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马尔库塞的技术理性

【摘要】马尔库塞批判了技术作为发达工业社会的统治手段对人的压制，他对马克思的异化思想和海德格尔的技术批判思想进行了继承，并且将人本主义融合到技术哲学中，形成了对技术哲学的独特见解。在此基础上马尔库塞对技术本质进行了研究，并对当时社会技术统治进行了批判，在他看来，技术已经使当时的社会成为病态社会、对人的全面发展产生了消极的影响。因此，对解决技术问题的途径探寻是十分必要的，他诉诸艺术的美学救赎之路，并且谋划了一种可能的未来，在爱欲化感性的庇护下，将肯定生命目的的艺术和理性交织在一起，并且强调审美教育对人的重要性。本文在总体上对马尔库塞的技术理性进行了把握，这是建立在对马尔库塞的技术哲学反思的基础上。

【关键词】技术哲学；异化；发达工业社会；技术

【中图分类号】B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4）26-0074-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4.26.023

基金项目：陕西铁路工程职业技术学院教育教学改革研究项目（项目编号：2022JG-17）。

在早期的资本主义社会中，权利和自由是十分重要的因素，但到了20世纪30年代，它们却正在丧失其传统的理论基础和内容屈服于资产阶级，工业文明的发展给资本主义带了生活上的便利，也使人们被控制在一定的制度和原则之中。当时的工业社会由于其组织技术基础的方式势必成为极权主义，极权主义是通过对既得利益者的各种操纵发生作用的，它的形成与政府或党派统治以及某种特定的生产与分配制度是息息相关的。在当时，极权主义社会已经把社会所有的成员变成管理的对象，个人发展的可能性是否会成为一种需求，主要取决于对当时的社会制度是否有利，这种社会使人的真实需要在一种抑制性的状态下发展，对人的真正需求进行了压制。正是因为发达工业社会中极权主义的发展，抑制了人的真实性需求，使人成为丧失否定、批判、和超越能力的人。

一、技术合理性的发展

技术合理性在当时社会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存在，技术拜物教是技术合理性的表现形式，在古希腊社会，技术是一种显现人的内在价值和意义的形式，理性则是人们认识世界与改造世界的前提，马尔库塞认为：“理性，是哲学思维的根部范畴，是哲学与人类命运的唯一方式” ①，哲学以理性为基础，在理性的影响下感受到真正的存在观点，在这种真正的存在观点中，一切重大的对立都和谐一致起来，哲学是尝试去寻找存在的最普遍和最终极的根本。理性可分为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麦克莱伦在《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对两种理性进行了分类，他认为：“第一类理性意在发掘将人从外部压抑和强制中和解放出来的手段即价值理性；另一类则是工具理性，它对自然发挥技术控制的作用，其主要动力来自十八世纪的启蒙运动，而从其新进的表现来看，此类理性已经蜕变为极权主义” ②，在马尔库塞生活的时代，人们已经被工具理性蒙蔽，理性被融合到社会组织的工作中，并成为控制人的手段。

技术拜物教作为技术合理性的一种表现形式，它是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的根源，拜物教是指自然宗教中对神圣的物的力量的绝对信仰。马克思将拜物教分为三类，即商品拜物教、货币拜物教和资本拜物教，资本主义社会将人与人的关系异化为物与物的关系，技术拜物教主要是人对作为物、实体和手段的技术的崇拜，它的产生与技术作为社会的支柱是息息相关的。在资本主义社会之前人对自然只是崇拜和敬畏，到了资本主义社会，自然成了人的认识对象，资本拜物教将自然束缚在一定的范围之中。芬伯格在《技术批判理论》中认为：“技术合理性的永久标志是生产和社会统治并行的预设。这一预设的踪迹可以在经济思想、管理方法和技术设计中发现” ③，芬伯格认识到了技术对社会统治的作用，也认识到了技术对人本身异化的影响，但他并没有认识到技术拜物教产生的真正原因。技术拜物教作为资本拜物教的表现形式，资本拜物教作为资本主义社会形成的根本，对资本主义社会发展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马克思认为消除资本拜物教就要消除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芬伯格则是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技术逻辑进行了批判。

在发达工业社会中技术的发展受到社会生活的影响，现代意义上的合理性的基本要求就是技术专家治国。芬伯格认为现代社会的技术规则在一定程度上运用了科学的成果和方法，但是这些技术规则与真正的科学相差甚远，例如营养学是根据生理科学而建立的，建筑学中也有很多工程学的理论与方法，芬伯格在《在理性与经验之间——论技术与现代性》曾说过：“有三种社会合理性的类型，等价交换与数学方程很相似，他是用货币进行商品贸易市场的主要特征，还以量化和计算的形式用到一切技术规则之中。对规章的分类和应用与对现象的科学鉴定和对科学定律的应用很相似，科层制就以这种科学理性的假象为主要特征的，技术规则也是以同样的方法处理他们的对象，最后要说的是，最优化是一种把对资源与设备的计算与控制囊括进来的程序，而商业就在不断地做着使自身行为最优化的尝试”。在这些合理性之中都有着意识形态和价值的渗入，技术与价值的联系在技术的设备和系统设计中有着完整的体现，技术政治已经扩展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也创造了一种对技术政治产生威胁的团体，即由用户、工人、副作用联合起来的受害者联合起来的团体。

二、马尔库塞的技术理性内涵揭示

在马尔库塞所生活的时代，极权主义已经开始以技术专家治国的形式表现出来，愈发严重的技术操控使得马尔库塞转为对技术的钻研，败退技术对整个社会的控制、实现人的发展是马尔库塞后期技术哲学的根本关注点。马尔库塞对经验主义和实证主义进行了批判，他认为经验主义没有达到对事物本质的认识，只是把人局限于具体的事情中，实证主义中缺乏辩证性和否定性，仅仅是作为维护社会的现实存在。马尔库塞认为对技术的研究不能再陷入纯哲学的抽象，要将技术放置在一定的社会情境中，他觉察到促进这一合理性自身发生变化的那些趋向不断加深，并且批判意识愈发肯定已确立合理性逐渐明显的不合理特点。这一趋势是其自身的，因为作为历史的总体，他发展了技术合理性的可能性的力量和潜能，这些力量和潜能已经变成了超乎已确定整体的那些计划，因为它们已经遍布整个发达工业社会，现代社会无论是在政治领域还是意识形态方面都与技术是十分相关的。马尔库塞主张将技术放到社会生活中去研究，对技术与政治的关系研究是马尔库塞思想的主要部分，现代社会是自由与不自由的矛盾体，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他谈到自由体现在“机械化和标准化的工艺程序可能使个人的精力释放到一个未知的、超越需要的自由领域” ④。不自由表现在统治不仅通过技术而且作为技术来自我巩固和扩大，作为技术就为扩展统治权力提供了足够的合法性，这一合法性同化了所有文化层次。

从技术合理化的角度来看，发达社会已经成为以人与事物为主体的技术利用的集合，技术的自由性使人对自然的改造具有一定的合理性，资本主义社会为了维护自身的统治，必须更好地利用技术为工业文明的发展服务；从不自由的角度来看，作为技术改造对象的工业社会是一个政治世界，在这一世界中，对自然和人的统治都只是为了维护资产阶级的利益而存在，资本主义的压迫在技术的谋划下也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马尔库塞认为技术总是负载着一定的东西，技术社会是一个在技术的概念中起着作用的统治体系，这可以看出资本主义社会的技术已经不再简单的具有技术的中立，它包括统治阶级的意志和利益，技术作为统治阶级产生作用的结果，并且具有排他性，对社会的发展起着决定作用。芬伯格认为马尔库塞的技术哲学具有较高的合理性，在《论技术的现代性》一书中芬伯格对马尔库塞的技术负载价值思想进行了完整的论述，他谈道：“科学和技术，甚至一切形式上合理的，被假定为中性的社会结构，在政治上恰恰不是在应用过程中，在本质上讲是在其自身中，被资本主义加于其上的特殊需要所误导” ⑤，这正是他对资本主义技术统治的批判的重要表现。

统治阶级的目的决定技术的目的，并且他的目的并非在技术形成之后强加于技术本身的，它们已经进入了对技术构建之中，技术的生成之中就蕴含着统治阶级的思想。在技术设计之初，不同的设计目标就决定了技术的辩证性，即作为统治的技术和作为解放的技术，在《单向度的人》一书中，他谈道：“政治趋势是可以逆转的，机器的能力实质上是人的能力的积累和表现。工具世界在什么程度上被理解为一架机器并依次而被加以机械化，它就在什么程度上人的新的自由的潜在基础。”从技术设计开始时，就包含着社会发展的根本GEI1ulxhd4zA1Mtb2qdWaA==方向，技术的质的飞跃为走向统治阶级的新目标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它的发展是理论理性与实践理性的显现。随着资本主义的机械化发展，合理性已经到达了高级阶段，技术的发展也有了质的突破，马尔库塞认为：“在已确立的社会范围内，随着一切社会必要劳动而不是个别强制性劳动的机械化，科学合理性的继续应用将达到一个终点。”发达工业社会的这一阶段将是科学合理性的界限和重中之重，如果进一步的发展将意味着量变向质变的转折。技术实现了人类现实的可能性，即科学的成果不仅是超越技术事实的理论前提，而且也时超越现存技术社会的先决条件。社会的生存方式不仅与社会制度相联系，而且也将与技术联系在一起，马尔库塞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技术合理性持批判态度，但是他并没有提出关于人类价值与技术性的结构相结合的理论。

三、马尔库塞对技术理性的批判

马尔库塞通过观察发现发达工业社会对人本身控制状态正在不断加深，与资本主义早期社会相比，发达工业社会在技术理性的帮助下来使社会的各个阶层融洽地相处，“在压倒一切的效率和日益提高的生活水平的这双重的基础上，利用技术而不是恐怖去压服那些离心的社会力量” ⑥。各个阶级整合的后果使社会成为只有肯定性，没有否定性的单向度社会，并且也使技术的发展和人的价值处于相对抗的地位。在发达工业社会中，技术作为一种维护资产阶级的统治手段而存在，它使人们被控制在机器之中，但是这种对人的操控却很少有人反抗，“不错，在整个近代，具有生产性和破坏性的国家机器的技术结构及效率一直是使人们服从已确立的社会分工的主要手段” ⑦。然而当代技术的控制致使全部矛盾几乎都是不正常的，它真正表现了对整个社会利益和社会集团有益的意愿。发达工业社会通过技术来满足人们虚假的需要，从而使自己对立阶级满足于目前的生活。技术理性已经在政治、文化、语言等各个层面都取得了较好的成果，在其中生活的人们失去了否定性，社会的发展在技术的影响下已经失去了否定性。发达工业社会对人的控制来源于物理学中的操作主义，操作主义在发达工业社会中被广泛应用，它把事物的意义仅仅局限于具体的范围之中。

“概念”为我们提供了关于事物的形态，并且也提供着事物运动的真理，在操作主义的影响下，个人对于生与死和个人安全等问题都无法做出真正的决策，发达工业社会中的奴隶本身的性质并没有改变，奴隶的本性并非由服从某种东西决定，也并非由工作难度决定，从根本上来看，这是由人沦为物的根本特征来决定的。在统治阶级越来越依赖机器的情况下，工人与统治阶级的关系已经不表现为主仆之间的关系，在技术发展的影响下，技术的统治权力已经转变到技术专家手中。富朗索瓦·佩鲁在《和平共处》中提到的：“今天，商报、高技术军备竞赛的压力做出重要决策的初始权力从有关政府官员手中，转到了受雇于大工业帝国并对其雇主利益负责的技术员、设计者和科学家手中。他们的职责是设计新的武装系统” ⑧，并说明军人们相信其军事前途及国家未来取决于购买他们所设计出来的武器，在社会增长的需求的推动下，社会正在逐步地永恒化。在发达工业社会中，与早期资本主义社会不同的是工人阶级的非生产性性质逐步增加，社会的发展不断改变着工人阶级的态度和地位，机械化的发展使工人与其他同伴之间迅速隔离起来，对于一些发达的企业来说，工人的重要性已经由体力转变为大脑思维方面，工人们逐渐被纳入由技术人员所组成的技术共同体之中，并且它们已经习惯于生活在这种有节奏的社会模式之中。发达工业社会中人的地位已经被严重削弱了，它与这个社会的矛盾也变得不再尖锐，在统治范围内国家意志的剥削的根源已经被技术合理性所蒙蔽。

马尔库塞的技术哲学对于我们树立正确的技术观具有一定的借鉴之处，他主张使人从技术的压抑中解放出来，用科技来创造幸福生活也顺应了时代的发展，科技也为解放人的目的提供了基本的条件，马尔库塞的技术哲学所呼吁的社会虽然具有一定的乌托邦性质，但是他追求艺术和人的全面发展是值得我们提倡的。

注释：

①马尔库塞著，李小兵等译：《哲学与批判理论》，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年版，第69页。

②戴维·麦克莱伦著，李智译：《马克思以后的马克思主义》，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02页。

③安德鲁·芬伯格著，韩连庆、曹观法译：《技术批判理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01页。

④马尔库塞著，刘继译：《单向度的人》，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版，第56页。

⑤芬伯格：《可选择的现代性》，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09页。

⑥范晓丽：《马尔库塞批判的理性与新感性思想研究》，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⑦马尔库塞著，刘继译：《单向度的人》，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年版，第56页。

⑧富朗索瓦·佩鲁：《和平共处》，巴黎大学出版社1958年版，第37页。

参考文献：

[1]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2]马克思.资本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

[3]马尔库塞.理性与革命[M].程志民等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33.

[4]俞益民.政治解放、社会解放与人类解放——马克思人的解放理论的逻辑与现实[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 2007，（04）.

[5]李大兴.论马克思人的全面发展理论的根本变革[J].哲学研究，2006，（06）.

[6]汪信砚.马克思哲学中的人的全面发展与自由个性[J].社会科学战线，2005，（03）.

[7]赵敦华.西方人本主义的传统与马克思的“以人为本”思想[J].北京大学学报，2004，（06）.

[8]周金华.马尔库塞的社会主义：从科学走向乌托邦——评马尔库塞的社会主义理论[J].武汉大学学报， 2003，（06）.

[9]徐碧辉.艺术与人类解放之路——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的启示[J].浙江社会科学，2002，（02）.

作者简介：

周静，女，汉族，硕士，陕西铁路工程职业技术学院教学科，助教，干事，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哲学与当代科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