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美国作家海明威唯一一部戏剧作品《第五纵队》经常遭到评论家们的忽视,但海明威本人却认为这部作品读起来还不错,部分评论家也认为这部作品有其可取之处。笔者认为这部作品应当得到学术界的更多关注,因为海明威作为一位跨体裁的文学家,他的小说创作常常受到其他体裁创作的影响。他提出的“冰山原则”与新闻体裁的写作密切相关,而他的小说创作也带有戏剧色彩。因此,分析海明威的戏剧叙事艺术,有助于梳理海明威叙事艺术的发展脉络。笔者从叙事频率、人物塑造、空间叙事三个方面对海明威的戏剧叙事艺术进行分析,并认为海明威的戏剧叙事艺术在其作品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海明威" "《第五纵队》" "叙事学" "空间叙事
[中图分类号] I06" " " [文献标识码] A" " "[文章编号] 2097-2881(2024)22-0112-05
一、引言
毫无疑问,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是美国文学史上的一颗灿烂明星,他是一位多产的作家,但仅有一部戏剧作品问世,名为《第五纵队》。文学史专家们往往对这部作品熟视无睹,评论家们也颇有微词。英国评论家斯图尔特·森德逊曾说:“海明威的剧本《第五纵队》并不是杰出的……写剧本在创作技艺上要求一些特殊的技巧,这些技巧他本人还没有具备。”[1]卡洛斯·贝克直言不讳地说:“尽管它有历史的趣味,但它不是个好的剧本。”[2]马尔科姆·考利评论说:“剧中有太多的混乱,由于缺乏准确的时间观,有些场景效果不好。”[2]从以上代表性评论中我们可以管窥到“《第五纵队》问世时评论界反应不佳”[2]。
也许是因为以上原因,知网上以《第五纵队》为研究主题的论文屈指可数,截至2024年4月,笔者以“第五纵队”为主题进行检索,仅找到3篇相关研究文献,分别为翻译家冯亦代先生在1982年发表的文章《〈第五纵队及其他〉重译后记》,学者周凡钰在2007年发表的硕士论文《一个国际战士的两难抉择——读海明威的〈第五纵队〉》以及学者李迎亚在2013年发表的期刊论文《理性与情感:论lt;第五纵队gt;中菲利普的伦理选择》。
在一片否定声中,还是有一些微弱的肯定声音。海明威本人就是其中之一,他曾骄傲地谈起《第五纵队》的创作过程:“如今重读这个剧本,我认为读起来还不错,姑不论演出时又将如何……今后也许还会有人演出这个剧本的。”[3]英国评论家和作曲家W.H.梅勒斯在新批评家F.R.李维斯主编的杂志《细阅》上赞赏道:“这的确是一切人在谈论海明威先生陈述的才华时所表达的意思。每个真正的艺术家都有‘陈述的才华’。”[2]左翼批评家艾德蒙·威尔逊也认为该作品还是有可圈可点之处:“它开场很有趣,比较有戏剧性。从人物谈话的方式来看,它是个好读物。”[2]
《第五纵队》应当得到学术界的重视,因为海明威的小说创作往往受到其他体裁创作的影响。比如,“海明威是从新闻记者走进文学殿堂的……人们将他的艺术风格与他的新闻写作联系起来”[2]。“冰山原则”与新闻消息的简洁凝练是分不开的;戏剧也对海明威后来的小说创作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同样是描写西班牙内战的著名作品《丧钟为谁而鸣》,这部长篇作品描写的内容仅发生在4天之内,带有丰富的戏剧性色彩。笔者撰写本篇文章的目的是从叙事学的角度分析海明威的戏剧艺术特点,助力于梳理海明威叙事艺术的发展脉络。
二、巧妙的叙述频率
频率原是物理学的专业术语,热奈特将其引入叙事研究中,就产生了“叙述频率”这一概念。叙述频率主要研究的是故事中事件发生的次数与叙述这些事件的次数之间的关系[4]。海明威在《第五纵队》中就巧妙地使用了不同的叙述频率来传达思想、抒发情怀。
1.重复叙述屡次发生的事件
剧本中最为明显的是旅馆经理乞讨的事件。剧中有一个经常出现的人物是主角菲利普和陶乐赛等人所住的马德里佛罗里达旅馆的经理,他曾多次登场,也多次向他人乞讨,仿佛这位经理的真实身份是一名乞丐,海明威在文中不厌其烦地表现经理向他人乞讨的场景。经理的第一次乞讨发生在他首次亮相的时候,他一进入陶乐赛的房间就开始乞讨了:“小姐,我刚走过这儿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零七八碎你们不喜欢吃的小东西。”[3]聊了几句后,经理准备离开,他的临别赠言也念念不忘乞讨:“我下次再来吧。也许说不定如果你们收到太多你吃不了的东西,那些经常挨饿、老是缺少食物的家庭总是会欢迎的。”第二次乞讨发生在第一幕的第三景,经理这次是向主角菲利普乞讨:
是,遵命,菲利普先生。在这样美好的日子不要生气。(接着急匆匆地说)菲利普先生,请你也得想到马德里食物的情况;如果万一有食物多出来,不论什么,不管多少,可以吃的就行,什么都行,家里总是需要,总是什么都缺乏的。菲利普先生,今天在一个七口之家,你不会相信我居然阔气地供养一位丈母娘,她什么都吃,什么都配她的胃口。另外还有个十七岁的儿子,曾是个游泳冠军。你们叫什么蛙泳的。身坯像这样——(他拿手比画一个奇大无比的胸部和双臂)他吃起来……菲利普先生你哪能相信啊,还是个吃东西的冠军哪。你该明白了。这还不过是七口中的两口罢了。[3]
第三次乞讨也是发生在第一幕的第三景中:“很好,普雷斯顿先生,只是还有一句话。等我违背了自己的一切意愿,主动提个小小请求要点吃食,只指望把你超额配给的……”第四次乞讨发生在第二幕的第三景,经理被陶乐赛的炖肉吸引过来后,他又一次乞讨了:“实在绝对没出什么事,菲利普先生。刚经过,肚子饿得对香味特别敏感,闻出是在做菜,就停了下来。马上被这位同志逮住了。完全没问题,菲利普先生。绝对没有事。你不用操心。胃口好,菲利普先生。吃得香,太太。”[3]经理的第五次乞讨,也是经理的最后一次乞讨,发生在剧本的第三幕第四景,经理眼看着菲利普要离开旅馆,他乞求菲利普把食物留下:“菲利普先生,我也想到这一点,所以到这里来,提个极好的建议希望也许会有结果。如果你要把罐头食品当行李带走是没有意思的。”经理的乞讨之旅从剧本的开始一直持续到最后一幕。
2.多次叙述发生一次的事件
从信息论的角度来看,人们通过多次讲述以示强调,是为了确保信息的最有效的接受[4]。在剧本中,这种情况最明显的莫过于第一幕第三景中经理与菲利普合谋的片段,因为刚开始普雷斯顿的房间与女记者陶乐赛的房间是相邻的,菲利普为了方便接近陶乐赛,就霸占了普雷斯顿的110号房间,要强行与普雷斯顿交换房间。普雷斯顿拒绝并要求经理报警,但旅馆经理是偏向菲利普的。经理以普雷斯顿在房间里囤积大量东西为由,警告其不要报警,因为在战争时期囤积大量东西是触犯西班牙法律的,最终普林斯顿只能就范。在以上片段中,经理与菲利普以警察的口吻多次询问普雷斯顿房间里的大量食物与日用品是谁的,富有幽默气息:
经理:普雷斯顿先生。……你明白还是不叫警察到旅馆里来的好。警察一开口会说什么呢?这听牛奶是谁的?这听咸牛肉是谁的?……
菲利普:(在洗澡间)这儿的三块肥皂是谁的?
……
菲利普:(在洗澡间)这儿的三瓶古龙香水是谁的?
……
菲利普:(在洗澡间)这四管美能牌剃须膏是谁的?
经理:普雷斯顿先生。四管啊。普雷——斯顿先生。[3]
经理与菲利普一唱一和的表演,实际上是作者在向读者与观众重复叙述一个事实:普雷斯顿在房间里囤积了大量食物与用品。通过剧中人物对囤积物品的介绍,我们可以对普雷斯顿的奢侈略知一二,在战争吃紧的时期,普雷斯顿还储藏了牛奶与牛肉罐头,以及香水等奢侈品。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经理的乞讨之旅,经理是西班牙普通民众,他还要养活自己的七口之家,他的凄惨形象可以看作西班牙人民的一个典型,人民没有食物可以充饥,只能向权贵们乞讨。经理与普雷斯顿之间巨大的反差,会产生一种矛盾的张力,令每个观众心里梗塞。正如英国评论家斯图尔特·森德逊所言:“《第五纵队》显然对经济上的不平等进行了谴责。”[1]
三、生动的人物塑造
英国著名的文学理论家E.M.福斯特在其著作《小说面面观》中提出了著名的“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的人物分类理论。扁平人物有时也被称为类型人物、漫画人物。其最纯粹的形式是基于某种单一的观念或品质塑造而成的[5]。福斯特认为圆形人物的标准是“以令人信服的方式让我们感到意外”[5]。正如学者胡亚敏所说:“圆形人物具有多种特性,包括一些互相冲突或矛盾的特性。”[4]
1.扁平人物的塑造
福斯特曾经以狄更斯的创作为例,肯定扁平人物的重要性,“每个人物几乎都能用一句话来概括,可结果却给人一种深度人性的绝妙感觉”[5]。诚然,在小说的创作中,一些扁平人物并没有因为性格单一而缺乏亮色,《三国演义》中的关羽可以被认为是一个以“忠义”为标签的扁平人物,但是忠义的标签并没有让这位历史人物了无生气,反而使其形象愈加真实生动。或许正是因为人物性格的单纯,使其身上的人性之光愈加明亮。在《第五纵队》中,海明威也塑造了很多扁平人物,其中的代表人物就是麦克斯。
麦克斯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一名坚定的反法西斯战士。”他在文中出现的次数不多,但他的一切行动都致力于反法西斯斗争。他是一个德国人,是西班牙共和政府军方面的间谍,他长期深入敌后工作,生活条件艰苦,在马德里工作时常常借住在菲利普的房间里。剧中的一条主线就是麦克斯发现敌人的一个重要观察哨,麦克斯与菲利普一起深入观察哨,擒获敌人重要人物、获取情报并捣毁间谍网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麦克斯立下汗马功劳,是他不辞劳苦地在敌人的大后方侦察,最终发现了敌方观察哨所。而且他耿直忠心,当菲利普沉迷于记者陶乐赛的温柔乡时,他勇敢劝谏:“我跟你说过她对你没好处的。”[3]最终帮助菲利普走向觉醒,顺利完成任务。
2.圆形人物的塑造
圆形人物的性格往往是多样的,剧中的女主角陶乐赛就是一个代表人物,出身权贵的她具有三个重要特点:第一,她工作消极。作为一个美国记者,她在战事吃紧时仍赖在马德里的旅馆里,不用心工作,耽于享乐,看待事物只是流于表面。当她听到国际纵队的同志们在合唱著名的《国际歌》时,她只知道“这支曲子人家常在葬礼上演奏”[3],不懂得歌曲背后有着怎样高尚的理想。第二,她不关心底层群众。她生活奢侈,在食物匮乏时,还能从西班牙政府部门弄来肉类食品,但当经理向其乞讨时,她却无动于衷,并没有回应经理,只顾个人享乐。第三,她忠于爱情。她看透了上层统治者的本质,强烈建议菲利普“改邪归正”,拒绝花花公子的态度,即使她本人也是个风流女郎。然而,她不知道菲利普的花花公子态度只是个保护面具,是为了迷惑敌人的,而其真实身份是一名保卫局的特工。
总的来说,海明威塑造的扁平人物和圆形人物都是十分真实的。在麦克斯身上,我们看到一名底层国际纵队战士的穷且益坚,而在陶乐赛身上,我们看到的是西方上层权贵人士的虚伪和玩世不恭。
四、空间作为人物思想的参考体
空间叙事学家龙迪勇教授认为:“在文学艺术中,时间和空间是相互依赖、不可分割的。”[6]巴赫金曾经把“文学中已经艺术地把握了的时间关系和空间关系相互间的重要联系”[6],称之为“艺术时空体”,他认为“在文学的艺术时空体中,空间被卷入时间、情节、历史的运动之中”[6]。龙迪勇教授认为:“很多现代小说家对空间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不仅仅把空间看作故事发生的地点和叙事必不可少的场景,而是利用空间来表现时间,利用空间来安排小说的结构,甚至利用空间来推动整个叙事进程。”[6]在海明威的戏剧作品《第五纵队》中,空间的安排是非常巧妙的,空间成为人物思想变化的参考体,作者利用空间来表现人物的思想变化。
参考体是物理学的一个概念,又叫做参照物,指的是“用来确定物体的位置和描述它的机械运动而选作标准的另一个物体”[7]。在文学中,空间也可以成为人物思想变化的参考体,因为这个空间相对于人物来说是相对静止的,而人物的思想在变化,时间在流逝,通过静止的空间,我们可以一窥人物的思想变化。在剧本中有一个出现次数最多的空间——佛罗里达旅馆的109号和110号房间,故事的开头是主人公菲利普来到109号和110号房间,而故事的结尾是主人公离开109号和110号房间。这个空间(109号和110号房间)见证了菲利普的思想变化,是菲利普思想变化的一个参考体。
1.来到109号和110号房间——人物的沉沦
佛罗里达旅馆的109号和110号房间是一个情侣套房,因为这两个房间是相通的。在第一幕第一景和第二景里,套房的男主人是普雷斯顿,到了第一幕第三景里,菲利普霸占了110号房间,并来到了这里。此时,经理的话语鲜明地揭示了菲利普的思想处境:“现在你有了一套房间就像新婚的快活夫妻那样。”[3]诚然,此时的菲利普已经沉醉在温柔乡中,然而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当其在情场得意时,职场却严重遇挫。
首先,菲利普由于工作疏忽导致了威尔金森的死亡。当威尔金森被杀时,菲利普正跟陶乐赛一起待在109号房间里,他本人事后也承认了自己的失误:“他(威尔金森)被杀害是我的过失。我把他留在屋里,坐在我的椅子上,却没有关上房门。”[3]其次,他在工作中散布消极言论。士气在军事斗争中历来是十分重要的。克劳塞维兹在《战争论》中曾说,胆量是真正的创造性力量,有胆量的人每当遇到怯懦的人,就必然有获胜的可能,因为怯懦能够使人失去镇静[8]。但是,菲利普在与同志们相处的时候,多次散布降低士气的言论:“而且我也厌倦了,眼前还顾虑重重。”“我这一行干得太久了,我他妈的厌烦死了。厌倦这所有的一切。”[3]当菲利普说其厌倦战争时,他的理想生活是与陶乐赛结婚,战争确实令人厌恶,但其本人的退堂鼓听起来也并不悦耳。最后,是其本人差点贻误战机。当菲利普与麦克斯在执行一次重要任务时,虽然二人约定了地点与时间,但菲利普却失约了,这导致麦克斯只能去110号房间找他,如果麦克斯一直在约定地点等待的话,那么任务很可能会耽搁。
总的来说,菲利普住在109号和110号房间,给他本人的工作带来的影响大多数是负面的,这意味着菲利普的沉沦。
2.离开109号和110号房间——人物的觉醒
109号和110号套房是菲利普个人爱情的“神圣空间”,龙迪勇教授曾说:“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它们与所有其他地方具有完全不同的性质,像一个人的出生地、初恋的地方。”[6]菲利普的情侣套房不仅仅是其居住的地方,而且还是他与陶乐赛的爱情圣地,在这里,二人可以朝朝暮暮、如胶似漆,然而人生难以两全,既沉醉于个人主义的爱情又忙碌于集体主义的斗争并非易事,最终他作出了抉择。
导致菲利普离开的导火索是菲利普身份的暴露。在第三幕第四景中,共和政府的报纸详细报道了菲利普的反间谍工作,包括他的隐藏身份和住址,他只得转移居住地。有趣的是,告诉其消息的是他的摩尔人朋友安妮塔和旅馆经理,作为记者的陶乐赛却对报纸上的消息一无所知,这让菲利普彻底看清了自己恋人的真面目,对恋人的失望与朋友的关心最终促使其义无反顾投身于集体主义的艰苦斗争。佛罗里达旅馆的情侣套房见证了菲利普的沉沦与觉醒,它在静止地等待着下一个男主人。
五、结语
在前文中,我们已经探讨了海明威戏剧的叙事频率、人物塑造、空间叙事这三个方面的叙事艺术,但这只是分开进行的,如果我们试着将这三种叙事艺术整合为一个整体来审视,我们会发现它们之间有着内在的统一性,它们都指向一个主题,即对上层社会腐化享乐的批判。
首先,从叙事频率来看,海明威多次叙述经理乞讨的事件,并反复强调普雷斯顿生活的奢侈,这意在揭示底层人民与上层权贵之间巨大的贫富差距。其次,从人物塑造的角度来看,扁平的底层人物通常拥有坚定的信仰,而圆形的上层人物则可能展现出腐朽的思想,这种对比意在讽刺当时的西班牙上层人物虽富贵却往往缺乏仁德。再者,从空间叙事的角度来看,菲利普的经历呈现出一种转变:他来到享乐空间后逐渐沉沦,而离开享乐空间则象征着他自身的觉醒,这种转变体现了作者对豪奢享乐的坚定拒绝态度。
参考文献
[1] 董衡巽.海明威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
[2] 杨仁敬.海明威:美国文学批评八十年[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2.
[3] 海明威.海明威文集·第五纵队·西班牙大地[M].冯亦代,董衡巽,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99.
[4] 胡亚敏.叙事学[M].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5] 福斯特.小说面面观[M].冯涛,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9.
[6] 龙迪勇.论现代小说的空间叙事[J].江西社会科学,2003(10).
[7] 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辑委员会《力学》编辑委员会.中国大百科全书·力学[M].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5.
[8] 克劳塞维茨.战争论[M].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科学院,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78.
(责任编辑" 余" "柳)
作者简介:丁明乾,内蒙古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