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20年我国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演进和趋势分析

摘 要：乡村教育是我国基础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而乡村教师则是支撑乡村教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基石。本研究通过可视化文献分析软件CiteSpace对近20年我国乡村教师专业发展领域核心文献的研究热点、研究演进路径进行梳理和分析，发现该领域的研究可分为初步探索阶段、快速发展阶段、稳定发展阶段和成熟发展阶段，研究关键词可聚类为乡村教师培训、城乡教师专业均衡发展和乡村文化三种类型。建议未来从重视理论研究、加强实证研究和紧扣数字技术等方面进行研究，为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提供理论和实践指导。

关键词：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展望；文献分析；教师专业发展

中图分类号：G5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0450-9889（2024）22-0004-05

乡村教育作为我国基础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历来受到党和国家的重视。进入21世纪，国家相继出台了一系列发展乡村教育的政策，强调了乡村教育发展的重要性。近年来，随着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发展乡村教育成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的必然要求。乡村教师作为推动乡村教育事业发展的中坚力量，其专业发展水平影响着乡村教育乃至基础教育的整体质量，关注、研究、推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具有重大现实意义。本研究通过可视化文献分析软件CiteSpace对近20年我国乡村教师专业发展领域核心文献的研究热点、研究演进路径进行梳理和分析，以期为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提供参考。

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内容丰富，涵盖了专业发展路径、影响因素、政策支持等多个方面。本研究的样本文献数据来源于中国知网“中国期刊全文数据库”，于2023年12月29日通过关键词检索、主题分类等方法获取。首先，设置检索公式为SU%=（教师专业发展+教师发展+教师专业化发展+教师专业化+教师专业化成长+教师专业成长+教师成长），检索时间跨度为2000年1月至2023年12月，来源类别为SCI、北大核心和CSSCI，共检索到16 199篇文献；其次，利用检索公式SU%=（乡村+农村）进行“结果中检索”，然后人工剔除工作综述、期刊选题、论坛摘要、采访纪实等非学术性论文，最终得到942篇文献作为本次研究的分析对象。

一、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样本文献分析

（一）年度发文量情况

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样本文献数量年份走势如下页图1所示。从图1可以发现，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从2001年起开始受到关注，研究热度逐年上升，在2007年达到一个小高峰，年度发文量近50篇；2008年发文量骤降至30篇后，关注度快速攀升，又在2011年达到顶峰，年度发文量超过80篇。随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关注度有所下降，但2012年至2017年年度发文量均维持在50篇左右；而2018年发文量仅为40余篇。此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关注度有所提升，但年度发文量均维持在50篇以下，且呈现下降趋势。整体而言，2000年至2023年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研究热度呈现倒U形趋势。

（二）关键词共现

本研究通过CiteSpace的关键词网络分析功能对样本文献数据进行分析，了解乡村教师专业发展领域出现的高频关键词和中心性之间的关系，共得到节点209个，连线389条，关键词共现如图2所示，关键词频次和中心性见表1。结合图2和表1可以看出，近20年来我国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领域前三位热门关键词是“农村教师”“专业发展”“乡村教师”且在各关键词中起着重要的桥梁作用，密切地与其他研究热点互相搭配，共同进行探讨。

（三）爆发词分析

爆发词是指频次变化率高、频次增长速度快的词汇，可以反映研究领域中某个关键词的研究热度变化。为研究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领域的前沿情况、研究热点的转变和最新的研究热点动态，本研究通过CiteSpace的突现度功能检验研究领域中的爆发词，爆发词的检测结果如图3所示。从图3可以发现，在2004—2017年间，爆发强度前五的关键词为“农村教师”“农村”“专业发展”“均衡发展”“专业成长”，但目前这五个词均已不是该领域的研究热点。而“农村教师”是该领域强度最大的关键词，是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领域的热点关键词，且作为研究热点维持了最长时间。当前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领域的研究热点关键词为“乡村教师”“乡村教育”“乡村振兴”，其中“乡村教师”的强度最大，说明该词在该研究领域中出现的频次最高，是研究者主要研究的对象。

二、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四个阶段

根据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样本文献年度发文量、关键词共现、爆发词分析等研究基本情况分析结果，近20年我国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可分为四个阶段，并呈现出典型的时代特征。

（一）初步探索阶段（2000—2007年）

2000—2007年是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初步探索阶段，研究者主要围绕农村教育、农村教师进行研究。进入21世纪，针对我国农村教育整体薄弱的状况，国务院于2003年印发的《关于进一步加强农村教育工作的决定》提出，农村教育在全面建设小康社会中具有基础性、先导性、全局性的重要作用，实施“农村教师素质提高工程”，农村教育改革的序幕正式拉开。国内研究者纷纷围绕农村教育、农村教师开展研究。从2004年开始，该领域的核心论文数量首次突破10篇，研究数量不多且研究方法单一。研究者多采用问卷调查和实地考察的方式，了解和分析全国各地农村教育和农村教师的发展现状，分析我国农村教育存在基础薄弱、投入不足、结构单一、布局不合理、教育管理体制有待完善等问题，农村教师学历层次偏低、教育思想观念相对落后、教育科研能力欠缺、教学方式方法落后等，制约了农村教育的发展。总的来说，由于外部保障措施不够完善及农村教师个体的自身因素，农村教育和农村教师专业发展存在很多突出问题。

（二）快速发展阶段（2008—2011年）

2008—2011年是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快速发展阶段，这期间核心文献年度发文量达到了顶峰。研究者针对乡村教师专业发展实地调研结果和现实困境，从化解制度阻力等方面提出了许多对策，包括加大农村教育经费投入、改善农村学校办学条件、减轻农村教师过重负担和提高农村教师待遇、解决农村教师学历中所学非所教的问题、城镇教师到农村学校支教和为农村教师提供更多的外出培训学习机会等。随着义务教育均衡发展工作的不断推进，农村边远地区教师数量不足、补充困难等问题愈发凸显。在教育部公布了2009年工作要点之后，国内研究者进行了系列的探索，提出应通过促进农村教师的专业成长来实现城乡教师资源的均衡配置，因而“农村”“教师教育”“对策”“均衡发展”“专业成长”等成为这一时期研究的热点关键词。这一时期的研究，通常以某一地区的教育发展现状为例，提出农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对策、建议等，与国家相关政策较为吻合。但由于研究方法和研究取向都较为单一，提出的问题均为现象的表述，成因分析不够深入，提出的对策也相应较为浅显。

（三）稳定发展阶段（2012—2018年）

进入2012年，教育部联合中央编办、国家发展改革委、财政部、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等部门印发《关于大力推进农村义务教育教师队伍建设的意见》，大力促进农村教师专业发展。同年，国务院印发《关于加强教师队伍建设的意见》，要求完善教师专业化发展标准体系。随后，教育部颁布一系列教师专业标准文件，初步建立起教师专业标准体系，确定教师专业发展包括专业知识、专业能力和专业态度等。受到这一系列政策文件的影响，“专业发展”成为该领域的研究热点。2015年，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乡村教师支持计划（2015—2020年）》提出，继续实施好“特岗教师”计划，积极扩大招聘规模，重点支持老少边穷地区补充乡村教师。“特岗教师”的生存状况、专业发展等备受社会、学界关注，使得“特岗教师”成为该领域的研究热点。2012—2018年，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核心论文数量比顶峰时期有所减少，但每年核心论文数量仍稳定保持在较高的水平，研究者注重研究的深度和广度，尝试从社会学、教育学和心理学等角度构建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支撑体系。

（四）成熟发展阶段（2019年至今）

进入2019年，随着国家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提升乡村教育事业”“建好建强乡村教师队伍”被列入国家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20年，教育部等六部门印发的《关于加强新时代乡村教师队伍建设的意见》提出，加强新时代乡村教师队伍建设。这一政策文件的颁布和实施，使得“乡村教师”“乡村教育”和“乡村振兴”成为该阶段研究者的关注重点。这一阶段的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逐步趋于冷静和成熟，核心文献年度发文量呈下降趋势，但研究更有深度，研究质量更高。例如，在针对提高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策略上，有研究者从文化冲突角度，分析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困境，从解决角色冲突、重塑身份认同、激发能动性等方面提出策略，或者从嵌入性理论审视当前乡村教师培训动力机制失衡的问题，构建乡村教师培训动力机制。还有研究者开始关注如何利用信息技术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更有研究者提出从生成整体论的哲学视域开展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构建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理论体系。这些都表明，当前我国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进入了较为成熟的发展阶段。

三、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关键词聚类

为了解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类型，本研究进一步对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关键词进行归纳，利用CiteSpace的有关功能进行关键词聚类，最终形成14个聚类，随后将14个关键词聚类进行整合，形成三种类型，具体见下页表2。

（一）聚焦乡村教师培训的研究

类型1主要关注乡村教师专业能力提升，重点关注如何利用培训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探索乡村教师培训的有效策略。该类型研究中，有部分研究者基于重庆、安徽、西藏、甘肃、河北、江西、福建等省（自治区、直辖市）的实地调研，提出建立集中培训、跟岗实践和网络研修相融合的混合培训模式，鼓励职前培育与在职培训同步进行，促使教师培训类型多样化；提出建设优质高效的培训团队、精心设计培训课程体系等策略，增加教师培训的针对性；科学制定“过程监管”与“绩效评估”培训质量标准，进一步完善教师培训制度，提高教师培训的实效性，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

（二）聚焦城乡教师专业均衡发展的研究

类型2主要聚焦农村地区、偏远山区、民族地区等教育水平较为薄弱地区城乡教师专业均衡发展。研究者实地调研城乡教师专业化发展的差异，分析其影响因素，从教师流动机制、路径等角度，提出通过建立优秀城镇学校和农村薄弱学校联盟，推行以骨干教师、优秀校长交流为主、普通教师交流为辅的交流模式，构建科学的交流质量监控体系，推行尊重教师意愿、双向选择的交流原则等策略，完善教师流动政策体系，促进城乡教师专业均衡发展。

（三）聚焦乡村文化的研究

受乡村振兴战略的影响，类型3主要从文化学的角度看待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有研究者认为，乡村教师专业发展具有协同化的特征，应以协同多元的视角，将城市文化与乡村文化融合到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过程中。还有研究者认为，文化阻抗、文化自信危机是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主要制约因素，为此应完善乡村教师培训机制、发挥乡村教师文化建设主体的作用、构建保障乡村教师文化自信的政策体系、加强乡村文化建设等策略。部分研究者认为，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乡村教师专业成长的根本属性是乡村性、乡土性，实现乡村教师专业成长的路径是制度支持、文化整合、生命关怀和精神自治。

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趋势及应对思路

（一）重视理论研究，构建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理论研究体系

近20年，我国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理论体系研究和实践路径研究的比例不均衡。针对乡村教师专业发展领域存在的理论研究数量较少，具有代表性和引领性的理论成果稀缺等问题，研究者多借助教师专业发展的内涵、结构去理解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然而，由于我国教师专业发展研究初期缺乏本土理论，只能效仿欧美国家教师专业发展模式，使得国内教师专业发展本土化理论研究难以打破文化间的壁垒，无法确立本土化理论的地位，无法有效彰显本土化理论的价值，更无法形成本土化理论的研究体系，也就间接导致了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理论研究的薄弱。

未来乡村教师专业发展要高度重视理论研究，立足国情，深入剖析乡村教育的特殊性和复杂性，明确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核心要素和独特需求，整合国内外先进教育理念和教师专业发展共性，对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本源性、实质性问题进行探讨，构建具有本土特色的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理论研究体系。同时，强化跨学科研究，将教育学、心理学、社会学等多学科知识融入其中，丰富理论内涵，提供理论支撑，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和乡村教育质量全面提升。

（二）加强实证研究，推动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政策改进

目前，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实证研究数量多，但总体质量不高。一方面，多数实证研究采用“客位研究”的方法，仅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对乡村教师进行调查，缺失了校长、学生和家长等其他相关群体的观点佐证，存在研究工具及调查对象较为单一的问题。另一方面，许多调查停留在观察现象、发现问题的层面，对问题的成因缺乏深入分析，提出的策略和相关实践路径没有与时代发展、地区特色相结合，存在泛泛而谈的弊端。

未来乡村教师专业发展实践路径研究应该朝着精细化的方向发展。在研究对象上，可从不同地区、不同教育阶段和不同工作职责等角度，对乡村教师专业发展进行研究，实现从多个层面研究推动乡村教师专业发展。在研究方法上，应改变单一的思辨研究、问卷调查研究，转为定量研究与叙事研究、行动研究、个案研究、扎根理论等质性研究方法相结合［1］。研究方法的多元化，能对研究问题进行深入挖掘与分析，提高乡村教师专业发展实证研究质量。在研究视角上，应重视运用心理学、伦理学、教育技术学等学科的观点、方法和原理，吸纳多学科领域的理论成果，进一步挖掘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根本动力、文化性、地域性特征和差异性等内容［2］，推动研究从单学科视角向多学科方向转变，提高实证研究的客观性和科学性，探求出符合国情的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策略，推动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相关政策的改进与完善。

（三）紧扣数字技术，加快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前沿研究

随着大数据、人工智能、元宇宙等数字技术与教育的不断融合，教育环境发生深刻变化，教育生态被重构，教师教育、教师专业发展也迎来新的挑战和机遇。国内外研究者都在积极探索教师在线研修、混合式研修、在线教研、混合式教研等“互联网+”教师专业发展新模式［3］。乡村教师作为乡村教育事业发展的中坚力量，其专业发展水平影响着乡村教育未来发展及我国基础教育质量。部分研究者开始关注如何利用数字技术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提出利用数字技术重塑乡村教师理想信念、加快培训提质增效、实现评价方式变革等措施［4］；或是基于社会生态系统理论，提出构建名师网络工作室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具体机制［5］。

未来研究需要厘清教育数字化转型背景下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内涵变化，围绕如何利用人工智能、大数据、元宇宙等数字技术突破以往的空间限制、固定范式和培训机制，探索按需培训、多元整合、持续跟踪、生成性研修的体制机制［6］，为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构建精准化和个性化的科学成长路径。当然数字技术与教育教学的融合，也可能会让乡村教师面临角色危机、信息素养失衡、难以跨越数字鸿沟等现实困境。未来研究还需从机制保障等宏观层面以及教师专业发展培训课程等微观层面，帮助乡村教师应对数字技术带来的变革和挑战。

综上所述，近20年我国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经历了从初步探索到深入实践的演进历程。早期研究聚焦于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流动因素和影响因素，随后转向对策研究和改善措施研究，近年来则更加关注政策机制和社会影响等全方位研究。未来乡村教师专业发展将更加注重理论体系的构建与实践路径的结合，强调跨学科合作与实证研究，以应对乡村教育面临的复杂挑战。随着信息化技术的发展，数字化教学、远程教育等新模式将为乡村教师提供更多专业发展机会，紧扣数字技术的研究将助力乡村教师实现更高层面的专业成长。

参考文献

［1］李书琴，王卫华.热点与前沿：近20年中国乡村教师研究的可视化分析［J］.成都师范学院学报，2020，36（12）：88-96.

［2］肖晓丽.2000—2021年我国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研究的可视化分析［J］.教育观察，2023，12（21）：52-58.

［3］冯晓英，何春，宋佳欣，等.“互联网+”教师专业发展的实践模式、规律与原则：基于国内外核心期刊的系统性文献综述［J］.开放教育研究，2022，28（6）：37-51.

［4］马宇祥，张丽，汤倩雯.乡村教师专业发展“高原现象”何以至及何以破：基于数字技术赋能的视角［J］.中国成人教育，2023（19）：69-73.

［5］王永固，聂瑕，王会军，等.“互联网+”名师工作室促进乡村教师专业发展：机制与策略［J］.中国电化教育，2020（10）：106-114.

［6］郝建江，郭炯.新兴技术赋能教师专业发展：诉求、挑战与路径［J］.开放教育研究，2023，29（1）：46-52.

注：本文系广西教育科学“十四五”规划2023年度电教装备研究专项课题一般课题“数字教育赋能民族地区乡村教师专业发展的策略研究”（2023ZJY736）的阶段研究成果。

（责编 韦榕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