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刺治疗广泛性焦虑障碍疗效和安全性的Meta分析

杨茜 张捷 肖萱 刘元媛 满增琪 张涛

[摘要] 目的 應用Meta分析评价针刺治疗广泛性焦虑障碍临床疗效及安全性。方法 检索自建库至2022年5月1日的中英文数据库中关于针刺治疗广泛性焦虑障碍的随机对照试验，进行筛选、纳入及文献风险评估。应用Stata 16、Review Manager 5.4软件对不同结局指标和（或）干预措施进行Meta分析及亚组分析。结果 最终纳入20篇随机对照试验文献，包含病例数1661例，4种干预措施（针刺+电针、针刺、电针、西药）。Meta分析结果提示采用随机效应模型，针刺组对比西药组治疗在汉密尔顿焦虑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评分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亚组分析结果显示：针刺组较阿普唑仑在HAMA评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针刺组较单纯帕罗西汀、丁螺环酮、氯羟去甲安定/谷维素/心得安在SAS评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在不良反应量表评定上，针刺（包括电针）组较西药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结论 针刺（包括电针）可以有效改善焦虑情绪及症状，疗效不亚于西药，且具有不良反应少、安全性较高等优势。但纳入文献的数量不足、质量不高，仍需多中心、大样本、高质量的随机对照研究进一步印证以上结论。

[关键词] 广泛性焦虑障碍；Meta分析；针刺；电针；系统评价

[中图分类号] R245.3      [文献标识码] A    [DOI] 10.3969/j.issn.1673-9701.2024.14.009

Efficacy and safety of acupuncture in the treatment of grand anxiety disorder： a Meta-analysis

YANG Xi1， ZHANG Jie2， XIAO Xuan2， LIU Yuanyuan2， MAN Zengqi2， ZHANG Tao3

1.Department of TCM， The Second Hospital of Beijing， Beijing 100013， China; 2.Department of Psychosomatic Medicine， Beijing Hospi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010， China; 3.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Department/Beijing Key Laboratory of Nerve Regulation of Acupuncture and Moxibustion， Beijing Hospi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 Beijing 100010， China

[Abstract] Objective To evaluate the clinical efficacy and safety of acupuncture in the treatment of grand anxiety disorder by applying Meta-analysis. Methods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 on acupuncture treatment of 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in 7 Chinese and English databases from the establishment of the database to May 1， 2022 were searched for screening， inclusion and literature risk assessment. Meta-analysis and subgroup analysis of different outcome indicators and/or intervention measures were performed using Stata 16 and Review Manager 5.4 software. Results Finally， 20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s were included， including 1661 cases and 4 intervention measures （acupuncture+electroacupuncture， acupuncture， electroacupuncture and western medicine）. The results of meta-analysis indicated that there were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s in HAMA and SAS scores between acupuncture group and western medicine group （P<0.05）. The results of subgroup analysis showed that there was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Hamilton anxiety scale （HAMA） score between acupuncture group and alprazolam. There was a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difference in self-rating anxiety scale （SAS） score between acupuncture group and simple paroxetine， buspirone， chlorhexidine/oryzanol/propranolol. In the evaluation of side effect scale， the difference between acupuncture （including electroacupuncture） group and western medicine group was statistically significant （P<0.01）. Conclusion Acupuncture （including electroacupuncture） can effectively improve anxiety and symptoms with efficacy no less than that of Western medicine， and has the advantages of fewer adverse effects and higher safety. However， due to the quantity and quality of the included literature， multi-center， large sample， and high-quality randomized controlled studies are still needed to further corroborate the above conclusions.

[Key words] Grand anxiety disorder; Meta-analysis; Acupuncture; Electroacupuncture; Systematic evaluation

广泛性焦虑障碍（grand anxiety disorder，GAD）是一类以泛化且持续6个月以上的焦虑情绪为主要特征的疾病，伴或不伴躯体症状。根据国内外流行病学调查显示，我国多地患病率为4%～6%[1-4]。发达国家患病率更高，已成为临床精神障碍三大高发类别之一[5-6]。因过度紧张担心而反复就诊，对个人、家庭及社会都带来较大负担。由于慢性化、共病率高等特点，症状很难自然缓解[2，7]。因此亟待寻求安全有效的治疗方法。

目前临床以西药和心理治疗为主，但西药存在依赖性强、撤药反应大、不良反应多等缺陷。心理治疗安全有效，但价格昂贵、疗程长，不宜推广。针刺作为非药物疗法，在该病治疗上占据重要地位[8]。其疗效在既往文献中已有证实，但受限于文献数量、质量、干扰因素，结局指标、发表年代等因素，亟待更完善的Meta分析验证针刺在该病中的临床疗效[9]。同时未发现针刺疗法安全性评价的文献，故本研究采用Meta分析，系统评价针刺（包括电针）治疗广泛性焦虑障碍在不同结局指标下的疗效，定量评价安全性，以期为临床针刺焦虑提供循证依据。

1  资料与方法

1.1  文献纳入

检索数据库选取中文数据库中国知网（CNKI）、万方数据知识服务平台、维普网、中国生物医学文献服务系统（SinoMed）和英文数据库PubMed、Cochrane Library、Embase，检索自建库至2022年5月1日，符合纳入标准的有关广泛性焦虑障碍的中英文文献。

临床随机对照研究（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RCT），由于针刺疗法的特殊性，不限制盲法操作（包括非盲性、单盲、双盲的试验）。仅限中文、英文语种。符合《中国精神障碍分类与诊断标准》（Chinese Classification and Diagnostic Criteria of Mental Disorders，CCMD-3）、《美国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5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Fifth Edition，DSM-Ⅴ）或《国际疾病分类第10版》（International Classification of Diseases-10，ICD-10）中廣泛性焦虑障碍的诊断标准。年龄、性别不限。

干预组为单纯针刺，包括毫针、头针、腹针、体针、电针。对照组为阳性药物。文献排除标准：    ①孕产妇；②针刺禁忌证者；③继发性焦虑障碍；   ④合并失眠、抑郁症；⑤重型精神类疾病。无法获取原文、数据缺失或报告不完全无法完成提取、或有严重错误的文献，以中英文不同语种重复发表的文献取最新1篇。

1.2  文献检索策略

中文检索词为“焦虑症”“焦虑障碍”“广泛性焦虑”“卑惵”“惊悸”“怔忡”“针灸”“针刺”“电针”“腹针”“头针”“针法”“毫针”“体针”“穴位刺激”“激光针刺”；英文检索词主要为“anxiety disorder”“anxiety”“acupress”“acupunct*”“acupoints*”“electroacupunct*”“electro-acupunct*”。检索方式以主题词和自由词相结合的方式。

中文数据以中国知网为例，检索策略为[SU=（‘针刺+‘针灸+‘电针+‘腹针+‘头针+‘针法+‘毫针+‘体针+‘穴位刺激+‘激光针灸）AND SU=（‘广泛性焦虑+‘焦虑障碍+‘焦虑症+‘卑惵+‘惊悸+‘怔忡）]。

1.3  文献筛选与资料提取

将检索结果导入Endnote X8软件，经查重后，根据纳排标准，由2名研究者对全部文献进行独立筛选、资料提取，将结果进行交叉核对，如遇分歧经讨论或由第3位研究者商讨决定，仍无法确定时由原文通信作者提供所需原始数据及内容，再进行协商决定。

资料提取内容：在Word软件中建立文献数据提取表，提取信息包括提取日期、提取者、文献标题、第一作者、发表年份、出版国家、出版类型、作者联系方式、病例数、年龄、性别（男女比）、研究地点、文献纳入的合格性、干预措施及疗程、诊断标准、随访情况、偏倚风险评价的关键因素、结局指标、失访及脱落数、不良反应。

1.4  结局指标

主要指标：汉密尔顿焦虑量表（Hamilton anxiety scale，HAMA）评分；次要指标：①焦虑自评量表（self-rating anxiety scale，SAS）评分；②不良反应量表（treatment emergent symptom scale，TESS）；   ③不良反应发生率。

1.5  纳入文献的质量评价

根据Cochrane手册5.3版推荐的“偏倚风险评估工具”对最终纳入文献进行质量评价，通过随机方法、分配隐藏、盲法选择、结果数据的完整性、选择性报告研究结果、其他偏倚等6个方面，按低风险、高风险和不确定3个级别分别进行风险评估。由2名研究者严格单独进行，再交叉核对。若有分歧，则进行讨论或与第3位研究者商讨决定。评价完所有纳入研究，采用Review Manager 5.4软件绘制偏倚风险图。

1.6  统计学方法

采用Stata 16、Review Manager 5.4统计学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分析，二分类变量采用相对危险度（relative ratio，RR）值；连续型变量采用均数差（mean deviation，MD）或标准化均数差（STD mean deviation，SMD），当效应量单位一致时采用MD，单位不一致时采用SMD，各效应量均用其95%置信区间（95% confidence interval，95%CI）表示。在Stata 16使用“Metan”程序包实现Meta分析，应用随机效应模型，合并各项研究的效应量，通过I2值及P值进行异质性分析，I2≤50%或P≥0.1说明纳入文献间的异质性较小，I2>50%或P<0.1说明纳入文献间存在异质性，如存在异质性则进行亚组分析探测可能的异质性来源，其中可能的因素包括干预措施的不同和（或）结局指标的不同等。若亚组分析后仍存在异质性，可能源于低质量文献，可进行敏感性分析。各结局指标下的森林图通过Review Manager 5.4绘制。发表偏倚通过经校正比较的小样本效应漏斗图呈现，选取纳入文献数量最多的结局指标进行图形绘制，应用Stata 16软件进行绘制。

2  结果

2.1  文献检索结果

初筛3912篇文献，其中中文1998篇，英文1914篇。导入EndnoteX8软件，经软件剔除重复文献1324篇，阅读题目和摘要去除无关文献1024篇。按纳排标准进一步阅读全文，最终纳入定量分析20篇文献，包括18篇中文文献，2篇英文文献[10-29]。具体文献检索流程见图1。

2.2  纳入文献基本特征

最终纳入20篇随机对照文献，其中干预组946例，对照组715例。包括针刺+电针、针刺、电针、西药4种干预措施，其中16篇双臂试验[10，11，14-17，19-27，29]，2篇三臂试验[13，28]，2篇四臂试验[12，18]；3篇文献为针刺+电针vs. 西药[10-12]，17篇文献为针刺（电针）vs. 西药[13，14-29]。结局指标方面18篇文献报道HAMA[10-23，25，27-29]，12篇文献报道SAS评分[11，13，14-16，20，21，24-26，28-29]。12篇文献提到不良反应[10-12，14-18，21，24，28，29]，其中1篇文献未具体说明不良反应症状[24]。4篇文献记录脱落例数[10，14，15，25]。1篇提及随访情况，其余文献均未提及[12]。具体纳入文献基本特征见表1。

2.3  质量偏倚风险评价

20篇文献均为随机对照试验，11篇文献描述用计算机随机数字生成软件、随机数字表法进行随机数字产生为低风险[10-12，14-16，18-20，25，28]，2篇文献按就诊顺序分配随机数字法为高风险[23，27]，其余7篇文献未提及随机数字产生方法[13，17，21，22，24，26，29]，故选择不清楚。3篇文献采用密封信封进行分配隐藏为低风险，余均无相关描述[10，15，28]。所有纳入文献数据均完整，1篇文献未完全报告预先设定的结局指标故为高风险[23]。纳入文献偏倚风险评估结果见图2。

2.4  HAMA评分

纳入18项RCT研究，具有统计学异质性（P<0.001，I2=86%），故采用随机效应模型。针刺（包括电针）较西药疗效更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SMD=0.44，95%CI：0.15～0.73，P<0.05）。

根据干预措施进行分为13个亚组，亚组分析结果显示，针刺vs. 阿普唑仑疗效更优，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SMD=0.54，95%CI：0.02～1.05，P<0.05）。其余亚组疗效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见图3。

2.5  SAS评分

共纳入12项RCT研究，具有统计学异质性（P<0.001，I2=86%），采用随机效应模型。针刺（包括电针）较西药效果更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SMD= 0.52，95%CI：0.15～0.88，P<0.05）。

亚组分析，根据不同干预措施分为9个亚组，在SAS评分上，针刺较帕罗西汀针刺（SMD= 0.87，95%CI：0.11～1.63，P<0.05）、丁螺环酮（SMD= 1.52，95%CI：0.93～2.11，P<0.05）、氯羟去甲安定或谷维素或心得安（SMD=1.25，95%CI：0.71～1.79，P<0.05）療效更优，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见图4。

2.6  不良反应发生情况

纳入的文献中，有12篇文献提到不良反应[10-12，14-18，21，24，28，29]，其中11篇文献对1085名受试者进行TESS量表评定[10-12，14-18，21，28，29]，有9篇文献记录不良反应发生例数[10-12，14-16，18，21，29]，4篇文献记录治疗后量表评分[12，21，28，29]。根据不同干预措施进行Meta分析、亚组分析。纳入9项研究，采用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显示针刺较西药不良反应发生率更低，差异有统计学意义（RR=0.18，95%CI：0.12～0.28，P<0.01）。亚组分析后电针较美抒玉、多虑平不良反应发生率更低，针刺治疗较黛力新、帕罗西汀、坦度螺酮不良反应发生率更低，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图5。

2.7  TESS量表评分

共纳入4项研究，具有统计学异质性（P<0.001，I2=93%），故采用随机效应模型，结果提示针刺较西药更安全，量表评分差异有统计学意义（SMD=–2.19，95%CI：–3.3～ –1.05，P<0.01）。

根据干预方式进行亚组分析，针刺相比于坦度螺酮、氟西汀或帕罗西汀不良反应更少，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1），见图6。

2.8  小样本效应

纳入文献中以HAMA为结局指标的文献数量最多，应用该结局指标进行漏斗图绘制。同时按干预措施一致性且≥9篇文献原则，根据16篇针刺vs. 西药文献制作校正比较漏斗图评价小样本效应或发表偏倚，大部分研究分布于中线两侧，集中在漏斗中下部，少量研究偏离中线，提示可能存在小样本效应。进一步进行Eggers检验定量评价发表偏倚，结果显示（P=0.637），无发表偏倚。

3  讨论

本研究应用Meta分析方法，对20项针刺治疗GAD随机对照研究进行系统评价。针刺对比西药在HAMA、SAS量表评分方面疗效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同时针刺较阿普唑仑在HAMA效果更明显；针刺对比帕罗西汀、丁螺环酮、氯羟去甲安定/谷维素/心得安在SAS评分改善上更有优势。在安全性方面，不良反应发生率、TESS量表评分，针刺均较西药安全性高、不良反应少。

因此针刺治疗该类疾病疗效明确且安全性高、不良反应少。现代医学认为焦虑情绪及症状产生机制尚不明确，可能与脑内5羟色胺（5-hydroxytryptamine，5-HT）、肾上腺素（adrenaline epinephrine，NE）、多巴胺（dopamine，DA）等神经递质浓度变化有关，或大脑颞叶、额叶、海马等参与情绪调节区域出现异常信号导致。通过神经影像学已证实，针刺内关穴对额叶、颞叶、基底节区等多个脑区有明显激活作用，从而缓解焦虑情绪[30]；亦有动物实验研究显示，针刺可以有效降低脑内5-HT、NE、DA等水平、调节下丘脑-垂体-肾上腺（hypothalamic-pituitary-adrenal axis，HPA）轴，进而缓解焦虑情绪及行为的作用机制[31-32]。中医方面认为广泛性焦虑障碍多归属在“郁证”“惊悸”等情志类疾病范畴，多由情志失调、元神失养导致，与五脏息息相关，尤以心脑为主[33-35]。故临床针刺多选取心经、督脉腧穴为主，重在安神定志、气血调和，气畅则血行，则情绪稳定。

有Meta分析结果显示针刺治疗GAD疗效确切，但纳入文献数量较少，干预组有干扰因素（如埋线、西药等），文献发表年代较久远，无安全性评价[9]。本研究纳入更多符合标准的文献，印证既往结论，并排除干预组中联合治疗、非针刺治疗等干扰因素，以阳性药物对照，更加客观地论证针刺治疗GAD的临床疗效，结果与既往研究结论一致，由此证实针刺治疗GAD疗效肯定。同时该研究对不良反应进行客观量化评价，明确针刺安全性，这是以往相关Meta分析未涉及的部分。

本研究所纳入文献方法学质量不高，多数未报道随机分配方法及盲法操作，可能会影响结果的可靠性；同时该研究纳入的针刺治疗方法存在选穴不同的情况，可能存在临床异质性，不同用穴疗效是否存在差异尚待研究；对照组西药种类较多，每个亚组纳入文献数量偏少，且多为单中心临床研究，缺少多中心、大样本的随机对照研究反复验证数据。关于不良反应、随访记录方式存在不一致的问题，尚需更多文献统一定量标准印证结果。随访情况报道较少，仅有1篇文献有所提及，故无法进一步对长期疗效进行评价，提示未来原始临床研究应重视相关的报道。

本研究更加客观的论证针刺治疗GAD的临床疗效，结果与既往研究结论一致，由此证实针刺治疗GAD效果明确，可改善焦虑情绪及症状，且不良反应少、安全性较高，临床作为非药物疗法治疗广泛性焦虑障碍的首选之一。但纳入文献的数量不足、质量不高，仍需多中心、大样本、高质量的随机对照研究进一步印证以上结论，为针刺治疗广泛性焦虑障碍提供更可靠的临床证据。

利益冲突：所有作者均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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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3–06–24）

（修回日期：2024–02–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