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声汉——中国农史学科奠基人

石声汉（1907-1971），湖南湘潭人，农史学家、农业教育家、植物生理学家，我国农史学科奠基人。1924年考入国立武昌师范大学（武汉大学前身）生物系，1936年获英国伦敦大学植物生理学哲学博士学位。长期从事生物学、生物化学、植物生理学方向的教学与科研，48岁后致力于整理、研究我国古代农业科学文化遗产工作，先后完成《齐民要术今释》《农政全书校注》《氾胜之书今释》《四民月令校注》等14部巨著。

1932年初夏，石声汉随老师辛树帜考察关中，目睹历经大旱之后人户逃散、满目荒凉的情景，25岁的他立下“改行学习植物生理学，替西北干旱地区的百姓服务”的志向。

1936年7月，怀着科学救国的赤子之心，已获伦敦大学植物生理学哲学博士学位的石声汉返回祖国，来到武功国立西北农林专科学校任教。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由于物资供应中断，研究工作无法进行，无奈离开了大西北。

1951年，重返西农担任院长的辛树帜向自己的得意门生石声汉发出邀请，石声汉回到西农，献身农业科教事业，努力实现自己“科学救国”的理想。担任农化系教授及植物生理生化教研室主任的石声汉，在承担“植物生理”教学之余，为教研室制定以“西北农业上关键问题之一——作物水分生理为研究中心”的长远战略规划，并为研究生拟定了相关研究课题。对体弱多病的他来说，既要备课教学，又要负责教研室的全盘工作，负荷已到极限，但他以“新中国要大力发展教育事业”的火热之心，又承担了“有机化学”“生物化学”的教学任务，通过学术报告、读书报告会、听取青年教师试讲等，尽心尽力帮助他们成长，同时指导培养“植物生理学”“植物生物化学”方向研究生，造就高级人才。 “石先生讲课时只带两支粉笔、一张卡片，讲课清晰、生动，板书设计非常精准恰当，一堂课下来，黑板上就留下一篇完整的讲义。”在武功农校任教的周孝芸对石先生的课堂印象深刻。

1955年中央农业部发出“整理祖国农业文化遗产”的号召，辛树帜推荐石声汉整理《齐民要术》的申请获准。抱着“将古代农业遗产加以发扬光大，并且来为生产服务”的想法，石声汉把生物学和农业方面的渊博知识与古汉语、历史、文学、训诂学等方面的高深造诣结合起来，秉承“脚踏实地，不可眼高手低，不可有投机取巧的原则，全面考虑，深入探求，要认真细致，向读者负责”的科学精神，向浩如烟海的古农学典籍发起了进攻，在古代农业文献整理与研究领域作出了重大贡献。

面对人手少、经费缺、场地紧的现状，教学之余，石声汉奋战了无数个深夜和凌晨，用一年半时间完成了中国现存的最早一部完整的农书——北魏贾思勰所著《齐民要术》的校勘、注释、语释工作。

1957年11月，近97万字《齐民要术今释》的出版成为轰动国内外学术界的一件大事。《齐民要术》研究权威、日本西山武一教授看了《齐民要术今释》一、二分册后，赞叹其出版为“贾学之幸”。

从1956年准备到“文革”开始，石声汉“十年寒窗，殚精竭虑”（其中还要扣除古农室1958年10月-1961年冬解散、研究工作被中断的三年），除完成130万字的《农政全书校注》初稿、《农桑辑要校注》等和10余篇论文外，石声汉还承担教学、审稿、接待来访、咨询等工作，可谓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工作超负荷的时候很多，这是我几十年养成的习惯，一天不伏案工作，便惶惶不安……。”

在《农政全书》校注工作紧张进行的日子里，石声汉的健康状况每况愈下，哮喘、肺气肿、心力衰竭等一直困扰着他，但抱着“一息尚存，此志不容少懈”的决心，石声汉继续向古农学研究的高峰攀登。

此后，石声汉相继完成了《农政全书校注》《氾胜之书今释》《四民月令校注》及《农桑辑要校注》等多部经典骨干农书，并撰写了近16万字论文。

1961年，石声汉在中央统战部召开的座谈会上，介绍了自己数年来整理古代农业遗产的体会并提出相关建议。在体检后得知自己用于工作只有十来年的时间后，抱着抓紧时间并为祖国、人民再多做些事情的想法，他将自己的工作计划安排满满的：招收第二批植物生理研究生;系统整理农史研究心得，开设“中国农史学”课程;用代培研究生的方法培养古农学研究接班人……。1963年在给挚友、时任国务院副秘书长的杨东莼的信中，更是表示：“黄金时代，不在过去，尤不在将来，目前最不可放过！平生一切，皆以此为‘动力来源。”

在整理《齐民要术》的过程中，石声汉对中国古代农书进行了系统、全面的探索，在此基础上，他首次编制了中国农书系统图、中国古代重要农书内容演进表，加上后来完成的《中国古代农书评介》和《中国农业遗产要略》，通过独创的“一图、一表、一评、一略”，首次完整构建了中国古代农业遗产的学科体系，成为农史工作者进行我国古代农业科学遗产整理与研究的重要指南。

作为我国农史学科重要开拓者和奠基人，石声汉认为：“我们祖国在农业生产上有一个先进的、丰富的、完备的科学知识体系。这个体系是我国文化的一个重要构成部分。”为了让更多的人认识这笔宝贵的财富，让其在现代农业生产中发挥作用，他甘当铺路石，一心做好“基础性的服务工作”，用现代科学观点、方法整理和研究古农书，一系列丰硕的成果赢得了国内外同行的高度评价。著名植物生理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汤佩松教授说：“石声汉在中国农学领域的广泛、全面而深入的研究，是到目前为止我们植物生理学界所希望的‘达到国际水平，具有中国特色的卓越贡献。”英国著名科技史专家李约瑟博士在《中国科学技术史》第六卷第一分册（植物学分册）、第二分册（农学分册）中表示：“如果没有石声汉‘开拓性的工作，中国农学史分册是‘无法完成的。”

1971年春，常常感到腹痛难忍的石声汉被确诊为胰腺癌晚期。“希望动手术之后，再有二三年时间，把《农政全书》重校一遍，争取再版。还计划再校两部农书……”弥留之际，他仍然惦记着古农史研究。

1971年6月28日，石声汉抱憾去世，享年64岁。一生多才多艺、刚毅正直、豁达幽默、待人诚挚的石声汉，生前曾以“春蚕作茧不须怜”自慰。石声汉诗作《望江南》中云：“抽不尽，一绪自家知。烂嚼酸辛肠渐碧，细纾幽梦枕频移，到死漫馀丝。”这正是其一生的真实写照。

（董琰，李晓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