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纲:“我们的田野”里种着希望

2024-10-08 00:00:00郁金
名人传记 2024年10期

“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这首《我们的田野》已经被新中国几代少年儿童传唱了七十年,并入选“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优秀歌曲100首”。每当旋律响起,总能唤起人们内心深处对大自然和美好生活的热爱与向往。而它的曲作者便是留下了海量优秀作品的张文纲。

在用五线谱“谱就”的人生道路上,张文纲是自学成才的天赋少年,是在战火的磨炼中成长起来的一名具有专业水准的进步艺术家,还是我国专业音乐院校作曲专业建立以来最早开办个人作品音乐会的优秀毕业生,更是新中国成立后创作出第一次获得国际大型音乐奖作品的人民音乐家。

奋战在国统区的音乐才子

1919年12月11日,张文纲出生于广东合浦(今属广西)的廉州镇。家境普通的他少年时代没有接受过音乐方面的专业教育,不仅如此,其父张月秋还非常反对他从事音乐或戏剧工作。但张文纲在歌唱艺术方面却有着天赋般的敏感与才能,最终还是通过兴趣和自学走上了音乐道路。

九一八事变后,中国进入艰难的抗战时期,各界群众在全国掀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抗日救亡运动。此时正就读于北海镇合浦一中的张文纲感受到了这股革命的浪潮,他发挥特长,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歌咏运动。他嗓音响亮,负责向群众教唱救亡歌曲,受到了同学们的交口称赞。在这一过程中,张文纲立下了献身进步艺术的志向。他后来回忆说:“我学音乐是从唱救亡歌曲开始的。”

1936年夏,十七岁的张文纲考入了廉州中学高中部。他加入校歌咏团并担任副团长,继续从事进步音乐创作和宣传活动。可是不久,他就和其他青年一同被国民党当局逮捕了,起因是九三事件。

1936年9月3日晚,在共产党员宣侠父的推动下,新编十九路军驻北海部队刺杀了日本间谍中野顺三,史称“九三事件”。接着,日本军部一边威逼蒋介石政府,一边派出“嵯峨”号等七艘军舰驶入北海冠头岭海面,企图以上岸调查为名占领北海。新编十九路军的前身就是在上海“一·二八”抗战中声名远扬的抗日铁军十九路军。官兵们严阵以待,如果日军强行登岸,他们打算立即开炮射击,战事一触即发。

迫于日方压力,蒋介石命外交部的凌士芬赶赴北海调查处理此事。当凌士芬一行到达北海时,发现海关码头一带挤满了示威群众。这是北海抗日青年同盟会在组织集会游行,目的是反对蒋介石亲日卖国的外交政策。他们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口号,阻止调查组登岸,凌士芬无功而返。

于是日军再次派遣军舰赴北海挑衅,加大对蒋介石的威逼力度。为安抚日方,蒋介石先将新编十九路军撤出北海,再将北海公安局局长免职,还向中野顺三的家属赔偿了三万元。随后,又逮捕了一批参与反蒋抗日活动的青年学生,张文纲便是其中之一。

张文纲等爱国抗日学生的被捕在北海引发了新一轮的民众抗议浪潮。国民党当局只好在二十多天后释放了他们。从此,张文纲更加坚定了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的信念。1938年4月,经过多次斗争考验的张文纲被批准加入中国共产党。

广州沦陷后,敌机经常侵扰轰炸广东南部沿海城市,学校被迫停课。张文纲加入由地下党组织的一支十二人的宣传队,赴合浦县北部六万大山山区的乡镇间开展抗日宣传工作。

在工作中,张文纲发现,高亢响亮的小号声是吸引并召集群众的极佳乐器。因此,他借了一把小号,自己摸索,竟然学会了吹奏一些歌曲旋律。天才也需要土壤的培育,机会这便来了。

最早开办作品音乐会的专业院校毕业生

1939年11月,鉴于张文纲在抗日救亡运动中锻炼并表现出的优秀音乐水平,经党组织同意,他考入设在重庆的中央训练团音乐干部培训班,一边学习,一边参加大后方的新音乐工作。

张文纲的声乐老师是男高音歌唱家胡然。胡然比张文纲年长七岁,湖南人,国立上海音乐专科学校科班出身,曾由上海工部局管弦乐队意大利籍指挥梅·帕器推荐,在上海雅乐社举办的海顿清唱剧《创世记》中担任男高音独唱并因此出名。抗战全面爆发后,他辞去上海美专声乐教授的职位,奔赴战时的音乐中心重庆。

张文纲在乐理和作曲方面的老师们也都赫赫有名,有贺绿汀、江定仙等。其中,贺绿汀和胡然一样是国立上海音乐专科学校科班出身的湖南人。他早年参加湖南农民运动和广州起义,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参加了上海救亡演剧队第一队,后在重庆育才学校任教。1943年前往延安,历任陕甘宁晋绥联防军政治部宣传队音乐教员、延安中央管弦乐团团长、华北文工团团长。

在这些音乐家的指导下,张文纲入校当年就发表了处女作《漓江》。此外,他还参加了由李凌等人组织的中国近代音乐史上重要的社团——“新音乐社”。李凌曾在延安鲁迅艺术学院音乐系学习,此时正在重庆任《新音乐》月刊主编。1941年,李凌与诗人、词作家光未然一同去缅甸组织战时工作队。张文纲则于1943年2月转入建校于重庆青木关的国立音乐院理论作曲系学习。

国立音乐院的两位教师陈田鹤、林声翕对张文纲影响较大。作曲家陈田鹤是国立音乐院作曲教授兼教务主任,指导张文纲学习复调等创作技术理论。作曲家、指挥家林声翕与陈田鹤同为上海音专校友,是该校副教授,兼任教育部中华交响乐团指挥,张文纲主要跟随他学习作曲。

抗战期间,得益于名师们的教导,张文纲创作了合唱作品《风暴》《爱好自由的人们》《壮士骑马打仗去了》和朗诵作品《我们站起来了》。其中的《风暴》和《爱好自由的人们》在重庆市进行公开演出后成为他的成名曲。从此,张文纲以青年作曲家的职业身份,登上了抗战大后方的音乐舞台。

转眼已是1945年的夏天。在毕业作品音乐会上,二十六岁的张文纲表演了自己创作的小提琴奏鸣曲《深秋·黄昏·古碉》、钢琴曲《仲夏的午梦》等作品,展现了他在创作上的才能。值得一提的是,张文纲是我国专业音乐院校作曲专业建立以来,最早开办个人作品音乐会的两个人之一(另一位是同期毕业的黄国栋),成绩优异的他由此顺利留校从事助教工作。

遇佳偶,迎解放

1945年10月30日,著名音乐家冼星海在莫斯科病逝,年仅四十岁。为了纪念冼星海,中共驻重庆代表团计划举办一场音乐会。1946年1月,张文纲受冼星海纪念活动组委会委托,作为主要组织者之一,带领国立音乐院部分师生,在重庆市江苏同乡会的礼堂举行了“冼星海纪念音乐会”。该音乐会由民主人士李公朴主持,周恩来、董必武、叶剑英、叶挺和王若飞等参加,与会的还有郭沫若等文艺界人士。张文纲以“苏明”为笔名,为这场音乐会谱写了一曲《星海悼歌》,印制在纪念音乐会节目单中,并发表于《新华日报》上。

由于长期积极参与此类进步活动,张文纲被音乐院解聘。后来,他回到家乡,担任合浦一中、合浦师范音乐教员,后又到桂林的广西省立艺术专科学校当讲师。

1946年,为培养青年骨干,配合党的青运组织开展收复区的运动,上海中华星期音乐院宣告成立。1947年,李凌力邀年富力强的张文纲担任音乐院教务主任一职。他从重庆出发,经武汉赴上海,在途中邂逅了未来的爱人王克芬。

张文纲抵达武汉时已身无分文。当时,由中共地下党领导的抗敌演剧队的六队恰巧在武汉停留。张文纲找到六队求助,遇见了正在练功的舞蹈演员王克芬。

王克芬带着张文纲找到队长,为他安排好了食宿。演剧六队的经济也很紧张,无力承担他去上海的路费。张文纲只得暂时滞留武汉。渐渐地,他和王克芬相知相爱了。

王克芬是重庆人,芳龄二十,美丽端庄。其父是清代科举考试最后一届的秀才。她学龄前便在父亲开的私塾中研读古文,为后来研究舞蹈史打下基础。后来,她所就读的云阳女子简易师范学校把体育课变成了唱游课,王克芬便从《麻雀与小孩》等学堂歌舞中迷上了舞蹈。

1941年,王克芬考上四川省立万县高级师范并加入了学校的“布谷文艺社”和“春的剧艺社”以及在万县一带巡演的抗敌演剧六队。在那里,王克芬开始接触和排演由宋之的和老舍创作的《国家至上》等进步话剧,思想上得到成长。

谁知1944年冬,离毕业只剩一个假期时,王克芬被母亲强行留在家里成婚。对方是个豪绅少爷,装了整整一船的聘礼到她家提亲。这位奉行自由恋爱和追求事业的新女性,得知演剧队马上就要调离万县后,毕业证书也不要了,借口回校参加毕业考试离家出走,决心跟着六队抗敌。

在王克芬的帮助下,张文纲得到了一张船票,于1947年2月抵达上海。在上海,张文纲与老朋友李凌如约相见,然后应邀到中华星期音乐院主持院务工作,并教授作曲。同时他还兼任上海市立实验戏剧学校及几所中学的音乐教员,教唱进步歌曲,排演进步节目。

同年夏天,被称为“中国舞蹈之母”的华侨舞蹈家戴爱莲发现了王克芬的舞蹈天赋。在征得演剧队领导同意后,王克芬来到上海中国乐舞学院,跟着戴爱莲习舞。王克芬和张文纲,这两个年轻人,终于又会面了。

为了更广泛地宣传党的主张,更多地影响文艺青年,张文纲除了教务工作,还担任上海《时代日报》副刊《新音乐》的编辑。之前,张文纲还曾协助周恩来的秘书张颖编辑了十三期的《新华日报》副刊《时代音乐》。

回头看解放战争这几年,张文纲在复杂艰险的政治形势下一直坚持工作。他这一时期的作品有《向着民主的道路前进》《流氓当家,打风满天下》《饥饿的行列》《我们要吃饭》《摩登侵略》等,同时还为田汉作词的电影《忆江南》主题曲和《鸡鸣早看天》插曲谱了曲,唱出了“这好比一个多难的中国,得从艰难中开辟生路,从飘摇中挣扎黎明”的警语。

张文纲的这些行动,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注意。时任上海警察局局长的毛森,奉行“宁可错杀,决不放过”的原则,经常搞突袭,以查户口的名义抓捕进步人士。

那天,特务去新音乐社查张文纲,恰好张文纲外出上课。正在弹钢琴的王克芬对特务说:“我刚到,不知道他在哪儿。”特务以为王克芬是新音乐社的一名普通学生,就走了。特务一走,王克芬赶紧跑到南洋女中给在此教课的张文纲报信。

张文纲对她说:“你以后别来了,我随时可能被抓走的。”王克芬回答说:“那我就跟你去坐牢。”“我死了呢?”“我跟你死。”这样的定情誓言,令人感动。

同志们都劝张文纲说,你已经被盯上了,东躲西藏不是长久之策,最好是赶紧撤离上海。然而,此时王克芬却突然病倒了。张文纲放心不下她,冒着危险留在上海照顾王克芬。

1949年,上海解放,张文纲与王克芬的爱情也修成了正果。他们将大喜的日子定在了中国音乐家协会上海分会成立那一天,也就是1949年8月17日。由于没钱在饭馆摆婚宴,他们就在新音乐社一个年纪较大的杨同志家的客厅里举行了婚礼。婚礼由李凌主持,宾客每人出两毛钱,大家买菜做饭,凑起来吃了一顿饭。简单的婚礼办完后,张文纲和王克芬与一批在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作家、艺术家一同北上。

飞虎山上的中朝军民情

1949年10月,中华音乐学院、国立音乐院与国内几所艺术院校及高校的音乐系科合并,在天津组建中央音乐学院,张文纲受聘担任教务处副主任及作曲系副教授,次年5月转任音乐工作团创作组长。到北京后,张文纲历任中央歌舞团创作组组长、中央乐团创作组组长等职务,王克芬则出任中央民族歌舞团的编导、演员。

1950年10月19日,中国人民志愿军在司令员兼政治委员彭德怀的率领下,跨过鸭绿江,赶赴朝鲜战场。为了搜集一手创作素材,1951年1月,张文纲、管桦等文艺工作者也奔赴战场。

张文纲“到了朝鲜之后,才很意外地发现我们的志愿军,现在绝大部分还是唱着那些抗美援朝运动以前在国内流行的歌曲……”于是他们采访战士,深入生活,“体验群众感情,深思熟虑地去观察与理解我们伟大时代的各方面,并精炼地把人民所需要的表现出来”。遭遇敌机轰炸是家常便饭,好在负责开车的志愿军战士机智沉着,每次都能驾驶汽车冲出火线。

在一次采访中,张文纲等人了解到一桩真实事件:那时坚守在飞虎山阵地上的志愿军战士已经三天没有吃上饭了,山下村庄的朝鲜群众头顶干粮冒着危险往山上送饭,其中一位母亲怀里的孩子一个劲儿地哭,她担心哭声暴露目标,就把孩子放在山路边的一个山洞里。等她下山到洞里接孩子时,孩子却不见了。原来一位志愿军通信员上山传令,路过山洞,听到哭声,为了保护孩子就把他抱上了山。最后,这位母亲在战士的怀里找到了睡得正香的孩子。

就这样,一首取材于抗美援朝的“飞虎山阻击战”,表现中朝军民团结抗战的合唱作品《飞虎山》在枪林弹雨中诞生了。

《飞虎山》的艺术感染力极强,一经推出立即受到了志愿军战士们的喜爱。曾在十二军文工团任文艺女兵的胡德勤回忆说:“这部接近于清唱剧的合唱,受到战士们的热烈欢迎。技巧简洁,故事却有感染力,讲英勇精神,又讲深厚情谊。”

1951年9月,大合唱《飞虎山》被选送参加在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举行的“人民友谊”国际歌曲比赛,获得三等奖。这是张文纲和管桦调入中央歌舞团创作组后合作的第一个大型作品,也是新中国在国际上第一次获得音乐奖的大型音乐作品。两位作者将获得的奖金一千二百余万元(约相当于现在的十二万元人民币)全部捐献给了志愿军。1953年,这部作品再次被选送参加第四届世界青年联欢节的合唱比赛,又荣获二等银质奖。

张文纲一共写过六部大型声乐作品。在《飞虎山》之后,还有以志愿军英雄杨根思为原型的《杨根思》故事大合唱、歌颂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救火青年女工向秀丽的大合唱《向秀丽》以及描绘少数民族生活情景的组歌《爱尼人的歌》等。这些动人的歌曲有不少成为音乐学院上课时使用的案例。

传唱七十年的《我们的田野》

张文纲一生创作的音乐作品多达四百首,其中有两百多首为少儿歌曲。这些儿歌响遍了新中国的校园。其中,代表作级别最高的当数少儿合唱歌曲《我们的田野》。

《我们的田野》是组歌《夏日旅行歌》中的第三首,创作于1953年,与《飞虎山》一样,是张文纲和管桦一起创作的。当时,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负责少儿歌曲的李文玉,前往中央音乐学院音乐工作团创作组的宿舍,提出了创作要求:通过少年儿童的视角描绘祖国的大好河山,让孩子们倾诉心声,唤起对祖国和大自然的热爱。

接到任务后,张文纲他们想象着祖国一片片的田野,那么壮阔,那么美丽。先是管桦一气呵成写好了歌词:“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这充满画面感的文字一下子触动了张文纲的心。从自然的美景切入,然后引入工人的辛勤劳作,情景交融。不久,旋律就从他的心底流淌了出来。很快,曲子就谱好了,张文纲还为这首歌曲安排了三个声部组合。

节奏舒缓、曲调优美的《我们的田野》,艺术魅力经久不衰,深受一代又一代少年儿童的喜爱,给予他们源源不断的精神力量。

1980年,《我们的田野》获得 “第二次全国少年儿童文艺创作评奖”一等奖;1991年,文化部等单位将其评为“当代少年儿童最喜爱的歌”;1993年,这首歌突破童歌领域,入选“20世纪华人音乐经典作品”;2019年,入选中宣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优秀歌曲100首”……

此后,张文纲和管桦的合作也愈发密切,接连创作了几十首童歌。其中,《我们的田野》《可爱的苹果》和《少先队植树造林歌》先后被选入小学音乐教材和教辅中。

张文纲接连三次当选中国音乐家协会理事,同时担任中国音乐家协会机关刊物《人民音乐》的编委。1984年,六十五岁的他童心不泯,担任全国唯一的儿童音乐杂志——《儿童音乐》的主编。

1989年7月18日,中央乐团、中国音乐创作委员会、儿童音乐学会在北京音乐厅联合举办了一场“张文纲作曲五十周年合唱作品音乐会”。演出如预料一样,获得了成功。在现场,张文纲深情地说:“惭愧!人,活了七十岁,曲,写了五十年,但在宏大瑰丽的音乐宇宙中,我增添的只是一点儿宇宙尘,细小而稀少,实在微不足道,今天,能将其中一部分集中起来演出,我是激动的!”

随后,带着喜悦的心情更带着对家乡北海的眷恋,他偕夫人王克芬一同踏上了返乡之路,在当地举行了“张文纲作曲五十周年座谈会”。

从北海回到北京后,张文纲在医院检查发现已进入胃癌晚期,只得住进北京第六人民医院。令人敬佩的是,病入膏肓的张文纲此时还惦记着《儿童音乐》的编辑和出版工作,坚持为两本儿童歌曲集作序,他说:“只要呼吸不停,我就要为社会主义祖国的繁荣富强、为祖国的花朵——孩子们的茁壮成长而歌唱。”

1990年5月21日,人民音乐家张文纲病逝,享年七十一岁。5月31日上午,中央乐团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大礼堂为张文纲举行了追悼大会。经国务院批准,张文纲的骨灰被安放在八宝山革命公墓。

这位人民音乐家就像《我们的田野》歌词末尾所描述的雄鹰一样,飞去了祖国的上空,守卫着这片辽阔美丽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