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外二首）

凌晨两点，祖父在一旁的房间咳嗽

他有意抑制，声音时大时小

我在卧室醒来，假寐，按道理

我应该马上起床拿药

但是他第二天定会埋怨自己，给我添麻烦

于是又会向我提出回老家的想法

老家的房子还没平整，有待修缮

黄墙的裂缝干巴起皮，脆如薄纸

年初那天，在乡下过年，外面结着红灯笼

欢笑声后，他带我到卧室

水泥地上用黑色口袋套着长方形巨大相框

露出木制边缘，我知道是什么物品

却迟于面对，那是他提前找人拍好的遗照

照片上他爽朗的笑，那套西服是过年买给他的

舍不得穿。周遭的空气被短暂的沉默抽干

他笑着问我，照得还精神吗？

清晨即事

不知天气何时转凉，对话框没有弹出新消息

昨夜暴雨，掌声热烈，风在窗外大作

这栋楼有晃动之感。清晨

蝉声如新近的琥珀，沙哑而湿漉漉

出门，三块五买上葱油饼、水煮蛋，与往常

一致。在绿灯变红的前奏，快步穿过人行横道

对面酒店两层小楼，外观黄漆刷就，前几年时髦

这会蹩脚土旧，搭配广告牌发酵后褪色

误了车点，没赶上公交，懊悔出门应该早几秒

六分钟后，挤上下一辆公交

错开人群，艰难攀上扶手，桥下河水

目光明澈，绕过高楼前方那片玉米秸秆丛

那垂头的弧度像在请所有的琐碎回归地面

观山湖灯会游玩记略

看灯会的人比展示的灯多数倍

规则摆放的灯具绽放冶艳的生活与颜色

兴趣不大，远没有流媒体上宣传片引人入胜

临近闭园，人群散去，话语陷入迟滞

吵闹声渐歇，温度骤冷，或许也暗含昼夜温差

巨大。夜色如流体画，落俗的比喻，恰是心声

和朋友并行，寻找夜晚还在营业的餐厅

一路上讨论灯会沿途的灯具的样式陈旧

从灯具的创新牵扯到写作风格已经形成

应如何打破重复。突然形而上的话题被瓦解

来源于排气扇响起的声音，像是西餐厅点单的

按铃

一家深夜营业的炒饭店视野中如此清晰，烟火气

热食入腹，饱腹感降解日用的器物与困意

我们明白，此时，一首诗正待于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