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岸金融市场视角下数字人民币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效果探析

摘 要：在美元霸权和“去美元化”趋势并在的国际金融格局下，各国纷纷推出央行数字货币，这是人民币国际化面临的重大机遇和挑战。本文在概述数字人民币和人民币国际化的定义及特点的基础上，从离岸金融市场的视角出发，详细分析了数字人民币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效果。研究表明，数字人民币提升了跨境支付的便利性，增强了人民币的国际储备货币地位，完善了人民币跨境支付体系，为人民币国际化提供了新动力。但同时面临SWIFT系统向数字人民币转型的压力，以及技术标准、监管框架和地缘政治因素的挑战。基于此，本文提出加快数字人民币应用、完善CIPS体系、加强国际标准制定等建议，以充分发挥数字人民币在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方面的积极作用。

关键词：数字人民币；人民币国际化；离岸金融市场；SWOT分析；跨境支付

中图分类号：F82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0298（2024）08（b）--04

1 引言

当前，以美元占据主导地位的国际货币体系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近年来，在美国不断滥用“美元霸权”进行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政策的背景下，各国纷纷寻求“去美元化”的道路，包括通过发行央行数字货币等方式，以期摆脱美元主导地位的束缚[1]。在此背景下，数字人民币的发展成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重要抓手。

2019年底，中国开始在深圳、苏州等地试点数字人民币，至2023年6月，数字人民币已在多个省市陆续开展试点。作为法定数字货币，数字人民币在跨境支付、国际储备、投融资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必将对人民币国际化产生重大影响。

学界对于数字人民币与人民币国际化的关系已有较多研究，一致认为数字人民币对人民币国际化具有积极作用[2-3]，但在具体影响机制方面仍存在一些争议。同时，随着数字人民币的不断发展，其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具体影响效果也需要进一步深入分析。基于此，从离岸金融市场的视角出发，系统探讨数字人民币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效果，以期为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提供理论借鉴和决策参考。

2 数字人民币和人民币国际化的相关概念及特点

2.1 数字人民币的定义及特点

2.1.1 数字人民币的定义

数字人民币指的是把人民币由原来的纸质载体变为数字化形态的法定货币，也可以理解为非实物人民币，与纸质现金具有同等价值交换[4]。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讲，手机相当于钱包而数字人民币相当于钱包里的现金。数字人民币也有着和钞票一样的防伪花纹、人像以及面值等。从消费体验者角度来说，使用数字人民币与使用微信、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工具之间的区别并不大，都是一种支付渠道，但在支付、提现效率上数字人民币明显略胜一筹。微信和支付宝，表面上看从扫码支付到完成交易只需短短几秒钟，但在整个支付过程中却涉及银行、第三方平台等机构，其中产生的资金清算费用、平台运营成本以及二维码收款产生的手续费都是阻碍实现自由提现的重要因素。数字人民币兼顾实物人民币和电子支付工具的优势，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贸易结算时间并无需支付手续费等。

2.1.2 数字人民币的特点

首先，数字人民币具有法定地位，不允许被拒收。数字人民币享有与传统纸质人民币同等的法律地位，拥有无限的清偿能力。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拒收数字人民币，否则将受到依法处罚。数字人民币切实保护消费者的合法权益，维护人民币法定地位，为货币政策的实施提供有用的参考。

其次，数字人民币可控匿名。数字人民币借助与区块链类似的分布式记账技术。中国人民银行作为监管者，可在交易大背景下监控大额交易，有效防范各类非法活动，实现“小额匿名，大额可溯”。

最后，数字人民币可以实现双离线支付。即使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数字人民币也能实现转账支付。这一特点有助于提高数字人民币的使用便利性，特别是在偏远地区和灾后应急等场景。数字人民币相当于一连串加密数字，在理论情况下，如果一直处于离线状态，数字人民币将很容易被复制，进而面临“双花问题”的困境。针对“双花问题”，数字人民币在双离线支付方面进行了一系列有效的整改措施与政策管理制度。

2.2 人民币国际化的定义和特点

2.2.1 人民币国际化的定义

人民币国际化是指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被广泛应用于国际支付结算、国际储备、国际投融资和国际进出口贸易等方面的过程。具体来说，它表现为人民币在贸易和投融资中的使用比重上升，其他国家对人民币的认可度提高，更多国家愿意使用人民币[5]。人民币国际化并非简单地充斥国际市场， 也并非是美元货币的中心化和武器化。相反，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宏观的时间概念，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改革中循序渐进，在不断优化的进程中呈现螺旋式上升，目的是提升国内外的经济福利。

2.2.2 人民币国际化的特点

首先，人民币国际化需要摆脱美元的束缚，实现“去美元化”。继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建立了牙买加体系，支持浮动汇率制度的合法化，而一些国家仍旧使用固定汇率制度，其货币直接或间接与美元挂钩，美元仍处于强势货币地位。长期以来，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的主导地位，给其他国家的利益带来了诸多危害，各国为摆脱单极化的美元体系的控制，纷纷采取相应的对策和措施，“去美元化”的时代浪潮使人民币国际化成为必然。

其次，人民币国际化需要加强与其他国家的多边合作。我国秉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 倡议和建设“一带一路”，与多国开展广泛的经贸合作， 陆续与各国签订货币互换协定，强化其他国家对本币的需求黏性，建立用人民币进行货币清算的制度体系，通过与其他国家开展贸易与合作，不断增强中国经济基本面，增强其他国家对人民币的需求。

再次，人民币国际化具有内外联动效应。人民币国际化是面向国外的经济活动，但其影响往往会反过来影响国内经济，体现了内外联动的特点。

最后，人民币国际化旨在实现互利共赢。通过人民币国际化，中国能够帮助其他国家偿还美元债务，扩大人民币在国际上的流通，而其他国家也能从中受益。

3 数字人民币和人民币国际化的发展历程和现状

3.1 数字人民币的历程和现状

3.1.1 数字人民币的发展历程

中国在数字货币研究方面走在世界前列。2014年以来，中国人民银行开始着手数字人民币的研究，并于2016年组建数字人民币研究小组。该小组与商业机构合作，自2017年底开展研发工作，并在2019年探索数字人民币体系建设的试点示范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果。2014—2019年，中国政府花费约5年时间准备数字人民币项目，显示出对该项目的高度重视。经过近10年的发展和测试，数字人民币已从最初的15个试点省市扩展至26个省市，并在2022年北京冬奥会得到广泛应用。到2023年，进一步推动了数字人民币的应用，如在深圳推出数字人民币产业园，标志着其应用在社会中的深化。

3.1.2 数字人民币的现状分析（SWOT分析法）

（1）内部优势（Strengths）

随着数字经济的发展，数字人民币在中国快速推广，据中国人民银行2023年数据，15个省市试点地区的交易笔数已达到3.6亿笔，总金额约为1000.4亿元，呈现出显著的增长潜力。2023年3月，数字人民币的使用场景进一步扩展，包括小程序和视频号等新平台，逐渐成为主流支付方式。

数字人民币采用的“双层体系”运营模式维持了现有的货币流通和账户结构，减少了商业银行对同业市场的依赖，同时激励大型商业银行支持数字货币流通和金融创新。国际上，如瑞典和日本等国已经开始研究数字货币，虽然在设计和监管上各国存在差异，但都在探索如何解决共同的战略和金融问题。

中国的数字人民币在增强国际货币金融体系的动态中展现出多项优势，正在探索与其他国家进行跨境交易合作，以提升人民币的国际地位。

（2）内部劣势（Weaknesses）

数字人民币作为新型支付工具，面临着与中国成熟的移动支付系统（如微信支付、支付宝等）的市场竞争。这些系统已拥有庞大的用户基础和市场份额，而数字人民币在技术上的容量和扩展性尚未达到相同水平。尽管许多用户已开通数字人民币钱包，但其实际使用率较低，部分因公众对操作方法和资金安全的担忧，以及对新系统的接受程度。

此外，数字人民币的使用可能改变银行在支付系统中的传统角色，因为它允许工资和支付直接通过数字钱包处理，绕过了传统银行。这可能减少银行的中介作用并引发利益冲突，尤其是在资金流动性方面。

这些挑战显示，推广数字人民币不仅是技术问题，还涉及重组现有金融生态和调整市场参与者的利益。

（3）外部机遇（Opportunities）

第一，跨境支付需求上升。随着贸易往来加强，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加快，对跨境支付的需求不断上升，为数字人民币拓展国际应用市场创造有利条件。

第二，金融科技发展带动。金融科技的快速发展为数字货币提供了良好的技术基础，有利于数字人民币的创新应用。

第三，数字经济兴起需求。数字经济的兴起为数字货币带来新的应用场景，为数字人民币的推广提供契机。

（4）外部挑战（Threats）

第一，监管不确定性。数字货币的监管政策仍在不断完善，监管体系的确定性有待进一步提高。

第二，公众接受程度。部分公众对数字货币的认知仍存在偏差，接受程度亟需提升。

第三，国际竞争加剧。其他国家也在积极推进数字货币研发，国际竞争压力日趋增大。

综上所述，数字人民币在法定地位、隐私保护、技术创新等方面具有优势，但在覆盖范围、基础设施建设、用户体验等方面仍面临一定挑战[6]。未来，应继续推进数字人民币的广泛应用，优化用户体验，并进一步加强监管政策和国际竞争力。

3.2 人民币国际化的现状分析

截至目前，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稳步推进，逐渐放松资本项目管制，逐步建立和完善人民币跨境清算体系。在人民币国际化的过程中，其面临着内外部环境的压力和挑战，存在着风险和问题，我国较高的生产力和经济水平与较低的人民币国际贸易清算份额不匹配。

3.2.1 综合国力基础

中国在国内经济发展方面取得积极成果，特别是在制造业以及新兴领域，如民营经济和互联网金融平台等方面的表现显著，这些都有助于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然而，尽管中国经济规模庞大，国家在一些关键高科技产业领域的竞争力仍需加强。对比美国的发展历程，显然掌握核心技术和产业对于提升国家的综合实力及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至关重要。这是中国面临的主要挑战之一。

3.2.2 外部环境挑战

美元的全球霸权对国际经济产生了负面影响，因此国际社会需要一种更加负责任的货币来平衡美元的影响。在多个国家加速“去美元化”和中俄推动数字货币的背景下，中国作为大国，有责任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虽然美元依然是主要的国际储备货币，美国的地位坚固，但当前国际金融环境的不确定性要求我国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时必须更加谨慎。

3.2.3 特里芬难题

特里芬难题（Triffin Dilemma），由经济学家罗伯特·特里芬在1960年提出，描述了一个国家货币同时作为国际清算和储备货币时的困境[7]。具体来说，美元作为国际清偿货币需要不断流出，导致其贬值和美国国际收支逆差；同时，作为世界储备货币，美元需要保持稳定，以维持国际市场对持有美元的信心。这两个需求是矛盾的，过多美元的国际流通可能导致美元的抛售。对于人民币国际化，如何处理这一难题是一个长期的挑战。虽然国际货币的多元化可部分缓解这种矛盾，但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3.2.4 三元悖论

三元悖论（Mundellian Trilemma），由经济学家保罗·克鲁格曼提出，阐明一个国家不能同时实现资本自由流动、汇率稳定和货币政策的独立性[8]。中国在这方面选择了汇率稳定和货币政策的独立性，但对资本流动施加了一定限制。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关键是在资本流动自由化和汇率稳定之间找到平衡。此外，国内需加强高科技产业实力，应对外部挑战，同时解决特里芬难题和三元悖论带来的问题，以确保人民币在国际市场的地位。

4 数字人民币对人民币国际化的影响

4.1 正外部性

人民币国际化带来的正外部性主要体现在其越来越多用于跨境支付结算和国际金融活动中，有助于减轻美元霸权的不良影响[9]。随着市场主体金融知识的普及和经济水平的提升，稳定性高的币种越来越受到青睐，人民币的国际需求逐渐增加。

数字人民币的发展显著提升了人民币的国际化应用，尤其是在提高跨境支付的安全性和效率方面。与传统的SWIFT系统相比，数字人民币使用区块链技术，实现去中心化和数据不可篡改，确保了交易的中立性和安全性。此外，数字人民币跨境结算系统的建立有助于降低依赖美元的风险，提升国际清算效率，推动人民币的国际化进程，并扩大其在国际交易中的使用。

数字人民币有助于防止金融犯罪的独特性，如通过独特编号监控资金流向和交易双方信息，从而增强经济稳定性和透明度。这些特性不仅提升了人民币的国际地位，还鼓励了更多国家使用和持有人民币，促进其国际化进程。

4.2 增强币值的稳定性

根据费雪方程式WV=PT，其中M代表流通中货币的数量，V代表货币流通的速度，P代表各种商品价格的加权平均值，T代表商品交易的数量[10]。在保持货币流通速度和商品交易量不变的情况下，减少流通中的货币数量可以降低物价水平，从而降低通货膨胀率。这一影响机制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首先，数字人民币的发行可能会对银行的活期存款产生挤出效应。与需要绑定银行卡和依赖网络的第三方支付工具如支付宝、微信不同，数字货币能在无网络环境下快速转移，增强了人民币的价值稳定性认知。这一特性可能促使人们将资金从银行转移至数字货币账户，从而加速央行数字货币的普及。

其次，央行可以利用数据库技术实时监控数字货币的流通量，这有助于在面对通货膨胀或通货紧缩时进行有效调控。此外，这种监控能力还可以减少印制纸币的成本，降低由于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率不当设置引发的放贷和流动性风险，有助于维护货币的稳定价值。

最后，根据购买力评价理论，对比中国与美国的物价水平变化可以分析数字人民币对汇率的潜在影响。近年来，中国物价水平上升，而美国相对稳定。发行数字人民币可能有助于控制国内通货膨胀，从而减轻人民币兑美元的贬值压力。

4.3 完善CIPS

数字人民币的研发和发行旨在提升跨境人民币支付结算的效率，并完善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当前，全球跨境支付主要依赖于SWIFT系统，但这一系统存在诸多问题：安全性低、效率低下、成本高，同时易受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的操控，常被用作经济制裁工具。这种依赖关系不仅损害受制裁国家的经济利益，还对全球经济金融安全构成威胁。

因此，有必要建立一个高效、低成本且不受单一主权国家控制的跨境数字货币支付系统。数字人民币通过区块链技术实现点对点支付，能有效减少依赖于SWIFT的成本和效率问题。此外，数字人民币还简化了结算账户网络，绕过了美国在SWIFT系统上的控制，减少了国际贸易和投资的跨国界障碍。

在中国国际支付系统（CIPS）中，数字人民币的使用可以进一步优化金融投资服务，规范跨境贸易和再投资清算的业务流程，构建一个能够同步接受外汇交易信息的国际化支付结算平台。数字人民币的推出不仅支持CIPS的技术发展，还推动了人民币的进一步国际化。

5 结语

中国经济发展势头强劲，且已成为全球首个以国家主权货币为锚发行数字人民币的国家。最近，中国完成了首单国际原油跨境数字人民币结算，这是数字人民币在油气贸易领域的重要突破。这一发展不但符合时代需求，而且预示着中国数字经济的进一步增长，以及人民币在国际舞台上地位的提高。数字人民币有望开辟国际化新路径，并构建一个比SWIFT系统更高效、安全、低成本的跨境支付结算系统，挑战美元的全球主导地位。

尽管存在挑战，如转向数字化的SWIFT系统以美元为主导、管理标准不统一、国际竞争加剧，以及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差异等，基于这些研究发现，本文提出以下几点建议。

首先，国际秩序迫切需要重构，各国应凝聚更多共识，追求平等互利、共赢未来、相互尊重主权、互不干涉内政。中国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为构建多极化秩序提供方向。

其次，应抓住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的机遇，拓展数字人民币应用领域。加快实现RCEP成员国全面覆盖，推动贸易投资合作，深化区域经济一体化，扩大人民币国际需求，促进数字人民币在新领域发展，推动人民币国际化。

最后，加强金融市场建设，提升市场深度和广度。金融市场的完善度和开放程度将决定人民币是否能成为世界国际储备货币。加强监管力度，避免抑制金融创新，建立科学的金融风险识别评估体系，为人民币流通创造良好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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