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巧克力

薛莹倩

2005年，《查理与巧克力工厂》甫一上映，就以绮丽绚烂的画面和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虏获观众的心，最终斩获4.75亿美元的全球票房。锡纸包裹的长方形棕色巧克力成为万千儿童的执念。《查理与巧克力工厂》是个巧克力般的童话，主题为家，稍许的苦涩，更多的甜蜜。

主人公查理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男孩，家境贫困，晚餐是卷心菜配卷心菜。查理的玩具只有牙膏盖，但他用小小的牙膏盖搭建出巧克力工厂的模型，引出爷爷的回忆。

二十年前，查理的爷爷就在威利-旺卡开的糖果店工作。威利·旺卡毫无疑问是天才，能做出在舌尖破壳而出的糖鸟。他开办了世界上最大的巧克力工厂，正值欣欣向荣，却被间谍窃取配方机密。满大街都在售卖本属于他的糖果后，威利·旺卡辞退所有员工，关闭工厂。从此没人看到工人进出，工厂却源源不断地产出巧克力。

有一天，威利·旺卡贴出告示：他在出产的巧克力里面埋藏了五张金券，谁吃到了，就有机会参观工厂，还能得到足够吃一辈子的巧克力糖和其他糖果，其中一个孩子能得到超级大奖。

这条告示轰动世界，所有的孩子都希望能得到金券，查理也不例外。但查理一年只有生日那一天才能买一块巧克力，中奖概率几乎为零。父亲看出查理隐藏于心底的渴望，给他提前买了块巧克力。在家人的期待下，查理剥开巧克力，但巧克力里没有金券。查理掩饰失落，将巧克力分给家人吃。小小的一块巧克力弥足珍贵，在舌尖化为金色的回忆。第二次，爷爷掏出私房钱，让查理买看到的第一块巧克力，可惜也没中奖。但最终，查理用捡到的钱买的巧克力拆出了金券。家人兴奋不已，但查理想卖掉金券补贴家用。爷爷却说：“只有笨蛋才会用它换随处可见的钞票。”

大多数童话都有反面例子，《查理与巧克力工厂》同样如此。另外四个得到金券的孩子各有各的缺点。奥古斯都因为贪得无厌掉进巧克力河。薇奥菜特狂妄自大，不听劝告吃下实验口香糖膨胀成蓝莓。维露卡被家长宠坏了，稍有不如意就会大发脾气，即使家里的动物多到堪比动物园也执意要工厂里的松鼠，最终被松鼠拖走。麦克聪明非凡，性格暴躁，跳进传送机器，变成手掌大小。剧情的发展顺理成章，每个“坏小孩”都得到了夸张荒诞的惩罚。

威利·旺卡带着查理和爷爷乘坐玻璃电梯飞回查理的家。威利·旺卡宣布查理赢得了巧克力工厂，代价是抛弃家人，离群索居。家人们没有出声，一切交由查理决定。查理从兴奋到困惑再到坚定：“不管为了什么，我都不会抛弃家人。就算是全世界的巧克力也不行。”约翰尼·德普此时将威利·旺卡表演得生动细腻，眼神迷茫无措，没想到查理会拒绝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出挽留的话语，再三确认查理的心意后，威利·旺卡带着无尽疑惑离开了。之后，查理一家往好的方向齐步迈进，和乐融融。

当然，故事并没有止步于此。查理陪着威利·旺卡见他的父亲。父子俩化解多年的矛盾。查理得到巧克力工厂，全家搬进了巧克力工厂，威利·旺卡则得到了“家”的温暖。

导演蒂姆·波顿用广阔和秩序与人物行为的反差营造出荒诞效果。一百个房间的巧克力城堡被太阳晒化；工厂内穿着粉色制服的女工整齐划一地剥巧克力；偌大的未来感白色房间内，松鼠排排坐磕坚果；巧克力工厂的员工——奥柏伦柏人，每个都长得一样，个头矮矮，面容整肃，从采摘果子到心理治疗面面俱到，看似原始实则无所不能……导演糅合现实和奇幻，时不时挥动魔法棒，就像巧克力里的榛子，每一口都有惊喜。

程序化的巧克力制作流水线和白雪覆盖的世界流露出冷峻表色，虽然巧克力工厂颜色鲜艳，但色调偏冷，叫人无端感觉寒冷。只有查理暖色昏黄的家像是一簇篝火，不甚明亮却温柔地照亮内心。查理的家庭符合所有人对温暖的定义。家人在乎查理的愿望，即使他只是个小小的孩子。他们也在乎梦想的重量，不因身处困顿而只看到眼下。“相互成全”是苦涩的，它意味着要放弃某些东西。但那份沉甸甸的心意犹如一丝甜蜜，化去万千苦楚。

作为查理一家的对照组，四个“反派”小孩各有各的不同，但家长无一例外是“纵容”的。他们放任孩子贪婪、傲慢、狂妄、暴怒。但是“家庭”的意思是一家人互相扶持，“父母”的意思是引导孩子走向正确的道路。不作为的父母沦为孩子的傀儡，却沾沾自喜。那份失控的“爱”犹如糖分过多的巧克力味糖果，蛀了牙齿，黏住嗓子。

电影主角之一威利·旺卡虽然外表是大人，但性格内在就是个小孩。他对薇奥莱特母亲的暖昧示好无所适从，只好视而不见。他被小孩问到难以回答的问题会反唇相讥。他是开办世界第一巧克力工厂的天才，毅力和创意无与伦比，但也是渴望温暖亲情的孩子。身为牙医的父亲禁止他吃糖，他为了梦想离家出走。虽然威利·旺卡一直试图掩埋过去，每每提到“父母”“父亲”“儿子”之类的词汇都会舌头打结，但那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暗示着他从未忘记父亲的嘱咐。而寡居的牙医父亲墙壁上挂满了关于威利·旺卡的新闻报道。威利·旺卡的家是最纯正的黑巧克力，苦涩之味泛遍全身，却随即能品出香浓之意。

《查理与巧克力工厂》故事简单，剧情单纯，然而拆开它的锡纸包装，就会看到闪闪发光的内在。“家庭”是永恒不变的主题，抛去更多想表达的东西，集中于一点，才能脱颖而出，或许简单就是好的。导演蒂姆·波顿撒上魔法的彩色朱古力针，吸引儿童和成人看到影片结束，然后想一想“家”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