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鸢尾（外二首）

蒙住眼睛也可以找到我

你的指尖触及我的叶尖，或者花粉

坠落的地方

（忽略掉你的过敏症）

我就会从雾气中浮现出来

“这很简单，就像用铅笔拓印一枚钢镚”

丛林里露珠闪烁。香附子长着

喜欢偷看的眼睛

脚步声叫醒做梦的蛞蝓和林间跌落的日光

小叶榕伸出触须，地心的小秘密躲在

旋转的规律后面——

“时间朝向一扇敞开的门。而我们

不经意就穿过了它”

旧 物

进入腊月，晨风村就在寒风中

瑟瑟发抖，仿佛一个人的暮年

一个个红色潦草的大字为一座村寨书写墓志铭

内容并不一定是大家期待的

这个都市中残存的低矮建筑群，是都市

平民生活的博物馆

在其中，你可以看见悬挂的花被单

晾晒在家门口的腊肉、香肠

以及茶余饭后

坐在竹椅上闲聊的老人

现在，他们即将退出一段历史

被折叠进更远处的高楼

随着人撤走的是一种坚守的生活方式

跟随机械的进场

一座座低矮的小楼很快消失，像被推倒的积木

我站在远处

偶尔可以见到某个回到村庄边缘的老人

守着废墟旁的榕树咂吧烟杆

没点燃的叶子烟

一整个下午都抽不完

青瓷

听见爱情碎裂的声音。

碎片脱离身体，她遥望着自己身上

长出的裂痕——

“我知道，期待的将永不会再回来了”

瓷的声音冷清，我们因此

把彼此认作知己

三月把月亮挂在了梧桐树梢上，“而我们

总是以为

这样就能看清楚聚散离合”

“后来，我们大都爱得体无完肤”

——她低头，捡起自己的碎片

一遍遍抚摸那些爱过之后的裂痕。她用耳朵

贴近瓶口

轻轻摇晃里面藏着的

整面湖水

一只小小的飞蛾，躲在动荡的绿下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