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商茶帮广州茶叶贸易成本与绩效研究

【摘 要】 通过投入尽可能低的成本获得较高的绩效转化，不断追求企业效益最大化是一个企业经营管理的最终目标。利用会计核算及其他相关资料对企业项目进行相应的成本分析，可以较为系统地研究影响此项商业活动成本变动的各种因素，从而积极寻求并实施成本降低的举措，进而创造更多绩效。对晋商运销至广州的茶叶贸易进行成本与绩效分析发现，在洋行对茶叶价格拥有控制权的基础上，晋商茶帮在茶叶购销过程中产生的各项费用严重影响了晋商在广州茶叶贸易的后续发展。而恰克图市场上，相对自由的定价机制与经商环境，吸引众多山西商人源源不断地到来，为恰克图茶叶贸易的繁荣奠定了基础。

【关键词】 晋商； 成本绩效分析； 广庄茶； 小种红茶

【中图分类号】 F252.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4-5937（2024）18-0027-06

一、引言

成本分析、成本控制与成本管理直接影响企业获得的经济利益及其后续发展。成本是一个企业进行商业活动的各类支出，直接影响企业最终利润，因此对成本进行相关分析极其必要。成本分析的基本概念，是在利用会计核算及其在商品经营过程中产生的各类相关资料，对促成商业活动顺利完成而产生的各类花费进行系统分析与研究，获得各类花费的变动情况及其对总成本的影响，进而寻求可以降低各类成本的途径与举措。通过相应的成本分析，可以实施更加有效的成本控制，为后续商业发展制定成本计划、经营决策等提供依据。

晋商是我国明清时期的著名商帮。1757年，开放广州一口通商后，其他国与我国的商贸活动更加频繁，茶叶贸易量迅速扩大。其中，以福建为主要产地的红茶在茶叶外销中占有很大比重，深受世界茶叶市场的欢迎。茶商自福建购茶后，主要有两条外销路线，其一为北上外销至蒙俄，其二为南下外销至欧洲各国。一般而言，不论茶叶产自何处，凡自广州出口的茶叶均被称为“广庄茶”。就目前掌握的资料而言，众多学者对出口广庄茶的贸易主体的研究多集中于徽商、粤商等商帮，而对晋商茶叶贸易的研究则多集中于我国北部对蒙俄的茶叶贸易市场——恰克图。实际上，晋商自福建购茶后至广州出口茶叶的情况也有存在。本文在此基础上，以小种红茶为例，对晋商茶帮采购后运至广州的茶叶贸易进行成本绩效分析，探讨其中各类中间成本所占比重及获得的收益，以期为晋商茶叶贸易研究提供新内容。

二、晋商采购地茶叶生产

唐代，福建地区的茶叶生产已成规模。在陆羽《茶经·八之出》[ 1 ]中对当时茶叶产区有详细记载，包括“山南、淮南、浙西、剑南、浙东、黔中、江南、岭南”八大产茶区。福州、建州已是当时红茶的主要产地。明清时期，茶叶种植及制作工艺出现巨大变革，以散茶为代表的茶业发展迅速，红茶的产量大大增加。“诸县皆有之，闽之方山、鼓山、侯官二水西、怀安之凤冈尤盛。……（建宁）八县皆出，而龙凤、武夷二山所出尤号绝品……（邵武）光泽、泰宁二县为多。”[ 2 ]虽未见茶叶产量相关数据，但不可否认的是福建地区的产茶面积进一步扩大。陶德臣[ 3 ]先生认为，明代全国的贡茶竟有一半以上是福建生产。清代，福建九府两直隶州共六十一县，产茶县所占比重高达64%。福建小种红茶所出建宁府管辖七县，建安、瓯宁、建阳、崇安、浦城、松溪、政和县全部产茶。而华东地区各省产茶种类最多及占比最大的州府为福建省建宁府共21种[ 4 ]。有人估计鸦片战争前，仅闽北茶产量可能有20万～30万担，依茶为生的生产者达300万人以上，道光年间闽北茶产量是42万担[ 5 ]。

（一）茶业作坊与雇佣工人

宋初开始，生产关系的改变使得茶业地主阶级主要以购买的方式来扩大土地占有，并以出租土地榨取实物地租的方式盘剥农民，宋以后的生产关系，基本上是这种生产关系的延续[ 6 ]。因此自宋朝之后，较大的茶业作坊不断涌现，茶农逐渐以新的身份——雇佣工人来种植茶叶，为茶商深入茶园奠定了基础。植茶业的蓬勃发展、茶叶产量的逐步扩大、市场的巨大需求的良性循环不仅促成了福建茶叶的第一次外销高潮，而且促进了福建地区茶业经济的蓬勃发展。茶叶生产形态亦逐渐多样，主要包括私人茶园生产、寺庙茶园生产以及国有茶园生产。其中除国有茶园生产茶叶主要负责每年给朝廷上供外，其余茶园所产之茶叶先用于自给自足，其余大部分则用于商品交易。清高宗乾隆时代（公元1736—1795年），福建茶业进入全面发展时期。特别是在具备茶树生长条件的地区，更是“山中土气宜茶，环九曲之内，不下数百家，皆以种茶为业，岁所产数十万斤，水俘陆转，鬻之四方”[ 7 ]。不少茶商在“许多地区开辟新的茶园，设立茶厂。雇工经营的手工作坊、包买商日益增多，许多贫苦茶农已经成为雇佣工人”[ 6 ]。不具备茶叶资源禀赋的晋帮茶商，亦直接深入产茶区雇佣茶农生产，待茶叶成熟时再选派合适人员进行打包即可。

（二）茶叶生产工人——茶农的主要职责

“晴，采之，蒸之，捣之，拍之，焙之，穿之，封之，茶之干矣。”[ 1 ]除种植、采摘茶叶外，茶农也负责茶叶粗制，将茶叶简单加工为毛茶。红茶相较于绿茶，多出发酵与烘焙等程序，因此储存时间较长。我国茶叶种类上百种，不同茶叶制作方法不同，各环节把握时间不同，味道千差万别，但茶农对制茶时各个环节的时间把控多依赖常年制茶经验进行，因此制茶过程中难免有不足和失误之处，导致茶叶质量较低。经简单加工后的粗茶，主要分为两种方式进行销售，其中雇佣茶农生产的茶叶交由茶叶作坊进行售卖，较少部分的独立茶农则经茶庄之手贩卖茶叶，而直接运至市场销售者极少。

三、晋商茶帮“进山”设庄购茶及茶叶精制

福建武夷茶区所产红茶种类较多，小种亦出于此处。按红茶品质分类，武夷茶属于品质最低的红茶，其次是工夫茶，最后是小种茶，还有如白毫茶、拣焙茶等与小种茶品质相似之品类。就小种而言，一口通商期间自广州口岸的销售价格为0.6～2.8荷兰盾/磅不等。因此小种亦有品质高低之分。中高质量的小种红茶一般产自福建星村，茶商购茶需前往星村当地茶山设庄，雇佣当地茶贩代为购买。采购完成后将采购之茶送往茶商所设茶厂或集散地茶行进行精制，随后包装转运至广州。

（一）“进山”前期准备及相关佣金

茶叶种植地多为山地，故采购茶叶俗称“进山”。进山前需要由大掌柜采购相关物品，“敬神炮、应用纸墨笔砚、出动账本、课纸、安息香、补蒲草扇、洗汗巾、肥皂、凉席、雨伞、端阳扇、吃油酒米面盐酱、蔬菜、枣糖、粉条、咸菜、茶烟、蛯焗、供鸡、沙药、如意丹等”[ 8 ]，包括各类生活用品、笔墨纸砚、记账用品、药品等。若晋商茶帮要雇佣茶行进山与茶农交涉，则需缴纳中间佣金，“星村行口、房银及柜台称手、管店人系行老板租请客号，不管客与老板结账。广庄以三分出用，口庄以四分出用。”[ 8 ]佣金为广庄三分、口庄四分。

（二）山底设庄购茶

《晋商史料集成》中《福建省建宁府崇安县武夷山办茶处》写到：“星村下梅此二处办茶之地办小种并工夫大箱茶可在星村办买，嫩庄茶可到下梅办买，岩茶、小焙、小种、本山上山好茶俱出星村之地，中山下路之茶俱出下梅街出卖。办上小种并工夫大箱要有色有味，红斑白斑、红红绿绿、油头条索、门门全要。办嫩庄不以味气水色地土好丑，总以条索紧实细嫩为先。办口庄之家亦要星村坐庄，本山白毫囊子堆子俱出，在贩家之客问贩家办买。”[ 8 ]史料中首先提到在福建崇安办茶多集中于星村和下梅二地，且二地各自有其采办茶叶之特色。若采购小种红茶则需前往星村，并问茶贩购买，且要求色、味俱全。“客”谓之客人，其他地区前往当地茶区采购者多称为茶客。而茶贩则主要位于茶叶产地，多为熟知茶价、茶叶品质及茶市等信息的当地人，且资本较小，因此其采购茶叶数量并不大，所购得的茶叶多售于茶行等机构。还有一种与茶贩行使职能类似的商贩，称为掮客，同样为小资本类商人，其或参与数量较小的茶叶贸易，或仅仅作为中间人连接大资本茶商和茶农。除此之外，茶行亦可充当茶农和茶商的中介机构，茶行主要具备牙行的性质[ 9 ]，其作为中介机构的职能更强，对当地茶叶市场信息及茶叶品质的了解更甚于茶贩。

每年四月到九月期间，拥有大资本的晋商茶帮会在产茶区设立具有临时性质的买卖交易和制造茶叶的场所，俗称设厂、设庄或设号，以便于及时获得茶叶价格、茶叶数量等信息，并临时存放所收购之茶叶。输往广州的外销茶则主要存放于洋庄茶号，经精制后转运销售至外国商人。因此茶号、茶厂、茶庄本质上应属于同一类型的中介机构，只是叫法上有所不同。这类中介机构多由当地有实力的资本家或晋商等非本地商帮来此采购茶叶时单独出资开设或由多家商号合股经营的，多分布于产茶区或茶叶集散地。这些产茶区和茶叶集散地则多指茶山底部设置的庄子及与河口镇类似的茶叶集散小镇，并非上海、汉口、天津等茶叶集散中心[ 10 ]。晋商茶帮也可不于山底直接设庄，而是派遣茶贩前往当地寻找当地茶行，茶行可直接将茶客带往茶农家中进行议价收茶，也可将茶农售于茶行的茶叶直接售予晋商。其中茶行和茶贩的主要区别在于茶行在一定程度上具有坐商性质而茶贩则在一定程度上具有行商性质。明清时期，河口镇转运与集散的主要商品就是茶叶，而河口镇的茶叶贸易主要是在信江河沿岸的众多茶行中进行，极盛时镇内有店铺两千多家，茶行四十多家[ 11 ]。

（三）茶叶精制相关流程及费用分析

晋商茶帮派遣茶客或雇佣茶贩、掮客等与茶农交涉收茶，或由茶行派遣水客常驻茶产地代为购茶售于茶商后，需对茶叶进行精制。一般通过精制茶厂，雇佣包装工人对所购茶叶进行精制与包装，装箱后即进入运输流程，如表1所示。

本文银钱兑换以1两=1 000文[ 12 ]进行换算且不考虑银两成色问题。综上，包装茶叶需用到棉纸、茶纸、红纸、硍硃、盆铝、锡、箱壳，以及雇佣踹茶班装箱和装船转运时用以固定箱茶的绳索，包装费用最少计4.0696两。

四、小种红茶运输流程与运输费用分析

自星村购茶并对茶叶进行精制后，随即包装起运，经过水路、陆路运输，辗转抵达广州。运输中途需缴纳各类费用，包括船钱、酒钱、神福钱、行用钱、税费、各类搬运脚夫钱等。

（一）由星村起运

在星村制茶厂进行茶叶精制后，由星村通过水路运输发往崇安关报税。“箬皮箱、斗箱、二五箱，六担一筏每筏洋钱一员，每筏另加酒钱一百二十文。若水小加至二百几三四百文不等。”[ 8 ]装茶箱包括箬皮箱、斗箱以及二五箱，其中小种红茶即通过斗箱进行装载。同时记载了一艘船主要装载六担茶叶，其中每筏付洋钱一员为基础运价，再视水流情况而加价，水大则价高，加至二百文到三四百文不等。此外，另需付一百二十文酒钱的额外支出。

到崇安关后缴纳税费。“崇安关报税，大箱每箱作九十斤，斗箱作八十斤，黄箱作八十五斤，二五箱每套作九十斤亦有八十斤，又有六十五斤大势之谱。二五箱原属不一。箬皮箱作八十斤每百斤税钱二十文，每担官捕钱六文，此项钱与过载行结算。”[ 8 ]其中对大箱、斗箱、黄箱、二五箱、箬皮箱等都进行相关税费的描述，小种斗箱每百斤报税十七文。

到崇安关报税后由陆路运输至发水口。“崇安发脚夫大路每担钱一千四五至二千一二百文，发水口一千至一千五六百文不等。每担上河力钱二十二文，行用钱四十八文。上河力行用钱大箱九扣足数，斗箱八扣足数，箬皮照前实价无扣。如发大路每担紫溪行验钱十二文。”[ 8 ]雇佣脚夫经过陆路将茶叶转运，视路况每担茶叶的费用为一千四五至两千一二百文不等。到水流的出入口是一千至一千五六百文不等。同时每担茶叶装载商船的费用为二十二文、行用钱四十八文，小种斗箱为八扣足数。

由水口发往铅山。“水口发铅山，水脚每担钱一百二十文，开帮赴初一加十文，十五加十文，加至二百文止，另加纸砚笔墨钱并小票钱四文。看自己的货出去加至多少不等。斗箱行用每担二十八文，八扣足数，下力照前（八文）。”[ 8 ]水脚费用为一百二十文，一旦起程初一加十文、十五加十文，可加到二百文。笔墨纸砚等支出四文、小种斗箱每担行用二十八文，八扣足数。下河卸货时付给脚夫雇佣费，称下力钱。

（二）河口行过载

抵达铅山后，经水路发往河口，河口镇是清代著名的茶叶集散地。“水脚每担（箱）三四十至五六十文不等，看水大，水到河口每担另加上力钱十文。此钱与河口行结算，过载行用每担十五文。二五斗箱八扣，算从河口发来之货，每担另加铅山行花费钱三十三文。从大路发来之货不加箬皮箱过载行每担行用钱三十三文，验货钱三文，发水脚钱三十文，下力钱九文。亦有由铅山发玉山者，每担水脚钱一百五十文，行用钱三十文，下力钱九文。”[ 8 ]因每箱茶叶重量有所不同，故其水脚也大小不等。其中搬运水脚费用主要分为两部分，一部分事前于铅山支付，另一部分视水势情况于河口结算，每担过载行十五文。小种斗箱付费分为两种，其一为自河口发来的货，每担多加铅山行花费三十三文；其二为自大路发来的货，共计费用七十五文。其后自铅山发往玉山，每担费用共计一百八十九文。

到河口行后，由河口过载。“河口广庄过载，每担栈地银七分，船力银六分，船行用银每担六分，箩夫下力每担银一分六厘，神福银每只船四钱，香蜡银每只船一分，请人每船银五两四钱，帮整河道每船银四钱，修整河道每担银一分。”[ 8 ]由玉山抵达河口之后，再进行转运。“过载”的意思即从一种交通工具转移至另外的交通工具上。栈地银则是抵达目的地后，对茶叶进行储存保管所支付的费用。除此之外，还包括船力银六分、行用每担六分、神福钱每船四钱以及香蜡银每船一分等。

（三）自河口起运到赣州缴税

由河口起运后，抵达吉安府。“吉安府此处若遇水小客自开驳到赣州，每船载货多少看水势深浅而行，切勿被船户所惑。驳船价钱每担五六十文至四百之谱不等。其驳船须选新建的。至驳船钱不可全付，留些到赣州将茶收清再付。如囗被盗，轻则将水脚抵扣，重则呈官追赔可也。”[ 8 ]仍然看水势而行，驳船价不等，且并不预先全部支付，到赣州后再清算。若途中茶叶被盗或产生损失，轻则以水脚相抵，重则报官进行相应赔偿。

至万安后，“万安县至此请头工一名。每名洋印二元又铜钱三百文，神福酒钱一应在内，每名水手酒钱一百文。预先买鸡一只到大王庙剪牲敬神。”[ 8 ]头工是掌舵的水手，支付费用较高，神福钱和酒钱一应在内。其他水手费用则较低，以支付酒水钱名义付一百文。

攸镇到赣州府赣县。“攸镇至赣州府赣县，如遇水浅可提驳船每担钱三十文。上下若遇过浅，可提三十来担不等。看水势而行俟，过浅后将货仍入本船亦可。”[ 8 ]视水势情况，决定驳船钱，遇水浅提三十文。攸镇与吉安府万安县交界，先是经由天柱滩。“天柱滩请人拉囗，每船要十五六人至二十一二人。多作不可，每人工钱二十四文。上去有囗炮筒，每船拉炮一囗出钱二十四文亦是常年定例也。”[ 8 ]天柱滩水势较险，因此需要有人拉船，约十一二至十五六人不等，工人工钱区间为三百六至五百二十八不等。拉炮筒出钱二十四文是常年定例。其后，再经由储滩。“下水在从缴出口票，每船付钱一百一十文，每名水手神福钱一百文。上水在此进口挂号，看船户带船契往号房挂号，仍囗回船契好囗囗藏。每只船付钱十文，号房人来船上付茶一二贯，若票赶快，每箱帮（船）付钱一百文囗号房。”[ 8 ]下水缴出口票，上水挂号，加神福钱等共计二百二十文。最后抵达赣县，运至赣州府纳税。“商贾大贾挟重赀，以邀厚利走番舶，而通百蛮，必先经赣关”[ 13 ]。每百斤正税银一两加耗银一钱七分，合计1.17两。每帮船京差银二钱六分，合计0.26两。故经由赣州每百斤茶叶所交纳税费约1.43两。

（四）赣州缴税后直抵广州

在赣州缴税后，由赣州前往南康县，共计140里水路，再由南康县—南安府—广州南雄州—黄塘驿—平圃驿—韶州府曲江县。在韶州仍需缴纳相关税银，每百斤茶缴纳正税银七钱六分，每船缴纳上关银二钱二分，红票一张需付银一钱，共计1.08两。随后由清溪县—英德县—清远县—佛山镇，最终抵达广州府广州，共计1 465里。茶叶运至广州后，茶商拿红单到号房消号，每艘船消号时需要洋钱一员。洋行与客商之间通过经司行进行沟通，经司行充当中间人时对经手茶叶抽取佣金，每百斤抽佣金五钱，小种亦是五钱。茶叶过秤时，大箱过秤十箱，头尾二箱除皮。所过之秤，为经司行茶秤。若洋行要过秤，则经司行请客商去洋行进行过秤。因此抵达广州后所需费用为每百斤抽取佣金0.5两，消号费用0.72两，共计1.22两[ 14 ]。

五、各费用所占比重分析

晋商茶帮的茶叶贸易流程主要包括茶叶收购、茶叶精制包装、茶叶运输及茶叶销售。其中茶叶收购时，与当地茶叶生产者所建立的交易方式通常有三种：一是与茶农建立收购契约形式；二是以茶行为中介向茶农收购；三则为清咸丰年间才逐步建立的控制茶叶生产和供应的经营机制[ 15 ]。在广州一口通商时期，茶叶收购形式以前两种为主，因此会出现“行口房银及柜台称手、管店人，广庄三分出用”等中介费用。除上述中介费用之外，茶商采购小种时需支付毛茶费用。劣质茶叶、普通茶叶、中上等及上等茶叶的毛茶每斤收购成本分别为0.0272两、0.0618两、0.0876两、0.1137两[ 16 ]。小种红茶为中上等茶之品质，因此其毛茶采购成本约为0.0876两/斤，故百斤的收购价格为8.76两。上文提到茶叶精制包装费用约为4.0696两。精制包装后，由星村起运到广州结束。陆路运输每担茶叶每里的运输成本为9.8文，水路约为2.175文，山路约为17文，星村到广州每担茶叶的总运费约为9 230.585文[ 17 ]，折合成银两运输费用共计9.23两。茶叶经过崇安、赣州、韶州所缴纳税费共计2.528两。抵达广州后消号及佣金费用共计1.22两。

广州口岸小种普通中等红茶售价约为1.35荷兰盾/磅，小种高等红茶售价约为1.8荷兰盾/磅[ 18 ]。因此根据中国两与荷兰盾的换算及磅与斤的重量换算计算小种红茶售价：

1（中国）两=10钱=100分=1 000厘=4.4盾=88斯托弗

1（荷兰）磅=13两=1.3斤

因此普通中等小种红茶价格折合中国两为0.236两/斤，每百斤价格为23.6两。而高等小种红茶价格为0.3147两/斤，每百斤价格为31.47两，故高等小种红茶在广州口岸的销售利润为5.66两，成本利润率为18%。

由表2可知，各类成本在全部销售收入中所占比重为82%。除去毛茶采购成本及销售利润外，各类中间成本所占比重达54%。在毛茶选购环节并非纯茶农收入，还包括雇佣茶贩或茶行进行采买的中间佣金及茶农利润。各种行用钱、酒钱、神福银以及香蜡银等额外支出也占很大比重。从星村到广州共计3 020里，由星村到赣州共1 575里，上述提及各项费用总计3.13两。由赣州到广州相关费用暂未找到相应史料记载，故通过费用与公里的比重计算由赣州到广州行用钱、酒钱等共计2.87两。因此从星村到广州运输费用中共计约6两属于以上费用，所占比重达到45%。而中间环节的所有费用中，所需各类人工费用大约占全部中间费用的55%。成本绩效指数CPI是衡量一个项目成本效率的主要指标：

成本绩效指数（CPI）=EV/AC=（累计盈余量/累积实际成本）=5.66两/25.81两=0.22

CPI指数在1.0以下说明其成本效率较低，此项目应该纠正或停止。0.22小于1.0，说明晋商前往广州销售茶叶这一行为的成本效率非常低，严重影响了晋商在广州地区茶叶贸易的后续发展。

六、研究结论

广州一口通商时期，不仅欧洲各国对茶叶的需求极其旺盛，中俄恰克图茶叶贸易也在《恰克图条约》签订后的几十年开始逐渐兴盛。以盈利为目的的商人会通过长时间的成本绩效分析，选择合适的贸易地点与贸易路线。一直以来，在广州参与贸易的主要商人群体是以十三行为代表的闽粤商人。山西商人前往广州参与茶叶贸易，会与广州十三行商人形成激烈竞争，异帮商人与本地商帮之间在商业势力上的差距严重影响茶叶贸易的后续发展。特别是，清政府规定外商欲与我国进行商品贸易，必须以十三行制度为依托，在十三行商中选择某一行商对其贸易进行担保，以保证与外商贸易的商品税收问题。18世纪30年代，十三行行商已经成为我国对外贸易的主要垄断者。凡是从广州出口的商品，必须经过十三行行商。因此行商在一定程度上对价格的制定具有垄断权。其制定的价格，不仅要保证自己获得一定利润，同时还要维护与外商长时间的贸易关系，必然压缩异帮商人在茶叶贸易上的经营利润。一口通商时期，茶叶贸易规模迅速扩大的情况下，广州洋行对茶叶定价权的掌控严重影响了晋商在广州地区的发展。在限定茶叶价格的基础上，采购成本、运输成本、税费等中间费用是影响晋商茶叶贸易的主要因素。82%的成本占比严重压缩了晋商在广州茶叶贸易的利润。而成本绩效指数的低下是晋商广州茶叶贸易无法为继与发展壮大的主要原因。相较于同一时间的中俄贸易，晋商几乎垄断着恰克图市场的茶叶贸易。拥有相对自由的经商环境、依靠商人集体定价的定价模式以及山西商人团体基于地缘关系的互帮互助，不断吸引大量山西商人前往经商，更促进了中俄两国边境地区的经济发展，造就了晋商恰克图贸易长达200年的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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