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老龄化进程在全球范围内逐渐加快,与此同时,使用社交媒体的老年人数量也在急剧增长,微信是老年人使用最为广泛的社交媒体。本文通过质化研究方法中的访谈法与量化研究方法中的问卷调查法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分析老年微信用户在微信使用中的创新程度和特征,探究他们在社交媒体使用中所扮演的 “创新角色”,为 “银发创新”提供借鉴。
关键词:可供性;老龄化;社交媒体;“创新角色”
传统的刻板观念认为老年人处在信息社会的边缘位置,是信息科技使用的落后者,老年人与互联网间有难以逾越的鸿沟。然而,多数老年人都希望学习新事物,包括新科技、新活动。随着社交媒体的广泛普及,老年人已经成为社交媒体使用者中不可忽视的群体。
进入21世纪后,中国社会老龄化态势加剧。我国网民结构呈现 “年长化”趋势,老年人已经成为我国网民中一支规模庞大的群体。互联网和社交媒体为老年群体赋能,帮助老年人获得了新的生活方式,老年人正在成为新媒体的主力用户。在老年人所使用的社交媒体当中,微信的使用比例是最高的,老年人已成为微信使用中不可忽视的人群。
一、研究现状
媒介可供性 (communicative affordance)是可供性概念拓展的成果,它的理论框架构建于近年来利用可供性概念解释媒介技术何以改变人类交流形态的研究实践。2017年,潘忠党将 “可供性”概念首次引入国内传播学领域,构建起较为完善的媒介可供性框架,关键要素包括媒体的数量、多样性、可访问性和使用便捷性。同时,概念扩张形成了丰富的用语表征,如技术可供性、新媒体可供性等。[1]孙翔凝、韩松 (2020)[2]提出,应当将 “affordance”翻译为 “示能”,既包括赋能、“使能” (enable)等意味,也包括其构架对主体的限制、主体如何对结构加以利用。
国外Jung等学者 (2016)通过对46位老年人的访谈,发现他们使用社交媒体的六大动机:保持联系、分享照片、社会监督、满足家人的要求、便捷的交流和好奇心。还有研究者通过调查52 — 91岁的老年人使用Facebook的动机,发现老年人的社交媒体使用动机和年轻人是不同的。其中,有学者对老年人的微信使用情况进行了研究,Guo (2017)对上海使用微信的35位老年人进行访谈,发现他们使用微信的主要目的有三个:和家人、朋友聊天;观察互相之间的状态更新;阅读并分享新闻和信息。
国内学者赵菁 (2017)[3]用定量研究的方法分析了北京市老年群体微信使用的诉求、使用和依赖,以60岁以上使用微信的老年人为研究对象,探究老年群体微信的接触、使用及影响问题。齐权 (2017)[4]以保定市主城区的老年人为研究对象,运用深度访谈和问卷调查等方法,对于老年群体微信使用的基本情况、老年群体微信使用的功能取向和老年群体微信阅读的内容取向进行了重点分析。
现有的研究只是初步分析了老年社交媒体用户的使用习惯和偏好,还没有充分探究老年人的社交媒体需要和社交媒体使用模式。
二、研究方法
本文的研究分为两部分,主要运用访谈调查法和问卷调查法。本文的主要研究对象为60岁以上使用微信的老年用户。在研究过程前期采用观察法和深入访谈法。使用 “滚雪球”的抽样方法 (snow-ball sampling),通过认识的60岁以上老年人在其生活圈内邀请其他符合条件的老年微信使用者,对46位使用微信的老年人进行深入访谈,了解其微信使用情况。
研究过程后期采用问卷调查法,根据前期的观察和访谈结果形成受众问卷。采取滚雪球的抽样方法 (snow-ball sampling),分别委托家人、同学和朋友,在其身边扩散样本,发放问卷。另外,还在社区对符合调查标准的老年人发放问卷,共获取有效问卷323份 (详见表1)。其中,女性受访者 (58%)比例大于男性受访者 (42%),文化程度为高中或中专水平的受访者所占比例最大,为40%。采用SPSS软件进行调查问卷的数据统计,对调查数据进行录入、整理及统计运算。
三、微信的可供性与微信老年人用户“创新角色”
微信因其极强的界面特征,在老年人的社区生活中展现出独树一帜的可供性 (affordance)。所谓 “可供性”,指的是人作为动物与环境之间的互补性 (complementarity),即技术能够为行动者提供 (offer)什么、准备 (provide)或供应 (furnish)什么。[5]本文主要从微信老年用户在微信使用中对新技术的采纳、对新知识的学习、对新内容的生产和分享的角度,来分析其创新程度和特征。通过访谈和问卷调查发现,微信老年用户会使用语音或者文字跟朋友进行沟通,他们已经不单纯只是聊天者,更是多重角色的拥有者。本文将使用微信的老年用户的 “创新角色”分为以下类别:主动的采纳者;主动的信息搜寻者;积极的学习者;内容生产的活跃者;知识分享的推动者。
(一)主动的“采纳者”
老年微信用户对微信及微信中新功能的采纳是对时尚潮流、新事物的接纳,表现了他们的创新性。在访谈中,当问到 “是如何开始使用微信”时,多数受访者表示自己是主动开始接触使用微信的。微信的易用性使老年人可以很容易地开始使用,例如,王 (76岁)在听说微信这个新的社交媒体后,出于好奇心开始学习如何使用。“我就是很好奇,看到身边的同龄人都在用 (微信),我就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罗 (67岁)感觉自己还跟得上时代的发展,不能落后于社会,她这样描述自己对微信的使用:“微信不分年龄段都可以用,用微信让我觉得自己还可以跟上时代。活到老学到老,我觉得自己还是想要学习新事物的。”相关调查结果详见表2。
微信简单易用的特性极大激发了老年人的使用热情,使一部分老年人可以接触到网络信息,让这些老年人感受到技术赋权。
(二)主动的“信息搜寻者”
微信提供了新闻、信息、娱乐以及终身学习的平台,更方便老年人搜寻信息和学习,降低了他们与时代间的隔离感。访谈过程中,很多受访者都将微信作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经常会无意识地去看微信,使用微信已经成为他们每天不可或缺的活动之一。“用微信是我每天的习惯,不用微信会让我感觉很不自在。”段 (67岁)这样描述。另一位受访者徐 (70岁)使用微信四年了,基本每天都会打开微信看一看,“我身边的同龄人都在用微信,我现在已经觉得自己离不开微信了”。
使用微信的老年人具有主体意识,可以自主进行信息的搜索和创作。他们把微信作为获取信息的重要媒介,他们知道如何在微信上获得最新的信息和有用信息,并能有效利用信息为自己的生活服务。在接触到丰富的信息之后,他们的视野也更为开阔。这与微信采纳态度中 “认为微信可以开阔自身视野”的结果相一致。多数用户认为微信使用对他们参与社会生活有积极的影响。他们从传统的 “被动的信息获取者”向 “主动的信息搜寻者”转变。
(三)积极的“学习者”
在访谈中,多数受访者都认为使用微信丰富了他们的日常生活,促进他们不断学习。杨 (66岁)认为微信是一个很好的平台,“微信对我们老年人来说是一个互相学习、互相勉励的平台,通过微信使我们老年生活更充满阳光、更充满信心,我们可以学习,可以互相交流”。刘 (66岁)这样描述微信给她的生活带来的变化:“我退休好几年了,我觉得像我们这些退休的人很难再创造出什么价值了。但是在使用微信之后,我发现我可以和朋友、孩子们分享信息。这让我觉得自己还是有价值的。”
一些受访者表示自己会使用微信去主动学习投资理财、健康养生等方面的知识。罗 (62岁)这样描述自己使用微信进行学习,“我特别喜欢看微信上关于投资金融和经济这一类的信息,另外,年纪大了,就想学习一些健康方面的知识。通过使用微信,我觉得自己眼界开阔了,想法和目标也多了,人老了心态不能老”。通过文化程度与使用微信学习新知识的交叉分析发现,文化程度对学习态度的影响是很大的,其中,研究生以上学历的受访者100%会使用微信学习新知识,随着文化程度的下降,不通过微信学习新知识的人数比例也越大 (详见图1)。
老年微信用户会积极主动地通过微信学习新知识,内容以健康养生和生活常识为主,这和其他的年龄群体呈现出很大的不同之处。同时,老年微信用户积极主动地使用微信学习,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刻板的僵化顽固的老年人形象,反映出老年微信用户对新技术采纳使用的主动态度。
(四)内容生产的“活跃者”
戈夫曼 (Erving Goffman)在 《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中将 “互动” (interaction)界定为 “个体面对面地出现在一起时,对彼此行为的互相影响”。一组特定个体持续在场的所有互动可以被视为同一次互动,也就是 “同一次的日常接触”,而一个个体在任何特定场合所表现出的行为可以算作一次 “表演”。
老年人喜欢在朋友圈里自我展示,他们比年轻人更加注重控制和管理自己的形象。多数受访者表示,他们可以通过微信来实现自我表达,自己会在朋友圈发布状态、记录生活和心情、表达观点和感受;发布与家庭相关的、旅游的和感兴趣的内容;发布与自己爱好相关的内容,如书法和绘画作品。
(五)知识分享的“推动者”
微信作为网络传播时代的新媒体形态,其互为主体性、跨地域性、去中心化和去时间性等特质使微信的受众随时可以成为信息传递过程中的参与者、传播者。正如尼葛洛庞蒂所说:“后信息时代的根本特征是‘真正的个人化’。”
费孝通[6]在 《乡土中国》中曾提到 “熟人社会”,认为人与人之间有一种私人关系,人与人通过这种关系联系起来,构成一张张关系网,在这张网中的人们交流互动更加频繁,彼此联系也会更加紧密。通过微信建立起和其他群体的沟通桥梁,微信老年用户通过和微信好友的评论或点赞来实现互动,参与其中。
微信朋友圈中的关系维度分为两层:第一层体现了朋友圈成员中的归属感和身份感;第二层是信息交换和分享。这种交换和分享可以带来更多、更强的人际关系,分享得越多,人们就越能够通过自己信赖的人获得更多的信息。微信老年用户不仅会使用语音或者文字和朋友进行沟通,多数用户还会使用微信的其他功能,包括微信群、视频聊天、腾讯新闻、朋友圈、发红包等功能,他们已经不单纯只是 “聊天者”,在微信使用过程中更是知识分享的 “推动者”。
四、结束语
新媒体在为社会呈现海量化信息的同时,也夹杂了诸如诈骗信息、虚假信息等信息垃圾。老年受众对于此类信息的辨别能力较低,容易给他们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提升老年群体的新媒体媒介素养,需要政府以及社会各界的协同努力来推动。鼓励老年人学习使用微信,有助于推进积极老龄化的进程,减轻老年人的孤独感,提高他们的生活满意度。
老年人通过使用微信等社交媒体,在生活上拥有了更多的选择,能够更好地参与到社会生活中,减少了与社会的隔离感。这对于微信及其他社交媒体的设计具有一定的参考意义。社交媒体应根据老年群体的新媒体内容偏好,开发符合他们特征的功能。同时,针对微信老年用户的使用偏好,应进一步注重功能的易用性,应尽量简单易用,让老年微信用户感到相应功能的可操作性和有用性,鼓励他们去使用这些功能。
通过使用微信等社交媒体,老年人更容易获得心理上的愉悦感,突破原有的生活条件的限制,增加生活机会,减轻社会孤独感,由此在一定程度上又能够促进老年人的身体健康,提高他们的生活满意度。
在社交网络时代,必须创造条件来克服数字鸿沟,提高老年人对微信等社交媒体的使用。这样有利于给老年人带来幸福感,进一步推进积极老龄化的进程。
参考文献:
[1] 陈昌凤,仇筠茜.技术可供性视角下优质IP的媒介逻辑分析[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8(4):163-168+197.
[2] 孙凝翔,韩松.“可供性”:译名之辩与范式/概念之变[J].国际新闻界,2020(9):122-141.
[3] 赵菁.媒介诉求、场景使用与传播依赖:关于北京市老年群体微信使用的调查分析[D].重庆:四川外国语大学,2017.
[4] 齐权.保定市主城区老年人微信使用情况实证研究[D].保定:河北大学,2017.
[5] 景义新,沈静.新媒体可供性概念的引入与拓展[J].当代传播,2019(1):92-95.
[6] 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