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大学》作为四书之首,是中华传统文化的优秀载体,其英文译本的研究有利于推动中国典籍外译事业的发展,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本文主要通过图里的翻译规范理论对《大学》两个英文译本——理雅各和辜鸿铭的译本进行比较与研究,从而讨论在预备规范、初始规范和操作规范的作用下,两人在文本选择、翻译倾向和翻译策略等方面所呈现出来的差异,并深入分析这些差异的成因。
【关键词】《大学》英译;图里;翻译规范;理雅各;辜鸿铭
【中图分类号】H3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35-0098-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35.030
《大学》作为国学经典之一,载于《礼记》,对传统的儒家思想进行了系统化地概括总结。深度阐述了儒家学说的核心要义,如学习的动因、目标以及方法。此外,文章还深度论述了君子的修养之道和君主的治国之道。《大学》作为记载传统儒家哲学思想的重要著作,对中国社会两千多年来的政治观、哲学观、道德观以及人际关系等方面产生了深远影响。《大学》全面展示了儒家思想的精髓,但其影响力不仅局限于儒家学说,它还对我国古代的政治制度、伦理观念、教育理念等方面产生了深刻影响。《大学》在历史上的地位举足轻重,不仅对于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扬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且在世界思想史上也具有重要地位,是沟通东西方文化交流的重要桥梁。
自古以来,不少学者都纷纷投入到《大学》的注释研究之中,自16世纪起,西方就开始对以《大学》为首的《四书》进行翻译,然而,由于译者主体、翻译目的和社会需要等的不同,《大学》的不同译本也存在着差异。要分析这些差异的成因,不能只考虑语言层面的不同,更要将其置于更多元的视角之下进行分析。为此,本文借助图里的翻译规范理论所涉及的三方面的规范:预备规范、初始规范和操作规范,分析解读《大学》不同译本的差异。
一、《大学》的翻译史概述
中国的典籍外译始于明清时期,当时,欧洲的天主教会为了向东方传教,扩大天主教的影响力,便派遣传教士前往中国,早期入华的耶稣会士奉范礼安之命在中国推行“适应”策略,主张来华传教士研习和了解中国语言文化以更好地推进天主教在中国的传播。[1]1而以《大学》为首的《四书》作为中国的国学经典和科考的官方指定教科书就成了传教士学习的重点和首要研究对象。意大利的传教士罗明坚是第一个将《大学》翻译为西方语言的人[2]151,此后,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和殷铎泽、葡萄牙传教士郭纳爵、比利时传教士柏应理等人相继将《大学》译成拉丁文等西方语言,这一时期的译者由于其所处的历史时期和翻译任务的影响,对儒家文化进行了深入研究,所译的作品也对欧洲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甚至在18世纪中期产生了“中国热”,儒家文化也间接或直接地影响了西方的哲学思想。
自19世纪开始,英国传教士陆续来到中国的东南沿海地区传教,其中,便有马礼逊和理雅各,他们将《大学》等儒家经典翻译成英语,对当时的英国影响巨大,并且,他们的译本不像前期传教士那样只是将传教作为唯一的译介目的,将其内容牵强地去迎合基督教教义,随意删减原文、故意曲解。[2]152虽然他们的译本中也存在诸多错译、漏译的现象,却比早期译本更忠实客观。尤其是理雅各所译的《四书》《五经》的英文译本《中国经典》备受国内外汉学家和学者的推崇,成为译作经典。
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这个历史阶段,众多国内外学者和汉学家对《大学》这一儒家经典进行了深入研究和翻译。在我国,诸如辜鸿铭、林语堂等著名学者纷纷投身于《大学》的翻译工作,他们的译本也具有极高的学术价值。与此同时,海外的汉学家,如埃兹拉·庞德、杜维明以及陈荣捷等人,也对儒家经典进行积极研究并将之翻译成英文。这些翻译工作对当时的美国社会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使得儒家文化在美国得到了广泛的传播和认可。这些翻译家们以严谨的态度和深厚的学识,在翻译时不仅准确地传达了原文的含义,还尽可能地保留了原文的风格。在这一历史时期,国内外学者和汉学家对《大学》的翻译和研究,极大地促进了儒家文化的传播和发展。他们的研究成果,不仅丰富了我国关于儒家经典的研究,还对中外文化交流产生了积极的影响。
二、图里和翻译规范理论
吉迪恩·图里是以色列翻译学者,在埃文·左哈儿的多元系统理论之上,他进一步提出了翻译规范(translation norms)理论,图里认为,作为一种文化决定的活动,翻译在本质上是受规范约束的[3]61,这些规范涵盖形式、功能、文化等多个层面。图里认为,这些翻译规范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在不同的历史时期和社会背景之下会展现出不同的特点,处于动态发展的过程之中。不仅如此,翻译规范既包含词汇、语法和修辞等微观层面的规范,也包含文化、政治和意识形态等宏观层面的规范。这就给我们理解并运用该理论进行翻译研究和文本对比分析等活动提供了不同视角。
在这一理论体系中,图里详细阐述了制约翻译活动的三大规范:预备规范、初始规范与操作规范。首先,预备规范主要涉及翻译前的准备工作,包括对原文本的作者、语言、文化背景以及目标语言读者的分析。这一阶段对于确保翻译活动的顺利进行具有重要意义,因为它为后续的翻译工作奠定了基础。可以说,在翻译还未还开始之前预备规范就已经开始对译者产生影响。[4]其次,初始规范关注的是翻译过程中的文本分析与策略选择。即,在翻译时,译者是选择倾向原文还是倾向译文,是选择较少牺牲源语文化规范的“充分翻译”(adequate translation);还是选择保留较多译语文化规范的“可接受翻译”(acceptable translation)[4]55。在这个阶段,译者需要根据对原文本的理解,结合目标语言的表达方式,选择合适的翻译策略。这包括但不限于对原文本的语义、语法、修辞等层面进行分析和处理。最后,操作规范着重于翻译的实际操作过程,它包括模版规范和文本语言规范。其中,模版规范决定译语文本的形式和它在文本中的位置与分割。文本语言规范影响或决定译者实际上选择什么译语材料来代替源语材料,或作为源语材料的对等物。[4]54在这个阶段,译者需要遵循既定的翻译策略,将原文本的内容准确地传达至目标语言。这一阶段涉及对词汇、语法、风格等方面的细致处理,以确保译文的质量。
三、翻译规范视角下《大学》两英译本的比较分析
基于图里的翻译规范理论,本文对理雅各和辜鸿铭的《大学》英译本进行对比分析,以探求两译本在初始规范、预备规范和操作规范作用下的异同及其成因。
(一)初始规范及预备规范影响下理雅各与辜鸿铭的翻译倾向和文本
因理雅各和辜鸿铭所处国家与时代不同,所以他们的翻译责任与义务也不同。理雅各是19世纪的英国传教士,他为传教来到香港时,中国正处于清朝晚期,不同于当时西方人对中国人的歧视态度,他以一种积极亲和的态度看待中华文化,赞美传统儒家的哲学思想。他认为,只有了解中国的经书,亲自考察中国圣贤的思想,才能深入了解中国。受此影响,他开始对《四书》《五经》进行翻译。辜鸿铭精通英语和马来语等,他年轻时辗转英国、德国等国家,回国后,他专注于中国经典古籍的翻译工作,在他看来,理雅各等传教士所译的儒家经典难以准确传达原义,使得西方对中国文化产生了许多误解,因此,辜鸿铭对理雅各的译文批评得十分尖刻、激烈。措辞虽然偏激,见解却相当中肯。[5]为了消弭西方的偏见,辜鸿铭决定亲自翻译儒家经典著作。
理雅各和辜鸿铭在进行文本选择时,翻译目的不同,时代和文化背景不同,教育背景不同,因此,两人的翻译倾向也不同。在翻译《大学》时,理雅各更多的是考虑目的语读者,其翻译目的是增进西方对中国的传统文化的了解,加深对中国的研究,因此,在翻译时,他更多地选择了“可接受翻译”,再加上理雅各在理解中华文化上与辜鸿铭相比仍有一些差距,因此,他的译本中也存在许多的错译和漏译现象。而辜鸿铭翻译《大学》等经典古籍的目的是打破西方对中国的偏见,作为中国人,他对中华文化的了解比理雅各更为准确和透彻,因此他在翻译时更倾向于“充分翻译”,力求精准地传达原文的文化和思想。
综上所述,从图里的初始规范和预备规范的角度出发,对理雅各和辜鸿铭的译本进行分析与解读,可以获得对译文更为全面且深入的理解,有利于下一步对理雅各和辜鸿铭在词汇、句法和修辞等方面的具体分析和对比。
(二)操作规范作用下两英译本的文本特征
预备规范和初始规范对译者的影响主要是对于文本选择和翻译倾向等宏观的层面的影响,而操作规范的影响则是对于具体的翻译文本和翻译策略的影响,这其中就包括对词汇、句法和文体风格的选择。
1.母体规范
母体规范决定了译者如何呈现文本的宏观结构,是否进行全译,又或是选译。[6]辜鸿铭的《大学》译本共有十七页,包含两个部分:引言和英文译文。辜鸿铭在引言中写道:“为了使原文的思想脉络更容易理解,我冒昧地将中国伟大的注释家朱熹所采用、理雅各博士所沿用的文本稍作改动。”除了将原文的文本次序进行改动之外,全篇仅包含四个脚注,分别引用了孟德斯鸠、马修·阿诺德和歌德的名言,最后一个脚注则解释了“诚意”的内涵。而理雅各的译本则是按照朱熹注释的版本进行翻译的,他还在《大学》译本的首页引用了程颢、程颐二人的话交代了原文的背景,此外,理雅各为《大学》译文的每一节都提供了详尽的注释。注释的形式为脚注,便于读者及时理解原文和译文。[7]
2.文本语言规范
文本语言规范影响着译者在词汇和句法等方面的翻译策略选择。
例1:原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辜译文:
The object of a Higher Education is to bring out (明) the intelligent(明)moral power(德)of our nature;to make a new and better society(lit.people);and to enable us to abide in the highest excellence.
理译文:
WHAT THE GREAT LEARNING teaches,is to illustrate illustrious virtue;to renovate the people;and to rest in the highest excellence.[8]
原文中“亲民”的含义是关爱人民,辜译为to make a new and better society,而理则译为to renovate the people,对比两组译文,辜译更符合原文所传达的意思,“亲民”作为大学中的三纲领之一,是儒家提出的君王之道,言明统治者应该爱护民众,这也符合儒家所提倡的“仁政”的思想。理雅各则按照朱熹的注释进行翻译,朱熹认为此处的“亲”同“新”,意在革新民众思想,提高民众的思想道德境界,以达到“至善”的境界。二人的译文各有所长,但辜译更能体现传统儒家的哲学思想和中国的治世之观。
例2:原文:瞻彼淇澳,菉竹猗猗。
辜译文:
Look where the river forms a nook,
How trim the fresh green bamboos are.
理译文:
Look at that winding course of the Ch'i,with the green bamboos so luxuriant![8]
辜译将原文中的意象和描述翻译得更为准确,例如将“淇澳”翻译为“the river forms a nook”。理译则将原文中的意象和描述翻译得较为流畅,例如将“菉竹猗猗”翻译为“the green bamboos so luxuriant”。从文本形式上来看,辜译忠实准确地还原了原文的文本格式,在译文中以诗歌的形式进行翻译,更好地传达了中华传统文化的文字美。
四、结语
辜鸿铭与理雅各作为优秀的翻译家和文化传播者,在《大学》的英译本翻译过程中各展所长,为人们呈现了质量极佳的英文译本。两位译者的译文不仅对他们所处的历史时期、国家和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并且深深影响着中西方文化的长久交流。
图里的翻译规范理论为人们进行典籍外译研究提供了科学的视角,这使得译者对于典籍翻译实践中所涉及的复杂性与多样性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为了能深入研究和探讨中华民族优秀典籍的精髓,本文通过文本对比分析,以期寻找出典籍外译的最优方案和最佳策略,从而达到典籍外译的最理想的效果。通过对翻译规范理论的深入研究,译者们能够更妥善地应对翻译实践中的挑战,从而提高翻译文本的质量,进一步促进跨文化交流事业的发展,使得中华文化在世界文化之林中发展壮大。
参考文献:
[1]牛迪.《大学》西译的流变——以《中国哲学家孔夫子》、马士曼和马礼逊译本为例[D].北京外国语大学,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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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Toury·Gideon.Descriptive Translation Studies and Beyond[M].Amsterdam:John Benjamins Publishing Company,2012.
[4]Toury,Gideon.In Search of a Theory of Translation[M]. Jerusalem:Israel Academic Press,1980.
[5]樊培绪.理雅各、辜鸿铭英译儒经的不及与过[J].中国科技翻译,1999,(3):50-52.
[6]张毅楠,李彦.基于图里翻译规范理论的《史记》中外译本比较——以杨宪益、戴乃迭和华兹生的英译本为例[J].楚雄师范学院学报,2023,38(2):105-110.
[7]曹玥,王金安.厚重翻译视域下理雅各《大学》英译本中的副文本研究[J].英语广场,2023,(08):20-23.
[8]James Legge.The Chinese Classics[M].Hong Kong:Hong Kong University Press,1960.
作者简介:
杜心语,女,汉族,山东临沂人,山东科技大学英语笔译专业2023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文学翻译。
赵善青,女,通讯作者,汉族,山东沂南人,山东科技大学英语笔译专业研究生导师,研究方向:英美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