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新质生产力,是以科技创新突破为动力中轴的变革性生产力质态。作为高质量发展话语的核心组成部分,新质生产力从马克思主义原初语境、西方经济学创新语境和当代中国现实语境三个维度,丰富了中国自主知识体系,开辟了党的理论创新新境界。新质生产力深厚内涵与新发展理念一脉相承,为我们进一步形成高质量发展新格局提供了行动指南:以“创新渗透型”生产力助力创新发展、以“全面发展型”生产力推动协调发展、以“绿色发展型”生产力实现绿色发展、以“和平发展型”生产力推进开放发展、以“人民主体型”生产力筑牢共享发展。要培育和构建新质生产力,则需处理好新旧产能关系、规划好产业结构布局、激发好基础研究活力,并做好相关战略性和全局性谋划。
[关键词]新质生产力;新发展理念;高质量发展;中国式现代化
[中图分类号]D616;F12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2095-0292(2024)05-0009-07
[收稿日期]2024-06-20
[基金项目]2019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项目“马克思主义视域下AI时代的分配正义与实现机制研究”(19XKS008)
[作者简介]孙石洋,四川工业科技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助教授,西南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张晓崧,西南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姚伟,西南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法学博士,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人类社会的发展历史,就是新质生产力不断替代旧的生产力的历史。”[1](P100)实际上,新质生产力从来都不是一个新生事物,而是隐匿于历史唯物主义中的内生性概念。所谓新质生产力,是在传统生产力基础上的质态跃升,它是以科技创新作为中轴的变革性生产力质态,具体表现为高效能、高质量以及高科技为主要特征的新制造、新服务和新业态。习近平总书记站在国内高质量发展动能升级与全球产业链深度调整两个大局的高度上,于2023年9月在黑龙江考察时创造性地将新质生产力概念化,并进一步指出了中国式现代化未来发展的主攻方向:“积极培育未来产业,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增强发展新动力。”[2]新质生产力概念的提出是中国共产党对人类社会历史发展规律的深刻把握,是对中国式现代化道路的生动诠释。只有抓好对新质生产力概念内涵的基础性研究,把握好新质生产力与服务高质量发展新格局的内在联系,构建出新质生产力的实践进路,才能争取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发展主动权,形成新产业架构的核心竞争力,从而激活高质量发展新格局的动能,最终实现以中国式现代化助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时代使命。
一、新质生产力的话语溯源
话语是人类传递价值与表明立场的根本载体,内蕴着人们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而进行话语创造的底层逻辑。新质生产力是高质量发展话语体系的核心组成部分,从马克思主义原初语境回溯其话语根源,从西方经济学创新语境梳理其进化脉络,从当代中国现实语境把握其提出背景,不仅能更加深入地解析新质生产力的概念内核,也有助于我们进一步理解高质量发展话语体系的本质内涵。
(一)回到马克思主义原初语境
新质生产力本质上是一种生产力概念,是马克思主义经典生产力理论时代化的最新成果,理解其意涵所指,需要我们回到生产力概念本身。马克思认为,生产力是人类凭借劳动工具改造劳动对象的主体性能力。马克思坚持从历史唯物主义视角来理解生产力概念。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一文中,他指出,人类创造历史的第一个前提就是保证自身的生存,因而“第一个历史活动就是生产满足这些需要的资料,即生产物质生活本身。”[3](P158)从这可以看出生产力实际上是指维持人类生存基础性物质力量与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的根本动能。马克思还理清了新旧生产力与新旧生产关系之间的更替关系,在《哲学的贫困》中,他明确指出:“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3](P254)马克思指明了劳动生产力的三大组成要素:“有目的的活动或劳动本身,劳动对象和劳动资料。”[4](P208)同时,马克思特别重视科学技术在生产力发展过程中所起到的重要作用,他始终强调科学也是生产力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马克思却没有把科学技术视为与劳动者、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所并列的独立构成要素,认为其是“社会发展的一般精神产品”[5](P41),即一种发轫于人类意识的“精神生产力”。基于此,有学者将马克思的生产力构成要素分为实体性要素和渗透性要素,前者包含传统的劳动者、劳动工具和劳动对象三大部分,而后者则由科学技术、劳动组织还有生产管理等部分构成参见黄顺基、郭贵春:《现代科学技术革命与马克思主义》,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247页。。“实体性要素”可以作为独立的部分,直接对生产力的发展起到推动作用,而“渗透性要素”则需要与“实体性要素”相结合,才能从一种“精神生产力”转化为“实体生产力”。新质生产力正是通过将以科学技术创新为代表的“渗透性要素”与劳动者、劳动资料和劳动对象三大“实体性要素”相结合,从而体现出其与传统生产力概念的本质区别。一方面,新质生产力实现了劳动资料与劳动对象在性状与功能层面的质能飞跃。另一方面,新质生产力下的劳动者认识世界与改造世界的能力获得了大幅度的提升,开始由传统的体力型劳动者转向智力型劳动者。马克思虽然没有直接提出“新质生产力”这一话语,但其作为隐性概念深深地埋藏在历史唯物主义中。马克思生产力学说是新质生产力的话语之源,为当代中国高质量发展话语体系建构提供了理论基础。
(二)探索西方经济学创新语境
把握新质生产力这一话语,重点在“新质”。理清西方经济学家对于“生产力”概念的探索路径是准确理解“新质”内涵的金钥匙。在西方经济学家的创新语境中,生产力通过创新实现了生产要素变量的全新组合与裂变从而发展出全新的生产函数,推动人类社会从“经济增长”走向“经济发展”。如何通过相应的经济理论与政策主张来进行宏观调控、中观设计与微观规制,从而最大效率地组织起社会生产,使得国家走向城市化、工业化与现代化,一直是发展经济学的研究重点。结构主义和新古典主义作为西方发展经济学最主要的两大流派,虽在实现发展的制度与政策设计上有众多不同甚至针锋相对之处,但它们都把资本的数量积累视为发展的重要手段与集中表现虽然同是重视资本积累,但两大流派的偏好不同。结构主义者更加重视物质资本的积累,其逻辑范式是以强政府牵头通过计划化、进口替代化与工业化迅速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新古典主义者则更加重视人力资本的拉动作用,期望通过大量的人力资本辅以市场机制与国际贸易来完成国家的发展。,这反映出西方发展经济学仅将发展视作生产的数量性增长而非“否定之否定”的质态跃迁。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熊彼特专门区分了“经济增长”与“经济发展”的区别,从而突破了传统西方发展经济学对于社会经济发展的肤浅理解并为新质生产力概念提供了思想借鉴。熊彼特认为,“经济增长”是指诸如人口、财富和储蓄率等数据的增长,而“没有产生在质上是新的现象”[6](P71)。相反,“经济发展”则专指将新的生产要素与生产条件组合引入当前的生产体系当中,建立起全新的生产函数,从而实现从旧有经济结构向新经济结构的转变,这也是创新概念的本质所在。按照熊彼特的创新理论路径,新质生产力从五大方面实现了相对于传统生产力的质态跃迁。一是引进新产品。这种新产品还不为消费者所熟悉或是相对于旧产品拥有新的特性,例如,5纳米级制程芯片诞生使得芯片在效能与功耗方面取得新突破。二是采用新技术。这一技术在原理上完全不同于旧有的技术路线。比如,我国研究团队通过化学和生物耦合催化新思路,实现了人工合成淀粉。三是开辟新市场。这一市场是一国经济部门从未进入过的。比如,以比亚迪公司为代表的新质生产力企业实现了新能源汽车的实用化,从而成功开辟新能源汽车市场。四是使用新材料。新材料能极大提升当前产品的质态。比如,绿色新材料高性能低合金免涂装耐候钢在延崇高速公路建设过程中大放异彩。五是采取新的企业组织管理办法。新的管理办法能够带动企业效率提升实现质变。比如,当下国家一直致力于推动的产业数字化,就是通过大数据赋能,实现企业组织管理新飞跃。新质生产力生产函数有效打破了边际生产效益递减规律,实现了全要素生产率的大幅提升、生产要素的创新性配置和社会生产驱动力的换挡,从而带动社会整体经济结构实现能级跃升。在西方经济学创新语境中,“生产力”得到了语义升华,被打下了“新质”的烙印,并开拓了理论创新的视野,为中国共产党提出“新质生产力”提供了理论借鉴。
(三)把握中国社会时代语境
新质生产力是一个具有强问题导向性的话语。在“两个大局”加速演进的时代背景下,国外遭受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国家封锁打压,国内面临产业结构升级难与高质量发展动能转换难双重困境。为了系统性解决国内外面临的问题,“新质生产力”应运而生。一方面,培育新质生产力是释放外部压力的关键一招。面对经济民族主义、贸易保护主义、高科技技术封锁与“经济脱钩”等困境,加快培育新质生产力,着重发展芯片、新能源、新材料、人工智能等高科技产业,不仅能够解决我国关键技术“卡脖子”的问题,还能促进我国在全球供应链中占据更为重要的位置,推动国内消费市场扩张与升级,打造国内国外经济“双循环”系统,从而有效缓解外部贸易壁垒冲击,促进国内经济多元化发展。另一方面,培育新质生产力是立足国内产业结构升级与进一步形成高质量发展新格局的必然选择。东北地区产业结构亟待升级,作为“共和国长子”,东北地区自近代以来承接了中国的第一次大规模工业化,其产业结构以采矿、能源与传统机械制造等重工业为主,为整个祖国的工业化与国防建设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然而,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推进以及信息化、数字化时代的到来,东北地区单一的重工业产业结构和充满计划经济历史遗留的国企管理模式在新经济业态的冲击下开始愈发显得捉襟见肘,因而加快形成新质生产力,“积极培育新能源、新材料、先进制造、电子信息等战略性新兴产业”[2]的目标自然也就呼之欲出。除此之外,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难题并非东北地区所独有,而是事关高质量发展全局的系统性问题。当下我国正处于由高速增长向高质量发展换挡的阵痛期,破局之道在于创新,关键要靠科技力量,必须以新质生产力为“动力中轴”乘上新一轮科技革命的东风,助力新一轮产业变革,从而“推动质量变革、效率变革、动力变革”[7](P68),切实推动国家内部产业结构系统性转换升级,使高质量发展实现新高度。在当代中国现实语境中,新质生产力是以科技创新驱动的,服务于高质量发展和突破国外科技封锁的国家战略性生产力量,它的正式提出展示了中国共产党提出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逻辑轨迹。
二、以新质生产力五维体系助力建构高质量发展新格局
“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8](P28),坚实的物质技术基础是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重要支撑。因而,必须以新质生产力加速构建高质量发展新格局,助力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使命。新质生产力是一个包含“创新渗透型”“全面发展型”“绿色发展型”“和平发展型”和“人民主体型”生产力五大维度在内的丰富概念体系,其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和共享五大新发展理念具有内在统一性。
(一)从“要素投入型”生产力到“创新渗透型”生产力:以新质生产力筑牢创新发展
以加大要素投入实现经济发展的传统模式已日趋陷入低效的桎梏之中,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发展新质生产力是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和着力点,必须继续做好创新这篇大文章,推动新质生产力加快发展。”[9]因而,要将创新渗透进入技术突破、产业升级、管理优化和人才培养等生产力发展全域,实现新制造、新服务和新业态赋能创新发展将成为高质量发展的题中应有之义。第一,新制造筑牢了创新发展的物质根基。所谓“新制造”,是涉及新能源、新材料、新医药、新装备制造和新信息技术等五大领域的“颠覆性的科技创新”[1](P57)。科技创新的颠覆性绝非普通的科技进步或是生产边际上的改进。一方面,要以新的科学发现促进制造技术与生产工具的新变革。不少“从0到1”的科技新发现能够推动制造过程中对旧工艺与旧技术方案的替代,从而成功摆脱对传统制造发展的路径依赖。同时,新的生产工具变革也能够实现生产的降本增效。另一方面,要以新生产要素的投入实现生产过程的质变。大数据时代使得数据成为了重要的生产要素资源,引发了当代生产过程的新变化,要充分利用大数据优势实现数字化生产,从而引发规模经济、范围经济和学习效应的全新交叉组合与融合裂变。第二,新服务加强了创新发展的软件支撑。新质生产力需要有新服务作为串联与支持,新服务是指“对全球产业链具有重大控制性影响的生产性服务业”[1](P59)。据统计,在全球高端装备制造中,服务业价值往往占据该装备附加值的50—60%,并且其在全球贸易总额与世界各发达国家GDP中所占比重仍在不断上升参见林毅夫等:《新质生产力——中国创新发展的着力点与内在逻辑》,中信出版社2024版,第57页。。因而,要实现以新质生产力助力创新发展,就要加快发展与高端制造业具有强相关性的高附加值生产性服务业。第三,新业态推动了创新发展的产业调整。“新业态的核心是推动产业变革,是产业组织的深刻调整。”[1](P61)新业态形成的关键在于全球化,紧跟国际潮流,推动产业体制从规则、规制、标准、管理和人才培养等方面进行系统性改革,构建国内国外双循环一体化、市场化、法制化和国际化的市场营商环境。
(二)从“发展失衡型”生产力到“全面发展型”生产力:以新质生产力推动协调发展
协调发展内涵丰富,涉及区域协调发展、城乡协调发展、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协调发展等方面,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是其中的重要范畴,也是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必然要求。新质生产力从来都不是一个单纯的物质文明概念,其中也有精神文明构成要素。人类社会是一个搭建在物质基础上的政治、文化有机体,因而任何社会现象的起因都不应被简单还原到经济之上,而是多种要素综合作用的结果。马克斯·韦伯在解构西方资本主义萌芽与现代化动力的社会学机理之时,将其归因加尔文教的天职理念和新教禁欲精神。他指出:“我的目的当然不是对文化和历史进行片面的唯灵论因果解释以取代同样片面的唯物论因果解释。”[10](P328)马克思也看到了资本主义社会单纯注重生产力的物质文明向度而忽视精神文明向度的恶果——异化——一切以资本增殖为第一要义,从而造成了工具理性泛滥,人在此成为了资本增殖的工具和“仅仅有最必要的肉体需要的牲畜”[11](P233)。新质生产力突破了传统生产力的异化瓶颈,是解放人、发展人、成就人的生产力,也是推动人文经济发展的生产力参见郭万超:《论新质生产力生成的文化动因——构建新质生产力文化理论的基本框架》,《山东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4年第4期。。一方面,以文化创新赋能新质生产力,才能激发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相协调的内生动力。文化是科技之母,二者紧密相连,“科技只有在特定的文化环境中,才会兴旺发达,反之则反。”[12](P47)新质生产力的动力从根本上来说源于突破性的科技创新,而科技的创造性突破很大程度上是由社会文化有机体所决定的,文化创新可以从社会成员价值观念、社会组织管理方式和技术方法论等方面深刻影响科技创新的发现、发展与传播。因而我们要以文化创新赋能科技创新,为新质生产力注入源源不断的内生性动能。另一方面,以新质生产力带动文化产业,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精神文明需要。习近平总书记曾明确指出:“文化赋予经济发展以更强的竞争力。”[13](P149)自二战以来,文化产品开始走出富裕阶级专属的范畴,通过成规模地融入服务业走进千家万户,愈发成为现代经济社会的重要消费品。当代中国经过改革开放四十余年的发展,人民群众在物质消费上的需求已获得了极大程度的满足,大力发展文化经济以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正当其时。要将文化创新融入传统产业中,以提高其产业附加值,要以新质生产力为引领,利用AR、VR、区块链和云计算等新数字技术推动文化产业在内容、形态和传播方面的质变,不断拓展文化产业发展的新赛道、新空间与新场景,使其成为培育新质生产力的新增长极。
(三)从“粗放发展型”生产力到“绿色发展型”生产力:以新质生产力实现绿色发展
“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绿色化、低碳化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关键环节。”[8](P50)追根溯源,绿色发展的目标就是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找到人类社会发展所需和自然界自我恢复能力的平衡点。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那样,“一切生产力都归结为自然界”[14](P170),如若没有自然界的良性运行与发展,人类社会生产的存续就会成为天方夜谭,因而整个社会的总体运行机理必须建立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基础之上,坚持以自然界的承载力阈值为社会发展限度的准绳。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粗放式”生产所造成的生态危机进行了批判,他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利益追求与价值取向是实现资本增殖的最大化,因而导致了社会生产的异化,资本会将自然资源作为价值增殖的工具而毫不节制地加以索取与消耗,最终引发严峻的生态危机,这种自然观实际上是“对自然界的真正的蔑视和实际的贬低。”[15](P52)“新质生产力本身就是绿色生产力”[9],其以“高效能”为导向成功突破“粗放式发展”的路径依赖,为绿色转型保驾护航。一方面,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符合未来产业绿色转型的科学内涵。绿色转型是当下科技革命与产业转型的主攻方向之一,要求我们摒弃损害甚至破坏自然环境的传统发展路径与模式,抛弃以牺牲自然环境换取一时GDP增长的短视做法,从而实现绿色发展、循环发展与低碳发展。新质生产力以绿色、低碳理念和新能源技术赋能,可以在实现生产力水平飞跃的同时实现环境效益提升,跳出人与自然相对立的传统主客二分法,使得生产力从人类征服改造自然的力量转变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能力,最终实现从工业文明迈向生态文明的质变。另一方面,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满足未来产业绿色转型的实践要求。实现绿色转型从根本上来说还是要实现传统生产力向绿色生产力的转型升级。新质生产力通过新的环境管理工具、新技术和新业态既能实现生产组织活动、产品和服务对自然环境影响最小化,又能提高经济收益率和确立国际竞争新优势,实现了发展生产力与保护自然环境的有机结合,是对新发展理念的最好实践回应。
(四)从“霸权崛起型”生产力到“和平发展型”生产力:以新质生产力推进开放发展
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生产力的最终目的是确立自身世界霸权并奴役他国,马克思和恩格斯深刻批判了资本主义国家的这一发展观,他们指出:“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4](P871)从资本主义原始积累时期被讥讽为“羊吃人”的圈地运动,到资本主义发展到帝国主义国家争霸阶段引发了惨绝人寰的第一次世界大战,再到轴心国政治野心家为解决本国系统性经济危机而发动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后到当代西方国家为维护自身在国际供应链与分工体系中优势地位而对以中国为代表的后发国家进行科技垄断与封锁,实际上,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观从未脱离过“修昔底德陷阱”的陈旧框架,没有摆脱过“对内剥削,对外掠夺”的传统路径。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能够让我们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中有效整合全球资源,构建开放发展格局,引导全球化健康发展和各国合作共赢,从而有效打破西方国家“国强必霸”的陈旧逻辑。第一,新质生产力能有力推动高水平国际合作。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不能仅局限于国内,更要走向国际。从比较优势来看,最优生产要素的汇合交聚与组合裂变是在全球范围内进行的。在全球化、信息化与网络化深入交叉发展的大背景下,创新性生产要素的流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具开放性,因而决不能关起门来搞创新。要坚持开放包容的对外态度,坚决铲除一切阻碍创新生产力要素流动的藩篱,积极融入全球创新合作体系当中,全面提升我国科技创新国际合作水平。第二,新质生产力能更好发挥世界经济引擎作用。经济全球化表面上看是资本、服务、商品等要素在全世界范围内的自由流通,但实际上,决定这些要素流动方向的是以科技创新为主导的国家综合实力。我们要通过培育和发展新质生产力来加强对于各要素在全球流动的方向引领能力,增强对于全球经济、金融和贸易规则的制定能力,联动全球范围内的先进生产要素互动合力,拓展世界各国经济的共同发展空间,建立起全方位、立体化、网络状的高质量全球互利合作体系,让中国更好地发挥出世界经济引擎作用。
(五)从“劳动异化型”生产力到“人民主体型”生产力:以新质生产力助力共享发展
坚持“人民至上”,最终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中国共产党始终遵循的原则和努力的目标。反观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生产力的唯一目的是服务于资本增殖,忽视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马克思立足于历史唯物主义,指出了原因所在:“消费资料的任何一种分配,都不过是生产条件本身分配的结果。”[16](P365)简言之,在资本主义生产条件下,各类生产资料都掌握在资产阶级手中,必然导致分配环节的“按资分配”。实际上,整个经济社会是由“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相互嵌套所构成的流通循环系统,因而以新质生产力助力共享发展,不仅仅是一个关乎生产环节本身的命题,也与分配环节息息相关,二者相辅相成。只有培育和建构新质生产力,实现国家生产动能的新飞跃,才能继续做大发展的蛋糕,进一步提高人民获得感、幸福感、参与感、安全感。同时,也只有将发展的蛋糕给予全社会成员共同享用,才能最大限度地调动起劳动生产者的主体性与积极性,从而实现传统生产力向新质生产力的动能换挡。因而要充分发挥新质生产力的普惠性要素,把惠民、利民、富民、改善民生作为科技创新的重要方向,形成共享发展的良性循环。一是要加大普惠性科技公共产品的供给,让人民群众拥有更加舒适宜居的生活环境以及更让人安心的食品药品;二是要借新质生产力的数字化科技东风赋能低成本高效率疾病防控技术和远程医疗技术,实现优质地区医疗资源全社会共享;三是要大力发展网络信息技术,消除东西部数字发展鸿沟,努力实现高品质文化产品服务与优质教育资源供给均等化。新质生产力的共享性要素必能为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为实质性的进展,助力共享发展取得更加全面的成果。
三、构建新质生产力的实践进路
当下“两个大局”与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度交织、相互影响,推动着科学技术和经济社会发展加速融合,大国博弈的主战场开始转向未来产业和战略性新兴产业,国际科技竞争向基础前沿前移,基础研究对生产力发展和社会进步的支撑效用越发凸显。这对高质量发展新格局而言既是突破封锁的“攻坚战”,也是补齐短板的“窗口期”,亟须从制度性层面对构建新质生产力的支撑体系进行战略性、全局性谋划,不断为新质生产力开辟创新空间,从而有力保证以高质量发展推动中国式现代化。
(一)坚持“辩证棋”,处理好新旧产能关系
“我们的事业越是向纵深发展,就越要不断增强辩证思维能力。”[17](P87)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不是传统发展模式中从第一、第二产业向第三产业升级的相互替代关系,而是以科技创新实现传统产业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与裂变。据统计,当前我国战略性新兴产业产值占GDP比重仍未超过20%,传统产业占比仍较重,新质生产力仍未成为我国经济基本盘[1](P80),决不能因为培育出部分新质生产力企业就误认为我国的整体生产力水平已经实现了从传统到新质的蜕变。在此大背景下,我们要始终坚持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璀璨智慧,做好新质生产力与传统生产力间的良性互动与相互支撑。第一,守好传统生产力基本盘。首先,各地政府要树立清醒的自我认知能力,避免因发展新质生产力盲目淘汰传统生产力,从而导致经济失速与结构性失业问题。其次,推进传统生产力向新质生产力有序过渡,充分利用我国东西经济落差的大纵深优势,采取“雁阵模式”逐步实现先进产业从东部向中西部的梯度承接,实现新技术与传统生产力的深度融合,促成高耗低效产能的改造升级。第二,搞好新质生产力发展格局。首先,要充分发挥大国优势发展新质生产力,我国作为地理与经济意义上的大国,有着人口多、人才多、创新资源多的三维优势,便于集中力量打好新质生产力攻坚战。其次,要坚持因地制宜发展新质生产力,在推进新质生产力发展过程中,要依据不同时代、地区与企业选择不同的目标、重点与路径,以时间和地点为转移,立足实际、合理规划,找准新产业、新模式、新动能的发展方向与突破口。
(二)下好“先手棋”,规划好产业结构布局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要加快基础科研成果的创造性转化,“提升传统产业,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布局建设未来产业”[9],指出了培育与发展新质生产力的基本路径,即发挥好产业作为新质生产要素的附着骨架作用,以确保新质生产力生成落地。这一任务需要我们从三方面加以把握。第一方面,改造提升传统产业。其一,推动产业链向中高端迈进。加快先进实用技术推广应用,以赋能传统制造业重大技术改造升级和大规模设备更新;支持传统制造业筑牢优势领域长板同时加快基础工艺、基础研究和基础软件攻关,以延长产业链补齐弱势领域短板。其二,加快传统产业数字化与智能化改造。实现AI、大数据等新质生产要素与传统行业的全过程交融与组合,推动数字技术全方位、全链条赋能传统产业,实现产业数字化。其三,实现绿色低碳发展。优化与完善绿色发展政策工具箱,发挥绿色金融支撑作用,打造高效低耗绿色产业集群。第二方面,培育壮大新兴产业。其一,发挥市场引领作用。全面加快建设全国统一大市场,破除地方市场保护与分割的藩篱,激活超大规模国内市场优势。其二,加快发展先进制造业。在重点领域培育一批各具特色、优势互补、结构合理的现金制造业集群,健全产业集群化组织管理和专业化推进机制。其三,深化政策支持。将新兴产业供给侧改革与需求侧创新有效结合起来,形成双方的优势互补、相互支撑的良性循环。第三方面,超前布局未来产业。其一,加强前瞻谋划部署。深入把握全球科技革命与产业发展趋势,重点推进未来制造、未来能源和未来信息等高潜能产业发展。其二,提升创新能力。推动跨领域技术交叉融合创新,加快颠覆性技术突破,打造原创技术策源地;发挥国家实验室、全国重点实验室等创新载体作用,加强基础共性技术供给。
(三)苦练“基础棋”,激发好基础研究活力
“基础研究是整个科学体系的源头,是所有技术问题的总机关。”[18](P242)科技创新性突破的广度与深度在很大程度上是由基础研究的高度与厚度决定的。基础研究的水平,从根本上影响着培育新质生产力的进程,需要党中央对其作出前瞻性、全局性和系统性布局。第一,立“大体系”,提升创新效能。要进一步统筹优化基础研究与创新资源的体系化布局,形成系统化与体系化的基础研究综合体。强化从基础研究、技术落地到成果转化的一体化流程与全产业链设计,综合考量国家战略需求与人民群众美好生活需要,以解决核心科技领域“卡脖子”问题为导向,打造高校、科研院所和龙头企业协同合作的集成系统。第二,立“活机制”,释放创新动能。不断推进基础研究体制机制改革是充分激发科研人员研究活力的重中之重。完善科研人员培养与使用机制。根据国家战略性需要明确各学科头部科学家培养目标,优化各学科领军人才与团队遴选机制,有意识、系统化培育战略性科研人才。第三,立“新生态”,激发创新潜能。基础研究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需要科研人员长期深耕于某一基础领域,因而必须为其打造出适宜长期科研的研究环境。鼓励科研人员解放思想、大胆创新,深化教育与科研评价体系改革,破除“唯论文”论,建立以创新、能力和贡献为导向的全新人才评价体系。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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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科学技术部.深入学习习近平关于科技创新的重要论述[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3.
On the Discourse Traceability, Five-Dimensional System and Practical Progress of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SUN Shi-yang1,2,ZHANG Xiao-song2,YAO Wei2
(1.School of Marxism,Sichuan Institute of Industrial Science and Technology,Deyang 618500,China; 2.School of Marxism, Southwest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Mianyang 621010, China)
Abstract: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is a transformative productivity quality with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innovation breakthroughs as the driving axis. As a core component of the discourse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the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enriches China’s independent knowledge system and opens up a new realm of the Party’s theoretical innovation from the three dimensions of the original context of Marxism, the innovative context of Western economics, and the context of the contemporary Chinese reality. The 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has deep connotations and is consistent with the new development concept, which provides us with an action guide to further form a new pattern of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innovation-penetrating” productivity helps innovation development, “comprehensive development” productivity promotes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green development” productivity promotes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green development” productivity promotes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green development” productivity promotes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and “green development” productivity promotes coordinated development. “Green development-oriented” productivity to realize green development, “peaceful development-oriented” productivity to promote open development, and “people-oriented” productivity to build shared development. In order to cultivate and build new productive forces, it is necessary to deal with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old and new production capacity, plan the layout of industrial structure, stimulate the vitality of basic research, and make relevant strategic and overall planning.
Key words:new quality productivity; new development concept; high-quality development; Chinese-style modernization
[责任编辑 薄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