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周通宵实录

单畅

天色转向深蓝，光透过云隙洒下来。零星地，开始有人离开。

清晨6点，联楼里还剩下53位同学。近乎透支的疲惫好像被封存进了刚刚过去的通宵夜里。

23：30

几分钟前，图书馆的闭馆音乐奏完最后一个音符。保洁阿姨收拾着成箱的垃圾，她们通常会在23：45结束一天的工作。

23：30，人群涌出图书馆。保安与学生志愿者开始往返于各个楼层巡查，提醒余下的同学尽快离馆。

不过，包图的夜并未落幕，真正的“夜场”即将开始。

2023年冬天，联楼区域开放，可供学生在0点至7点之间通宵学习。联楼有42个座位供预约，各处非预约区还有数十个位置。期末周，这里添置了两张十米多长的长桌，一些间隔大的座位间也被见缝插针地放上了椅子。

并不意外，今天这里座无虚席。

23：52

联楼响起一阵阵收拾东西的声音，有人离馆回宿舍，也有人趁机调换座位，以便离插座更近。

交大宿舍楼规定的门禁时间是24：00。一位宿管阿姨在楼栋群里发出消息：“还有没回宿舍的同学吗？” 如果几分钟内无人回复，阿姨一般会将大门上锁。除非提前向宿管报备晚归，或有其他住宿选择，否则此刻仍然留在联楼里的人就是做好了熬夜的准备。

几天前的这一时间，林一辰正在联楼赶期末大作业。他说自己有“大拖延症”。“如果没有一个ddl（deadline，即截止日期），我基本不会有压力。有ddl的时候压力才会比较大。”

初入大学时，林一辰经常卡着时间节点上交作业，这样的拖延随着时间推移愈演愈烈。在大二下的期末，他不得不通宵连轴学习。“当时我差不多5天要考5门。如果早上考试，我就头一天晚上学一宿。考完试，我会睡到下午四五点，起来吃个饭，再看看手机，晚上八九点左右开始学，再学习一宿，去考第二门。”一次次考试周的洗礼中，林一辰逐渐养成了这样的作息。

休学在家的经历让这样的昼夜颠倒越发频繁。林一辰说，他在2022年办了休学，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让他只能在家里静躺。在家时，林一辰深知自己应该找些事做，父母也担心他“躺废了”。但身体上的不适、落后于同龄人的焦虑、依旧不变的拖延习惯，给林一辰带来了更大的压力。习惯性地熬到天亮才睡，在傍晚时醒来，成了他那段时间的常态。

拖延时，看视频、打游戏、和朋友聊天往往会占据林一辰的大部分时间。“那个时候就是很开心。等回到现实的时候，就会觉得，啊，我怎么又拖延了？”回忆起当时的生活状态，他无奈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连续的昼夜颠倒终于让林一辰开始警惕。重新回到校园的他试着调整作息，至少从恢复到“正常”范畴的熬夜做起。

01：05

灯火通明的联楼让人找不到凌晨的实感。入口闸机的“滴滴”声不时响起，陆续有同学在深夜赶来联楼学习。

阿睿是一名博士研究生。他解释自己来联楼的原因：“晚上能让我更好地集中精力，我比较喜欢在晚上工作，在白天多睡一会儿。”他计划工作到凌晨4点，再开车回到校外的住处。

林一辰说，期末周前，这里的人数远不及现在。“平时这里的人不算多，现在人多了不少，很多人是被考试拖着来到这里的。”

此时的小陈正在备考高数，这场考试后，等待她的还有5门考试。小陈说：“一般如果我有任务的话，都会放在零点后，因为我知道自己早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不错的复习进度让她在凌晨仍神采奕奕：“高数的复习快结束了，其他的还需要慢慢看，特别是复习一些PPT、讲义之类的。我明天考前肯定不能再熬了，还是要保证一下睡眠。”

在小陈对面，另一位同学小王也将在几天后走上高数考场。与小陈相比，他在习惯与心态上都有些不同。这是他在联楼通宵的第八天。“这几天我都是吃完早饭就睡觉，下午两点多起床洗漱，3点来到这里，然后通宵学习。”

在平时的周末，小王也会经常来联楼通宵学习。他说：“联楼的很多书我觉得都很有意思，而且我特别喜欢迟子建，这里有她的大部分作品。” 对于自己的“联楼生活”，小王将学习、读书、休息的占比描述为“4：4：2”。他说：“我不追求特别高的分数，中游即可。在这里确实是在认真学东西，比在宿舍浑浑噩噩好。”

不同于不少忙碌的同学，此时的林一辰收拾好东西，戴上头戴耳机。这个时间点是希望调整作息的他，准备回寝室的时候。闸机“滴”的一声响起，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联楼出口。

04：12

对没有通宵习惯的人而言，凌晨4点开始，效率很可能与时间一起溜走。

联楼里的走动频繁起来，洗手间不时需要排队。无论是洗脸、接水，还是与相约通宵的朋友打个招呼，或停在书架前看一看，都可以成功地为近乎凝固的时间与状态创造些波澜。也有人决定躺下睡一觉，尽管只能在长椅上凑合，但这已是在联楼睡觉的奢侈选项。

更多的人还醒着。对杨庭来说，距离自己的第一门期末考试还剩4个小时不到。“这门课的课本看完了，剩下能复习多少就复习多少，能看多少是多少。”杨庭的脸上有些疲惫，从上午10点抵达图书馆算起，他已经学习了近18个小时。但杨庭好像很习惯这种状态，在我好奇他之前有无通宵学习的经历时，他笑着说：“上次通宵还是上个期末周。我平时比较贪玩，期末的时候需要赶进度。”

回到座位后，杨庭又投入紧张的复习中。按照计划，他在复习完后会争取休息1个多小时，随后直接从图书馆赶赴早上8点的考试。

06：35

保洁阿姨们的身影出现，新一天的包图就这样被唤醒，不久之后，潮水一般的人群又会涌进来。

新的深夜，谁又会来到这里？

（指导教师：燕晓英，上海交通大学媒体与传播学院教师）

责任编辑：丁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