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万载花灯戏从民间灯彩发展而来,经历了对子戏、三脚班、半班多个发展阶段。在传统经济的有力支撑下,它深耕当地文化,广受外来文化影响,形成了以祝赞为主的歌舞小曲、以爱情故事及生活小事见长的三脚杂戏、具有强烈神话色彩与因果报应观以及体现传统叙事结构的半班大戏等多层次的剧目文化。在发展历程中,万载花灯戏深受亲缘剧种影响,移植剧目众多,这些剧目与亲缘剧种尤其是赣中地区剧种的剧目相似度较高,主题大同小异,具有强烈的乡土性和烟火气。这种文化因子成为民间小戏剧目的特征和优势,在当下民间小戏剧种的传承与发展中具有突出作用。
关键词:万载花灯戏 历史文化 亲缘剧种 传统剧目
当前江西有民间小戏剧种14个,其中濒危剧种(指国办团体不超过1个的剧种)8个,占江西民间小戏剧种总数的57%。江西民间小戏面临着市场萎缩、经费短缺、艺人流失等困境,整体生存状态并不理想。万载花灯戏作为江西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是江西民间小戏的代表性剧种之一。本文试图以万载花灯戏为例,从文化生态的角度对剧目进行分析,探讨传统剧目的基本特征和主要来源,进而思考以万载花灯戏为代表的江西众多民间小戏在式微的状态下如何从剧目角度进行传承与发展。
一、万载花灯戏的历史文化
1.灯彩盛行的乡俗文化
玩灯闹春是万载源远流长、世代相传的一项习俗。据历修《万载县志》之“风俗篇”记载∶“元旦之拜年,元宵之张灯,民竟尚之。”花灯曾是万载灯彩中最为普及的灯种,曾有“没有花灯不成村”的说法。此外,流传在万载山区并且拥有渔樵耕读等人物的春牛灯也是当地盛行的灯彩之一。遍及各乡村的花灯以及具有一定情节的春牛灯,在长期的走村串户及节庆活动中,使万载花灯戏逐渐萌芽、初具雏形。
2.移民潮带来的异地文化
万载是一个移民县,在历史上曾有几次规模较大的移民潮。至乾隆末年万载县的移民约为五万余人,约占同期全县总人口的四分之一,至民国时期还大致维持这一稳定的比例。[1] 据《万载县志》(民国版)记载,赣州迁往万载的移民早见于明朝,绝大部分集中于清朝,移民姓氏多,原籍地分布广,包括赣南采茶戏的主要流行区域。随着移民的陆续迁入,早期的赣南采茶戏也随之落户万载,并与当地日趋成熟的花灯、春牛灯等灯彩活动相结合,为万载花灯戏的发展注入动能。
3.促进文化发展的传统经济文化
据《万载县志》(民国版)卷四记载:“万载之富,基于土产,以土产成土货,通行长江海上者,莫如表纸,而原质基于竹。爆竹亦土货大宗,而原质多属之纸……夏布为大宗,田禾减收足以补其不足。”在花爆、表芯纸、夏布这三大传统产业中,花爆业对万载花灯戏的发展影响最为明显。万载花爆的生产在清末民初达到高峰。民国时期,万载从事花炮生产者越来越多,仅株潭镇便有花爆庄400余家,康乐乡、黄茅乡的爆庄有360余家,全县花爆从业人员3000余人。[2] 花爆业的兴盛不仅直接为花灯戏输送了大批表演艺人(如高秉钧、张尚林等),而且为花灯戏的演出提供了厚实的物质基础、创造了更多的机会,如康乐镇的花爆业每年唱一次大戏,由花爆、引线两个行业轮流承年。
二、万载花灯戏与亲缘剧种的交融
万载地处赣西边陲,与上高、宜丰、袁州、铜鼓以及湖南省浏阳市接壤,因地缘相近、人缘相亲,万载花灯戏与周边剧种关系密切。万载当地素有浓郁的演戏传统,例如大戏、神戏、墟戏、赌戏、户戏等,有的请大班,有的请当地花鼓灯班社、木偶戏班,有的请邻县的采茶班。在频繁的戏曲交流活动中万载花灯戏不断发展,对其影响较大的剧种主要有赣南采茶戏、瑞河锣鼓戏、高安丝弦戏与锣鼓戏、赣中花鼓戏、浏阳花鼓戏、湘戏等。
1.赣南采茶戏
赣南采茶戏作为采茶戏的鼻祖,对江西众多民间小戏剧种均具有不容忽视的影响。对万载花灯戏而言,这种影响更多地体现在灯戏阶段和三脚班阶段。清康熙、乾隆时期,随着赣南移民陆续迁入万载,赣南采茶戏也随之落地生根,带来了许多灯歌小曲和小戏类剧目。万载马步乡田北的龙家灯、仙源乡界岭的杂姓灯等众多灯班均能演出《盘广货》《卖花线》《卖花样》《睄妹子》(《十打》)和《送同年》等一些民间小戏,且万载花灯迄今为止还保留赣南采茶戏的曲调【十打】【十对】【铜钱歌】和【闹五更】等。[3] 可见万载花灯戏无论是在剧目还是音乐等方面均受到了赣南采茶戏的影响。
2.流行于高安地区的戏曲剧种
流行于高安地区的戏曲剧种主要包括瑞河戏、锣鼓戏和丝弦戏。瑞河戏与锣鼓戏崛起时间均早于万载花灯戏,丝弦戏虽出现时间较晚,但发展迅速。这三者的活动范围均包括万载及周边县城。
明代中叶,瑞河戏进入兴盛时期,至清康熙、乾隆年间更为兴盛,历经几度兴衰之后,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逐渐走向消亡。[4]43-46 瑞河戏的兴衰历程与万载花灯戏的发展历程在时空上均具有一定的重合,共存期间发展较为成熟的瑞河戏对后起的万载花灯戏具有重要影响。一方面,瑞河戏对万载花灯戏由灯戏向三脚班的发展和衍化具有重要的催化作用。当万载花灯戏仍处于灯戏阶段时,万载县的瑞河戏等高台演出便很盛行,带动了当地地台戏即灯戏发展。这些灯队,有的开始称为采茶、三脚班,或曰花鼓灯。另一方面,瑞河戏对万载花灯戏剧目具有一定影响。万载作为瑞河戏的主要流行区域,唱大戏时曾长期邀请瑞河大班,瑞河戏艺人也曾在万载收徒授艺。瑞河戏丰富的演出剧目对刚步入半班的万载花灯戏及其剧目发展而言具有积极影响。
高安锣鼓戏形成于清乾隆末年,清光绪至民国初期进入鼎盛时期,大小剧目有300多个。因高安锣鼓戏活动范围广,且万载及周边邻县均为主要活动区域,万载花灯戏诸多艺人均有向高安锣鼓戏艺人学艺的经历。万载花灯戏的部分看家大戏便来源于此。
高安丝弦戏出现的时间较晚,至民国时期才崛起,但发展迅速,在赣中、南昌等地活动频繁,活动区域不仅遍及高安全境,还在万载、新余、宜丰、分宜等地收徒传艺。随着丝弦戏的迅速发展,艺人们为丰富演出剧目,根据《今古奇观》《善恶箴鑑》等书籍自编了不少大戏,如《眼前报》《咬舌记》《乌鸦报》《破伞活捉》等,其中部分剧目成为了万载花灯戏的看家大戏。
3.新余花鼓戏
新余花鼓戏(今名赣中花鼓)形成于清乾隆时期,盛行于清末民初,流行于包括万载在内的赣中地区。民国初年,万载花灯戏向半班发展,在此阶段万载花灯戏艺人王生发从新余花鼓班中吸收了一些剧目和曲调,极大地丰富了万载花灯戏,并以高台演出带动了地台戏的改革。城乡的花灯戏艺人竞相效仿,使万载花灯戏的发展进入一个新阶段。万载花灯戏的半班,是从新余花鼓班引进《蔡鸣凤》开始的。万载花灯戏后来被称“花鼓灯”的原因,不仅在于搬演大本戏方面受了新余花鼓戏的影响,而且在小戏方面也吸收了这种花鼓班的剧目和曲调,其中由小曲发展起来的对子戏甚多。[3]147—148
4.湘剧和浏阳花鼓戏
大戏湘剧和民间小戏浏阳花鼓戏均是发源于湖南的重要剧种,湘剧对浏阳花鼓戏的发展在剧目、表演、音乐等多方面均产生了重大影响。浏阳花鼓戏在发展历程中有很长一段时间存在“亦湘亦花”的“半合班”,即既唱湘剧又唱花鼓戏的班社。明清以来万载便是湘戏的流行地区,浏阳花鼓戏崛起以后也常在万载活动。因浏阳、万载两地接壤,两地的戏曲活动交流频繁。如万载经常邀请湘剧大班唱大戏,也常邀请浏阳花鼓戏班唱墟戏。在两地交界处的铁树关,过去山上有座小庙,庙内有个两面戏台,向湖南的一面为红色,向江西的一面为黑色,如果湖南地方禁戏,就在黑的一面演唱,江西地方禁戏,就在红的一面演唱。[5]在频繁的交往过程中,万载花灯戏在剧目、音乐等多方面均带有湘剧、浏阳花鼓戏的风味。如万载花灯戏中的【川调】便是来自于浏阳花鼓戏的主要曲调,《蔡鸣凤》下本也是从湘剧中学来。
除上述剧种外,与万载花灯戏交往甚密的还包括万载提线木偶戏、袁河锣鼓戏等兄弟剧种,各剧种班社交往频繁,相互影响。有的同在一个地方打对台,互相观摩;有的同在一个庙台联合演出,互相影响;有的艺人与其他剧种艺人烧香拜把,同年或同姓攀宗称叔侄,有的艺人跨县流动搭班,相互交流。这种与兄弟剧种的交流,对万载花灯戏的发展尤其是对剧目丰富有着明显的促进作用。
三、万载花灯戏的传统剧目文化
万载花灯戏历经两百多年,在众多剧种的影响下,形成了剧目层次鲜明且富有特色的地方戏。这些剧目来源不一,且在万载花灯戏发展的不同阶段展现出不同特点。
(一)传统剧目及其特点
1.对子戏阶段的歌舞小曲
万载花灯戏由灯彩发展而来,演出内容由早期的歌舞发展出了有简单故事情节的对子戏,唱小曲。这些传统歌舞小曲主要以祝福、祝愿或是夸赞等内容为主,情节简单,故事性弱,以“十”字开头的曲目丰富,内容多从一数到十。万载花灯戏在对子戏阶段最初唱三“十”,即《十盏花灯》《十月插花》《十月好唱祝英台》,后来受赣南采茶戏等剧种的影响,剧目逐步扩展,出现一批以“十”字开头的小曲,如《十打》《十对》《十贺》《十杯酒》《十把扇》等。此外还有《十二月探妹》《十八摸》《十八变》《反情》《铜钱歌》等一批小曲。这些小曲曲词贴近百姓生活,民众喜闻乐见。一丑一旦,或双旦,边唱边舞,单一表演,也有单独一旦唱坐台。
2.三脚班阶段的杂戏
三脚班阶段的小戏人物少,行当基本上是两到三个,或生旦丑,或两旦一丑,或三旦,或两丑等等。此阶段主要剧目有《数麻雀》《白牡丹》《卖花线》《补背褡》《补碗》《柳英晒鞋》《二妹子算账》《四伢子拜年》等35个。在这些传统小戏中,有14个表现男女爱情的戏,其中比较典型的是《柳英晒鞋》《数麻雀》等;反映家庭生活琐事的小戏有10个,如《蠢子接姨》《夫妻花鼓》等;还有少量小戏是反映智斗恶人的故事。其中部分小戏具有教育规劝作用,如《三伢仔锄棉花》《顶烛怕妻》《戒洋烟》等。总体来说,小戏反映的主题相对比较集中,主要反映与老百姓息息相关的日常事,如感情、家庭生活、家长里短等等,体现了老百姓朴素的生活观和世界观。
3.半班阶段的大戏
万载花灯戏进入半班阶段后,班社对剧目的演绎能力大为提高,除演出小曲、杂戏外,还有诸多大戏。此阶段剧目有“六报”“四记”“双寺观”之说。“六报”即《天理报》《善恶报》《眼前报》《乌鸦报》《同恶报》《杀子报》;“四记”是指《破伞记》《白宝记》《咬舌记》《卖水记》;“双寺观”即《白衣观》《蜘蛛观》《清华寺》《白林寺》;此外,还有《店家会》《白扇记》等,共计28种。这些大戏剧目大部分源自于民间故事、传奇小说,反映人伦道德、善恶报应、爱情专一等主题,特色鲜明。
一是剧目具有鲜明的神话色彩。这一特点集中体现在“六报”剧目上,例如,《天理报》中张二受马氏挑唆误会妻子肖三春致肖氏自缢身亡,马氏最终受神灵谴责和惩罚。此外,《破伞记》《白林寺》《芦茅渡》《杨戬打刀》等都具有神话色彩。虽然神力或是超自然力量在剧中并不是主要内容,只是起点缀催化作用,却是影响剧情不可缺少的因素。万载花灯戏的看家大戏剧目普遍带有神话色彩,这种现象一方面说明当地百姓对该题材的喜爱,另一方面也说明当时社会的黑暗,诸多不公之事现实社会无法解决,百姓只能寄希望于神话来实现心中的向往与寄托。
二是剧目表现出强烈的因果报应观。这种报应观,便是民众朴素的道德观念和行为约束法则。此类特征突出体现在“六报”剧目上,“六报”先是塑造了一个个让人恨之入骨的形象,继而借助大家信奉的雷神予以处罚,使故事情节跌宕起伏,给观众以大快人心之感。这些剧目不仅锁牢了一大批观众,使万载花灯戏盛行一时,更将这种善恶观念及因果报应思想深植百姓心中,使其心中有敬畏,更能平静面对各种恶人恶事,具有积极的社会意义。
三是剧目展现传统叙事内容和结构。其一,惯用矛盾常因挑拨而起,导致难以挽回的结局,或家毁人亡,或离家出走等,如《天理报》《眼前报》《清华寺》《店家会》等。其二,化解危机常用的方式多见于赴京赶考,高中为官(或高官荣归),挽回危局,如《卖水记》《白宝记》《清华寺》《蜘蛛观》等。这种处理方式一方面是对读书人、为官者能力无条件的肯定,赋予他们更多的正能量及光环。另一方面是彰显他们的社会影响力,这也是戏曲中常用且合情合理的化解危机的方式。其三,女性的贞节观在剧中时有体现并将其视为推动剧情发展不可忽视的因素。这种贞节观体现在三个层面,一是态度极端,以死证清白,如《天理报》中的肖三春;二是女性对落难男子的不离不弃换来圆满的爱情,以此表达对忠贞不二的肯定,如《蜘蛛观》中的苏月英;三是对不守贞洁的女性赋予悲惨下场,以此批判这种行为,如《蔡鸣凤辞店》中的珠莲等。虽然女性贞节观不是剧中的关键因素,却是影响剧情走向的内在逻辑,在增强剧目可看性的同时,也宣扬了传统社会的女性观。
(二)剧目来源分析
清代至民国时期,万载演剧氛围浓厚,各亲缘剧种交往甚密,各剧种之间剧目相互移植,使剧目大同小异。关于地方民间小戏,历史上素来缺乏较为详细的记载,有的甚至说法不一,若想从根源上对万载花灯戏剧目进行条分缕析,逐一找出其出处,实非易事。例如,关于万载花灯戏剧目《蔡鸣凤辞店》的来源便存在不同说法。《中国戏曲志·江西卷》认为该剧目来源于新余花鼓戏;晏亚仙、钟斯冰认为该剧目来自高安丝弦戏(万载花灯戏艺人在新余县学来的高安丝弦戏剧目),据《高安戏曲志》载,该剧目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高安丝弦戏向锣鼓班移植的剧目;《万载县戏曲资料汇编》载万载花灯戏原本只会演该剧上本,1917年从湘戏演出中学会下本,补全了全本。从上述诸多记载可知,万载花灯戏《蔡鸣凤辞店》上下本分别形成于1917年前后,高安丝弦戏《蔡鸣凤辞店》是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从高安锣鼓戏移植而来,二者在时间上存在冲突,故而大致可以排除该剧目来源于高安丝弦戏的说法。关于万载花灯戏的剧目来源,虽无法逐一精确出处,但大体可以分析自创和移植改编剧目的相关情况。
根据当地民间故事、传奇小说等自创大戏剧目,占比极低。据说,万载花灯戏的自创本戏有《天理报》《真鬼拿僧》《清华寺》《店家会》四种。[3]148《天理报》是万载花灯戏锦伢班根据当时的民间传闻集体改编而成;《真鬼拿僧》是万载花灯戏幸庆堂班主易花子根据《包公案》小说中的《一匹布》故事改编而成;《店家会》为万载花灯戏大型传统剧目,分为上下二本;《清华寺》为万载花灯戏传统剧目,分《试妻救缢》《逼写休书》《凉亭哭别》三场。这四个剧目中《清华寺》与高安锣鼓戏、奉新瑞河戏的《逼子休妻》内容基本相同。高安锣鼓戏在发展过程中吸收了瑞河大班部分剧目和高腔曲牌,清嘉庆年间从三脚班发展为半班。瑞河戏没落后,有的艺人转到锣鼓戏班,使瑞河戏的一些剧目和曲牌得以保留。因奉新是高安锣鼓戏的演出基地,且《逼子休妻》为锣鼓戏传统剧目[4]43-46,故而有理由相信高安锣鼓戏和奉新瑞河戏的《逼子休妻》出于同源,均为高安锣鼓戏剧目。因锣鼓戏的发展早于万载花灯戏,故而推测万载花灯戏剧目《清华寺》可能移植于高安锣鼓戏。
大量移植改编剧目成为看家剧目。万载花灯戏自引进《蔡鸣凤》以后,至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又陆续增加了《善恶报》《眼前报》《破伞记》《白堂记》《白衣观》《白林寺》等十余种。[3]147—148 据《万载县戏曲资料汇编》[6] 记载,二十世纪上半叶,万载花灯戏各班社知名艺人大多有在外学戏的经历。如:鸿福堂班主汪锦松14岁时(约1911年)曾向高安丝弦戏名班顽幼堂的艺人曾雕美学唱小曲,后多次向宜春采茶班、瑞河班的艺人求教交流技艺。鸿福堂的排笔生巾(相当于现在的编导)宋志甫常到瑞河、袁河以及京湘大班挖戏学艺,并成为万载花灯戏班社最早为《清华寺》《蜘蛛观》《善恶报》等剧目定纲搭架子之人。名优王生发16岁离开万载近10年,期间向江西省宁州(今修水)、湖南省浏阳等地艺人学了很多民间小曲和戏曲声腔,与宁河戏、花鼓班弟子交往甚密,收藏大小戏曲剧本几十个,并提供《白衣观》《牧羊山》(后改《善恶报》)、《白宝记》《戒洋烟》等剧本。龙成生也曾利用“同宗叔侄”关系向袁河锣鼓戏艺人龙江源学来了《四美图》《卖水记》。[7] 在众多艺人的共同努力下,万载花灯戏班社移植了不少本戏,这些剧目经过艺人们的演绎,均成为万载花灯戏各大班社上演的看家大戏。
从上可知,万载花灯戏虽剧目众多,但除极少数特色剧目外,绝大部分剧目均改编移植于其他剧种尤其是关系密切的亲缘剧种,故而在主题、内容、题材等方面均具有极高的相似性,这是江西民间小戏剧种共性的体现。虽然各剧种的剧目差异性不大,但剧种均有着繁荣兴盛的黄金时期,也有走向没落或是消亡的历史。从某种意义上说,对剧种的繁荣与发展而言,更为关键的是剧目的主题、内容、题材等方面要契合时代发展和满足百姓的文化需求,而与剧目是自创还是移植改编关系不大。
结 语
自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万载花灯戏的演出环境逐渐惨淡,以至剧目、剧团、演员等各演出要素均处于萎缩状态,给万载花灯戏的传承与发展带来了极大的困难。本文通过对传统剧目的分析,可为万载花灯戏乃至其他江西民间小戏在短期内或是客观条件明显不足的情况下的传承与发展路径提供一定的参考。一是在剧目类型上,注重复排传统剧目。万载花灯戏经过两百多年的发展,积累下丰富的剧目、音乐、表演等多方面的财富。这些历经时间洗礼,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剧种文化,既符合剧种特征也符合中华传统文化的审美取向及当地百姓的文化心理。故而,在剧团人、财、物尚且不充足甚至是捉襟见肘的情况下,继承传统,以复排优秀传统剧目为主,在万载花灯戏传承与发展过程中具有一定的必要性和可行性。二是在剧目规模上,注重创排中小型剧目。万载花灯戏历史上积累了大量的传统剧目,其中中小型剧目占多数。对于濒危剧种且剧团人员不多的万载花灯戏而言,注重中小型剧目的创排不仅符合剧团实际,也有利于万载花灯戏摆脱困境,谋求长远发展。三是在剧目题材上,注重深耕当地文化。万载花灯戏传统剧目和大多数民间小戏剧目一样体现出了鲜明的乡土性、草根味和烟火气,这是民间小戏剧种的优势和特征,也是民间小戏历经数百年风云变幻仍保持顽强生命力的重要原因。
[本文为江西省社科“十四五”(2023年)基金项目“江西民间小戏传统剧目考证与文化研究”(项目编号:23YS25)的阶段成果;2022年江西省文化艺术科学规划一般项目“赣中花鼓戏的源流、剧种流变及其艺术特色研究”(项目编号:YG2022018)的阶段成果。]
参考文献:
[1]谢宏维.清代前中期的地方冲突与国家应对——以江西万载县的土客矛盾为中心[M]//陈桦.多元视野下的清代社会.合肥:黄山书社,2008:264-266.
[2]吴建军.千年竹火 万载花炮——万载花炮制作技艺[M]//钱贵成.赣鄱遗风续编.南昌: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9:342.
[3]《中国戏曲志·江西卷》编辑委员会,中国戏曲志编辑委员会:中国戏曲志·江西卷[M].北京:中国ISBN中心,1998.
[4]高安戏曲志编纂领导小组.高安戏曲志[M].内部资料.1998.
[5]湖南省戏曲研究所编.湖南地方剧种志(五)[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1992: 12、330.
[6]万载县《戏曲志》编写组.万载县戏曲普查资料汇编[M].内部资料.1986.
[7]宗建军.宜春地方戏曲史志[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14:29.
刘 凤:江西省文化和旅游研究院
责任编辑:蒋国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