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1925年,女师大事件持续恶化,进而引发中国知识界内部之严重分裂。5月27日,周氏等六教授发表《对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风潮的宣言》,30日,陈源即在其《闲话》中批评,以为“女师大的风潮,有在北京教育界占最大势力的某籍某系的人在暗中鼓动”。周、陈之间立场殊异,进一步带动了《语丝》社和《现代评论》派之间的对立。五月,爆发“五卅运动”,周氏一面积极加入北大教职员沪案后援会工作,另一面又著文反省群众运动之流弊,以为“从五四运动的往事中看出幻妄的教训,以为(1)有公理无强权,(2)群众运动可以成事:这两条迷信成立以后,近四年中遂无日不见大同盟小同盟之设立,凭了檄,代电,宣言,游行之神力想去解决一切的不自由不平等,把思想改造实力养成等事放在脑后”。通过此类表述,周氏自身之思想根基,乃基本树立起来;而其思想面貌,亦渐趋明朗而稳固。
关键词:周作人;女师大事件;五卅运动;《语丝》;《现代评论》
中图分类号:I206.6;K825.6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2338(2024)03-0052-19
DOI:10.19925/j.cnki.issn.1674-2338.2024.03.006
1925年(民国十四年 乙丑) 41岁
1月
1日 在《北京周报》第一四三号发表《徐文长的故事》,一四四号续载,署名周开明。
作《介绍日本人的怪论》,翻译日本东洋文化协会机关报《东洋文化》第十一号转载上海春申社发行的日文报《上海》所刊文章《清室之废号迁宫》,并明确声明,对于该文,“我是反对的”。
日记:“上午玄同、幼渔、士远、尹默、凤举、振南、绿子、晶孙、陶樣、川岛、伏园来饮屠苏,下午回去。晚伏园又来。”
钱玄同本日日记:“昨天开明来信,叫我今天上午十时以前上他家去吃屠苏酒、ㄗㄛㄏㄧ(杂煮);ㄒㄧㄦㄨㄎㄛ。今天遵时前往。同吃者有:马幼渔、沈兼士、沈尹默、张凤举、张振南、龚绿子、陶晶孙、陶虞孙、章矛尘、孙伏园诸人。所吃是纯粹日本风味,连吃时所用的工具都是日本的。吃完屠苏等以后不久又吃饭,实在吃不下,只吃了些菜。”
2日 日记:“下午金公亮来。晚伏园、小峰、品青、文蔚来,在川岛处谈良久。晶孙来寄住。”①
3日 日记:“下午作小文。”
4日 在《京报副刊》第二十六号发表致班延兆函(作于1924年12月30日),题《答班延兆先生》,署名开明。
译《古事记》中《女鸟王的恋爱》《轻太子的恋爱》两篇,并作附记一则,其中云:“这两件事就是在上代人的心目中也是有点违反道德的,女鸟王的谋杀天皇与轻兄妹的恋爱都得到悲剧的结局正是当然,但热烈迫切的恋爱引起深厚的同情,所以传述中加入了许多美妙的诗歌,给这些殉情的男女做华鬃载上。(歌后注明这是什么歌的起源,可见这故事诗歌在民间的流行与影响。)虽然日本的古史传说中多加入诗歌,本是常事,但没有这样的多而且好,据和辻哲郎在《日本古代文化》中说,这两篇故事是《古事记》里的杰作,而轻兄妹故事中的几首情歌又是全书里的最优美的诗篇。中国诗经中也有恋爱的诗,但殊少奔放一点的,大抵是压在家族制度底下的呻吟声,像这种‘死之胜利’的情歌绝难听到,无论是好是坏,总之这是中日两国的很不相同之一点。”
5日 在《语丝》第八期发表致伯亮函(作于1924年12月31日),题《滑稽似不多》,署名周作人。
6日 在《京报副刊》第二十八号发表《介绍日本人的怪论》,署名开明。
7日 《京报副刊》第二十七号发表班延兆《答开明先生》,末云:“我知道先生是周作人,是师范大学国文系的教授。我班延兆是师范大学英文系的学生。以学生而与先生顶嘴,是很不对的。不过欲一口咬住了我们北京市民有家奴气,我也没法,请原谅!”
9日 日记:“得武者君片,藤塚君《漱石集》二册,商务馆函,结账清单一纸。” “藤塚”即藤塚邻。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查‘于国故’之说法在‘我们西国’系于古无之,唯在西海中大英国于古有‘on国故’,或更古一点有‘Concerning国故’字样,在‘畅那’似可译作‘关于国故’。这样说法似亦颇新奇矫激,可用,特未知于意云何耳。”本函署名“人作”。
10日 日记:“下午得半狂堂寄书三本。”
本日周氏得书:《猥褻と科學》(外骨)、《其の中にあり(二)》(外骨)、《明治奇聞(一)》(外骨)。 废姓外骨(1867—1955,原姓宫武,幼名龟四郎),生性达观而又玩世不恭,屡次因笔祸入狱,周氏曾持续购买外骨主持的《此花》《不二》杂志。
11日 作答班延兆函。
日记:“晚伏园来,收京报社稿费五元。”
12日 在《语丝》第九期发表《元旦试笔》及译作《〈古事记〉中的恋爱故事》。《元旦试笔》署名开明,收入《雨天的书》,其中云:“我的思想到今年又回到民族主义上来了。”《〈古事记〉中的恋爱故事》凡《女鸟王的恋爱》与《轻太子的恋爱》两篇,署“周作人译”,收入《陀螺》。
日记:“得潘垂统君函。”
《京报副刊》第三十四号发表尚惜凡《〈语丝〉的作风》,其中云:“我觉得《语丝》文章的作风,有点带‘尖刻’‘俏皮’之味……但假定诸位(语丝作者)稍有某种企图,(如纠正谬误思想,提倡艺术生活,)则立言的态度,似乎不能不微微郑重一点。”
13日 在《京报副刊》第三十五号发表《〈日本人的怪论〉书后》及1月11日答班延兆函,皆署名开明。7日《京报副刊》发表班延兆致周作人函后,周氏未予答复,班乃于1月10日追问,周氏作此复函,其中云:“我仍旧是说北京市民奴气十足,证据是商会呈请恢复优待条件。先生说奴气不十足,证据呢?”班氏1月10日函和周氏复函一并刊出,总题《“奴性”与“人格”》。
俞平伯本日致周作人函:“《忆》之35附图原稿,尚待应用。闻伏园、小峰言,在川岛君处。请您转他,请他将此件面交小峰,存新潮社待我自取。本城邮递有时亦会遗失。……所以此件如要径寄,则挂号寄来亦好。近拟作《红楼梦》新论,惟稿未写已为《现代评论》记者预定了去,不能给《语丝》了,甚歉。”《语丝》第九期(1月12日)刊发俞平伯《忆之第三十五》,配丰子恺画插图一幅,函中“附图原稿”指此。
14日 日记:“上午藤原君来访,……下午作小文。” “藤原”即藤原镰兄。
15日 作致孙伏园函,其中云:“我现在又要改名了。据说这回奴气的辩论,因为我的名字的关系,致班先生被‘倚众欺’了,这真是万分抱歉的事。我以为众宜莫众于北京市民矣,乃犹不足倚乎,又真是奇哉了。然而我这名字总是不好再用了,所以此后在《京报副刊》上发表文字时当改用新的别名,临时再行通知。”
日记:“上午寄还王、胡书稿讫,下午往新潮社校稿。”
16日 四十周岁生日,江绍原、孙伏园、李小峰、川岛夫妇、钱玄同、俞平伯、许钦文等来贺。
日记:“上午孙席珍君来,下午女师大黄、陆二君来。绍原、伏园及小峰、川岛夫妇送菜来,因四十生日也,玄同、平伯、钦文同来晚餐。九时往女师大,赴国三师生同乐会,十时返。”
鲁迅本日日记:“夜赴女师校同乐会。”《鲁迅全集》第十五卷该条注释:“指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新年同乐会。会上演出北京大学学生欧阳兰的独幕剧《父亲的归来》。后有人指出该剧本系剽窃日本菊池宽的《父归》。”
钱玄同本日日记:“今日为启明四十初度,川岛、绍原、小峰、伏园送菜到他家去祝寿,约我及平伯作陪,北大课毕即往。本有女高师同乐会,以时间冲突,只好不去了。”
17日 在《京报副刊》第三十九号发表15日致孙伏园函,题《改名的通信》,署名开明。
日记:“上午收晨报社出板部百元,……下午译《狂言·节分》了。”
18日 作《立春》 按,即《节分》。译后记一篇,其中云:“狂言是日本古代的一种小喜剧。当初中国的散乐传到日本,流行民间,后渐用于社庙祭礼,称曰猿乐,搬扮杂艺及滑稽动作。十三世纪以后逐渐变化,受了古来舞歌等文学影响,成为一种古剧,及足利时代经将军的提倡,遂进于文艺,其文词曰谣曲,其技术曰‘能’,即Fenollosa所介绍于西洋的The Nō play也。猿乐中滑稽的一部分则分化而为狂言,于两剧之间演之,使‘能’的优人可以乘间更衣化妆,而且庄谐对照更增兴趣,正与英国的‘间剧’(Inter Lude)相同。能乐之剧文词华美,多用成句,叙述英雄事迹,宣说佛法功德;狂言则用当时的口语,描画社会上的乖缪与愚钝。狂言中的公侯率皆粗俗,僧道多堕落,即鬼神亦被玩弄欺骗,与能乐正反,但其滑稽趣味很是纯朴而且淡白,没有那些俗恶的后味。”
在《京报副刊》第四十号发表《情书与骂信》,署名子荣。
日记:“上午往北京饭店买书一本,至东兴楼,达夫招餐。下午三时至市场森隆赴语丝会,晚十时回家。”
本日周氏得书:《新罗马之建设者》(ㄌㄚㄊ万ーㄚ小说集)。
钱玄同本日日记:“三时至市场、森隆,今日《语丝》又宴会也。到者十人:玄同、玉堂、平伯、绍原、伏园、启明、品青、川岛、小峰、衣萍。”
19日 在《语丝》第十期发表《鬼的叫卖》《希腊陶器两幅画》《〈婢仆须知〉抄》,前者署名开明,后二篇皆署名周作人。《〈婢仆须知〉抄》收入《冥土旅行》。
在《京报副刊》第四十一号发表《嚼字》,署名平明,其一云:“Lactogen一字,用什么中国字都可以译,却偏偏喜欢译作‘勒吐精’,下面又紧接著‘代乳’二字,高揭在电线杆上。道学先生也掀髯微笑,说‘勒令吐出精来代乳,这还成什么世界!’君子于是乎有感曰,‘甚矣,译名之难也!’”1月11日,鲁迅在《京报副刊》第三十三号发表《咬文嚼字》,其中云:“以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而来介绍世界文学的文人,却偏喜欢使外国人姓中国姓:Gogol姓郭;Wilde姓王……我真万料不到一本《百家姓》,到现在还有这般伟力。”鲁迅文章发表后,引起廖仲潜、潜源等人反对。周作人这一篇《嚼字》以及2月12日刊《京报副刊》第五十九号《我爱咬嚼》似也加入讨论之中。《我爱咬嚼》其一云:“用《百家姓》中的字去套在外国人的头上,我说这只是实力的问题。‘忽必烈’何会没有人希望把他改姓为‘胡’,‘瓦德西’何会没有人希望把他改姓为‘华’,‘努尔哈赤’何会没有人希望把他改姓为什么什么。但是他们的手上都是有刀的,谁敢到老虎头上去抓痒呢?Gogol是文人,Wilde是文人,手上没有刀,而且是死了,自然由你们欺侮。”该期同时刊发鲁迅《咬文嚼字(二)》。
日记:“在东交民巷买书二本,午返。下午作小文,未成。”
本日周氏得书:《拉丁之天才》(ㄈㄦㄤㄙ)、《感想录卷三》(ㄝㄌーㄙ)。
20日 在《京报副刊》第四十二号发表《骂人的妙法》,署名子荣。
作译文《密谈》补记一则。
日记:“在东亚公司买书二部,……遣人往商务……又买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埃及艺术》(攵ㄝㄊㄦㄧ)、《藤村创作选集》(上、下)(岛崎)、《十字街頭を往く》(厨川白村)。
21日 作《桃太郎的辩护》《是一种办法》。
日记:“上午凤举来,下午穆木天来,同去。伏园来。作小文,寄予《妇女周刊》社陆君。” 《妇女周刊》是《京报》附设之第三种周刊,1924年12月10日在北京创刊,1925年12月20日停刊,共发行50期,另出纪念特刊1期。北京蔷薇社编辑,《京报》社发行,北京女子师范大学学生、蔷薇社社员陆晶清(1907—1993,原名秀珍,改名晶清,云南昆明人)、石评梅(1902—1928,名汝璧,笔名评梅,山西平定人)、黄庐隐(1898—1934,本名黄英,福建闽侯人)等曾为主编。
22日 日记:“上午作小文,下午往访凤举,即返。寄乔风函,杨遇夫函,辞师大职。”
23日 日记:“上午木天来,借去《法文学史》一本。旧除夕。”
24日 乙丑年正月初一。日记:“上午作小文。”
25日 译《狂言》之《发迹》,27日作附记一条。
日记:“上午译小文,下午燕大萧君来。”
26日 在《语丝》第十一期发表《日本的人情美》《永乐的圣旨》及译作《密谈》。前两篇署名开明,后者署“作人译”,副题《古希腊拟曲之一》。《日本的人情美》收入《雨天的书》,《永乐的圣旨》收入北新版《自己的园地》,《密谈》收入《陀螺》,系海罗达思作品。
《日本的人情美》云:“我看日本文化里边尽有比中国好几倍的东西,忠君却不是其中之一。照中国现在的情形看来,似乎也有非讲国家主义不可之势,但这件铁甲即使穿上也是出于迫不得已,不能就作为大褂子穿,而且得到机会还要随即脱下,叠起,收好。……我们要觇日本,不要去端相他那裲双刀的尊容,须得去看他在那里吃茶弄草花时的样子才能知道他的真面目,虽然军装时是一副野相。”
《永乐的圣旨》云:“我相信像上边所录的圣旨是以后不会再有的了,但我又觉得朱棣的鬼还是活在人间,所以煞是可怕。不但是讲礼教风化的大人先生们如此,便是‘引车卖浆’的老百姓也都一样,……赶走这些邪鬼是知识阶级的职务,我希望他们多做这一步工夫,这实在要比别的事情更为根本的。”
日记:“上午校改小文。”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鄙人近作小文,大有违碍字样,拟于十二期中发表,希望吾兄亦有鸿篇耳。绍原云辞职不暇再作文,如此则将很有稿荒,唯此刻尚望其投辖有效也。”本函署名“喜旺木”。
27日 日记:“上午凤举来,下午五时去。得木天函、乔风函。”
28日 刘半农本日致周作人函:“你寄给我的《语丝》,真是应时妙品。……《语丝》中使我最惬意的一句话,乃是你所说的:‘我们已经打破了大同的迷信,应该觉悟只有自己可靠,……所可惜者中国国民内太多外国人耳。’我在国外鬼混了五年,所得到的也只是这一句话。”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绍原因与‘干’冲突而辞‘广文’之职,云此后将译书以‘还债养家’,故无工夫再作文章,现由茭白祭酒遣派山川鸟兽公去留,不知能否留住。慨此事一误于‘干’,再误于Doctor,故绍原终于大生其气也。误于Doctor者,何也?因当初茭酒收到辞职书后未给回信,讬D公去留,而D公似因‘试一试’之事往析津去了,似既不见绍原广文,亦不复茭白祭酒,而绍原于是则大怒而再提出辞职者也。……又承问不佞的违碍文章,查该文只是于名教有关,尚无吴翰□ 此处手稿如此。先生所刻字样:不佞虽颇有此意,而修养不足,尚不能到这地步,但变相的不好字样则大欲灾诸铅锌,倘再假我以六十年则大功庶几能告成也耳。”本函署名“喜旺木”,注云:“拉萨人,京寓内右四,沟沿。”
29日 在《京报副刊》第四十五号发表《桃太郎的辩护》,署名王母。
日记:“(上午)至东亚公司买书四本,……下午讬重久往东亚买书,又收注文书三本。”
本日周氏得书:《近松研究の序篇》(前岛春三)、《续续小品集》(グーベル)、《旅する心》(有岛武郎)、《儿童社会史》(增田抱村)、《象徵主義の文化へ》(田中王堂)、《俳句の新しき味ひ方》(荻原井泉水)、《文藝と生活》(有岛武郎)及《三省堂和英小字典》。
30日 节译蔼理斯《感想录》,并作译后记一则。参加《现代评论》社午餐会。
日记:“(上午)取丸善寄书一本,至商务分馆取税洋四十三元。午至忠信堂赴现代评论社约餐。”
本日周氏得书:《日本板画》(ㄙㄊㄦㄢㄑ)。
朱自清本日致俞平伯函:“……《语丝》弟觉其太‘小’,就是太俏皮了。全是这一路,未免单调,且每周一次,究竟不免懈了。……”
31日 日记:“上午在东亚公司买书四本。午在东兴楼同凤举宴郁达夫、陶孟和、沈性仁三君,外二十人,共四八元。下午回家。”
本日周氏得书:《文化人类学》(西村真次)、《武藏野と其周圍》(鸟居龙藏)、《小唄夜话》(汤朝竹山人)、《女性美の研究》(ストラツ)。
钱玄同本日日记:“十二时进城,至东兴楼,今日启明、凤举因陶孟和夫妇回京、郁达夫将赴武昌教书,因为此宴。宾主到者,计廿三人:陶孟和、沈性仁、郁达夫、沈尹默、沈兼士、林玉堂、陈通伯、徐志摩、邓叔存(以蛰,完白之玄孙)、陈百年、李玄伯、徐旭生、马幼渔、马叔平、皮皓白、周鲠生、刘光一、杨遇夫、丁巽甫、江绍原、周作人、张凤举、钱玄同。” 沈性仁(1895—1943,浙江嘉兴人),陶孟和夫人,所译房龙《人类的故事》1925年由商务印书馆出版;李宗侗(1895—1974,字玄伯,河北高阳人),李鸿藻之孙,早年留学法国巴黎大学,1924年返国任教于北京大学;徐旭生(1888—1976,名炳昶,字旭生,河南唐河人),1913年留学法国巴黎大学,1921年任北大哲学系教授,1926年任北大教务长;皮宗石(1887—1967,字皓白,湖南长沙人),1903年赴日留学,1905年入同盟会,1913年又留学英国,1920年回国,1921年任北大法学院教授兼图书馆馆长,《现代评论》主要撰稿人;周鲠生(1889—1971,原名周览,湖南长沙人),1906年留学日本早稻田大学,同盟会会员,1913年又留学英国爱丁堡大学,1919年转入法国巴黎大学,1921年回国,1922年任北大政治系教授、主任,《现代评论》主要撰稿人;刘光一,时为北大经济系教授,《现代评论》主要撰稿人。
2月
1日 周作人本日致适晖函:“《鬼的叫卖》里的东西都是鬼的货色,……我口占这诗在写《永乐的圣旨》之后,当时在师大遇见钱玄同、刘子庚两位先生,谈了些古今凌迟的种种法门,傍晚又跑到内城东南角去,墨黑的归途中端坐车里忽然想到的就是那几句话。我不能明确的说这一个字是怎么讲,那一行是什么意思,但请参照那篇文章看去,大意当可明了。”
2日 在《语丝》第十二期发表《抱犊谷通信》《上下身》及译作《立春》。
《抱犊谷通信》署名子荣,收入《谈虎集》,其中云:“文明是什么?我不晓得,……但文明的世界是怎样,我却有一种界说,虽然也只是我个人的幻觉:我想这是这样的一个境地,在那里人生之不必要的牺牲与冲突尽可能地减少下去”,“那些伪君子,……你们依恃自己在传统道德前面是个完人,相信在圣庙中有你的分,便傲慢地来侮蔑你的弟妹,说‘让我来裁判你’,至多也总是说,‘让我来饶恕你。’我们不但不应裁判,便是饶恕也非互相饶恕不可,因为我们脆弱的人类在这世界存在的期间总有著几多弱点,因了这弱点,并不因了自己的优点才饶恕人。”
《上下身》署名开明,收入《雨天的书》《知堂文集》,其中云:“有些人把生活也分作片段,仅想选取其中的几节,将不中意的梢头弃去。……生活中大抵包含饮食,恋爱,生育,工作,老死这几样事情,但是联结在一起,不是可以随便选取一二的。……比较明白而过于正经的朋友则全盘承受而分别其等级,如走路是上等而睡觉是下等,吃饭是上等而饮酒喝茶是下等是也。我并不以为人可以终日睡觉或用茶酒代饭吃,然而我觉得睡觉或饮酒喝茶不是可以轻蔑的事,因为也是生活之一部分。”
《立春》署“作人译”,副题标《日本狂言之一》,收入《狂言十番》《狂言选》。
日记:“午至森隆,沈、马、徐、李等十人宴达夫、孟和。下午往东亚买书一本,在开成饮茶。六时至东兴楼,平伯为杨金甫送行,同坐共八人,十时回家。”
本日周氏得书:《赤ハ鱼》(小川未明)。
钱玄同本日日记:“十二时至森隆,今日为我等十人(我、沈二、三、马二、四、玄伯、旭生、百年、叔存、遇夫)请了十七个客(陶孟和、沈性仁、郁达夫、林玉堂、通伯、志摩、皓白、鲠生、尧一、巽甫、绍原、作人、凤举、适之、抚五、士远、杨振声),而性仁、志摩、鲠生、巽甫、凤举、士远六人未来,又吃得醺然。”
3日 日记:“上午作小文。”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且夫《废话》之不可不速写也盖彰彰然明矣!何也?以《语丝》第十四期即瓶无储粟也耳。故望能汲汲焉皇皇焉而写之者也。”本函署名“旺”。
4日 在《妇女周刊》第八号发表《是一种办法》,署名开明。
5日 作《托尔斯泰的事情》一篇。
6日 日记:“(上午)译《狂言》。”
7日 在《文学周刊》第七期发表所译日本狂言之一《发迹》,署“作人译”,收入《狂言十番》。 《文学周刊》系京报附设之第六种周刊,1924年12月12日创刊,1925年11月28日停刊,由绿波社和星星社合作编辑,张友鸾(1904—1990,字悠然,安徽安庆人)、焦菊隐(1905—1975,原名承志,天津人)主编,京报社发行。
8日 在《京报副刊》第五十五号发表致云门函(作于2月6日),题《桃太郎之神话》,署名王母。
日记:“夏君来,借去显克微支短篇及《炭画》一本。”
9日 在《语丝》第十三期发表《蔼理斯感想录抄》及1日致适晖函,题《鬼的货色》。前者署“作人译”,收入《永日集》;后者署名开明。
作《〈两条腿〉序》一篇。《两条腿》是丹麦爱华耳特(Carl Ewald)的童话集,李小峰译,1925年5月初版,是新潮社“文艺丛书”的第六种。 1925年6月9日《北京大学日刊》(第一七一五号)刊登《新潮社启事》,称“本社文艺丛书第八种《两条腿》现已出版”。但根据相关出版信息,《两条腿》应为新潮社文艺丛书的第六种,其第七种周作人的译著《陀螺》于本年9月出版。据李小峰《译者叙》云:“这本童话集——《两条腿》,是周启明先生介绍给我翻译的,启明先生本来想自己译,且已动手译了几段,后因事忙搁下,听我说爱译这类著作,所以归我担任翻译。”
10日 译日本狂言之一《花姑娘》,并作译后记一则,其中云:“狂言重在演作,文句只是一种台本,唯因滑稽之轻妙,言辞之古朴,在后世看来也是很好的文学作品了。译文虽勉欲保留原本的趣味,却终于不很成功。”
日记:“上午得其中堂寄书一部三本、朱湘函。下午衣萍、曙天二人来谈。夜十时刘廷芳君来谈,至十二时始去。”
本日周氏得书:《绘入净琉璃史》(水谷不倒)。
11日 日记:“上午作小文。”
12日 在《京报副刊》第五十九号发表《我爱咬嚼》,署名平民。
日记:“下午同西林、通伯、凤举乘汽车往西山,在玉泉山旅馆中饭。抵碧云寺前,同步行登玉皇顶。又至香山甘露旅馆饮茶,六时回家。”
13日 日记:“上午往邮局取丸善小包,内书二本。……得武者君函。”
本日周氏得书:《希腊宗教研究结论》(ㄏㄚㄦーㄙㄣ)、《希腊美术》(ㄨㄛㄌㄊㄛㄙ)。
14日 在《京报副刊》第六十号发表《读经之将来》,署名问星,收入《谈虎集》。同期刊发其推荐的《青年必读书目》十种。 周作人推荐的青年必读书目为:(1)《诗经》;(2)《史记》;(3)《西游记》;(4)汉译《旧约》(文学部分);(5)严译《社会通诠》;(6)威斯德玛克《道德观念之起原与发达》;(7)凯本德《爱的成年》;(8)色耳凡德思《吉诃德先生》;(9)斯威夫德《格里佛旅行记》;(10)法兰西《伊壁鸠鲁的园》。第六至第十并附英文书名,但声明“别种外国文本自然也可以用”。
《读经之将来》云:“……我们所凭者乃是民气——大众的气势与气运。察得这几年来民气的趋向是在于卫道爱国。运动恢复帝号,是曰尊王;呼号赶走直脚鬼,是曰攘夷;非基督教,是曰攻异端;骂新文化,是曰辟邪说;这都是圣人的阴魂的启示,更不必说学艺界上的国粹,东方文化,传统主义等等的提唱了。……这全是表示上流社会的教会精神之复活,狂热与专断是其自然的结果,尊孔读经为应有的形式表现之一。”
日记:“上午往燕大一院,为周刊演剧事。在东亚公司买书三本。……得晶孙函。”
本日周氏得书:《实习新作文》(五十岚力)、《幼きものに》(岛崎藤村)、《有史以前の跡を尋ねて》(鸟居龙藏)。
15日 日记:“上午作小文。午往东兴楼赴丁、周、陈、皮、刘五人之约,共三十余人,下午同凤举回。……晚千里来。衣萍来,赠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ーㄝㄗ诗选集》(衣萍赠)。
《京报副刊》第六十一号发表李小峰推荐青年必读书目十种,其中第八种为周作人的《自己的园地》。
钱玄同本日日记:“午周鲠生、丁巽甫、陈通伯、皮皓白、刘光一宴我们于东兴楼(《现代评论》社之人也)。”
16日 在《语丝》第十四期发表《讬尔斯泰的事情》,署名开明,收入《雨天的书》,文中译介阿·托尔斯泰的言论,并由此评述云:“我觉得中国人的大病在于喜欢服从与压制,最缺乏的是对于一切专制之憎恶。”
《语丝》本期刊发善悟《理想中的教师》一篇,文末有周作人撰写的“附记”一则,署名开明。
作《抱犊崮的传说》一篇。文章引述绍兴躲婆巷、贺家池地名由来故事,并评述云:“这些故事,我们如说它无稽,一脚踢开,那也算了;如若虚心一点仔细检察,……我们将看见《世说新语》和《齐谐记》的根芽差不多都在这里边,所不同者只是《世说新语》等千年以来写在纸上,这些还是在口耳相传罢了。我们并不想做《续世说》,但是记录一卷民间的世说,那也不是没有趣味与实益的事罢。”
日记:“下午作小文。……得木天函、片上叶书。”
17日 日记:“作小文。得半农两函。”
鲁迅本日致李霁野函:“《语丝》是他们新潮社里的几个人编辑的。我曾经介绍过两三回文稿,都至今没有消息,所以我不想寄给他们了。《京报副刊》和《民众文艺》都可以登,未知可否,如可,以那一种为合,待回信办理。”
18日 日记:“在东亚买书一本,得《武者全集》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海へ》(岛崎藤村)。
《京报副刊》第六十四号发表马幼渔推荐书目,于十种书目外附注云:“此外如现代吴稚晖,胡适之,陈仲甫,暨周豫才,周启明诸先生之文,俱为青年必读之品,因伏园先生只许以十部为限,故从省略。”
19日 日记:“下午往燕大,得《夏目集》一本、日文学丛书二本。晚伏园来,收京报馆八元,又借三十元。”
21日 日记:“上午凤举、木天来。下午木天先去,六时同凤举至宣南春,伏园同予宴志摩、绍源,此外稚晖、玄同、小峰、川岛等人,十时归家。”
钱玄同本日日记:“晚伏园、启明设宴于西长安街之宣南春,为志摩及绍原饯行。志摩将往印度,而绍原则往湖北也。座中有吴老头儿,谈得非常高兴。”
22日 作《再说林琴南》一篇,其中云:“林琴南死后大家对于他渐有恕词,我在《语丝》第三期上也做有一篇小文,说他介绍外国文学的功绩。不过他的功绩止此而已,再要说出什么好处来,我绝对不能赞成”,“我们所期望于青年的,是有独立的判断,既不服从传统,也不附和时髦,取舍于两者之间自成一种意见,结果是两面都不讨好,但仍孤独地多少冒著险而前进。”
日记:“上午作小文。”
23日 在《语丝》第十五期发表《谈目连戏》《净观》《十字街头的塔》。《谈目连戏》署名开明,收入《谈龙集》;《净观》署名子荣,《十字街头的塔》署名开明,皆收入《雨天的书》。
《净观》引介“日本现代奇人废姓外骨(本姓宫武)”的著述,云:“著者虽然没有明言,他的性情显然是对于时代的一种反动,对于专制政治及假道学的教育的反动。……外骨氏的著书,如关于浮世绘川柳以及笔祸赌博私刑等风俗研究各种,都觉得很有兴味,唯最使我佩服的是他的所谓秽亵趣味,即对于礼教的反抗态度”,“中国现在假道学的空气浓厚极了,官僚和老头子不必说,就是青年也这样,……我们当从艺术科学尤其是道德的见地,提倡净观,反抗这假道学的教育,直到将要被火烤了为止。”
《十字街头的塔》云:“……但是我所说的塔,并不是那‘窣堵波’,或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的那件东西,实在是那望台角楼之类,在西国称作——用了大众欢迎的习见的音义译写出来——‘塔围’的便是;非是异端的,乃是帝国主义的塔。浮图里静坐默想本颇适宜,现在又什么都正在佛化,住在塔里也很时髦,不过我的默想一半却是口实,我实在是想在喧闹中得安全地,……我在十字街头久混,到底还没有入他们的帮,挤在市民中间,有点不舒服,也有点危险(怕被他们挤坏我的眼镜),所以最好还是坐在角楼上,喝过两斤黄酒,望著马路吆喝几声,以出胸中闷声,不高兴时便关上楼窗,临写自己的九成宫,多么自由而且写意”,“别人离了象牙的塔走往十字街头,我却在十字街头造起塔来住,未免似乎取巧罢?我本不是任何艺术家,没有象牙或牛角的塔,自然是站在街头的了,然而又有点怕累,怕挤,于是只好住在临街的塔里,这是自然不过的事。……老实说,这塔与街本来并非不相干的东西,不问世事而缩入塔里原即是对于街头的反动,出在街头说道工作的人也仍有他们的塔,因为他们自有其与大众乖戾的理想。总之只有预备跟著街头的群众去瞎撞胡混,不想依著自己的意见说一两句话的人,才真是没有他的塔。所以我这塔也不只是我一个人有,不过这个名称是由我替它所取的罢了。”
24日 日记:“下午往燕大,为中文辩论事开会,六时始散。”
25日 日记:“寄朱子沅(湘)函。”
26日 日记:“取丸善寄书一册。下午往燕大,又赴中文辩论会,七时回家。伏园来。得朱子沅、马孝安函,寄片上函。”
本日周氏得书:《十九世纪的创造精神》(ㄅㄦㄢㄉㄝㄙ)。
27日 日记:“至东亚买书二本。……得山川早水函,寄复。”
本日周氏得书:《北郊杂记》(阿部次郎)、《女の一生》(广津和郎译)。
28日 日记:“上午作小文。下午女师旧生田、罗二女士来访,为女师大事也。”
《知堂回想录·女师大与东吉祥(一)》:“这时候女师大反对校长的风潮已经很是高涨,渐有趋于决裂的形势;在二月二十八日的日记里,记有‘女高师旧生田罗二女士来访,为女师大事也’的记载。她们说是中立派,来为学校求解决,只要换掉校长,风潮便自平息。那时是马夷初以教育部次长代理部务,我当晚就打电话到马次长的家里转达此意;马次长说这事好办,校长可以撤换,但学生不能指定后任为谁,如一定要易培基,便难以办到。这事我不知底细,不能负责回答,就拖延了下来,到了四月内阁改组,由章行严出长教育,于是局势改变,是‘正人君子’的世界了。”
《京报副刊》第七十四号发表李仲广推荐青年必读书目十种,其中第六种为周作人之《欧洲文学史》;王文彬推荐青年必读书目十种,其中第八种为周作人之《欧洲文学史》。
本月 孙福熙《山野掇拾》由新潮社发行,系新潮社文艺丛书的第五种。 鲁迅1925年3月11日日记:“伏园持来《山野掇拾》四本。”是书印成或即在3月上旬。
3月
1日 作《一个求仙者的笔记抄》,系一组笔记形式的小杂感,如“看历史的唯一用处,是警告我们说,‘又要这样了!’”等等。
周作人本日致穆木天函:“……但是我要附加一句,提倡国民文学同时必须提倡个人主义;我见有些鼓吹国家主义的人对于个人主义极力反对,不但国家主义失其根据,而且使得他们的主张有点宗教的气味,容易变成狂信。……我们反抗人家的欺侮,但并不是说我们便可以欺侮人;我们不愿人家抹杀我们的长处,但并不是说我们还应护自己的短。我们所要的是一切的正义:凭了正义我们要求自主与自由,也正凭了正义我们要自己谴责,自己鞭挞。我们现在这样地被欺侮,一半固然是由于别人的强横,一半——至少至少是一半——也在于自己的堕落。我们在反对别人之先或同时,应该竭力发掘铲除自己的恶根性,这才有民族再生的希望,否则只是拳匪思想之复活。拳匪的排外思想我并不以为绝对的非是,但其本国必是而外国必非的偏见,可以用‘国粹’反抗新法的迷信,终是拳匪的行径,我所绝对反对的。有人相信国家主义之后便非古文不做,非古诗不诌,这很令我怀忧,恐正当的国家主义要恶化了。我们提倡国民文学于此点要十分注意,不可使其有这样的流弊。”
日记:“上午作京副小文,下午往森隆赴语丝会,晚九时回家。得张竞生君函。在北京饭店买书二册。” 张竞生(1888—1970,原名张江流,广东饶平人),1911年入同盟会,1912年起先后留学法国巴黎大学、里昂大学,1920年回国,1921年任北大哲学系教授。
本日周氏得书:《杂记末卷》(ㄙㄝㄣㄗㄅㄜ ㄦㄧ)、《谚之研究》(ㄇㄚㄦ万ーㄣ)。
钱玄同本日日记:“四时至森隆,今日语丝社与江绍原送别也。”
2日 在《语丝》第十六期发表《抱犊崮的传说》及译作《花姑娘》。前者署名开明,收入北新版《自己的园地》;后者署“作人译”,收入《狂言十番》《狂言选》。本期《语丝》又刊上海无名氏来信一通,因周氏《蔼理斯感想录抄》附记而谈及蔼理斯之生年,题《蔼理斯的生年》,函前有周氏按语一则。
日记:“晚又往森隆应绍原之招,十时回家。”
钱玄同本日日记:“晚江绍原及其夫人朱玉珂宴我等(启明、平伯、小峰、潄六、伏园诸人)于森隆。” 蔡漱六(1900—?)原名漱艺,改名漱六,笔名林兰,江苏无锡人),李小峰夫人。
4日 译日本狂言之一《偷孩贼》,收入《狂言十番》《狂言选》,入集时收附记一则,系周氏致《燕大周刊》主编董绍明函,云:“绍明兄:纪念刊的稿子已经豫约了三个月,到现在日期已迫才急忙的写,等于未曾豫约。我近来愈觉得自己的空疏,对于一切研究批评都不敢下手,自己又别无什么意见可说,所以觉得作文是一件难事。——在《燕大周刊》上又不好像在别处的胡说乱道,所以愈难。现在只好译了日本《续狂言记》里的一篇,聊以塞责。这虽是中古的喜剧,没有什么大意思,但也还好玩,或者还足供研究中国古剧者的参考。这篇里的主人公是一个可爱的贼,令人想起西班牙伊班涅兹的短篇《意外的利益》(见《现代小说译丛》)。十四年三月三日,作人白。” 由于《燕大周刊》目前留存下来的期数不全,这篇《偷孩贼》发表的具体刊期不明;所能知道的,是应该就发表在本年3月出刊的《燕大周刊》两周年纪念专号上。
日记:“为《燕大周刊》译《狂言》一篇。”
5日 日记:“上午寄《燕大周刊》稿,乔峰函,张竞生、兼士函。讬信子取东亚公司书二本。”
6日 在《京报副刊》第八十号发表3月1日致穆木天函,此函和穆木天《给郑伯奇的一封信》、郑伯奇《复穆木天的信》合题《论国民文学的三封信》,署名周作人,收入《雨天的书》《周作人书信》,入集时改题《与友人论国民文学书》。本函又刊《语丝》第三十四期,题《答木天》,发表时有6月1日所作附记一则。
译校《徒然草》十四则完,并作小引、附记各一则。《小引》云:“关于兼好人品后世议论纷纷,迄无定论……这些争论我们可以不用管他,只就《徒然草》上看来他是一个文人,他的个性整个地投射在文字上面,很明了地映写出来。他的性格的确有点不统一,因为两卷书里禁欲家与快乐派的思想同时并存,照普通说法不免说是矛盾,但我觉得也正在这个地方使人最感到兴趣,因为这是最人情的,比倾向任何极端都要更自然而且更好。《徒然草》最大的价值可以说是在于他的趣味性,卷中虽有理知的议论,但决不是干燥冷酷的,如道学家的常态,根底里含有一种温润的情绪,随处想用了趣味去观察社会万物,所以即在教训的文字上也富于诗的分子,我们读过去,时时觉得六百年前老法师的话有如昨日朋友的对谈,是很愉快的事。《徒然草》文章虽然是模古的,但很是自然,没有后世假古典派的那种扭捏毛病,在日本多用作古典文入门的读本,是读者最多的文学作品之一。以下所译十四节是我觉得最有趣味的文章,形式虽旧,思想却多是现代的,我们想到兼好法师是中国元朝时代的人,更不能不佩服他的天才了。”
日记:“下午得日本丛书一本、《不二》一本,颉刚寄来《梦忆》一本。作小文,得现代社赠《玉君》一本。” 《玉君》,杨振声著,1925年2月初版,现代社发行,系“现代丛书·文艺丛书”之第一种。
本日周氏得书:《江户文学选集》(铃木敏也)、《朝鲜语研究》(山内正诚)。
8日 《北京大学日刊》第一六四一号刊发《周作人启事》:“下列二书忘记被那一位借去了。现在另外有人要看,请借用的人捡出还我,或交国文教授会代收为要。1.Pater. Renaissance. 2.Carpenter. Love’s Coming-of-age。”至3月11日(《日刊》第一六四三号),周氏再发《启事》索书,单列Carpenter书一种,则Pater书已获归还。
9日 在《语丝》第十七期发表《日记与尺牍》《〈两条腿〉序》《一个求仙者的笔记抄》。《日记与尺牍》署名开明,收入《雨天的书》;《〈两条腿〉序》署名作人,收入《雨天的书》;《一个求仙者的笔记抄》署名子荣。
《语丝》本期还发表川岛《人的叫卖——呈开明先生》,以及周氏复函,署名开明。川岛信中提及庄绰(字季裕)《鸡肋编》中关于吃人的记录,周氏回信云:“我所最感到趣味的是《鸡肋编》里所说,登州忠义之人带了人腊到钱塘的行在来吃。吃了人肉做忠义之民,这是中国礼教的具体的象征,真令我不胜佩服之至。”这个意思,周作人后来在《关于食人》一文中又有阐发。
10日 日记:“下午刘廷芳君见访。寄半农、乔风函。”
《京报副刊》第八四号发表许寿裳推荐青年必读书目十种,其中第三种为鲁迅的《呐喊》,第四种为周作人辑译之《点滴》,并阐述理由云:“(三)(四)挹中外文艺的新潮,前者描写国民性的缺点最透澈,后者介绍国外文学最为多方面。”
11日 日记:“上午收东亚书一本。……得耀辰函。”
本日周氏得书:《象牙の塔を出て》(厨川白村)。
12日 日记:“下午闻孙中山先生于上午九时三十分病故。……寄耀辰函。”
《京报副刊》第八六号发表常惠推荐青年必读书目十种,其中第三种为周作人《自己的园地》。
13日 作《孙中山先生》《余名“疑今”》二篇。
《孙中山先生》云:“崇拜孙中山先生的自然还从三民五权上去着力进行,我的意见则此刻还应特别注重民族主义,拔去国民的奴气惰性,百事才能进步,否则……孙中山先生把他从满人手中救出,不久他还爬到什么国的脚下去了。”
《余名“疑今”》系读钱玄同《予亦名“疑古”》(刊13日《京报副刊》第八七号)而作,其中云:“至于先生疑古而不佞偏偏要疑今,似乎有故意抬杠之意,——实乃不然:余之疑实即先生之疑,惟延长之及于今世,然则疑今者乃疑古续编云耳。窃思时间只是一个,古既可疑则今亦不尽可信,吾人不能断定孔家店之老伙计至何时而出完,即不能轻信市场无复孔家货色,吾人亲自见闻嬴政朱棣之鬼嗥叫跳掷于华夷各地,亦何能推想庚子以后(俗云二十世纪)已是弥勒菩萨下凡,一切人民尽是布袋中念佛种子哉!先生存心忠厚,故所疑只及三百年前,(十口相传是十代也,三十年为一代,)不佞则天性刻薄,不特并疑此三百年,且亦未能相信后此之三百年也。呜呼,疑亦复何益?不过时刻自警,或得稍稍厌离祖传的野蛮思想耳。”
日记:“(上午)作小文,为中山纪念。”
15日 在《京报副刊》第八九号发表《余名“疑今”》,署名疑今。
16日 在《语丝》第十八期发表《日本的海贼》,署名开明,收入《雨天的书》。本期《语丝》并刊周氏《启事》一篇(作于10日),署名周作人,其中云:“……还有好些寄作品来叫我批评的人,对于他们我也要声明一声请求原谅。我很感谢诸位这样的看重我,但我实在惭愧而且抱歉不能报答他们的期望。两三年前我何尝不自信为一个文学家批评家,觉得能够了解并判断一切,但是近来对于自己开始怀疑,到了今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园地,早经把‘一亩园’的招牌收起,不再充作专家了。现在唯一的欲望是想多求一点知,尽我的微力想多读一点书,多用一点思索,别的事且不要管。”
日记:“(上午)译サプアオ诗,下午了。燕大旧生萧君来访,嘱谋事。晚伏园、小峰来。寄乔风函、书二本,丸善函件。” サプアオ即古希腊女诗人萨福,所译诗歌为《赠所欢》。
17日 作所译萨福诗歌《赠所欢》附记一篇。
日记:“在东亚买书一本,……得半农函。”
本日周氏得书:《幼ものがたり》(岛崎藤村)。
18日 日记:“往邮局取丸善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ㄑㄝㄏㄛ万论》(ㄍㄝㄦㄏㄚㄦㄉー)。 《ㄑㄝㄏㄛ万论》或即《契诃夫论》。
《京报副刊》第九二号发表董鲁安推荐青年必读书目十种,其中第五种为周作人的《自己的园地》。
20日 日记:“下午凤举赠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夜ひらく》(モーラン)。
21日 日记:“得半狂堂寄书二本。”
本日周氏得书:《猥亵廃语辞汇》(外骨)、《明治奇闻(二)》(外骨)。
23日 在《语丝》第十九期发表《孙中山先生》《古文秘诀》《道学艺术家的两派》。《孙中山先生》《古文秘诀》署名开明,《道学艺术家的两派》署名子荣,三文皆收入《谈虎集》。
24日 作所译古希腊谛阿克列多思所作牧歌之一《私语》译后记一则,其中云:“这原是《希腊牧歌抄》中三篇之一,去年春间译出,想登在一个杂志上的,当时在卷末《沙漠之梦》中曾写过这几句话,现在转录于此以代说明。‘谛阿克列多思在二千二百年后被译为中国白话,想起来有点奇怪。这不为别的,只觉得谛阿克列多思与白话似乎不很相配,读了自己的译文有时竟觉得不像是谛阿克列多思的话,我的白话是这样地非牧歌的。但是我所能写的只是白话,所以没有别的法子。譬如《私语》里imi do gumna这一句话,我也想译得更优雅些,但是结果我所能想到的只是“我现在是裸体了”,想了好久终于改不出什么来,至于原语里的女性的色彩当然更是表不出了。现在的白话诚然是笨俗,然而丑媳妇终要见翁姑面,索性勇敢地出来罢,虽然不免唐突了古人。’ 我自己不知道这篇古典文学作品从我的手里一转之后变成了怎样的东西,我只祈望他还没有失尽了他的健全之气,即使是穿了我们华国的衣服。”
25日 日记:“讬重久付东亚款,取来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徒然草评解》(内海弘藏)。
28日 日记:“至邮局取玉英堂小包,内书二本。下午语丝社开会不去。”
本日周氏得书:《七番日记》(一茶同好会)、《评释国文史》(五十岚力)。
钱玄同本日日记:“晚语丝社在太和春吃饭,启明因病未来。今天多了一位张申府。”
29日 日记:“晚伏园、小峰来。冯文炳君上午来谈。得耀辰函。”
30日 在《语丝》第二十期发表《再说林琴南》 此篇目录页作《再谈林琴南》,内页作《再说林琴南》,且以《再说林琴南》录入。及译作《赠所欢》。《再说林琴南》署名开明,《赠所欢》署“开明译”,其和附记一并收入《谈龙集》。
日记:“下午作小文给京报。”
31日 作《拜脚商兑》一篇。
日记:“东亚公司送书一本来。晚伏园、小峰来。”
本日周氏得书:《谚语大辞典》(藤井乙男)。
《京报副刊》第一○五号发表赵雪阳推荐青年必读书目十种,其中第五种为周作人的《自己的园地》。
鲁迅本日致许广平函:“北京的印刷品现在虽然比先前多,但好的却少。《猛进》很勇,而论一时的政象的文字太多。《现代评论》的作者固然多是名人,看去却显得灰色。《语丝》虽总想有反抗精神,而时时有疲劳的颜色,大约因为看得中国的内情太清楚,所以不免有些失望之故罢。由此可知见事太明,做事即失其勇,庄子所谓‘察见渊鱼者不祥’,盖不独谓将为众所忌,且于自己的前进亦有碍也。我现在还要找寻生力军,加多破坏论者。”
4月
1日 作《二非佳兆论》一篇。
2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七号发表《非宗教运动》,署名已惊,收入《谈虎集》。
日记:“上午作小文。”
3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八号发表《文士与艺人》,署名怡京,收入《谈虎集》。
4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九号发表《拜脚商兑》,署名异襟,收入《谈虎集》。
5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一○号发表《古书可读否的问题》,署名易金,收入《谈虎集》。其中云:“我以为古书绝对的可读,只要读的人是‘通’的。我以为古书绝对的不可读,倘若是强迫的令读”,“我们第一要紧是把自己弄‘通’,随后什么书都可以读,不但不会上它的当,还可以随处得到益处”,“恨古书之叫人守旧,与恨淫书之败坏风化与共产社会主义之扰乱治安,都是一样的原始思想。”
日记:“得朝鲜中村君函。” “中村”疑即中村亮平。
6日 在《语丝》第二十一期发表《鸟声》,署名开明,收入《雨天的书》《鸟声》。
7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一一号发表《风纪之柔脆》,署名一擒,收入《谈虎集》。
日记:“往东亚公司买书一本。晚凤举来,十时去。”
本日周氏得书:《古事记新讲》(次田润)。
8日 日记:“得绍原函,寄复。”
9日 译朝鲜传说三篇(即《朝鲜传说》),并作小引和附记各一则。
日记:“(下午)往邮局取丸善小包,内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希腊诗选》之《诗人》(ㄦㄞㄊ)。
10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一四号发表《铜元的咬嚼》,署名夷斤,收入《谈虎集》。
日记:“晚往刘廷芳君宅晚餐,共十人,十二时始回家。”
11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一五号发表《非逻辑》,署名衣锦。
日记:“(上午)十时半至大兴公寓访山川君,同往扶桑馆访小林君,留午餐,下午四时回家。” “小林”应为小林胖生,时为日本东亚考古学会干事、大新矿业公司理事。
13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一七号发表《二非佳兆论》,署名疑今,收入《谈虎集》。在《语丝》第二十二期发表《〈徒然草〉抄》,署“作人译”,收入《冥土旅行》。又,本期《语丝》“通信”栏发表王益年致开明函,题《破经运动》,函后附周氏“开明案”一则。
俞平伯本日致周作人函:“《‘徒然草’抄》得见,觉得殊美妙,尤以一、二、六、九、十、十二、十三为佳。能再选择些续译登否?原文风格若何,门外汉无从妄揣;译笔丰神亦殊隽洁也。”
14日 日记:“在北京饭店买书二本。下午往燕大,赵紫宸君招谈。” 赵紫宸(1888—1979,浙江德清人),基督教神学家,1914年赴美留学,1926年任燕京大学宗教学院教授,1928年起任宗教学院院长。
本日周氏得书:《诗之起源与民歌》(攵ㄠㄣㄉ)、《希腊文明之遗产》(ㄑㄟㄇㄙ)。
15日 日记:“往东亚付款,又买书三册。……寄乔风函。”
本日周氏得书:《お話日本の童謠》(北原白秋)、《樹木と其の葉》(若山牧水)、《お七吉三》(田村俊子)。
17日 本日周作人致《妇女杂志》“雨村”函(即《与友人论性道德书》),其中云:“我实在可叹,是一个很缺少‘热狂’的人,我的言论多少都有点游戏态度。我也喜欢弄一点过激的思想,拨草寻蛇地去向道学家寻事,但是如法国拉勃来(Rabelais)那样只是到‘要被火烤了为止’,未必有殉道的决心。……我们发表些关于两性伦理的意见也只是自己要说,难道就希冀能够于最近的或最远的将来发生什么效力!耶稣,孔丘,释迦,梭格拉底的话,究竟于世间有多大影响,我不能确说,其结果恐不过自己这样说了觉得满足,后人读了觉得满足——或不满足,如是而已。我并非绝对不信进步之说,但不相信能够急速而且完全地进步;我觉得世界无论变到那个样子,争斗,杀伤,私通,离婚这些事总是不会绝迹的。我们的高远的理想境到底只是我们心中独自娱乐的影片。为了这种理想,我也愿出力,但是现在还不想拼命。我未尝不想志士似的高唱牺牲,劝你奋斗到底,但老实说我惭愧不是志士,不好以自己所不能的转劝别人,所以我所能够劝你的只是不要太热心,以致被道学家们所烤。”
日记:“在市场买《金虏海陵王荒淫》一部二册。”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今天下午在市场买到一部铅印连史的《金虏海陵王荒淫》两本,(实只三十六张)云系《京本通俗小说》第廿一卷,即缪荃孙所印七篇以外之一,以猥亵见遗者:不知老兄见之否?初疑为假,但亦不类。倘若是真,则可为中原最古之淫书也夫。知老兄亦有该项书物蒐集之嗜好,特以奉闻云尔。”本函署名“夷阱”。19日又致函钱玄同,云:“某书今送上。以愚见测之,似真宋人笔也,惜不能见其原刻模样耳。其中有触(?)器,缅铃等五六种名称,可见此等名古已有之,不始于《金瓶梅》也。全书以定哥事件为中心,描写得颇佳,大有王婆说风情之概,(自然没有《水浒》那么好,)其余前后则系杂凑而成,没有什么意思了。其中颇有些猥亵的谚语,据跋者郋园(谁欤?此二字似曾见过。)云今尚有之,而敝人则未之前闻也。来书中‘羊肉云云’二语此中亦有之,出于迪辇阿不口中(六叶下),如此巧合,亦奇也哉!”署名“噎境”。钱玄同4月20日日记:“向启明借得《金主海陵王荒淫》,系《京本通俗小说》第廿一卷。缪筱珊嫌其淫而未刻,而叶德辉乃取而排印,除淫之一部分外,均与《金史》本纪及后妃传同,颇可疑。”
18日 日记:“往东单买……日文书四册。”
本日周氏得书:《たこさへと金三郎》(田村俊子)、《おオと巳之介》(谷崎润一郎)、《葛城大夫》(近松秋江)、《ピノチオ》(佐藤春夫译)。
20日 日记:“取丸善小包,内书五册。……寄丸善函、东亚公司函。”
本日周氏得书:《明治大正诗选》(诗话会)、《现代文学新选》(石川诚)、《南蛮更纱》(新村出)、《申鸟园书简集》(五十岚力)、《希腊神话》(ㄏㄚㄦーㄙㄅ)。
21日 日记:“在东交民巷买书三册。”
本日周氏得书:《ㄎㄦㄢㄎㄅーㄌ》(ㄈㄦㄤㄙ)、《青胡子的七妻》(ㄈㄦㄤㄙ)、《攵ㄝㄌㄛㄎ皇后字号》(ㄈㄦㄤㄙ)。
22日 作《若子的病》一篇。
日记:“上午遣人取丸善小包,内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ㄏーㄣㄊㄅ略传》(ㄝㄌーㄙ夫人)。
23日 日记:“在东亚公司买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恋爱价值论》(石原纯)。
24日 钱玄同本日日记:“鲁迅所办之《莽原周刊》于今日出版。下午在北大晤鲁。据别人说,他近来愤慨之至,大有鼓吹革命之意云。”
25日 日记:“凤举来,下午五时同往公园赴语丝社之会,晚十时回家。”
郑振铎本日致周作人函:“兹奉上‘文学’广告一份,乞登《语丝》。并请即将《语丝》广告赐下,以便刊入第一期。‘文学’在四年中,结了不少仇敌,文丐之流及学衡派的人切齿于我们无论矣,即自命为创造派的几位也怒目相对,此实至为痛心者。然而我们终要努力(最恨的是不做事)做去,以与这些人周旋。上海之黑暗,为外面人所万不能知,将来恐未免受他们的暗中伤害。然而我们不怕。近来,我们的态度完全趋向于积极的。《小说月报》的八月号为《安徒生纪念号》,乞千万拨冗赐一稿!商务杂志,近来销路都极好,《东方》印三万五千(已较《申报》多),《小说》印一万四千,如欲鼓吹什么,倒是很好的地盘。”
27日 在《语丝》第二十四期发表译作希腊牧歌之一《私语》,署名开明,收入《陀螺》。
日记:“钦文来,赠所作《小说三篇》三本。” 《小说三篇》全称《短篇小说三篇》,许钦文著,北京沈讷斋出版。
29日 日记:“(下午)在东亚公司买书两本。长虹来访。” 高长虹(1898—约1956,原名仰愈,山西盂县人),1924年创办《狂飙》月刊,1925年协助鲁迅编辑《莽原》。
本日周氏得书:《春を待ちつっ》(岛崎藤村)、《進化と思想》(松村松年)。
5月
1日 日记:“取丸善小包,内书三本。”
本日周氏得书:《ㄌㄚㄇ论文集》(二册,ㄏㄛㄌㄨㄛㄌ注)、《美术上的美女》(攵ー攵ㄝㄦ)。
汪静之本日致周作人函:“你译的《私语》美得很,和三四年前发表在《晨报副刊》上的‘古文艺’一样美。……《京报副刊》上‘青年必读书’里面鲁迅先生说的‘少看中国书,多看外国书’我一见就拍案叫绝,这真是至理名言,是中国学界的警钟,的针砭,意见极高明,话语极痛快,我看了高兴得很,……我在杭州寄你的几首诗和《李白及其诗》,现在急待要用,望速为寄下,至盼!至盼!《陀螺》不久可出书了吧?《狂言集》,《炭画》几时出呢?真是渴望着哩!你能有空到育德里来演讲一次么?这里学生思想还新,旧的很少。我极盼望你来给他们一个指导!”周氏次日为致函胡适,云:“常想一走访,因事总未如愿。顷得汪静之君来信,要《李白与其诗》的稿子,请便中检出交我(或留在一院国文教授会),以便转寄,为荷。”
3日 日记:“下午一时往三贝子园赴研究所国学门会,……同玄同、伏园回。饭后玄同忽病,永井君适来,云系脑贫血,因留宿,谈至十二时。”
钱玄同本日日记:“今日下午研究所国学门开恳亲会于三贝子花园,我去。……今日会中提议出《国学周刊》一种,举出几个筹备员,我亦在内。会毕,偕伏园、启明同至启明家中。晚九时正拟归舍,忽觉人不舒服,……即宿周宅。”
本日刘半农有函致周作人,并附《乌绒帽(游戏诗)》九首并注二纸。
4日 在《语丝》第二十五期发表《若子的病》《文法之趣味》,皆署名开明,又皆收入《雨天的书》。
在《京报副刊》第一三八号发表《论章教长之举措》,署名宜禁。文章评章士钊兼任教育总长后的五项举措,其中第五项云:“五,禁止白话。这个,我不晓得怎么禁止法,所以没有什么可以批评。好在此刻也只是报上传述,或者是谣言,总之在它正式发表以前。我想,秋桐先生未必会这样笨,来干这个无意思的愚事,虽然我不能保证……秋桐先生一定明白古文也可以做淫书,白话也可以注《圣谕广训》,文章与思想原是两件事。秋桐先生大约不至于想取缔思想。倘若想取缔,那可以说是乖谬。倘若更想取缔文章,那么这真是乖谬而至于滑稽了。”
钱玄同4月26日日记:“下午偕劭西同至公园,劭西说章行严做了总长竟来干涉国语矣。他说:《中学国语读本》(颉刚所选者)狗屁不通,中学万不可用白话。至于小学,反正够不上,说什么且不论,又注音字母也不成个东西云云。他们既如此,我们索性来干他一下子,鼓吹汉字革命,主张将《古文辞类纂》扔下毛厕。拟俟伏园回京与之商酌,在《京报》出一《国语半月刊》。”
日记:“收东亚注文书二册。”
本日周氏得书:《切支丹宗門の迫害と潛伏》(姉崎正治)、《全譯デカメロン(上)》(梅原北明)。
俞平伯本日致周作人函:“书收到。看了数篇,殊喜其文笔峭拔,如在峡云栈雨间数千里无一息平夷也。……行文非绝无毛病,然中绝无一俗笔;此明人风姿绰越处。”孙玉蓉编著《周作人俞平伯往来通信集》注,函中“书”指周作人借给俞平伯的《文饭小品》。
5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三九号发表《再介绍日本人的谬论》,署名凯明。
日记:“在商务分馆赊来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心之产生》(ㄅㄛㄌㄨㄤ)。
周作人本日致俞平伯函:“来片敬悉。王季重文殊有趣,唯尚有徐文长所说的以古字奇字替代俗字的地方,不及张宗子的自然。张宗子的《琅嬛文集》中记泰山及普陀之游的两篇文章似比《文饭小品》各篇为佳,此书已借给颉刚,如要看可以转向他去借。我常常说现今的散文小篇并非五四以后的新出产品,实在是‘古已有之’,不过现今重新发达起来罢了。由板桥、冬心、随园溯而上之这班明朝文人再上连东坡、山谷等,似可以编出一本文选,也即为散文小品的源流材料,此件事似大可以做,于教课者亦有便利。现在的小文与宋明诸人之作在文字上固然有点不同,但风致全是一路,或者又加上了一点西洋的影响,使它有一种新气而已。”
7日 日记:“寄木天《语丝》(一四—二五)一份。”
8日 在《猛进》第十期发表致徐旭生函,谈其对于“绅士”之看法,认为“我想gentleman这件东西是可反对也不可反对,即假者可反对,真者不可反对是也”。 该函作于5月2日。《猛进》,1925年3月6日由北京大学师生创刊,周刊,以抨击时政为主,共出版53期,于1926年3月19日终刊。
9日 日记:“女师大吕、王二君来。” “吕”或即吕云章(1891—1974,字倬人,别名沄沁,山东蓬莱人),女师大国文系学生,与许广平同学;“王”或为王顺亲(约1898—?,浙江绍兴人),吕云章同学。
《知堂回想录·女师大与东吉祥(二)》:“五月七日该校开国耻纪念讲演会,校长与学生发生冲突,五月九日乃召集评议会开除学生自治会职员六个人,即蒲振声、张平江、郑德音、刘和珍、许广平、姜伯谛。”
10日 日记:“上午译狂言,至下午了。”
11日 在《语丝》第二十六期发表《与友人论性道德书》,署名开明,收入《雨天的书》《周作人书信》。本期《语丝》同时刊发顺风致开明函,题《蔼理斯与福来尔》,函后有周氏附记一则,署名开明。
至研究所国学门开会,讨论《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周刊》出版事宜,定于暑假开学后出版,《歌谣》周刊并入。
日记:“四时至研究所开会,七时才回家。得片上君两函。”
《北京大学日刊》第一六九○号《研究所国学门通告》:“本学门兹承周作人先生惠赠:太平天国十一年(1861)宝安局收条一纸;庚子年(1900)陕西太谷传单一纸。”
《北京大学日刊》第一六九六号(5月18日)《研究所国学门研究所周刊会议纪事》:“十四年五月十一日下午四时,本学门为筹备周刊事开会讨论,到会者有二十六人。今将会议结果记录如下:(1)名称定为《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周刊》。……(3)分栏如下:一,歌谣;二,方言;三,风俗;四,明清史料;五,考古;六,编辑室。……(9)本年暑假后开学时出版。歌谣周刊,发行至九十六期截止。……”
12日 译日本狂言之一《柿头陀》,并作译后记一则。
13日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闻《语丝》稿又不多(即缺少之谓也),不知能于最短期日中一挥管城子乎?……”本函署名“揖敬”。
14日 日记:“在东亚公司买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みだれ發》(小栗风叶)。
16日 日记:“得乔风函,又汇款六十元,内四十系板税。”
17日 日记:“下午六时往孔德校纪念会观演剧,十一时后同丰一回家。得晶孙片。”
18日 在《语丝》第二十七期发表致废然函(作于5月7日),署名周作人,收入《雨天的书》《周作人书信》,入集时题名《与友人论怀乡书》。
19日 日记:“上午往师大,收商务六十元。午往邮局取小包,内书三册,又《夏目全集》二册。……五时至什刹海会贤堂赴研究所集会,九时半回家。”
本日周氏得书:《其角研究》(寒川、林共编)、《俗曲评释·江户长唄》(佐佐政一)、《近代文学私选·律语》(佐佐政一)。
20日 作《女师大的学风》《希腊人名的译音》两篇。
21日 应女师大学生自治会之邀,前往商议维持校务等事宜。
日记:“下午往燕大取丸善小包,内书一本,五时又至女师大赴学生会。”
鲁迅本日日记:“下午往女师校学生会。”
本日周氏得书:《原民之性的生活》(ㄈㄝㄌーㄣㄍㄝㄦ)。
周作人本日致俞平伯:“嘱查汇文情形,已转托燕大董君查来,今将原信附呈,又有课程表一本另封寄上。……有暇能为《语丝》写一点文章否?”
22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五六号发表《女师大的学风》,署名凯明。其中云:“女师大的教育前途之棘,或者学风之坏,据我看来并不在于反对校长的暴动而在于内部离间的暴露。……女师大的风潮早已发生,杨先生却不适当解决,始终以为少数人的行动,想用釜底抽薪的旧方法使风潮消灭于无形,这第一步就走错了。……且豫料不久将有两个学生会自治会的相反的启事出现于论前广告的地位,此是自然之趋势,然而学校之丑态亦于是出尽,学风亦坏极,而教育之前途真棘甚矣!到了这个时候想只开除几个学生,或用别的高压手段消除风潮,整顿学风,是所谓南辕北辙适得其反,即使反对者迫于威力暂时屈服,而此教育界之势利化的恶影响终不能去,且将日益增长以至不可收拾。女师大既有此种趋势,……校长不能不负其责,……当及时引退,……”
日记:“下午往燕大,至南河沿大纯公寓访小泽照治君。”
23日 日记:“上午往平大,凤举来,十一时同往访子余,十一时半三人同乘车往门头沟崇化庄游息,下午八时半回家。”
24日 作《毋庸忏悔》一篇。
日记:“上午冯文炳君来。山川、松村、饭塚三君来访,以矢镞二十二交山川转赠小林君。下午伏园来,晚平伯来,十时均去。平伯借去永和砖一块。”
25日 在《语丝》第二十八期发表《朝鲜的传说》。
日记:“晚方君招宴,辞不去。陶样电话,云齐可死于德医院。”齐可是孔德学校的学生,和若子交好。
26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六○号发表《毋庸忏悔》,署名亦荆,收入《谈龙集》,为《关于夜神》篇之一。
作《唁辞》一篇,悼念若子的朋友齐可,其中云:“民俗上童男女死后被召为天帝使者的信仰,都是无聊之极思,却也是真的人情之美的表现:我们知道这是迷信,我确信这样虚幻的迷信里也自有其美与善的分子存在。这于死者的家人亲友是怎样好的一种慰藉,……然而,可惜我们不相应地受到了科学的灌洗,既失却先人的可祝福的愚蒙,又没有养成画廊派哲人(Stoics)的超绝的坚忍,其结果是恰如牙根里露出的神经,因了冷风热气随时益增其痛楚。对于幻灭的现代人之遭逢不幸,我们于此更不得不特别表示同情之意。”该文收入《雨天的书》《泽泻集》。
日记:“下午往燕大,至扶桑馆访江藤、大内二君。” “大内”,即大内畅三,近卫笃麿秘书,参与起草日本《同文会设立旨趣书》,1925年受同文会派遣来华,加强与北京大学联络,寻求北大支持;“江藤”,即江藤荣吉。
27日 与马裕藻、沈尹默、周树人、李泰棻、钱玄同、沈兼士联署在《京报》发表《对于北京女子师范大学风潮的宣言》。此宣言又刊5月31日《女师大周刊》第一○九期。
《知堂回想录·女师大与东吉祥(二)》:“这宣言的反响来的真快,在五月三十日发行,而二十九日已经发卖的《现代评论》上,就发现陈西滢即通伯的一篇《闲话》,不但所谓某籍某系的人在暗中‘挑剔风潮’的话就出在这里边,而且大有挑唆北洋军阀政府来严厉压迫女师大的学生的意思。”
《现代评论》第一卷第廿五期刊发陈西滢《闲话》(5月30日),其中云:“学校的丑态既然毕露,教育界的面目也就丢尽。到了这种时期,实在旁观的人也不能再让它酝酿下去,好像一个臭毛厕,人人都有扫除的义务。在这时候劝学生们不为过甚,或是劝杨校长辞职引退,都无非粉刷毛厕,并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我们以为教育当局应当切实的调查这次风潮的内容……万不可再敷衍姑息下去,以至将来要整顿也没有了办法”,“《闲话》正要付印的时候,我们在报纸上看见女师大七教员的宣言。以前我们常常听说女师大的风潮,有在北京教育界占最大势力的某籍某系的人在暗中鼓动,可是我们总不敢相信。这个宣言语气措词,我们看来,未免过于偏袒一方,不大平允,看文中最精彩的几句就知道了。”
30日 日记:“五时往什刹海会贤堂赴语丝社之会。借衣萍书一本,以《越谚》借给玄同,十时返。”
本日,上海爆发“五卅运动”。 本月,上海、青岛的日本纱厂因停发工资先后引发工人罢工事件,遭镇压。5月30日,上海两千余名学生分头在公共租界各马路进行宣传讲演,巡捕逮捕一百余名,引起学生和市民的极大愤慨,近万人聚集英国巡捕房门口要求释放被捕学生,遭屠杀,引发“五卅运动”。
31日 在《歌谣》第九三号发表致顾颉刚函, 《目录》页题《山海关孟姜女墓》。提供关于山海关孟姜女墓信息,作于本月25日,署名作人。
日记:“上午寄山川君函,得振铎函。”
6月
1日 在《语丝》第二十九期发表《希腊人名的译音》,署名凯明;在《京报副刊》第一六六号发表《京兆人》,署名凯明。
2日 日记:“下午往燕大,付东亚款,买书一本。桥川君函约赴南满铁道季夏讲演,辞不去。” 季夏,农历六月。
本日周氏得书:《国文学の序说》(斋藤清卫)。
3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六八号发表《痴人说“夜”》,署名亦荆,收入《谈龙集》,为《关于夜神》之二。
日记:“下午斋藤君来访,赠花及点心,予以叶伯和《中国音乐史》上卷。” 叶伯和(1889—1945,原名叶式昌,又名式和,字伯和,四川成都人),音乐理论家,1907年赴日留学,1912年回国,1922年组织成立草堂文学研究会,刊行《草堂》会刊。
4日 在《京报副刊》一六九号发表《随便谈谈》《勿谈闺阃》,分别署名揖敬、京绅。
日记:“上午往女师大,不上课。往取丸善小包,内书两部,大本。”
本日周氏得书:《希腊文悲剧》(三册,ㄡㄌー攵ーㄉㄝㄙ)、《攵ㄢㄊㄚㄍㄦㄩㄝㄌ》(三册,ㄦㄚㄅㄌㄟ,英译)。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得半农函,送上请一看。一封信中有一部分系说歌谣事务,故已剪寄兼士了,……足下复穆公之文已成否?希望三十一期中可以登出,又吴老先生之射佢耳的文章岂真化为金法郎乎?” 按,钱玄同的《敬答穆木天先生》一文后刊《语丝》第三十四期,三十一期刊发的是《关于反抗帝国主义》。本函署名“凯明”。
6日 作《对于上海事件之感言》一篇,其中云:“关于这回上海英国人的行凶事件,我们十分愤慨,因为他们不拿中国人当人”,“我们一方面希望国人自省,切勿像英国那样不拿别人当人”,“我们又希望国人更进一步,切不可再不拿自己当人。我在路上看见学生慷慨激昂地讲演,同时却有两脚小得将要不见了的女人和从脸上可以看出他每天必要打针的男子从旁走过,我就不禁脊梁微冷。自己糟蹋到了这个地步,那里会有力气反抗?”“我们如不将这个拿自己当奴隶,猪羊,器具看,而不当做人看的习惯改掉,休想说什么自由自主,就是存活也不容易,即使别人不来迫压我,归根结蒂是老实不客气地自灭。”
7日 日记:“在家作小文。晚伏园来,即去。”
8日 在《语丝》第三十期发表静贞致周作人函,及周氏复函,总题《〈春雨〉的主人公》,周氏复函署名周作人。本期《语丝》同时发表雨村致开明函,题《论性道德的一封回信》。
本日,北大教员集会讨论声援上海事,周氏与会。
日记:“上午在北大开教员会,下午取丸善小包,内书一本。”
本日周氏得书:《史诗与故事》(ㄎㄜㄦ)。
9日 日记:“上午在北大开委员会,下午又去。”
10日 日记:“上午拟日文宣言,下午了。司徒校长招宴,不去。”
11日 日记:“上午赴北大,往访凤举,修改宣言。……下午在新潮社抄稿讫,即交出。”
《北京大学日刊》第一七二二号(6月17日)“专载”栏刊发《北大教职员沪案后援会文书股会议记录》,其中云:“议决由周作人、张凤举两位译驳□主张文发寄日本(并由本股酌量情形译英、法、德文)。”周氏8日起参加的教员会、委员会《日刊》未见报道,应为北大教职员沪案后援会之相关会议;其所拟日文宣言未见。
12日 作《陀螺序》一篇。
日记:“寄振铎函。”
13日 日记:“上午凤举来,下午三时去。”
14日 在《国语周刊》第1期发表《古文之末路》,署名凯明。 《国语周刊》为《京报》附属的第7种周刊,钱玄同、黎劭西主编,本年12月出至29期停刊。又,《北京鲁迅博物馆藏中国近现代名人手札大系》第7卷收有一封写作时间未明的周作人致钱玄同函,云:“侧闻先生将与兀老先生ㄒㄩ·ㄩ博士发行‘邦言复椠’,仰见提倡车浆之至意,无任钦佩。敝人向以卫道为职志,敬表赞同,特将窗稿一篇呈政,聊表献曝之微忱云尔。是否有当,伏乞圣鉴施行。”该函署名“宜禁”,标署时间“洋狗滹浴日”。“邦言复椠”疑即《国语周刊》,而周氏寄呈之文疑即《古文之末路》。又按,《国语周刊》动议创办是在1925年4月26日,5月3日议决,参见本年5月3日、4日条目所引钱玄同日记。周氏函中有“侧闻”一词,则此函当作于4月26日—5月3日之间。又,5月4日周氏发表《论章教长之举措》一文,亦署名“宜禁”,此函写作时间当与此相近。
日记:“下午伏园来,收京报馆四、五月份洋十四元。女师大吕、许二君来谈。” “许”或即许广平(1898—1968,号景宋,广东番禺人),女师大国文系学生,与吕云章同学。
15日 在《语丝》第三十一期发表《黑背心》,署名凯明,收入《雨天的书》。其中云:“我不知怎地觉得是生在黑暗时代,森林中虺蜴虎狼之害总算是没有了,无形的鬼魅却仍在周围窥伺,想吞吃活人的灵魂。我对于什么民有民享,什么集会言论自由,都没有多大兴趣,我所觉得最关心的乃是文字狱信仰狱等思想不自由的事实”,“我觉得中国现在最切要的是宽容思想之养成。此刻现在决不是文明世界,实在还是二百年前黑暗时代,所不同者以前说不得甲而现今则说不得乙,以前是皇帝而现今则群众为主,其武断专制却无所异。我相信西洋近代文明之精神只是宽容,我们想脱离野蛮也非从这里著力不可。”
日记:“上午往北大委员会。”
16日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您如见访,什么时候都可以,因为我总在家,成均之委员会亦不去也。但您如有暇,以本礼拜四(十八日)下午为最好,因绍原来京,川岛亦约其是日到来。……”
17日 日记:“上午文炳来,借去《生命之舞蹈》一本。”
18日 日记:“下午绍原来,饭后去。收东亚公司注文书一本。寄女师大函,寄木天《语丝》二六-三一期一份。”
本日周氏得书:《明治文学十二讲》(宫岛新三郎)。
周作人本日致俞平伯函:“读《野有死麇》讨论,觉得你的信最有意思。陶渊明说‘读书不求甚解’,他本来大约是说不求很懂,我想可以改变一点意义来提倡它,盖欲甚解便多故意穿凿,反失却原来浅显之意了。适之先生的把悦解作门帘即犯此病。……”《语丝》第三十一期(6月15日)有关于《关于野有死麕之讨论》一组,刊发顾颉刚、胡适、俞平伯之间关于此篇的通信讨论。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掴鱼巧(ㄑㄠ)砍》 按,当即《国语周刊》。上愿意写一点文章,但是有了一个‘范围’,考试时虽然便利,随便作文却不免为难了,因此觉得文思不大涌上来,只能等牠来时再说了。章湫洞博士又要回任了,据说是来收回会审公堂的,懿欤休哉!《掴鱼》发刊词上发表敝名,并没有什么,不过因为觉得有点奇异,周凯明之名正如钱逸谷一样的未见经传,故对于丁謇君言之,不图该某国人乃‘挑剔’风潮,显系有意拥护帝国主义也,准此所云拟提出抗议一节系属‘流言’,敝人并无此意,……”本函署名“垲明”。
19日 日记:“凤举来,下午同往三贝子花园访李世芳君,四时半返。……平伯来,饭后去,还永和砖,又借去凤皇及大吉砖。得孟和函。”
20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八五号发表《对于上海事件之感言》,署名凯明。
22日 在《语丝》第三十二期发表《陀螺序》,署名周作人,收入《苦雨斋序跋文》。
日记:“寄半农《语丝》一份,至32期。”
本日周作人连发钱玄同三函,分别署名“木鬼斗”“润淜” 关于“润淜”,周氏自注云:“此二字不属听觉,须摘去眼镜,随便一瞥,即可明白,切不可细看,反失真相。”“凝冷”。其署名“凝冷”者云:“接到频婆饴君来信,附上请一阅。不佞对于此事不能遵命,因我觉得丁在君并不十分荒谬也,(虽然梁气太重。)频君将于杨公(ㄉㄨㄢ ㄌーㄡ)忌日南行,咱们(星衍,学诚,慈铭及不佞)想请他吃饭,不知您可加入否?日期本拟天中节,但恐罢市,拟去函要求频君展缓启行一天,让我们于杨公忌日请他吃饭,(好在吃了不至于有变成杨白人之虑,)如能办到则很便利矣。”
23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八八号发表《文明与野蛮》,署名义经,其中云:“中国人‘要知道’,你若没有枪炮,你总是野蛮;……但切不可相信什么公理正义可以抵炮弹,……我希望中国人能够顿悟,忏悔,把破船古炮论斤的卖给旧货摊,然后从头的再设制造局练兵处,造成文明的器与人;从头的办学堂,养成厉害——而真是明白的国民,以改革现今的文明。”
作《讲演传习所》一篇。
日记:“下午品青来。晚伏园来,与川岛议共宴玉堂、绍原。”
24日 日记:“在东亚公司买书三本。下午……凤举来,赠书一本。六时同往公园长美轩,周、□ 按,周氏日记此处为一钱币符号,当指代“钱”字,则钱玄同也。然钱玄同本日“蒙药接臂”,并未外出,故应该只具名而未出席,以此周氏日记说本日聚会“共十一人”,如五位主人皆出席,则须十二人也。详见周氏25日致钱玄同函。、孙、章、李 联系周氏22、25日致钱玄同函,则孙星衍当为孙伏园、章学诚当为章川岛、李慈铭当为李小峰。五人为主,来客为玉堂夫妇、绍原、申府、平伯、颉刚、凤举,共十一人。”
本日周氏得书:《戀から愛へ》(近松秋江)、《日本经济史巷话》(细贝正邦)、《歡樂の支那》(后藤朝木郎)、《现代英论文集》(ㄇーㄌㄈㄜㄉ,赠与)。
25日 在《京报副刊》第一九〇号发表《讲演传习所》,署名乞明。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押不卢先生因定须趁拜五快车回ビンラン去,我等只能于拜三举行吃饭,初定东兴,岂知先期罢市,不得已而改在长美,因此时已知老兄进院,不能到来,故而斗胆定在‘林炳炎之花圃’也。计来客中押先生暨夫人、曲园、香涛、廉卿(此二位烹妾山人的本家,其一人的号系四灵之一;其一系十二支之一,其字义照《景山楼说文》盖颇不雅驯云。)、亭林、艮庭, 按,此处“押不卢”当即22日函之“频婆饴”,应是林语堂;“曲园”指俞平伯、“亭林”指顾颉刚、“艮庭”指江绍原,“香涛”与“廉卿”当指张凤举与张申府,唯不能两两对应耳。艮庭夫人则因形式不雅观(不匀称?)而不至云。据莼客说《雨丝》 按,当即《语丝》。
下期之稿又略恐慌,所以拟将穆张周三文先行登载,尊文则在一二期后发表亦可,如此庶能调剂。敝人虽当赶紧执笔,但至早也只能应三十五期之用耳。……”其又及云:“……唯说敝人外视白人(=排外=赤化)则敝人不能不有所声明:敝人外视阴霹雳属沁之白人,甲必塌属沁之白人,而现在此刻白人都属此类故悉外视,若有真是可以联合之素夷则敝人亦不外视之,但此等人极少,如黑帝(カラ ハン)等人我以为亦非其选,他如不是阴霹雳,亦只是露霹雳耳。然而不佞之反对萧捕头的‘民国主义’,乃比对于夷人更进一层:祺而言之,瑞而言之,中国人如自己脚上还带著镣栲,却想拿了砖石去投间壁的老虎,总是笑话。中国人此刻如需要一个模范人物,我想最好是突厥的凯末耳,——决不是甘地,更不是大师兄。”附言又云:“我近来有一种大不敬的思想,以为五四运动之流弊很大,近来的专发宣言,打电报,示威游行(罢市工课),以为即此可以打倒英国帝国主义,令其叩头吃生牛腿,都是罗志希之众。张之洞毕竟是文襄公,他还知道以西学为用,要设制造局,造兵船,现在的青年只靠传单与口号了,这实在与画符念咒何异。吴老头子之机关枪说,诚可为现代救国之圣训,惜青年之不懂也。噫吁嘻哉!”
26日 日记:“在北京饭店买书三本。……寄片上函。”
本日周氏得书:《ㄌㄚㄇ书简集》(二册)、《姓考》(ㄨーㄎㄌㄟ)、《希腊罗马之负债》(ㄛㄙㄅㄛㄋ)。
27日 日记:“上午寄耀辰函,下午译狂言了。”
周作人本日致钱玄同函:“……关于梁丁问题,在林炳炎园也略谈及,虽务取鬼谷主义,终不免稍有表示,未必有梁党之嫌,但于反抗谬论之举总有点冷淡之意,然而来君似并无什么不欢之意,因次日即来一明信片,仍谆谆以卫道见讬:不佞虽以未能勉副盛意为歉,但亦欣幸林下夜谈之未冒犯尊严也。该片呈上请阅。中国大事眼见得要闹土曹,广州于英日之外牵涉法葡,巴黎又大闹使馆以致被拘,于是群众又将怨法鬼子矣。这样下去恐将对各国都发生冲突,失尽同情,被‘打攒盘(某籍俗语)’而后已:呜呼,‘不幸而吾言中’!”本函署名“乞命”。
28日 日记:“上午往北京饭店买书三本,访小峰,午返。下午玄同来谈,晚十时去。”
本日周氏得书:《希腊历史思想》(ㄊㄛーㄣㄅー)、《希腊文明与性格》(ㄊㄛーㄣㄅー)、《地与人》(ㄎーㄦㄏㄛㄈ)。 “ㄊㄛーㄣㄅー”或即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Arnold Joseph Toynbee,1889—1975)。
29日 在《京报副刊·反抗英日强权专刊(一)》发表《五四运动之功过》,署名益噤,其中云:“五四运动是国民觉醒的起头,自有其相当之价值,但亦有极大的流弊,至今日而完全暴露。五四是一种群众运动,当然不免是感情用事,但旋即转向理知方面发展,致力于所谓新文化的提唱,截止民国十年止,这是最有希望的一时期。然而自此以后感情又大占优势,从五四运动的往事中看出幻妄的教训,以为(1)有公理无强权,(2)群众运动可以成事:这两条迷信成立以后,近四年中遂无日不见大同盟小同盟之设立,凭了檄,代电,宣言,游行之神力想去解决一切的不自由不平等,把思想改造实力养成等事放在脑后”,“五四以来前后六年,国内除兵匪起灭以外别无成绩,对外又只是排列赤手空拳的人民为乱七八糟的国家之后盾,结果乃为讲演——游行——开枪——讲演……之循环,那个造因的五四运动实不能逃其责。……五四运动之流弊是使中国人趋于玄学的感情的发动,而缺乏科学的理知的计划,这样下去实在很是危险”。
在《语丝》第三十三期发表译作《柿头陀》,署名凯明,收入《狂言十番》《狂言选》。
作《“愚问”之一》一篇。
30日 日记:“在商务分馆买书二本。”
本日周氏得书:《民俗学研究》(ㄏㄜㄌーㄉㄟ)、《古代史》(ㄅㄦㄝㄙㄊㄝ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