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俄罗斯中文教育的发展现状与未来思考

［摘要］ 得益于政策支持和经济合作动力，白俄罗斯中文教育事业正稳步拓展，孔子学院在中小学阶段的中文教学推广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并取得突出成果。创新合作理念不仅强化了两国友好关系，更深化了文化交流与民众情感连结。针对白俄罗斯中文教育现状，建议从顶层设计着手，完善标准体系规划，加大系统化和规模化建设力度；同时，注重培养本土师资力量，构建适应本地需求的教学资源库，并依托各孔子学院精准定位，推出“中文+”特色课程，以促进其中文教育实现长效、创新的发展目标。

［关键词］ 白俄罗斯； 中文教育； 孔子学院； 本土化； 中文+

［中图分类号］ G513.3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005-3115（2024）03-0135-12

［作者简介］ 蔡钰琳（1991-），女，汉族，新疆巴州人，博士，助教。研究方向：国际中文教育、国别中文教材。

［基金项目］ 教育部中外语言交流合作中心2023年国际中文教学实践创新项目（YHJXCX23-009）。

一、 引言

新时代新征程，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强国际中文教育的理论研究，把握其内在规律，用中国理论阐释中国实践，需要建立在对不同国家和区域中文传播生态谱系的全面把握和深刻认识上［1］。

白俄罗斯位于欧洲腹地，是连接亚欧大陆的交通枢纽，被称为“支点国家”［2］。“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后，白俄罗斯迅速响应，成为最早与中国积极签订合作协议的国家之一。白俄罗斯凭借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坚实的政治和经济基础，以及友好的政策和人文条件，成为连接中国与欧盟经济往来的重要桥梁，在“一带一路”建设的交通和物流领域发挥着关键作用。在中白建交30周年之际，2022年，两国元首宣布将中白关系提升至全天候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实现了两国关系的历史性跨越。

因此，本文着眼于中白新型伙伴关系，从宏观层面梳理了中文教育在白俄罗斯当地的发展特点，并提出了目前存在的相关问题与挑战。基于这一前提，本文尝试构建白俄罗斯中文教育深度发展的可持续性路径。

二、 白俄罗斯中文教育的特点

（一） 中文教育正式起步时间较晚

在18-19世纪，随着欧洲地缘政治利益的扩张，中文逐渐融入俄罗斯高等教育中，东方语言学成为俄罗斯汉学家研究的重要分支之一，白俄罗斯的中文及相关研究在初期受到俄罗斯东方语言学发展的影响。

1991年白俄罗斯共和国成立之后，中白两国于1992年1月20日正式建交后，逐步发展为友好关系。总体而言，白俄罗斯的中文教育起步较晚，最初出现在高等教育阶段。1993年11月1日，明斯克国家外语师范学院（现改名为明斯克国立语言大学）设立了首个中文班，是白俄罗斯第一所开始培养中文人才的大学［3］。初期，该大学主要以研究中国国情和文化为目标，未形成正式的中文教学计划，也没有中文教师。

1998年，明斯克国立语言大学开设了中文翻译专业。同年，俄罗斯国立大学也开设了中文教学专业。2001年，白俄罗斯国立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创立了“语言学和区域研究”专业，使用所研究国家的语言教授东方学相关课程。通过向白俄罗斯大学派遣中文教师并使用中文授课，中文在白俄罗斯的应用逐渐扩大，中文教学在该国的地位日益重要。同年，白俄罗斯国立师范大学、戈梅利国立大学、维捷布斯克国立大学和格罗德诺国立大学相继开始教授中文和中国文化。2006年，白俄罗斯国立师范大学和维捷布斯克国立大学开设了中文作为外语专业的相关课程。随后，中文教育不断发展，成为为白俄罗斯输送中文翻译和中文教学人才的重地基地。

值得一提的是，2003年白俄罗斯国立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成立了汉学《汉字》中心，为之后白俄罗斯建立孔子学院打下了基础［4］。

（二） 白俄罗斯语言政策的支持

1991-2000年，白俄罗斯独立初期，主要致力于维护本国社会秩序和语言状况的稳定。受历史、经济和文化等方面的影响，外语教育政策方面仍然以推广英语和欧洲其他国家的语言，例如法语、德语、西班牙语等为主。

1991-1994年，白俄罗斯政府着重推广本国语言，采取一系列措施扩大白俄罗斯语的使用范围，如开办以白俄罗斯语为教学语言的学校，编写相应教材，以及将白俄罗斯语确定为工作语言等。1994年，白俄罗斯宪法正式确立白俄罗斯语为该国唯一官方语言，同时俄语被赋予民族间交流语言的地位。1998年，白俄罗斯政府批准了《白俄罗斯共和国语言法》修正案，将白俄罗斯语和俄语赋予同等的法律地位［5］。

2000年5月，时任中国教育部部长陈至立访白期间，两国教育部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和白俄罗斯共和国教育部2001-2005年教育合作协议》［6］，其中一个重要规定是两国互派语言教师到对方国家的高等教育机构从事白俄罗斯语、俄语和中文教学工作。此协议的签署和生效，标志着中文教学开始进入白俄罗斯教育系统。

2006年，时任白俄罗斯驻华大使A.A.托齐克与国家汉办（现更名为教育部语言合作与交流中心）签署了《汉语教育领域合作协议》［7］。伴随着白俄罗斯人民对中文和中国文化的兴趣空前高涨，明斯克教育部将中文教学纳入普通中学教育体系。同年，白俄罗斯教育部与孔子学院总部签署了汉语教学合作协议，汉语正式成为白俄罗斯第五种基础外语［8］。

（三） 孔子学院引领中文教育发展

2006年12月，白俄罗斯国立大学正式成立了首个孔子学院——共和国汉学孔子学院。除了承担汉语教学的使命外，该孔院还肩负着与白俄罗斯专家合作，研究中国经济、科学、文化和哲学等相关领域的重要任务。同时，作为白俄罗斯信息咨询服务中心的关键组成部分，该学院在与白俄罗斯国家图书馆合作下，创立了中国文化图书馆，为白俄罗斯民众和研究人员提供了解中文和中国文化的重要信息来源。截至目前，该孔子学院的中文教学点的辐射范围除了戈梅利州以外，已覆盖至白俄罗斯其他六个行政区域［9］。

在接下来的15年里，白俄罗斯的中文教育蓬勃发展，普及程度不断提高。另外，还有五所白俄罗斯高校相继与中国大学合作共建孔子学院，共同成立了五所具有鲜明特色、层次多样的孔子学院和两处孔子课堂。

目前，白俄罗斯共设有六所孔子学院、两处孔子课堂以及孔子学院下属的教学点。中文教学的范围已经全面扩展至白俄罗斯七个行政区域，包括明斯克州、布列斯特州、维捷布斯克州、戈梅利州、格罗德诺州、莫吉廖夫州以及直辖市明斯克市。白俄罗斯教育部长伊万涅茨·安德烈在参观孔子学院时表示：“孔子学院为两种文化提供了交流互鉴的机会，必将使文明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我们希望孔子学院培养更多更优秀的中文人才。”［10］

2006年9月1日，明斯克的两所重点中学以及一所普通学校率先将中文列为必修课。其中，第二十三中学是教育部首批选定的进行中文教学的中学之一，目前该校共有400余名学生，其中有80名正在学习中文。2006-2012年，开设中文课程的中学数量不断增加。

2012年，白俄罗斯教育部发布了《国家中学中文教学方案》。2012-2013年，中文正式纳入白俄罗斯中小学三年级至十一年级的外语课程教学大纲。同时，白俄罗斯完成了中学阶段的本土中文教材及辅导资料编写工作。2015年，《汉语3》作为本土中文教材被广泛运用于中小学教学实践中。2017 年，中文列入白俄罗斯高校入学考试科目之一。2018-2019 年，白俄罗斯共有30所中小学的1188名学生将中文作为必修课进行学习，接近100 所中小学的4700名学生将中文作为选修课进行学习［11］。

与此同时，为促进中文在当地的广泛、积极传播，白俄罗斯政府积极鼓励开展校外的中文教学。2012年，仅在明斯克市就开设了100多家语言培训机构，为社会各类人士提供中文教学。

截至目前，在白俄罗斯国内共有35所学校开设了中文课，其中有14所高校将中文设置为一门单独学科，而明斯克国立语言大学更是专门设有中国语言文化系。这些中文教学举措为两国各领域的合作提供了人才储备。

（四） 经济合作需求驱动中文教育发展

自1992年中白建交以来，两国的经贸合作逐步深化。1992年1月时任白俄罗斯部长会议主席科比齐访华后，双方签署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和白俄罗斯共和国政府开展经贸合作协定》［12］，彼时两国的进出口贸易总额只有3390万美元。1995年，中白两国政府间创立了经济贸易合作委员会FlEGTL11nfMkVP4T2ig2oQ==。至2000年，两国进出口贸易额达到1.14亿美元［13］。

此外，两国还签署了《中白政府关于鼓励和相互保护投资协定》及其他双边合作文件。20世纪90年代末，中国成为白俄罗斯最大的贸易伙伴，位居亚洲国家之首。1995年，中国占白俄罗斯对外贸易总额的0.3%。2000年，增至1.2%［14］。2002年以来，双边贸易额呈稳步增长趋势，2015年为33.02亿。中国是白俄罗斯第三大贸易伙伴和第二大进口来源国，占白进口总额的7.9%，仅次于俄罗斯［15］。

2016年9月，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访问中国，为两国关系注入了新的动力，推动了中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加速发展。双方以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为契机，通过中白工业园的建设和开发，推动了两国全方位合作。

在此背景下，白俄罗斯政府持续积极支持和推动中文和中国文化在当地的教学与普及，旨在培养更多的中文人才，促进两国在经济、科技、教育、文化领域的合作共赢。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曾多次强调，白俄罗斯参与“一带一路”倡议的成功很大程度上得益于白俄罗斯的中文人才。如今，越来越多白俄罗斯人以能到中白“巨石”工业园工作为荣，官方和民间对中文学习都给予了高度重视［16］。

中白工业园是两国政府首脑倡议并共同推动的中国和白俄罗之间最重要的经贸合作项目，是“丝绸之路经济带”上的明珠和标志性工程，也是促进欧亚各国在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的合作平台［17］。

2013年10月，卢卡申科总统访华期间，白俄罗斯经济部与中工国际工程股份有限公司签署了《关于在白俄罗斯共和国境内建立中国—白俄罗斯工业园区的合作协议》。2014年1月，白俄罗斯总理米亚斯尼科维奇访华期间，中白双方宣布共同推进实施《中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发展规划（2014-2018）》，建立中白副总理级政府间合作委员会，将中白工业园做大做强，发挥师范作用。目前，该工业园已有90家企业入驻［18］。

可以说，“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和实施激发了白俄罗斯“中文+”教育的兴起与发展。以合作共赢为宗旨的“一带一路”为白俄罗斯经济的发展带来了新机遇，中文教育资源的职业导向需求日益显著。教育部等九个部门印发的《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2020-2023年）》中明确提出“推进‘中文+职业技能’项目，助力中国职业教育走出去，提升国际影响力”［19］。“中文+”复合人才的需求激增，促使以往单纯注重中文语言教学的模式转向以中文学习为基础、培养“中文+职业技能”复合型人才为目标。这已成为未来国际中文教育领域的重要发展方向。

（五） 明确定位“中文+职业技能”教育办学

白俄罗斯六所孔子学院都是中白高校紧密合作的成果，双方高校在各自领域都拥有独特的专业特色，为孔子学院的发展提供了丰富的资源支持。这种合作模式，使每所孔子学院都能够充分依托中白高校的专业背景，明确办学定位，并打造具有独特办学特色的教育机构。

以白俄罗斯国立大学共和国汉学孔子学院（以下统一简称白大孔院）为例，它是白俄罗斯第一所孔子学院，双方合作高校相继成立了中白联合学院、白中联合学院和白俄罗斯研究中心［20］。这些联合学院和研究中心的设立为中白双方的学术交流和合作提供了平台。同时，明斯克国立语言大学孔子学院（简称语大孔院）则开设了白俄高校首个中文系，成为培养高级翻译、外语教师的关键基地。为了拓展懂中文学生的实习和就业机会，该校还于2018年3月组织了白俄罗斯首场“中白工业园企业校招会”［21］。

此外，白俄罗斯技术大学孔子学院（简称白科大孔院）致力于培养懂中文的科研和技术人才，以服务中白“巨石”工业园和“一带一路”沿线俄语国家为目标［22］。而白俄罗斯国立大学孔子学院（简称白体大孔院）是全球唯一一所体育类孔子学院，以汉语教学为基本，并以传播中华武术为发展特色，而中白双方高校也有意开设“中文+武术”“中文+旅游”等特色项目［23］。

白俄罗斯的孔子学院充分利用双方高校的优势资源，完善了“中文+职业技能”教育模式，建立了“中文+”产研学平台，助力复合型人才的培养。这些努力不仅推动了教育的国际化合作，也为白俄罗斯中文教育的多元可持续性发展做出了重要探索。这一合作模式为中白两国搭建了坚实的桥梁，促进了文化、教育和科技等领域的深入交流和合作。

（六） 开创教育合作创新视角

2022年5月6日，白俄罗斯孔子学院以中白地方合作年为契机，协助白俄罗斯巴拉诺维奇第七中学与中国南京市洪武北路小学进行了“云签约”，成功缔结了国际姐妹学校关系，进一步促进了中白国际教育的合作与交流。

双方一致表示坚持孔子学院办学宗旨，致力于深化中白文化交流与教育合作，增进两校友好往来。同时，双方还承诺在教育资源共享、办学理念革新、学校管理水平提升等方面展开卓有成效的相互协作。最后，双方还建立了交流互访机制，发展姐妹学校关系，为双方招生、游学、留学等提供服务。

缔结国际姐妹学校可谓是白俄罗斯中小学生具象化学习中文、了解中国文化的重要里程碑。据了解，因教学环境的局限性，许多白俄罗斯中小学生往往只能通过传统的中文教材和视频材料学习中文，很少有机会与来自中国的教师交流，无法满足学生深入了解中华文化的迫切愿望。因此，学生们的中文水平往往停留在初级阶段。

成功缔结的国际姐妹学校为两国中小学生搭建了一个相互学习、深入了解、共同进步的桥梁和平台。这不仅是对白俄罗斯中文教学进行创新实践的举措，同时也对提升白俄罗斯中小学中文教学水平具有重要意义。巴拉诺维奇市执行委员会教学资源中心主任利莫什金娜·斯维特拉表示，姊妹学校协议的签署将打开教育创新的新视角［24］。南京市玄武区教育局副局长陈克俊期待两地将友好合作关系推向深入［25］。

作为“一带一路”教育合作与文化交流项目的创新实践，孔子学院积极参与并促成姐妹学校的建立与发展，再度提升了孔子学院在当地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姐妹学校在合作交流中深化了彼此的了解、实现了互相学习和促进的目标。这不仅拓展了办学思维模式和教育理念，还为本土中文教师提供了宝贵的借鉴和提升教学水平的机会。同时，这也有助于双方共同培养具有国际视野、走向世界的学生。中白中小学生的交流与互动打破了时空的限制，形成了生动而有效的理解与认同，对提高白俄罗斯中小学生的中文交际能力和学习兴趣影响深远，为中白两国未来在教育、文化领域的多元化、创新化发展与合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2022年11月，巴拉诺维奇第七中学与南京洪武北路小学成功举办线上教学圆桌会议。此次活动作为缔结姊妹学校后的第一次圆桌会议，有效促进了两校的沟通与了解，加深了对中白两国教育理念的理解［26］。

三、白俄罗斯中文教育发展存在的问题

（一） 缺乏顶层设计与规划

国际中文教育转型发展，需要科学的引领，以全局眼光谋划布局是成败关键［27］。白俄罗斯境内的中文教育整体呈现出良好的发展态势，六所孔子学院依托白俄罗斯各大高校建立，各具发展特色，同时各地州中小学和大学开设的中文教学点数量持续增加。然而，目前白俄罗斯中小学中文教育面临的最大挑战在于缺乏系统的顶层设计和整体规划。

在中小学教育阶段，由于缺乏统筹规划和有效衔接，导致中小学阶段的中文学习内容与高中阶段的脱节。而高中阶段的中文课程与大学阶段内容不相衔接，使得1ntTjbJlq5IyeuedRsIVS6GbeI/vQtOFwObGEAU85og=学生的中文基础和语言能力参差不齐，无法适应汉语纳入高考对汉语教学科学化、系统化、统一化的新要求［28］。

因此，迫切需要由白俄罗斯国家层面出台正式的中文教育政策，以加强和完善顶层设计为目标。具体包括全面规划三年级至十二年级不同学段的官方中文教学大纲设计、教材及教辅资料的使用等方面。通过这样的政策支持，可以有效解决目前中小学教育存在的断层问题，为学生提供更有序、连贯的中文学习体验，是其更好的适应新的高考对汉语教学的科学化、系统化和统一化的要求。

（二） 中文学习呈现金字塔状

白俄罗斯“中文热”现象持续升温，但是中文的传播之路依然漫长而艰辛，我们应理性而辩证地看待这一现象。目前，白俄罗斯的中文学习呈现出一种“高原现象”，即初级阶段呈现出“中文热”，而随着学习深入，到了高级阶段则逐渐呈现“中文冷”。这种现象可以形象地描述为一个中文学习人数呈现金字塔状的情况。随着课程难度的增加，学习者数量就逐渐减少，这意味着大多数孔子学院的学习者处于初级阶段。然而，随着中文的难度提升到中高级阶段，学习者的数量会减少。根据白俄罗斯志愿者教师张平林的调查结果显示，在白俄罗斯学习中文的人群中，有49.58%的学习者们表示他们“希望能够在中资企业工作”［29］。

因此，孔子学院有必要积极主动地为初级阶段的中文学习者构建一个既有效又具有吸引力的实习平台，为他们寻找实习和就业机会。努力使学习者能够主动提升中文水平，增强自身的就业竞争力，实现中文学习的实际应用，为他们创造更广泛、更优质的就业机会，从而推动孔子学院的可持续发展。

（三）师资队伍不够稳定，本土教师数量有限

教师的培养是“三教”问题的首要问题，重中之重［30］。尽管中文教育已融入白俄罗斯教育体系，然而目前白俄罗斯中小学中文学习的状况并不乐观。中小学将中文设为必修课的学生比例仅占不到总体的0.3%，主要原因在于中小学和高校中文教师严重短缺，无法满足当地实际的教学需求。

从中方教师的角度来看，各种客观原因导致中方教师前往白俄罗斯困难重重，而俄乌冲突引发的不稳定局势使得中方教师前往意愿降低。为了克服这一困境，白方孔子学院选择招聘部分在白俄罗斯的中国留学生进行中文教学活动，然而由于这些留学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学习和培训，使得中文教学并不尽如意。从白方本土教师的角度来看，白俄罗斯本土中文教师的数量明显不足，且培养速度无法满足当前白俄罗斯快速增长的中文学习者需求。

从理论上来说，大力培养本土汉语教师应成为解决目前汉语师资短缺问题的重要战略［31］。若不能及时解决这一问题，将导致中文课堂人数超出其承载能力，不仅影响中文教学效果，也可能会导致教学质量的下降。

（四）本土化教学资源匮乏

教材在任何学科的发展和建设中都起着至关重要的标志性的作用，在第二语言教学和外语教学中尤其如此［32］。中文教育必须有高质量的教材支持，否则将无法为教学活动提供坚实基础。

目前白俄罗斯中小学的教学资源十分有限，主要依赖孔子学院提供的赠书，常用教材包括《汉语乐园（俄语版）》《跟我学汉语（俄语版）》《快乐汉语（俄语版）》和《新实用汉语（俄语版）》等。这些教材大多由中国编写，配以俄文翻译和注释，并配套了练习和教辅资料。此外，教师还根据实际情况自主选择其他教学资源。除了纸质教材外，目前尚未出现专门的本土中文学习APP等电子资源，教师主要依赖教材光盘、录音记忆和YouTube等网站上代表中国文化的视频来辅助教学。

在部分地区，中小学也采用了白俄罗斯教育部推荐的本土自编教材《汉语3》，该教材系列于2006年首次出版，共包括15本。其中，三至八年级的课本分为上下两册，九至十一年级的课本则每年级一册。然而，由于缺乏充足的中文资源支撑，导致该教材在一段时期内备受争议。经过不断的发展和完善，2015年版的《汉语3》得到了广泛应用，并于2023年进行了重大改动。尽管这些教材在历经多次出版后体现了本土化特色，但是仍存在许多问题和不足。此外，专门用途类教材资源也十分稀缺，亟需组织专业人士进行编写。

（五）“中文+职业技能”人才紧缺

随着中白两国经贸关系的持续深化，中资企业在白俄罗斯的投资与经营活动日益活跃，为当地劳动力市场创造了大量就业机会。这一趋势有力催生了白俄罗斯社会对中文教育的广泛需求，刺激了白俄罗斯中文教育以及“中文+职业技能”教育的发展。同时，促进了企业界对既能有效沟通又掌握相应专业技术知识的双语人才的迫切需求。

然而，根据全国工商联发布的《2019 年“一带一路”沿线中国民营企业现状调查》报告显示，“一带一路”沿线中资企业普遍面临人才“瓶颈”、当地雇员中文能力有限、跨文化沟通障碍等挑战［33］。除了语言障碍之外，中资企业还必须应对白俄本土员工及中国企业文化融合困难、职业素养不一致、以及白俄民众和员工对其认可度不高等现实问题。

作为“中文+”教育的关键推动平台，孔子学院不仅在帮助学习者掌握中文和职业技能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还应当加强学习者对中国历史文化等方面的客观真实了解。通过这种方式，提升中文教育和职业教育在白俄罗斯的影响力，促进中白人文交流和民心相通，更好地传递“中国故事”，展现一个可信、可爱、可敬的中国形象。

四、 对白俄罗斯中文教育可持续发展的思考

（一） 加强中文教育本土标准体系建设，完善整体规划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远景目标纲要》于2021年3月正式发布，其中明确提出构建“国际中文教育标准体系”。标准体系是保障国际中文教育质量的基础，应当切实发挥标准权威性和指导保障作用［34］。我们认为，应当支持白俄罗斯从国家层面出发，以《国际中文教育水平等级标准》为依据，积极协助白俄罗斯制定符合当前、当地中文教育发展新形势的一系列本土中文教学大纲标准、本土中文教材标准、中文学习标准、中文考试标准以及网络中文课程标准等。

在教材标准的设计上，应当采用多元化的教材资源，包括口语类、听说类、写作类、综合类、文化类、商务类等诸多领域类的课程材料等，以满足不同学习需求和兴趣爱好。传统的单一纸质教材已经无法满足国际中文教学的全部需求，对教材进行全方位赋能、多向度开发，向融合型立体化教学资源建设方向发展成为必然［35］。因此，需强调与现代科技相结合，为学生提供互动性强、富有趣味性的学习体验。学习标准的制定应侧重于培养学习者的语言交际能力、跨文化意识和实际运用能力。

中文考试标准的建设应着重全面评估学生的语言水平和综合能力，确保考试工具既科学有效，又符合国际标准。通过设置多层次、多样化的考试项目，全面检验学生多方面的中文能力，为其提供全面的发展机会。

在网络课程标准的规划中，应当借助先进的在线教育技术，打造高质量的远程教学平台，为白俄罗斯中文学习者提供便捷灵活的学习途径。同时，网络课程的内容也应当与其他标准相一致，保证学生在网络学习中能够达到与传统教育相媲美的水平。

通过以上各项标准的建设，旨在为白俄罗斯中文教育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和引导，促进其教学资源建设，为白俄罗斯学生提供更为系统、科学和国际化的学习体验。

（二）强化本土化师资培养，组建本土中文师资队伍

作为促进教师专业发展、提高教育质量的重要举措，教师专业标准研发正成为一种国际趋势［36］。

因此，为推动白俄罗斯中文教育事业朝着高质量发展的方向迈进，更需要制定符合当地国情的中文教师职业能力标准。这一标准的制定可以参考现有的《国际中文教育水平等级标准》，并结合白俄罗斯的实际情况进行适当调整和完善，以确保符合当地教育需求和文化特点。这有助于形成稳定的人才选拔、培养和管理模式，推动白俄罗斯中文师资队伍建设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人才培养具有周期性，国际汉语师资培养周期短则需要两三年，长则需要五六年，甚至更长时间，这就要求在设计国际汉语师资培养规划时，不能只顾眼前，甚至停留在过去的某个阶段，而应以超前的眼光把握国际汉语师资的未来需要，尤其要细化到国别需求，以培养出能够满足未来需求的国际汉语师资［37］。因此，为培养更多符合标准的本土中文教师，建议成立专项本土中文师资三至五年培养计划。

首先，扩大本土中文教师的招生规模，并提高招生准入门槛，以确保招收的学生具备较高的语言能力和教育素养。同时，建立按级别、分阶段、逐级、逐段的培养路径，为学生提供系统、有序的体系化培训。

其次，建议孔子学院与当地科学、教育部门合作，共同打造本土中文教师品牌项目，提高中文教师的社会地位和工资待遇，并形成优胜劣汰的培训机制，以激励更多有志于从事中文教育的人才加入。

再次，还应与中国大学合作，搭建双向联动的大学合作培养机制，组建专业培养本土中文师资的团队。此团队致力于精准设置教学课程、教学内容、教学技巧、测试维度等全方位、立体化的培训体系，以确保学员在培训结束后具备高水平、高能力、高素质、高内涵。这些举措将为白俄罗斯中文教育的长期发展奠定坚实的人才基础，为学生提供优质的中文教育服务，并进一步促进两国在教育领域的交流与合作。

（三）推动教学资源本土化建设

教学资源是国际中文教育的重要基础，是中文和中华文化走向世界的重要载体［38］。中文教学资源要以促进民心相通为目标，构建良好的中文形象、中国文化形象和文化传播形象［39］。而充分利用孔子学院的资源和影响力，是推动白俄罗斯中文教育本土化建设的重要途径。充分发挥孔子学院的助力作用，以其区位优势为基础，紧密结合当地实际需求，构建一个产、学、研、政、企合作交流平台，这一平台将为促进中文教育产业协同发展提供有力支持。

通过此平台，可以为当地中文课程体系建设、本土中文教材研发、本土师资培养等方面提供专业的指导和支持。通过与社会各界的互动和资源共享，可以更好地了解当地教育需求，并根据实际情况调整教学内容和方法，确保教育资源与当地文化背景相契合，从而提高教学效果和学生的学习兴趣。

另外，应当重视智慧教育技术在中文教育中的应用。近年来，智慧教育研究的不断深入为智能化中文学习平台的构建提供了重要支撑，为实现自适应、个性化的中文学习提供了可能［40］。通过广泛利用线上资源和技术，可以建立数字化中文教学资源库，配套本土化教材，为线上线下的中文教学提供丰富多样的支持。利用现代信息技术，打造符合白俄罗斯国情的线上中文教学资源库，并不断丰富和完善其中的优质课程资源，以满足不同学生的学习需求。

总之，通过充分利用孔子学院的资源和智慧教育技术，推动白俄罗斯中文教育的本土化建设，提高教学质量，丰富教学内容，促进中文教育产业的健康发展。

（四）持续推进校际合作中文教学模式

校际合作学习能够促进学校与学校之间的交流与合作，有利于优秀教育资源的共享，从而扩大学校领导、教师和学生的视野，提高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综合实践能力、协作能力和创新能力［41］。在孔子学院的有力支持和积极推动下，继续致力于在两国中小学教育阶段构建起稳固而持久的友好合作桥梁，为双方学校的发展创造出共同进步的窗口。这一窗口不仅承载着两国青少年在基础教育阶段的交流使命，而且象征着两国在探索未来中文教育高质量发展路径上的共同愿景。

积极探索校际合作形式的创新与拓展，力求打破已有的传统框架，将合作领域延伸至包括体操、音乐、舞蹈在内的各类文化艺术类院校，以及富有鲜明特色的各类学校。这种广泛而深入的合作不仅有益于激发中文教育创新活力。

该校际合作框架旨在帮助白俄罗斯中小学阶段的学生全面、深入地了解中国文化和学习中文。同时，促进中白两国中小学教育的思维模式开拓、国际化教学视野加强，以及教育培养体制的创新和发展。合作中的文化如何融入，决定着校际合作的深度和可持续性［42］。校际合作中文教学模式不仅象征着联通两国文化交流与互动的桥梁，更是推动双方教育事业发展的源泉。为构筑未来持久稳固的两国友好关系以及多元的人文交流活动奠定了深厚而宽广的基础，从而有力地促进中文教育事业的高质量发展。

（五）因地制宜开设“中文+”特色课程

2018年，在第十三届全球孔子学院大会上，时任国务院副总理孙春兰首次提出“汉语+”的概念，原文表述是“要实施‘汉语+’项目，因地制宜开设技能、商务、中医等特色课程，建立务实合作支撑平台”［43］。2019年再度提出：国际中文教育要聚焦语言主业，积极融入本土，为各类学校和培训机构开展中文教育提供支持；要在语言教学中融入适应双方合作需求的特色课程，通过“鲁班工坊”等形式，积极推进“中文+职业教育”项目，帮助更多的人掌握技能，学习汉语。

由此，为满足白俄罗斯社会和企业对人才的具体需求，白俄罗斯孔子学院应当充分发挥合作大学的学科优势，依托国际中文教育平台和职业教育资源库，将中国传统文化和职业素养教育相融合，以提升中文学习者的综合素质和职业岗位适应能力。在教学资源建设过程中，首先需要坚持模块化设计，将中文课程和专业课程内容整合为任务模块，并在其中贯穿相应的中国传统文化和职业文化模块，以实现职业技能和文化素养的有机融合培养。

根据技能类别、适用人群、地域特点等因素，在全球已开设了形式多样、内容丰富的“中文+”特色课程，已涵盖技能培训、旅游、机电、农业、高铁、航空等领域，部分课程采取中外联合培养、理论学习和企业实训相结合的方式开展，具有较好的可持续性及时间导向性［44］。由此，我们认为可因地制宜式借鉴至白俄罗斯孔子学院的课程设置中，如白科大孔院可开以考虑开设诸如“中文+能源”“中文+建筑”“中文+物流”等课程。白体大孔院可开考虑推出“中文+武术”“中文+旅游”等项目。明斯克语大孔院可设立“中文+翻译”“中文+教育”等教学方向。此外，白大孔院可以提供“中文+空乘”“中文+商务”等课程。

除此以外，孔子学院还应加强与白俄罗斯中资企业的实践教学合作，如华为、美的、小米、吉利、联通以及驻白中资建筑类企业，中白双方高校教师和企业应共同参与，采用现场教学与网络实景教学相结合的方式，丰富教学实践内容，实现中文教育、职业技能和精神文化以及企业文化培养的充分有机融合。

五、结语

尽管白俄罗斯的中文教育起始阶段相对较晚，但自与中国建交以来，两国长期和平共处与战略合作的深化为中文教育的发展铺垫了坚实的基础。中白双边关系不断升级为全天候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而且经贸往来也呈现持续攀升态势，这进一步强化了双方在“一带一路”倡议框架下的紧密联系。该倡议作为催化剂，有力地推动了白俄罗斯中文教育事业的蓬勃发展，成为增进文化交流、促进人才交流培养的关键载体。

白俄罗斯境内的孔子学院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通过提供丰富多元的中文课程、策划一系列内涵丰富的文化互动交流活动以及学术研究项目，为白俄罗斯中文学习者搭建了一座深度探索和理解中国语言文化的重要桥梁，从而切实加强了两国人民之间的相互认知与友谊纽带。

随着“一带一路”合作不断纵深推进，白俄罗斯的中文教育正步入崭新的发展阶段。未来，需更加注重构建“中文+”教育模式，即把中文学习与各类学科专业紧密结合，打造出集语言技能与专业知识于一体的综合型人才培养新模式。规模化资源建设及系统化教学体系将成为白俄罗斯中文教育突破传统边界、实现长远发展的重要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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