文之人以及不熟悉国际公法等的弱点,任意解读条款文本,为列强攫取利益,甚至借翻译之便在汉译版的条约中擅自加入原始文本中不存在的非法条款愚弄中方,并由此引发了一系列侵害中国主权的纠纷和悲剧。直到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所签署的中英、中法《天津条约》明确规定今后往来文书不再配送汉译本,并且均以英、法本国文字为“正义”,培养熟悉西语的人才终于成了迫在眉睫之事[1](P102-105)。1861年1月13日,恭亲王奕讠斤、桂良、文祥三人联衔上《统筹全局善后章程》疏,提出清政府在办理对外交涉的过程中,存在不可忽视的语言障碍,并提出了创办语言学校培养通晓外语的专门人才的构想。

(一)初步构想——仿照俄罗斯馆旧例

京师同文馆作为洋务运动在文化教育上创办的新设施,是有别于传统封建文教体制的新生事物。它的设立也是恭亲王奕讠斤等洋务派在虚骄自大的天朝上国氛围中,力求突破保守派种种责难的努力成果。

在《统筹全局善后章程》中奕讠斤、桂良、文祥对设立京师同文馆的初步构想是“仿照俄罗斯馆议定之例”[2](P6)。自康熙朝起,由于中俄边境交涉事件频起,清政府开始建俄罗斯文馆培养俄语翻译人才,俄罗斯文馆的教习由来华俄商、留京俄国战俘担任。然而馆内学生由于出路升途不被重视学习兴趣不高,俄罗斯文馆其实无法培养出能胜任中俄交涉中翻译工作的人才。到嘉庆年间,理藩院与俄国往来文书并非由馆内学生翻译,而是由在京的俄国传教士翻译。在归并于京师同文馆前,俄罗斯文馆因常年缺乏教学监督,在馆学生多数并不熟悉俄文。这表明俄罗斯文馆虽然从1708—1862年存在了154年之久,但其培养外语人才的章程早已不能付诸实施。然而由于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的王大臣们对建立一所分科教学的新式学校的认识有限,同时也为了减轻来自朝中保守势力的抵制,他们不得不在传统中寻找根据,以模仿俄罗斯馆的办学方式来证明学习外国语言和聘用洋人作为教习的做法早有先例。所以他们最初构想的京师同文馆在招生制度、考试制度、修学年限等方面完全沿用了俄罗斯馆的办学模式,即仅招八旗官子弟入学,设置月课、季考、岁试,不设置固定的修学年限,学生毕业后只以大考授予八品、九品官职。

(二)决策层级——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自鸦片战争打开国门以来,清朝面对与西方国家频繁交涉的现实情况,并没有设立专门的外事机构处理对外事务,直到1861年恭亲王奕讠斤等人在《统筹全局善后章程》中提出的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以下简称总理衙门)的倡议得到朝廷的批准后,中国才第一次拥有了由军机大臣兼任的,有别于处理传统朝贡事务的半独立外事机构。同时请奏成立的还有京师同文馆,京师同文馆作为近代新式学堂的开端,最初却并是一个独立的教育机构,而是被直接置于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管理之下的以应对外交涉之急,储备“通事”(翻译)的学堂,而且与总理衙门一样,京师同文馆一开始就被视为是一种临时性的机构,即“俟八旗学习之人于文字言语悉能通晓,即行停止”[3](P2679)。总理衙门的职责包含掌管中外缔结条约、管理外交通商、处理地方教案、翻译外文书刊电报等,总理衙门的议事方式则为全体大臣共同商酌后上奏皇帝。其附属机构京师同文馆的选址、招生、招聘教习、监考、阅卷等事宜完全由总理衙门大臣参与主持,并奏请皇帝批阅。

为表示总理衙门对京师同文馆的重视,并避保守派的讥议和媚外之嫌,奕讠斤等人于1867年请奏由德高望重的名儒担任同文馆管理大臣,并协助总理衙门办理洋务,以提高同文馆声望。首位管理大臣由著名学者徐继畲担任,但是他在短短两年的任职期间内并未有所作为,相反在京师同文馆遭受来自保守派的强烈攻击后,他因无法承受舆论的压力称病乞休。在徐继畲辞去职务二十余年后,随着社会风气日渐开放,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对于学习外语和西学的重要性有了更深入的认识,连光绪皇帝也亲自过问京师同文馆馆务状况和学生学习情况,于是总理衙门再次请奏聘请管理大臣。接下来从1889年到1900年庚子事变前,同文馆管理大臣皆由两位总理衙门大臣兼任,其中包括曾纪泽、张荫桓等谙熟外务和西学的外交家。他们亲力亲为参与出题、监考、稽查上课等馆内例行事务,为同文馆的发展倾注了大量心血。

虽然在京师同文馆的管理上,总理衙门大臣事必躬亲,但是由于他们既要兼任内阁和六部的职位,又要总揽教育、交通、海防等同外国交涉相关等方面的事宜,因此大臣们往往难以顾全同文馆的具体事宜。另外他们不通外语,缺乏对西学的认知,所以十分需要京师同文馆的学生辅助总理衙门从事日常对外交涉工作,比如他们会通过临时抓差的形式让各馆学生前去总理衙门翻译电文,这样往往会干涉同文馆的正常教学进程,但同时也反映出总理衙门对同文馆的重视,以及他们在面对纷繁复杂的对外事务时,对于外语人才的迫切需求。

(三)执行层级——监察官与总教习

自京师同文馆成立起,总理衙门便规定了“于南北各海口外国所纳船钞下酌提三成”[2](P42)作为京师同文馆的经费来源。而作为海关总税务司的赫德也成为了京师同文馆的检察官,他不仅以海关税收维持着京师同文馆的正常运营,还为京师同文馆选聘总教习、聘用洋教习以及推进同文馆学生出国游学等事宜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1867年恭亲王奕讠斤意图在京师同文馆中增设天文算学馆,亟需为新增设的西学科目选聘教习。当时国内除了数学家李善兰外,并无合适讲授西学的人选,赫德答允利用自己宽广的人际关系,为代总理衙门聘请外籍教习,他还动员刚从耶鲁大学进修完国际法的丁韪良担任总教习,解决了同文馆扩充学科后缺乏西学专任教师的问题,减轻了总理衙门筹划馆务的负担。从此京师同文馆的教学、考试、教习聘用等具体事宜都由赫德和丁韪良负责,避免了事无巨细都要经由总理衙门请旨办理的繁琐程序。另外,为了培养中国海关工作人员并推动中国向外国派遣使节的进程,赫德主动向清政府提议带领京师同文馆学生出国游历,见识风土人情。清政府采纳了赫德的建议,于1866年派出以赫德的秘书斌椿为首,由京师同文馆学生张德彝、彦慧、凤仪组成的有史以来中国政府的第一个外交使团。斌椿使团随因私告假的赫德走出国门,对英国、法国、比利时、丹麦等西欧和北欧国家进行了历时三个半月的访问。这次游历对于京师同文馆学生扩大视野,增进对西方国家和文化的感性认识,以及获取从事外交翻译、出任出使大臣工作的直观感受都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总教习的职位设立于1869年,由美国传教士丁韪良担任。他先是被聘为京师同文馆英文教习,后为使自己能够更加胜任工作,他返美进修国际法,学成后被赫德举荐为同文馆总教习。在其长达二十五年的任期内,他负责组织日常教学、考察学生学业、编译教科书等工作。

丁韪良对同文馆教学事务的贡献主要有两方面:一方面,他根据学生素养分别制定了外语与西学兼修的“八年课程表”和年龄较大学员的只修西学的“五年课程表”,适应了清政府对于复合型人才的需求,反映了洋务运动务实的思想。另一方面,他组建师生翻译团队将外语学习融合在语言实践中,译介国际公法、人文社科、军事等书籍作为同文馆教材,并分发给总理衙门大臣科普西学。丁韪良一系列的变革举措,使这所半独立的“衙门学校”转变为一所有较大教学自主性的近代综合性学校。

二、京师同文馆的教学模式

教学质量是学校发展和人才培养的生命线,同文馆创办伊始就以高质量的外语教学培育外交翻译人才,并十分重视将外语教学与翻译实践相结合,这是同文馆教学的一大特色。京师同文馆不仅有完整的以翻译为主的考核评价体系,而且还为学生提供了笔译和口译的实战训练机会,包括跟随使团出国考察,随出使大臣入驻使馆充当见习翻译,到总理衙门中外交涉现场进行旁听等。这些社会实践活动的开展充分体现了京师同文馆使外语教学服务于国家外交人才培养的办学目标。在增设天文算学馆后,京师同文馆还将翻译西学书籍列为正式的教学内容,鼓励学生将外语知识与西学知识相结合,参与西书翻译实践。以总教习丁韪良翻译《万国公法》为肇端[4],京师同文馆形成了以教习为主导,师生共同参与的翻译团队。京师同文馆所翻译的西学书籍涵盖法律、语言学、经济学、医学、化学等多个门类,其中大多数直接服务于课堂,充当教材使用,亦由政府免费分发给全国官员作为西学启蒙读物。可见,京师同文馆的教学不以单纯学习语言为原则,而是借助语言这一工具,架起西学东渐之桥梁,真正实现洋务运动“自强”“求富”的目标。

(一)以翻译法为主的外语教学

根据丁韪良为京师同文馆拟定的“八年课程表”,学生不仅要学习外语还兼习外国史地和自然科学,在第八年修完全部语言和西学科目后毕业。在学生入学的第一年,京师同文馆教学活动的主要内容是对学生进行“认字写字,浅解辞句,讲解浅书”[5] (P89)等基础训练,从第二年开始到第八年,学生要在继续学习语言和其他文理课程的同时,循序渐进地从练习翻译短句、选篇到最后四个学年能够实现汉语和外语的熟练转换,着手翻译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学类的外文书籍。

同文馆的洋教习大多通晓汉语,他们在教授中国学生时,极有可能以汉语为配合,采用翻译、精读和语法为主的外语教学形式。在没有收音机、语音室这类现代化电子语音设备的晚清,教师采用汉语辅之外语讲授词汇和语法,重点训练学生阅读、写作和翻译能力,对于零基础的学生来说是最直接有效的语言学习方式。

除了以训练翻译为主的教学模式,同文馆对于各学业阶段的学生都采用中外文互译这种统一的考查形式。1865年第一届同文馆学生参加三年一次的学业大考,大考分为初试和复试两轮翻译考试,初试是让学生将各国的外文照会译成汉文,复试是学生将各国条约中译本选段译成外文并口述给洋教习,教习将学生的口述内容译成汉语与原文进行对照。可见同文馆的考核评价体系是明确以培养涉外人才为目标导向的,考试试题也直接选用照会原文与条约内容,十分重视培养学生笔译和口译的实战能力。事实证明,这样的外语教育模式有益于同文馆学生毕业后从事外交工作。京师同文馆每三年大考名列前茅者会随驻外公使出洋任“翻译官”“参赞”“随员”等职,如同文馆学生张德彝、凤仪、左秉隆就曾作为实习翻译随同郭嵩焘驻英国使馆。但在使馆接触实际的翻译工作的初期,张德彝等人还是因为不熟悉英语外交话语体系而被郭嵩焘批评译文不通文理,晦涩难懂。驻德使馆翻译荫昌也因为缺乏实战锻炼而难以胜任中德语互译工作而被从三等翻译降为四等翻译。尽管如此,在京师同文馆学习期间打下的深厚语言功底以及从事海外翻译的历炼,决定了他们只要稍加锤炼就能胜任职业翻译和专门外交工作。后来,这些曾起步于使馆基层翻译的京师同文馆学员大多循资晋升,或升任驻外使臣,或成为总理衙门的中上层官员,大大提升了晚清乃至民国初年外交官的整体素养,成为推动中国外交近代化、外交官职业化的主要力量。

(二)重视经验积累开展外交实践活动

京师同文馆的学生除了在课堂上学习语言外,还有机会直接参与总理衙门的涉外活动,其中包括赴国外充当见习翻译和在总理衙门任值班译员等,这些都能够使京师同文馆的学生得到身临其境历练的机会,为政府和驻外使馆提供语言服务做好准备。

清政府在早期三次考察、试探性派遣使团的活动中,就曾采纳了赫德的建议,有意安排课业成绩优异的同文馆学生跟随团队观摩了解外国的风土人情,并逐渐担任辅助性翻译角色。这三次使同文馆学生走出国门的活动分别是1866年随斌椿使团游历欧洲,1868年陪同蒲安臣出访欧美,1870年因“天津教案”随侍崇厚赴法致歉。在经历三次铺垫式的遣使活动后,朝廷下诏派遣使臣常驻国外。专使大臣多由朝廷的亲信重臣担任,诸如郭嵩焘、崇厚、载沣等人,因他们多为科甲出身的传统士大夫,对于外语并不谙熟,一批京师同文馆成绩优异的学生便有机会以翻译官的身份随同出使大臣出国接触外交事务。虽然使臣的工作内容多为出国谢罪、观光、答谢、庆贺新君加冕等礼节性活动,因时而设,事毕及撤,在外停留时间较短,但随同大臣跨出国门拓宽眼界,频繁往来于外交场合,耳濡目染,不仅有助于口语和翻译水平的提高,更亲身经历了涉外活动,有利于其了解外交之道,掌握谈判技巧,为日后担任驻外公使在外事机构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础。洋务运动期间,“共有八十六名京师同文馆学生出国担任了外交或驻外使馆的翻译”[6] (P164),其中张德彝、庆常、荫昌、杨晟、陆征祥等日后担任外务要职的同文馆学生均有作为见习翻译官出国历练的经历。

除了出国担任见习译员,同文馆学生往往还被直接派往总理衙门对外交涉的现场充当口语翻译。具体做法是采取随叫随到或值班的方式,让各个外文学馆的学生跟随总理衙门大臣出席交涉现场担任见习翻译,当总理衙门大臣主持中外交涉事宜时,京师同文馆的见习生会在一旁静听并做好记录,为总理衙门解决译员紧缺的实际困难,避免外国译员错译或恶意篡改语义损害中国的主权,也为学生提供了将课堂知识运用于实践的机会。

(三)师生合作翻译西学书籍

京师同文馆“八年课程表”中显示,翻译西学书籍贯穿学生后四年的学习生涯,这不仅是京师同文馆开创的翻译官培养方式,更是在总教习丁韪良的指导下,为适应课程教学和开启民智而组织的具有一定规模的师生合作的西学书籍翻译活动。

自1869年丁韪良完成在耶鲁大学进修国际法的学业,返回中国担任京师同文馆总教习以来,京师同文馆的教学规模便从单一的外语教育拓展至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学等多个学科。丁韪良本人就应总理衙门要求在京师同文馆中开设“万国公法”和“富国策”课程,然而无论是从当时同文馆学生有限的外语能力,还是晚清时期人们对于西学近乎陌生的认知程度来看,现成的外文原版国际法以及经济学、化学等书籍都不宜直接作为教材使用。为了编译更适合学生使用的中文教材,丁韪良积极组织同文馆学生翻译西学书籍,起初由总教习和教习自译了一些西方政法类书籍,后来随着学生外语水平的提高,学生参与西书翻译的份额也开始加大[7]。京师同文馆师生在课业之余翻译了语法、法律、天文、医学、化学等方面的书籍共三十余部,这样的翻译实践不仅为学生提供了接触西学知识,锻炼翻译能力的平台,更为清季以来大规模引进传播西学作出了贡献。

从用途上看,翻译成汉语的西学书籍大多直接作为教材应用于课堂教学。同文馆作为近代第一所新式学堂,将西方人文社科和自然科学课程直接嫁接到仅开展传统经史教育的中国土壤上,首先要解决无现成教科书可用的问题。教习带领学生将西方文教科技领域的书籍译介入馆,既解决了教材紧缺的问题,又直接推进了西学的传播,起到了对仅接受过传统经典教育的国人进行西学知识科普的效果。从分类上看,同文馆翻译的与国际法有关的书籍有《万国公法》《星轺指掌》《公法便览》等,其他国家法律包括《法国律例》《新加坡刑例》,以帮助学生认识西方外交制度与政治理念,通过掌握国际法知识在未来的外交官生涯中尽可能地维护国家主权。还有经济学书籍《富国策》,语法教程《英文举隅》,自然科学书籍《化学阐原》《格物测算》等。这形形色色的译著,首次将经济学、语言学、化学、医药等领域的“利润”“贷款”“辅音”“单数”等新的术语注入到现代汉语语言表达体系中来,对近代的西学东渐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三、结语

京师同文馆1862年开办,1902年并入京师大学堂退出历史舞台,是中国近代第一所新式学堂。京师同文馆从最初仿照俄罗斯文馆旧制建立,由总理衙门包揽一切,至开设天文算学馆聘请监察官和总教习以保证教学自主性,最后派遣学生出国游历、实习并翻译大量西学书籍,一直都承担着开启民智,传播西学的重任。京师同文馆的建立适逢中国处于封建社会向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转型之始,为适应西方主导的近代化潮流,京师同文馆自创办以来便有意识地追求在教习选用、课程设置、培养模式等方面与西式高等教育体制接轨。京师同文馆为后来一系列洋务学堂的兴办提供了蓝本,对今天高校的外语教学也有一定的借鉴价值。

[参 考 文 献]

[1]王铁崖. 中外旧约章汇编(第一册)[Z]. 北京: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出版社, 1982.

[2]高时良,黄仁贤. 中国近代教育资料汇编·洋务运动时期教育[Z]. 上海: 上海教育出版社, 2007.

[3]贾桢等. 筹办夷务始末(咸丰朝)卷七十一、七十二 [Z]. 北京: 中华书局, 1979.

[4]张美平.再论京师同文馆的翻译教学[J].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 2017, 34(3).

[5]《同文馆题名录》(第五次)[Z]. 北京: 中国国家图书馆藏, 1893.

[6]顾卫星. 晚清英语教学研究[M]. 苏州: 苏州大学出版社, 2004.

[7]徐婷. 晚清官方对西方知识的接受与京师同文馆的西学翻译[J]. 东方翻译, 2017(1).

“From Foreign Language to Modern Western Studies”: The Foundation of the Modern School—Tungwen College

ZHANG Li, LI Xin-ye

(School of Marxism,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116029, China)

Abstract:The Tungwen College, established amidst the frequent invasions and threats of imperialist powers during the mid-19th century Qing Dynasty, marked a pivotal moment in China’s modern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As the country’s first modern foreign language school, it aimed to eliminate linguistic barriers in foreign affairs and promote national prosperity by acquiring linguistic and scientific-cultural knowledge from the West. Over its 40-year teaching tenure, the College innovated in management and teaching methods, catering to the diverse demands for talents of Westernization Movement. It fostered numerous leaders in diplomacy, military, politics, and education who shaped the late Qing Dynasty and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Tungwen College’s significant contributions to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and modern western studies have established it as a milestone in contemporary Chinese education, with its educational goals and contents remaining relevant and influential in modern foreign language pedagogy.

Key words: Tungwen College; Westernization Movement; modern school

[责任编辑 庞春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