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的诗 [组诗]

沉 默

石头艰难地

张开嘴

嘴里

堵着

另一块石头

肉体终于睡着了

肉体终于睡着了

灵魂悄悄离开了肉体

灵魂飘升到空中

看着下面沉睡的肉体

灵魂和其他的灵魂会合

探讨着灵与肉之间的困惑

像主人不在家的小保姆

开门迎来邻居家的小保姆

一边相互比较待遇的优劣

一边用家乡话议论着主人

街那边在下雨

隔着一条街

街那边在下雨

街这边没有

那边的人都打着伞

穿着雨衣

有的人站在街边

朝这边看

好像在思考

有的人雨中

用塑料袋盖住头

低头匆匆赶路

还有的人什么都没带

一边被雨淋着

一边小声地咒骂

但没有一个人

跨过这条街

跑到没雨的这边来

上午的诗

一开始我看树

后来看到了风

秋草还有绿意

阳光照着台阶

一只白猫试着

探出一只脚爪

远处的红楼顶

云在那里聚散

窗口有人转身

退回到阴影中

面 对

他画了一批都是后脑勺的画

展出时

观众们拒绝观看

于是

他期待的场景出现了

所有的后脑勺都对着后脑勺

一边割耳朵一边画向日葵

不是高更也不是房东采来的

是凡·高自己出门采回来的向日葵

向日葵插在黄色的瓶子里

黄色的瓶子立在黄房子里

凡·高一边喝苦艾酒一边画向日葵

一边和高更争吵一边画向日葵

一边割耳朵一边画向日葵

一边抽烟斗一边画向日葵

抽完烟斗反复打量画好的向日葵

想了想又在一块空白的画布上

画了一幅耳朵上包着纱布

嘴上叼着烟斗的自画像

他想让提奥看看受伤的自己

也想让他看看金光闪闪的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