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采购模式变革:从创新中性到创新友好

2024-06-15 11:53康晓玲常悦刘京张霞
科技进步与对策 2024年11期
关键词:开放式创新

康晓玲 常悦 刘京 张霞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XJL007);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21YJA630056);陕西省社会科学基金项目(2020R006)

作者简介:康晓玲(1975-),女,陕西西安人,博士,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创新政策与经济发展;常悦(1996-),女,山西太原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科技创新政策;刘京(1981-),男,湖南长沙人,博士,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研究方向为科技金融、创新政策;张霞(1981-),女,四川资阳人,西安电子科技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技术经济及管理。

摘 要:公共采购是拉动创新的核心工具之一,公共采购模式限定了相关主体的行动空间,对公共采购发挥驱动创新的政策价值具有重要影响。基于开放式创新视角与创新导向型公共采购的基本原理,对公共采购模式影响创新的关键因素进行系统识别,构建有序probit模型,运用来自供应商的调查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结果发现:我国现行的公共采购模式设计呈现创新中性特征;需求表达方式、采购数字化、需求重叠度等因素对供应商创新性响应具有显著正向影响;将上述因素嵌入相关公共采购制度,可以提高我国公共采购模式的创新友好程度。最后,提出公共采购模式变革的基本思路:在兼顾成本导向与创新导向的情况下,对公共采购模式进行分类设计,包括常规型集中采购、常规型分散采购、创新导向型集中采购和创新导向型分散采购。

关键词:公共采购模式;创新导向型公共采购;创新友好;开放式创新;创新性响应

DOI:10.6049/kjjbydc.2023010368

中图分类号:D63-3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7348(2024)11-0024-10

0 引言

公共采购模式改革一直以来受到理论界、政策界和公众的关注[1]。公共采购日益成为需求方创新政策的核心工具[2],如何进一步发挥公共采购驱动创新的潜力,成为公共采购模式改革的一个重要目标。对这一问题进行探究,不仅有助于阐明公共采购模式与创新的关系,而且有助于深化理解公共采购模式影响创新的具体机制,进而为优化我国公共采购模式设计提供可能的新视角。

随着近20年来需求方创新政策的“复兴”[3],公共采购在促进创新方面的政策价值不仅在理论界得到普遍认可,而且一批创新型国家和地区已经广泛开展有关“创新导向型公共采购”(innovation-oriented public procurement, PPI)的实践[4]。但是,PPI的采用率并不理想,实施效果距离政策制定者的预期目标存在一定差距[5]。一项面向德国公共组织的调研数据显示,在公共采购的战略性目标中,创新位居末位[4]。创新友好的采购流程及其应用的缺乏被认为是导致这一问题的主要原因[6]。因此,实现公共采购模式从创新中性转向创新友好,对充分释放PPI的政策潜力具有关键作用。目前,包括中国在内的部分国家和地区已经开启公共采购模式“创新友好化”的探索和尝试。例如,欧盟将创新伙伴关系、创新要求、全寿命周期成本等引入其公共采购基本法——《2014欧盟公共采购指令》。中国则在最新修订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进步法》中明确提出,政府对创新产品/服务进行优先采购与首购;在2022年7月发布的最新版《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采购法(修订草案征求意见稿)》中,将创新纳入政府采购目标,新增了“创新采购”方式,并在评审方法中引入全生命周期成本概念。

关于公共采购模式与创新的理论研究主要包括PPI和公共采购模式改革两个方面。在PPI研究方面,学者们对PPI的概念、原理、过程、内在机制及其在区域层面的作用等进行了广泛深入的探讨[3, 7-10],并为公共采购对创新的影响分析提供了经验证据[11-14]。但是,目前关于PPI的实施与有效推广机制的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8, 9]。作为一种复杂且具有“解释灵活性”[15]的创新政策工具,PPI政策的落地需要公共采购制度作出显著变革[16]。虽然有一些公共采购引发创新的案例,但是,关注这项新政策的制度化与主流化的文献并不多见,尚缺乏将PPI制度化作为一种政策方法的相关研究。

在公共采购模式改革研究方面,2014年被视为公共采购模式改革的分水岭[1],在此之前,公共采购模式改革更加强调公共资金使用效率提升,通过“寻求一种更集中的办法”[17],构建成本导向的采购模式。这一模式确实在实现规模经济方面成效显著[18,19],但通常是创新中性的,也就是在公共采购实践中,“采购创新性解决方案往往属于低优先级”[20]。为推动创新成为公共采购模式的重要考量因素,欧盟于2014年将一系列创新友好措施引入其公共采购基本法律框架,率先开启了创新导向的公共采购模式改革[21]。但是,由于缺乏明确的理论与实证基础,这一采购模式改革进展较慢。目前关于公共采购模式与创新的关系、公共采购模式驱动或阻碍创新的具体条件与机制的研究并不多见,并局限于针对某一特定采购领域的案例研究;对如何优化公共采购模式设计,推动采购模式由创新中性转向创新友好的研究更是少见。

尽管PPI的实施过程涉及多个参与者,但供应商作为创新主体对公共需求作出创新性响应,是创新生成即PPI政策目标得以实现的关键因素。PPI的关键优势在于实现公共组织与供应商的创新资源整合[22],且鉴于开放式创新对创新外部资源的关注和组织内外部互动本质[23],本文在清晰界定公共采购模式及其设计内涵的基础上,从开放式创新视角,采用面向更广泛公共采购领域供应商的调研数据,系统识别在公共采购过程中影响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关键因素,探讨公共采购模式影响创新的内在机理,由此提出提升公共采购模式创新友好程度的可行思路,为深化我国公共采购制度改革,推进PPI制度化,加快PPI在我国的实施与推广提供启示。

1 概念框架与研究假设

1.1 概念框架:PPI过程中的公共采购模式与创新

聚焦于公共采购模式的深化改革,本文认为公共采购模式是指在某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相关法律框架下公共采购参与者行为约束的总和。鉴于公共组织在公共采购过程中的主导地位,本文聚焦分析公共采购组织的行为选择。公共采购模式设计可以理解为:对公共组织在采购过程中的哪些行为进行限制、限制到什么程度等问题作出制度安排。本文致力于通过公共采购模式优化设计,推动公共采购驱动创新的政策潜力的充分发挥,因此,识别公共采购过程中公共组织哪些行为选择可能对创新产生影响,是公共采购模式优化设计的前提和基础。

本文选择供应商创新性响应作为识别公共采购模式与创新因果关系的被解释变量,换言之,如果某一公共采购模式有利于提升供应商在PPI中的创新性响应程度,则表明该模式有利于发挥PPI驱动创新的潜力。这种设定的优势是:其屏蔽了公共采购模式中一些难以控制但又可能对创新绩效产生重大影响的因素的干扰。基于Tunc & Gupta(1993)以及Squire(2009)等对供应商响应概念的界定,本文中供应商创新性响应是指,在公共采购过程中,供应商对公共需求形成认知后,提供满足这一需求的创新性解决方案的意愿与行为表现。

PPI的基本原理是:公共组织在通过采购满足自身组织需求的同时,发挥其领先用户的优势,促进创新供给的增加。从创新政策工具的视角来看,PPI有3个值得关注的性质:第一,PPI过程是一个由采购过程(包括需求评估、市场评估、招标发布、评标与签合同、合同与绩效管理5个阶段)与创新过程耦合形成的复杂过程[10];第二,在PPI推动的创新过程中,供应商仍然是创新主体;第三,与常规创新不同,PPI推动的创新过程具有一个优势,即公共采购方作为领先用户为创新的实现提供新助力。

根据以上3个性质与公共采购模式的定义不难发现,公共采购模式可能对PPI中的供应商创新产生影响,主要影响路径是:公共采购模式对公共组织在采购过程中某些行为选择的限定,可能促进或妨碍公共组织在创新中作为领先用户的优势发挥。作为创新资源的一个增量,公共组织对创新的这一贡献会对供应商提出的创新性解决方案能否在投标竞争中胜出产生决定性影响。因此,供应商预期的公共组织的创新贡献将影响其对公共需求的创新性响应程度。

作为创新与公共采购的耦合过程,PPI在推动企业与公共组织创新资源整合方面具有突出优势。而开放式创新的核心在于企业有意识地整合内外部资源,并强调创新过程中与外部连接的重要性[24-26]。因此,开放式创新为识别公共采购模式影响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关键因素提供了一个非常合适的视角。

值得注意的是,开放式创新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线性过程,而是一个包含创新搜索(Searching)、整合(Integration)、商业化(Commercialization)和反馈(Feedback)的动态迭代过程[27]。在公共采购情境下,创新搜索是指供应商对创新环境和条件进行扫描与甄别,进而获取外部创新资源和知识[28];创新整合是指供应商融合内外部创新资源和知识,生成满足公共需求的创新成果[29];创新商业化是指创新成果进入市场并为供应商带来盈利;创新反馈是指供应商根据用户反馈信息,改进创新速度和方向[30]

1.2 研究假设

在公共采购过程中,供应商作出创新性响应取决于两个方面:第一,供应商能否有效捕获公共需求信息;第二,对公共需求进行创新性响应能否获利。本文聚焦公共采购模式设计优化,侧重于宏观层面的PPI制度安排,因此,不关注公共组织和供应商内部可能影响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微观因素,例如,公共组织采购创新的技术能力与管理能力、供应商的创新资源与能力等。本文将基于开放式创新的4个阶段,探讨公共采购过程中影响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关键因素。

1.2.1 创新搜索阶段影响因素

在这一阶段,供应商将搜索和识别公共需求,并对公共需求涉及的创新资源的可得性与内部资源的互补性和替代性进行评估。通过考察公共采购过程中的需求表达方式、定价方法、定标前对话对上述活动的作用,对影响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关键因素进行识别。

(1)需求表达方式。在采购过程中,公共组织可以对采购需求作出技术性表达或功能性表达[8]。技术性表达方式通常关注如何满足需求,并对技术规范作出非常细致具体的规定。这一方式可能产生排除创新性解决方案的风险,因为人们无法对尚不存在的产品进行详细刻画(Karl,1961)。功能性表达方式则更加关注要满足什么需求,往往在技术规范中对需要满足的需求或解决的问题作出功能性描述。这有利于向供应商传递更明确的需求信息,为供应商在新的方向和领域进行创新提供更大空间,从而提高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

(2)定价方法。公共组织可以采取采购成本法或全寿命周期成本法进行定价。与常规解决方案相比,创新性解决方案具有研发成本与生产成本更高,而使用成本、处置成本或环境成本更低的特点(OCED,2017)。采购成本法主要考虑研发成本和生产成本,因而往往使创新性解决方案处于价格劣势而竞标失败。在采购实践中,“后期使用成本高”的项目并不少见[31]。全寿命周期成本定价法全面考虑产品研发成本、生产成本、使用成本、处置成本与环境成本等,可以通过增强创新性解决方案的价格竞争力提高其中标概率,从而激励供应商更积极地作出创新性响应。

(3)定标前对话。采购早期阶段的供需方对话对创新的实现具有重要影响[32]。定标前供需双方进行充分对话,不仅能够使公共采购方获取来自供应商的技术知识,对技术规范作出更明确的描述,提升公共需求的清晰度,降低供应商的需求信息识别成本,而且可以使供应商通过建立组织间信任实现社会资本增加,提升从公共组织获取创新资源的数量和效率,从而有助于供应商作出更高程度的创新性响应。

综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a:相对于需求的技术性表达,功能性表达可以提高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

H1b:相对于采购成本定价法,全寿命周期成本定价法可以提高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

H1c:充分的定标前对话可以提高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

1.2.2 创新整合阶段影响因素

识别和获取外部创新资源只是实现创新的第一步,只有将这些资源充分融入研发活动生成创新,供应商才能从外部创新资源中获利。本文将基于公共采购过程中的采购数字化和公共组织风险承担意愿对供应商创新资源整合的影响,识别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影响因素。

(1)采购数字化。供应商实现创新需要获得两类信息,一是需求信息和应用环境信息(由采购方提供),二是一般性解决方案信息(由供应商提供)。但是,由于黏性信息效应的存在,“结合两类信息并非易事”[33]。采购数字化可以通过拓展沟通渠道和沟通方式,加快两类信息在供需双方之间的转移,降低转移成本,并提升信息耦合广度与深度,从而加快创新速度。因此,有理由认为,采购数字化程度的提高有助于供应商作出更高程度的创新性响应。

(2)公共组织风险承担意愿。与对现成产品下单的常规采购不同,PPI由于解决方案的创新性特点而具有一系列额外风险,包括技术风险、市场风险、组织和社会风险、财务风险以及扰动风险(Tsipouri,2010)。公共组织对这些风险的承担意愿较强时,更多的风险从供应商转移到公共组织,从而平滑供应商风险感知的高峰,增加其创新租金预期,进而提高创新性响应程度。

综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a:采购数字化程度与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正相关;

H2b:公共组织的风险承担意愿与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正相关。

1.2.3 创新商业化阶段影响因素

只有创新成果实现市场价值,才能使供应商收回创新投入并获取创新收益。本文通过分析公共采购过程中的需求强度、需求重叠度以及知识产权(IPR)的供应商份额对创新成果商业化的作用,识别影响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因素。

(1)需求强度。由于R&D投资领域普遍存在的门槛效应,一定规模的需求成为创新的必要激励[34],在技术R&D中呈现规模收益递增特点时尤其如此(Wilkinson, 2005)。在PPI中,达到需求临界量的公共订单能够使供应商实现早期的规模经济,跨越创新的“死亡之谷”(Ehlers,1999),并获取更加多样化的用户反馈,从而有助于供应商作出更高程度的创新性响应。

(2)需求重叠度。如果其它公共组织或私人组织具有与公共采购方相似的需求,就会出现公共需求的重叠。较高的需求重叠度意味着创新成果可能实现更快的市场扩散与更高的市场饱和度,从而有助于供应商加快收回创新投入,提升盈利水平。据此可以认为,较高的需求重叠度有助于供应商作出更积极的创新性响应。

(3)IPR的采购方份额。公共采购合同中,对于因采购生成的IPR归属一般有3种规定形式:供应商独享、供应商与公共组织共享、公共组织独享。IPR意味着创新的权利保障(Hall,2010),因此,在因采购而生成的IPR中,公共组织拥有的份额越高,则供应商为其他客户提供相同产品或将参与本合同的创新资源投入后续创新时面临的权利限制就越严格,从而可能减少供应商的创新租金预期,进而降低其创新性响应程度。

综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3a:公共需求强度与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正相关;

H3b:公共需求重叠度与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正相关;

H3c:在因采购生成的IPR中,公共采购方份额与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程度负相关。

1.2.4 创新反馈阶段影响因素

实现创新成果商品化之后,供应商往往通过推动迭代创新保持或扩大创新优势,持续提升创新收益。本文将分别讨论公共采购过程中的采购次数、应用信息反馈对上述活动的作用,从而识别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关键影响因素。

(1)采购次数。初次采购完成后,公共组织持续对供应商提供的相同或改进后的创新成果进行采购,不仅有助于供应商规避一次性采购存在的创新投入无法回收的风险,更为重要的是,有助于供应商进入“知识积累→创新能力提升→创新活动→知识积累”的良性循环,实现迭代创新,从而推动供应商作出更高程度的创新性响应。

(2)应用信息反馈。应用信息反馈对迭代创新的实现具有重要作用(Baum,2010)。在PPI中,充分的应用信息反馈使供应商能够根据用户需求及其变化,对创新成果持续作出改进或及时调整创新方向,不断提高用户需求满足程度,从而保持和扩大创新优势。因此,供应商获取的应用信息反馈越充分,越倾向于作出更高程度的创新性响应。

综上分析,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4a:相对于一次性采购,多次采购有助于提高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

H4b:充分的应用信息反馈有助于提高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

本文构建概念框架图,如图1所示。

2 研究设计

2.1 数据收集

本文采用问卷调查方式进行数据收集,邀请具有公共采购项目经历的供应商项目负责人或其他了解情况的供应商代表填写问卷。鉴于在公共采购实践中,公共组织通常委托当地招投标机构面向供应商进行招标,本文通过陕西省西安、宝鸡、延安、榆林、汉中、安康的6家招标机构,即西北(陕西)国际招标有限公司、宝鸡市鸿涛建设工程项目管理有限公司、延安中昕招标有限责任公司、榆林开元盛世招标有限公司、汉中博瑞工程咨询有限公司、安康市兴盛工程造价咨询有限公司,向相关供应商发放问卷。

以陕西省为取样地,主要基于以下考虑:第一,陕西省高校、科研院所、国家实验室、公立医院、事业单位等公共组织类型丰富,数量众多,且公共采购规模较大;第二,《中国区域创新能力评价报告》(2017-2022)显示,陕西省创新能力在全国的排名由2017年第13位稳步提升至2022年第9位,反映出陕西省区域创新能力较强,并且持续提升;第三,陕西省近年来出台了一系列PPI政策,重视发挥公共采购在促进高新技术、节能环保技术、科技型中小企业发展方面的政策潜力。选择上述6个城市为取样点,是鉴于其地理分布、资源禀赋、产业发展路径、经济发展绩效等方面存在一定差异,样本异质性强且具有代表性,可以保证供应商样本的全面性与充裕性。

本研究以随机抽样方式选择样本,采取线上(“问卷星”电子问卷)和线下(纸质问卷)相结合的方式进行问卷发放。调查问卷包含供应商基本情况、参与公共采购项目情况、对公共采购组织评价3个部分的内容,共20个题项,其中,封闭式问题19项、开放式问题1项。为保证数据质量,首先进行小样本预调研,根据小样本因子分析结果对调查问卷进行调整,然后开始正式调研。大部分问卷于2022年5月通过“问卷星”进行发放,为进一步提升数据质量,2023年2月通过现场调查进一步补充线下样本,最终共计发放问卷694份,其中,线下样本与线上样本数量之比为1∶3。共收回问卷676份,剔除无效问卷后,最终获得有效问卷660份,有效率为97.6%,其中,电子问卷497份、纸质问卷163份,符合问卷研究的样本回收要求。

2.2 变量设计

本文以供应商创新性响应(inrsp)作为被解释变量,通过统计供应商响应行为类型的数量进行测量。本文将供应商创新性响应行为划分为具有递进关系的5种类型:提议过创新性解决方案、方案中标、方案得到成功应用、开展了后续开发、再次获得相关订单,分别赋值1~5,并设计了5个问题进行识别。供应商的响应行为类型越多,则表明其创新性响应程度越高。

本文核心解释变量从创新搜索、创新整合、创新商业化和创新反馈4个维度进行设计,共计10个变量,包括需求表达方式(s1)、定价方法(s2)、定标前对话(s3)、采购数字化(i1)、公共组织的风险承担意愿(i2)、需求强度(c1)、需求重叠度(c2)、IPR的采购方份额(c3)、采购次数(f1)和应用信息反馈(f2)。其中,除c3作为分类变量,分别赋值1、2、3之外,其余9个变量均采用Likert 5级量表进行测度,1代表供应商“完全不认同测量题项”,5代表“完全认同”。此外,为检验现行公共采购模式对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影响,本文设计了公共采购集中度变量(centr),根据调研数据,供应商参与集中采购的次数占其总采购次数的0~10%时赋值为0,反之为1。

控制变量方面,选择供应商所有制性质(ownsp,国有企业赋值为1,其它为0)、供应商规模(size,根据企业员工人数分类,分别赋值1~7)及其所属行业(indus,高新技术行业赋值为1,其它为0)作为控制变量,已有文献证明上述变量对供应商创新具有一定的潜在影响。

2.3 实证模型

考虑到被解释变量“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取值具有离散且有序的特点,本文构建有序probit模型如下:

y*1x+β2ownsp+β3size+β4indus+e

p(y≤j)=φ[αj-(βs+γi+δc+θf)]

其中,y*为模型的潜变量,e|x服从标准正态分布,y在{1,2,3,4,5}中取值,p(y≤j)为y的累积概率,αj为模型的第j个割点,s、i、c、f分别为创新搜索阶段、创新整合阶段、创新商业化阶段和创新反馈阶段识别出的核心解释变量向量,β、γ、δ和θ为对应的系数向量。ownsp、size和indus为控制变量,e为误差项。

2.4 问卷信效度分析与描述性统计

分析发现变量各维度的Cronbach's α值在0.623~0.855之间,均大于0.6,CR值在0.785~0.917之间,均大于0.7,表明变量测度具有较高的内部一致性。各题项因子载荷值均大于0.7,所有因子的AVE值均高于临界值0.5,显示问卷具有较高的聚合效度。此外,所有变量的AVE平方根大于其与其它变量间相关系数值,表明区分效度较高。

变量描述性统计结果如表1所示。值得注意的是,调研数据中“定价方法”(s2)的均值小于3,说明在样本供应商参与的大部分公共采购项目中,采购成本法具有较高的普遍应用性;通过观察样本最大值,初步显示“公共组织风险承担意愿”(i2)不是影响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关键因素;通过观察样本均值,初步显示采购合同通常约定因采购而生成的IPR属于公共组织。

3 实证分析

首先,基于基准实证模型,对现行成本导向的公共采购模式的创新偏好进行检验;然后,基于基准实证模型,识别公共采购中影响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关键因素;最后,运用识别出的影响因素构建创新友好指数,对采购模式与供应商创新性响应间关系进行检验。

3.1 现行公共采购模式的创新偏好检验

采用有序probit模型,回归得到公共采购集中度对供应商创新性响应影响的结果。

y*=0.132centr+0.778ownsp+0.140size+0.658indus

(0.086) (0.093)***(0.023)***(0.091)***

N=660,Pseudo R2=0.124

可以看出,公共采购集中度对供应商创新性响应具有正向影响(β=0.132),但在1%、5%与10%的置信水平上均不显著,表明现行公共采购模式是创新中性的。这可能是由于集中采购可以通过整合碎片化需求,达到触发创新需求规模的临界值,使供应商实现规模经济,获取创新租金,因而供应商作出创新性响应。但这一影响发生的前提条件是,需求规模是供应商作出创新决策的决定性因素。然而,根据企业创新决策有关理论(Freeman,1997)以及对企业实践的考察,这种状况并不普遍。

3.2 基于供应商响应的创新要素识别

在控制供应商所有制性质、规模、所属行业的情况下,表2中模型1~4分别单独将基于开放式创新4个阶段识别出的核心解释变量引入基准实证模型进行回归,模型5则将全部变量纳入基准实证模型进行回归。

在模型1和模型5中,“需求表达方式”(s1)与“定标前对话”(s3)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需求的功能性表达方式与充分的定标前对话有助于提升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程度,H1a与H1c成立。“定价方法”(s2)没有表现出预期的显著性,因此,H1b不成立。原因可能是:全寿命周期成本定价法尚未正式实施,采购成本法仍是目前公共组织采购时的普遍选择。

在模型2和模型5中,“采购数字化”(i1)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采购数字化水平与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程度正相关,因此,H2a成立。“公共组织风险承担意愿”(i2)的回归系数均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是:在现行行政绩效考核体系下,公共组织在采购过程中通常采取风险规避策略,以获得更显著的行政绩效(王礼鑫,2020)。这可以从开放性问题的回答中找到部分证据,有受访者抱怨“公共组织总是让我们承担风险”。

在模型3中,“需求强度”(c1)和“需求重叠度”(c2)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在模型5中,二者回归系数的显著性均有所下降,但仍在5%的置信水平上显著,表明需求强度和需求重叠度均与供应商创新性响应正相关,因此,H3a、H3b成立。在模型3和模型5中,“IPR的采购方份额”(c3)的回归系数均不显著。其原因可能在于,目前公共采购合同约定IPR归买方所有是最为普遍的状况。调研样本对开放性问题的回答支持了这一观点,供应商认为应该将IPR分配给自己而非公共组织。

在模型4中,“应用信息反馈”(f2)的回归系数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采购次数”(f1)则不显著且影响方向不符合预期。在模型5中,“应用信息反馈”(f2)的回归系数仍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表明充分的应用信息反馈有助于提升供应商的创新性响应程度,因此,H4b成立。“采购次数”(f1)的影响方向仍与预期不符,可能的原因是:多次采购可能导致在后续采购过程中出现“陪标”现象,抑制其他潜在供应商作出创新性响应。

3.3 新型公共采购模式的创新偏好检验

本文将识别出的6个影响因素嵌入现行公共采购模式,构建新型公共采购模式并对其进行创新偏好检验。首先,将已经识别出的需求表达方式、定标前对话、采购数字化等6个显著正向影响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解释变量的测度得分进行加总,生成创新友好指数,综合反映公共采购模式的创新友好程度。然后,根据该指数的数值大小对创新友好指数进行排序,将数值最小的25%定义为常规采购(gener),数值最大的25%定义为创新采购(innov)。最后,将公共采购集中度的赋值结果与创新友好指数的赋值结果进行两两组合,形成常规—集中、常规—分散、创新—集中、创新—分散4种采购模式,并对每一组都定义一个虚拟变量,即genercentr、generdecen、innovcentr、innovdecen,将这些变量代入基准实证模型进行回归,所得结果如下式:

y*=0.276genercentr+0.167generdecen+1.293innovcentr+0.901innovdecen+0.759ownsp+0.129size+0.629indus

(0.251)(0.243)(0.295)***(0.277)***(0.168)***(0.040)***(0.137)***

N=330,Pseudo R2=0.124

从上式可以看出,在控制供应商所有制性质、规模及其所属行业的情况下,“常规—集中”与“常规—分散”对供应商创新性响应具有正向影响但不显著,“创新—集中”与“创新—分散”的回归系数均在1%的置信水平上显著为正。相较于常规—分散采购,在常规—集中采购下,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程度虽高了10.9%,但影响微弱;创新—集中采购与创新—分散采购对供应商创新性响应均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且创新—集中采购较常规—集中采购、创新—分散采购较常规—分散采购对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影响分别高101.7%和73.4%;创新—集中采购较创新—分散采购对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影响高39.2%。

为了进一步直观地检验回归结果是否稳健,本文运用Python程序调取seaborn库,设置画图模块,采用jointgrid函数建立双变量核密度图(见图2),对“公共采购集中度”和“创新友好指数”这两个虚拟变量两两组合形成的4种采购模式在供应商创新性响应上出现的次数以及分布情况进行刻画,实现其“疏密程度”的可视化,颜色越深代表该种采购模式在某一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程度上的分布越密集。从图2可以看出,“创新—集中”与“创新—分散”密集分布于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程度为4~5的区间;“常规—集中”与“常规—分散”密集分布于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程度为1~2的区间。因而,相较于“常规—集中”与“常规—分散”,“创新—集中”与“创新—分散”更能促进供应商作出更高程度的创新性响应。这一结果佐证了基准回归结果是稳健的。

以上分析表明,将识别出的6个影响因素嵌入到相关公共采购制度中,可以提高现行公共采购模式的创新友好程度。考虑到公共采购的多重目的性和成本控制在我国公共采购中的重要性,同时,为了充分释放公共采购在驱动创新方面的政策潜力,有必要对我国公共采购模式进行分类设计,具体分为常规型集中采购、常规型分散采购、创新导向型集中采购和创新导向型分散采购4种类型,从而为公共采购在不同场景的应用和相关政策目标的实现提供空间(见表3)。例如,创新导向型分散采购适合应用于如下场景:需求新颖度高,异质性强,需求价格弹性小,产品更新迭代快,企业创新活跃,创新主体以中小企业为主;在模式设计时,可以通过在采购制度中嵌入需求表达方式、定标前对话和应用信息反馈等选项,使该模式聚焦于企业创新潜力的激发和采购程序的弹性与效率。

4 研究结论与对策建议

本文在清晰界定公共采购模式及其设计内涵的基础上,基于开放式创新视角,探讨了公共采购模式影响供应商创新性响应的因素及机理,并采用来自供应商的专项问卷调查数据进行实证检验。结果发现:第一,我国现行成本导向的公共采购模式设计呈现创新中性特征,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公共采购在驱动创新方面的政策潜力;第二,公共组织需求的功能性表达、充分的定标前对话、采购数字化程度的提高、足够大的需求强度、较高的需求重叠度以及充分的应用信息反馈有助于供应商作出更高程度的创新性响应;第三,将这些因素嵌入相关公共采购制度后,会提高公共采购模式的创新友好程度;第四,为了兼顾成本导向和创新导向,需要对公共采购模式进行分类设计,以满足基于需求新颖性、产品异质性和需求价格弹性等方面差异的不同采购场景需要。

基于上述结论,针对如何提高现行公共采购模式的创新友好程度,提出如下建议:

(1)在采购准备阶段引入创新思维。首先,稳步扩大创新采购规模,整合碎片化的公共创新需求,通过需求“捆绑”与协调为创新创造具有一定规模的市场,充分发挥创新示范效应。同时,结合分标段采购、分包采购等方式的运用,为中小企业参与提供可能,增加创新多样性。其次,在健全监管功能的前提下,针对复杂合同,引入竞争性对话这一采购方式,为实现供需双方对公共需求及其解决方案的更清晰理解提供新的有效选择。再次,提升公共组织创新采购能力,出台PPI专项培训计划,加强公共组织对于采购与创新之间联系的认识,并从创新意识、创新采购技能、合同实施、风险管理等方面提供系统培训,使其成为“聪明而挑剔”的客户,进一步激发供应商创新潜能。

(2)将创新思维嵌入招评标与合同授予过程。首先,合同中的技术规范应优先基于创新成果的功能或性能进行规定,或采取公认标准与创新成果功能相结合的方式。其次,以最佳性价比而非最低成本作为创新采购的评标标准,即除价格指标外,综合考虑质量、技术水平、功能属性、环境属性、运行成本、技术支持、创新性、供应商组织文化与R&D实施能力等创新维度的评审指标。再次,增强电子采购系统的易用性与信息共享性,提升数字化技术在促进供需方沟通方面的功能。具体而言,一方面完善线上服务功能,优化供应商投标、合同签订、信用评价、履约验收等线上流程,提升电子采购系统的用户友好性;另一方面,强化信息共享功能,提供多样化互动方式和渠道以及供需双方公开讨论与信息交流平台。

(3)优化采购实施与管理中的创新激励结构和风险管理。首先,当公共组织仅仅作为最终用户时,将因采购生成的IPR授予供应商,但要确保公共组织有权在最优惠的条件下使用和修改后续创新成果,并确保这些条件的优惠程度与未来给予其他客户的最优惠条件相一致。其次,引入绩效合同,即与负责公共采购的具体实施者以及供应商签订绩效协议,当实现或超过合同规定的采购目标时,对公共组织进行物质或精神奖励;当创新成果的应用实现成本节约时,向创新供应商发放额外奖励。最后,建立公共组织创新采购容错机制,将创新采购免责程序引入公共组织采购绩效考核体系,推动公共组织更积极地采购新技术/服务并与供应商进行风险分担。

值得一提的是,本研究尚存在一些不足。首先,由于采用抽样方法,调查数据在功能领域与地理位置方面有所局限,可能无法准确反映我国所有公共部门。其次,没有考虑不愿进入公共采购市场或虽有意愿但未能成功进入公共采购市场的供应商,由此可能遗漏了无法或不愿参与公共部门合同投标的创新组织的观点。此外,由于公共采购模式涉及的因素众多,本文提出的分类设计思路如何制度化、如何具体实施仍需要进一步深入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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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万贤贤)

The Reform of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from Innovation-Neutrality to Innovation-Friendliness

Kang Xiaoling, Chang Yue, Liu Jing, Zhang Xia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Xidian University, Xi′an 710071, China)

Abstract:Given the large scale of public procurement and its significant share in aggregate demand, the reform of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is a topic that has long been concerned by academia, political circles and the public.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is the sum of the behavioral constraints of public procurement participants under the relevant legal framework in a country or region, and it limits the behavioral space of relevant subjects and has an important effect on the policy value of public procurement to drive innovation. In recent years, a group of innovation-oriented public procurement (PPI) practices have been widely carried out in many countries. However, the implementation effect falls short of the expected goal due to the lack of innovation-friendly procurement processes and their application. The research on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and innovation mainly involves PPI and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reform. In terms of the research on PPI, scholars have systematically conceptualized PPI and provided empirical evidence for the impact of public procurement on innovation. However, the study on the implementation and effective promotion mechanism of PPI is still in its infancy. In terms of the reform of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there are few studies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and innovation, as well as the specific conditions under which the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drives or hinders innovation. Even less research has been done to promote the shift from an innovation-neutral procurement mode to an innovation-friendly one. Thus, this paper discusses how to optimize the design of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to improve its innovation friendliness so as to release the potential policy value of public procurement in innovation-driven aspects, and accelerate the implementation and promotion of PPI in China.

From the perspectives of open innovation and the basic principles of PPI,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internal mechanism of how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affects suppliers' innovative responses in the Chinese context, and conducts an empirical analysis based on questionnaire survey data with Shaanxi Province as an example. First, it clearly defines the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and its design connotation. The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open innovation by suppliers, the key factors affecting the innovative response of suppliers in the process of public procurement are systematically identified, the theoretical framework is constructed, and the research hypotheses are proposed. Next, on the basis of the investigation into the suppliers who have participated in PPI projects, a set of ordered Probit models is constructed for empirical analysis. Finally, the empirical analysis results are summarized, and then the countermeasures are put forward according to the application situation of PPI in China.

The empirical analysis results show that (1) the design of the current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presents an innovation neutral feature; (2) demand expression, pre-bidding dialogue, procurement digitization, demand intensity, demand overlap degree and application information feedback have significant positive effects on suppliers' innovative response; (3) embedding the above six factors into the relevant public procurement system can improve the innovation-friendliness of Chinese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4) in order to fully release the innovation-driven policy potential of public procurement, it is necessary to classify China′s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into four types: conventional centralized procurement, conventional decentralized procurement, innovation-oriented centralized procurement and innovation-oriented decentralized procurement.

It is suggested that the government should first introduce innovation in the procurement preparation stage, including expanding the scale of innovative procurement, introducing competitive dialogue, and improving the innovative procurement capacity of public organizations. Second, it is necessary to embed innovation in the bidding evaluation and contract awarding processes, including optimizing technical specifications, innovating procurement evaluation standards, and improving the function of digital technology in promoting communication between supply and demand. Third, the government should optimize the innovation incentive structure and risk management in procurement implementation and management, including optimizing the IPR distribution mechanism, introducing performance contracts, and establishing a fault-tolerant mechanism for public organizations' innovative procurement.

In summary, this paper reveals the internal mechanism of how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affects suppliers' innovative response and deepens the understanding of the micro mechanism of PPI; meanwhile, it classifies the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which provides a possible new perspective for optimizing the public procurement mode design.

Key Words:Public Procurement Mode; Innovation-oriented Public Procurement; Innovation-friendliness; Open Innovation; Innovative Respon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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