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文明视域下民族传统生态知识的价值探赜

2024-06-05 15:34马国君李红香
原生态民族文化学刊 2024年3期
关键词:生境生态文明

马国君 李红香

摘 要:世界上并存着数千个民族,这些民族在与环境的长期互动过程中建构了自己的民族生境,形成了与之适应的传统生态知识,这样的知识在维护自身民族生境稳定的同时,也使得其他区域民族从中受益,建构了全人类和谐的人与自然关系。然而,随着工业文明的兴起和发展,这样的和谐被打乱了,工业文明的发展不仅给自身生境带来诸多“生态灾难”,而且还危及其他民族的生存。因此,要开展生态文明建设,在全球范围内重树人与自然和谐共荣关系的新格局,还得借鉴、消化与吸收各民族的传统生态知识。故充分发掘和创新利用好此类知识,对今天生态文明建设依然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和作用。

关键词:民族传统生态知识;生境;生态文明

“生态文明是指人们改造客观物质世界的同时,不断克服改造过程中的负面效应,积极改善和优化人与自然、人与人的关系,建设有序运行机制和良好的生态环境所取得的物质、精神、制度方面成果的总和”。就此而论,生态文明建设必然涉及各民族与生态互动过程中的经验与教训总结,而发掘创新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以服务于生态文明建设当为应有之义。历史上,生活在不同生态环境下的民族,在与其生息区长期互动过程中建构了该民族特有的生境,就这一意义上说,各民族的生境显然是脱胎于所处的自然与生态系统,但又经过文化建构的次生人为生态环境。说它具有次生性,是因为它已经打上了相关民族文化的烙印,以致于民族生境能否可持续运行和生效,不仅取决于各种自然规律在其间继续发挥的作用,而且还取决于相关民族文化对它施加持续的监管和维护,两者缺一不可,而民族生境恰好是联系人类社会和所处自然环境的文化纽带。这一纽带功能发挥的好与坏,都直接标志着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程度,只有这样的和谐程度达到理想状态,才是生态文明建设所需要追求的目标。因此,从民族生境文化属性出发,去探讨生态文明建设的文化属性,也就成了必然之举。

既然民族生境打上了相关民族文化的烙印,那么,相关民族文化中必不可少的知识、技术技能和制度保证,理所当然的要成为维护民族生境可持续运行和利用的精神支柱,其中,传统生态知识势必要成为关乎人与自然和谐关系的核心内容,以致于其兴衰成废都会波及到相关民族生境的安危。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曾经兴起过的狩猎采集、斯威顿、畜牧、农业等四种文明形态,各自都会凭借其核心价值,建构起了互有区别的传统生态知识,乃至相关的技术技能体系,并在相关的制度建设中得到保证。但工业文明兴起之后,由于其核心价值不是以文化集合起来的人们共同体为社会运行的单元,而是以个人或个人建构的企业为社会运行的单元,因而其运行的结果必然会严重偏离人类社会与环境相协调的固有格局,从而在无意中派生一系列的环境负效应来。不幸之处正在于这样的负效应已经导致了全球性生态危机。尽管政治家和学者们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环境对策,但最终解决这一环境难题,至今还遥不可及。本文正是针对这一紧迫需要选定从生态民族学的相关理论建构出发,重新审视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的当代应用价值,乃至传统生态知识与现代科学技术接轨的路径和方法,以期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落实尽绵薄之力。

一、生态文明建设需要民族传统生态知识的参与

工业文明与人类历史上的狩猎采集、斯威顿、畜牧、农业等文明不同,它是立足于最终彻底改变地球生态系统,为其运作的基本前提,造成人与自然的对立。它对生态环境的损伤已经为世人共睹,如20世纪初,北美草原的局部退化,莱茵河下游的海水倒灌,英伦三岛的环境污染等等。诸如此类现象,其实早就引起了学界的关注,马克思、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资本论》《自然辩证法》等名著中就描述了工业文明造成的严重环境破壞:“蒸汽机的第一需要和大工业中差不多,一切生产部门的主要需要都是比较纯洁的水,但是工厂城市把一切水都变成臭气冲天的污水。”波尔顿、普累斯顿、威根、罗契得尔、奥尔丹,埃士顿、 斯泰里布雷芝、斯托克波尔特等城市,“到处都弥漫着煤烟”。波尔顿是这些城市中最坏的了,一条黑水流过这个城市,“把本来就很不清洁的空气弄得更加污浊不堪”,“斯托克波尔特在全区是以最阴暗和被煤烟熏得最厉害的地方之一出名的”,“曼彻斯特周围的城市是一些纯粹的工业城市,……到处都弥漫着煤烟”,对于这样的人类活动与环境关系,恩格斯警示说:“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大自然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了报复。”拉夫洛克(Lovelock James)说:“不要以为大地母亲会容忍不端行为 ,也不要以为出于人类的粗野所造成的危险境遇中,她会像脆弱娇柔的女孩,她是坚韧顽强的,总是为那些遵守她的法则的子女,保持着这个世界的温暖和舒适,但也会残酷地摧毁那些大胆妄为者。”从上可见,工业文明负效应不但导致了它自身生境的不稳定,而且这样的负效应还祸水外溢,殃及地球上全人类的安危。杨庭硕言:“工业文明与人类历史经过的文明都不同,它是立足于最终彻底改变所在地的生态系统,为其文化运作的基本前提。”“凭借其积累的巨额代偿力强加于其他民族,使之为其提供有利于工业类型外部生存环境,又无需给自己提供好处的民族承担任何责任,以致于生态危机可以扩展为全球性危机,并且把祸水泼向其他民族,这才是当代最大的灾难。”俞可平言:“环境的破坏、生态的失衡、气候的变暖、资源的短缺等等,便是人类为现代化付出的沉重代价。”从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到专家学者的讲话,都揭示了工业文明对人类环境的巨大破坏,要化解人与自然之间的矛盾,重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必须摈弃传统的工业文明观念,走生态文明发展之路。

值得一提的是,工业文明造成的生态危机不能靠自然力加以化解,“解铃还须系铃人”,只能靠人类的自我调节和约束,这乃是生态危机被人类注意到并作为重大问题提出来的文化背景。余谋昌认为:“工业文明社会所积累的社会基本矛盾,无论是人与人的社会关系矛盾,还是人与自然生态关系矛盾,不可能在工业文明模式的范围内解决。解决这种基本矛盾,克服新危机需要一次新的文化革命,需要超越工业文明模式建设生态文明。”由此看来,余先生的言论本身就隐含着生态文明乃是人类历史上此前未曾有过的一种全新的文明类型,鉴于工业文明的生态负效应依然在肆虐于全球,因而生态文明就是要重建人类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要做到这一点,同样得靠人类自身承担起全部责任来。杨庭硕认为,我们要解决工业文明造成的生态危机,就“必须明确责任,依赖人类自我节制,才能得到有效的控制”,并提出了具体解决方案,主张多种文化类型、多种文化式样并存,对工业文明代偿移置的规模和代偿移置所推行的区域必须进行严格控制,在承认工业文明对人类伟大贡献的同时,还得清算它对当下人类生态环境埋下的祸患,其他类型文化的民族应该主动动员起来,有效的限制其规模,等等。杨先生的这一论说,说明问题有三:其一是要建构可持续的文明,就得考虑各民族资源占有的平衡,就得尊重各民族对资源利用的权利,也就是要将各民族的传统生态知识包括进其中。其二是认为现代化应该是多样的现代化,各民族可以能动选择适合本民族文化的现代化,绝非只有工业的现代化一种。其三是提出了怎样创新利用人类积累已久的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以及维护好人类生态环境人人有责的思想。习近平强调:“生态文明建设是关系中华民族永续发展的根本大计,中华民族向来尊重自然、热爱自然,绵延5000多年的中华文明孕育着丰富的生态文化。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弱则文明弱。”又说:“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发展的历史趋势,让我们携起手来,秉承生态文明理念,站在为子孙后代负责的高度,共同构建生命共同体,共同建设清洁美丽的世界!”从上可见,要建设生态文明就得尊重自然、热爱自然,就得携起手来,充分“认识相关的生态系统和具体的生态过程”,依靠人类本身在与自然环境互动过程中所积累的传统生态知识,并创新利用这样的生态知识去服务于生态文明建设。

值得一提的是,历史上民族传统生态知识是特定民族与特定环境长期互动过程中,通过世代积累起来的知识体系,具有明显的民族归属性、地域性和功能性,它“总是直接或间接地与该民族所处的自然与生态环境相关联,担负着引导该民族成员生态行为的重任,使他们在正确利用自然与生物资源的同时,又能精心维护所处生态系统的安全。因此,我们在展开生态文明建设时,不认识相关地区的传统生态知识,肯定无法正确地引导相关地区的生态文明建设”。同时,传统生态知识在维护相关民族生境稳定的同时,也维护了其他民族生境的稳定,一旦一民族生境传统生态知识的运行紊乱或缺失,就可能影响其他民族生境的稳定。如山地民族的森林管护传统知识系统受损,不仅仅只影响山地民族本身,还会波及濒河民族和海洋民族生态系统的稳定。可见,这样的知识是人类正确认识所处生境经过漫长历史岁月积淀下来的知识。又如“流行于我国西南山区彝族的混成耕牧制传统生产方式,它的最佳适应范围是高山深谷相间的地形破碎地带,这样的地带很不适合现代农业和畜牧业的经营,同时又是灾变性水土流失频繁发生的生态环境脆弱地带。无论规划大规模的西部大开发项目,还是实施‘长防工程都无法回避这一水土流失的敏感区,都无法回避混成耕牧制的客观存在与延续。为了对这种传统的生产方式实施诱导重构使之能为西部大开发和‘长防工程建设服务,加强对混成耕牧制的研究势在必行”。耕牧混成制是西南少数民族经过长期积累的处理高山深谷间破碎地带的传统知识,这是经过验证的与其环境兼容的知识体系,必须加以研究,以维护长江中下游生态环境的稳定。

这样的知识,对于其存在的民族生境一旦发生灾变,也能够做到精准的观察,并提出及时的修正。如在现代林业管护中,对病虫害的预防治理,生息在贵州清水江流域的苗侗民族根据杉木树皮的颜色就能准确的判断森林虫害,如果杉树皮呈现为灰色,就证明其已经生病,就得对其实施间伐。他们在培育的杉树苗成林过程中,见有树状成“拳曲”的染病幼树,则立即拔除,“补以他栽,欲其亭亭而上达。树三五年即成林,二十年便供斧柯矣”等等。由于他们能对林业病虫害进行准确的判断,清水江流域人工营林才可能500年经久不衰,在历史上已经达到很高的水平,引起了国内外学者的高度关注,就是今天其他地区都难以复制。对于这样的传统生态知识价值,杨庭硕说,如果我们“失去了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我们事实上无法单独凭借现代科学技术去正确地认识经历漫长岁月积淀下来的人类生态问题”。这是因为生态环境是长时段的,而传统生态知识是相关民族对自身与所处生态系统之间制衡互动过程的认知,并将这些认知成果积累下来的结果。因此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能在探索历史上的生态问题时,能用最小的投入解决复杂的生态难题,对现代科学研究具有不可替代的参考价值。

二、传统生态知识与现代社会

传统生态知识是各民族在长期与其所处生境互动过程中形成的人与环境和谐的知识系统,这样的知识无论是在过去,或未来都能为生态建设提供智力支持、技术支撑和制度保障。实施生态文明建设仍然需要本土知识的指导,因此在此背景下探讨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价值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和作用。

(一)立足传统生态知识,实现其在现代社会中的价值

现代化是一个动态概念,展现了各民族发展的趋向。但是地球上各民族由于生息區不同,传统生态知识亦呈现为多样性并存,故每个民族的现代化不能只有工业现代化,还有其他文化的现代化。我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实现现代化是56个民族共同的事业,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我国各民族所处的文化发展类型也不一样,他们只能立足自己传统知识寻找适合自己实现代化的途径。

森林是人类发展的摇篮,生活在山区的民族由于要长期与山林打交道,必然涉及对山林的认识,形成了“靠山吃山,吃山养山”的护林传统,而支撑这一护林传统背后的传统生态知识早已具备了现代化的林业发展技术和制度保障。历史上,我国西南山区森林茂密,优质的木材资源很早就引起内地注意,自明代以来,这一区域是“皇木”重要采集地,木材贸易促进了人工营林技术发展。其中就防森林病虫害一项言,尽管他们管护知识土的掉渣,但也能管理出具有现代意义的经济林和用材林。《五溪蛮图志》载:

(桐树)尤需注意除害虫。当桐芽出土,长至一二尺,其黄土或红沙土之桐林地,常有白蚁侵蚀桐根,宜经常察看。如发现一桐有蚁,则宜即以石灰、茶枯拌硫磺舂碎,加以洋油等杀虫药料,将桐树兜下之土扒开,以现桐根为度,将治好的药末置兜下,略覆以土,蚁必退去。还有一种蚕类虫,形似蚕。长约寸许,或二三寸不等。身有刺毛,着人肌肤,立起肿痛。腹有丝,能作茧化蛾而产卵,食桐叶如蚕。除此害虫之法:冬季可当其蛹伏茧内时除之。每冬,可细向树枝间寻之,见枝上附有如球之茧,即取而焚之。春秋为其出蛾产卵之期,可拣其暝冥之夜,于林园空隙,燃烧柴叶草屑之明火数堆。蛾性扑火,可诱以致其死命。日间还得注意,见叶上附有成排褐点而小如芝麻之虫卵,亦得摘下焚烧之,始免其繁殖。桐树之干,亦尝生蛀虫(又名钻心虫),能使桐树无形枯死,此则当视察树干,如见有筷子或手指大之孔窍,即当以铁钉蘸洋油,对虫孔刺之,将虫刺死。或用百部研末,入硫磺酸硝,纳少许于竹筒中,闭其一端,而对虫孔以火燃之,使虫触烟而死。还有桐癣(俗名桐疤),为桐树生虫之起。始见时,宜即以刀削之,以免后患。植桐果能如此细心,他日获利时将必更厚。

森林病虫害被称为“不冒烟的森林火灾”,一旦处理不好,就可能影响长年经营的经济效益。资料中的“五溪”指的是今天的沅江流域,范围涉及今湖南湘西、黔东、鄂西南、渝东南等地,历史上这一区域油桐业甚为发达。“桐树”是重要的经济树种,桐果产出的桐油,是一种重要的生态工业原料,在全球有很好的市场。但是这种树是一种极容易生虫的人工经济树种,危害桐树生长的有白蚁、桐叶蚕、钻心虫、桐癣等,白蚁要吃桐树的嫩根,桐叶蚕会吃光所有桐树叶,钻心虫会掏空桐树的树心,桐癣会导致桐树生害虫。要提高桐油的产量,预防桐树病虫害,他们的传统知识就能做到有效治理。如果是白蚁,沅江流域的各族居民做法就是采用石灰、茶枯拌硫磺舂碎成粉末后,在生长有白蚁的桐树根处挖出一个能见到树根的小坑,然后在此撒上一把这样的混合物,白蚁就消失了。这一做法不仅能防白蚁,还能给桐树施肥。如果是钻心虫,则用百部研末,入硫磺酸硝,于钻心虫在桐树杆的有孔处,将其焚烧烟熏,钻心虫就自然解决了。此外还有对付桐叶蚕、桐癣的做法。以上长期形成的这样治桐树病虫害传统知识,不仅做到了防治桐树林病虫害的目的,也做到了给油桐树施肥,促进了油桐业的发展。据研究民国时期桐油产量的记载,湖南约一百万担,四川八十万担,广西三四十万担,贵州六十万担。其中贵州的桐油生产以乌江流域为多,清水江流域次之。湖南的桐油主要是以沅江流域为主。在贵州还产出了著名的“六马桐油”闻名中外,足可见油桐业发展之盛。需要注意的是,当时并没有所谓现代化“农药”,也能保证油桐的高产,并且达到了历史最高水平,说明传统生态知识在经济林管护中的有效性。

目前我们防治森林病虫害的做法主要是大规模的喷撒森林农药,认为这样才是现代化,喷撒农药虽然达到了消除森林病虫害的目的,但农药对森林环境的污染是严重的,还影响当地群众生活,也导致了原有名优桐油产业的消失。这样的污染进而影响山下各濒河、海洋民族生境的稳定。假如我们通过工业的方法,采取对上述生态植物的药剂提取,就能做到维护森林环境的稳定。这样的稳定不仅有利于山地生态环境的稳定,当然也有利于山区以下水环境的稳定,进而还为濒河区民族提供了清洁的水源。可见,在现代社会发展都在重视生态文明建设的背景下,充分发掘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以推动森林管理现代化,当然能做到现代化与生态环境的兼容,也能做到最大程度的发展地方经济。

贵州黔东南是长江流域与珠江流域水源的重要补给地,此处森林的稳定,也能维护两江下游生态环境的稳定。当地的苗侗民族除了上述防治虫害的办法外,他们还掌握了混林种植防治虫害的办法。具体做法是,他们在栽种杉树时总要种上女贞树、杨梅树等15种以上树木,这一传统知识的内涵,彭泽元、覃东平在其《锦屏县集体林区林业产权制度改革实验调查报告》中有云:“从(锦屏)林业生产来说,单一的树种不利于病虫害的防治,混交林更利于树木的生长。”这也可以从近年整理出版的清水江林业文书窥见一斑,文书有“杉木油桐茶油木字”“杉木桐树虫树字”“杉木桐油树秧草柴薪契”“油树并油桐树契”等等,从这些文书名就可以清晰看出这样的林业为混交林。笔者团队查阅古代文献也没有发现提及森林虫害事宜,反而是在后来的纯林建设中才有规模虫害的记载。故乡民们说,他们的森林是“护”出来的,并管护出了“八年杉”“十八岁杉”,引起了国际上林业现代化水平很高的国家,如前苏联、美国、英国、新西兰等国专家、教授的高度注意,他们在民国时期、中华人民共和国初期就多次到黔东南考察林业。前苏联国家计委农经局林业专家阿法纳西耶夫,不远万里专程前来锦屏实地考察“八年杉”的情况,在证实“八年杉”真实可信后,当即连声赞叹:“真了不起”,并高兴地与陪同去的领导在“八年杉”林前合影留念。

芬兰、加拿大是林业现代化管理水平较高的国家,检阅相关资料,其中芬兰国土面积为33.8万平方公里,林木生长的周期为25年,“1985年,有活立木总蓄积量16.60亿立方米,平均每公顷蓄积量为81立方米,平均每公顷年蓄积量为3.2立方米”。贵州黔东南州面积为3.04万平方公里,“1949年,黔东南州有林地面积约120万公顷,活立木蓄积量1亿立方米”。以其为依据,黔东南州每公顷活立木蓄积量为83立方米,当地杉木的生长周期为18年,故每公顷年蓄积量为4.6立方米,约为芬兰的1.4倍。“1952年,贵州省农林厅林业局派黄守型、周治昭踏查南哨河、瑶光河,南孟溪,八羊河,估计这些地区有森林面积1.2万公顷,蓄积量142万立方米”。以此推算,当时黔东南州以上区域,每公顷活立木蓄积量为118立方米,如以18年算,故每公顷年蓄积量为6.5立方米,约为芬兰的2.03倍。从上可见,半个多世纪前,黔东南州仅林木一项每公顷年蓄积量就是芬兰的1.4-2.03倍。足可见这样的森林管护本土知识支撑了当地人工营林经济的发展。乾隆年间,贵州巡抚爱必达言:“黎平之民富于木,遵义之民富于蚕。”《五溪蛮图志》载,民国二十年(1931年),产自沅水上源“黔东锦屏、天柱、剑河、三穗等县”的“西湖木”,在湖北鹦鹉洲竹木厘局估值约为二千四百余万元。资料中“黎平”即清代的黎平府,现属黔东南地区,“富于木”“西湖木”反映了该区域林木贸易的繁盛,林业经济的发达,揭示了该区域苗侗民族传统生态知识管护的有效。

检阅黔东南林业的发展盛况可见,苗侗民族林业管护的传统生态知识有如下三个方面值得当代学人深思:其一是黔东南林区在20世纪50年代左右,也就是工业类型文化的影响力还没有深入该地之前,其每公顷的年产材量就是号称现代林业管理的芬兰1.4-2.03倍,这意味着单凭各民族的传统生态知识就能够形成生产能力,在20世纪50年代早就超过了号称现代林业标杆芬兰的产出水平。由此看来,最早实现林业现代化的是中国的各民族,而不是西方工业文明的国家,事实上正是因为客观上就存在着这样的鲜明反差,才有上文提及西方专家、教授到黔东南取经学习的事实。既然如此,还有什么理由去贬低各民族的传统生态知识呢?要做的反而是发掘、传承、创新好这样的传统生态知识,推动与现代科技的接轨。其二是西方的现代化林业为了节约劳动力,以达到降低生产成本的目的,以致于对森林病虫害的防治照例都得使用农药,为了便于机械化的木材收割,都得种植单一树种,前一类做法肯定会造成次生的环境污染,而后者恰好又是诱发病虫害泛滥的经营方式,两者之间交错循环,以致于看似清洁的林业基地,反倒是诱发环境污染、生态失衡的温床。相比之下,直到20世纪中期,由于所谓的“现代化”还未波及到黔东南林区,这才使得上文所引的积材量资料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态林业,令全球望而生厌的环境污染问题得到了有效的解决方案。今天我们要从事生态建设,到底该学哪一种,答案肯定是后者,那么还有什么理由摈弃和搁置我们优秀的传统生态知识不用,反而要去邯郸学步式的照搬别人的现代化呢?其三是西方的现代用材林业同样是出于节约人力投入和便于机械化采伐的需要,他们所理解的现代林业照例都是專指用材林产业而言,然而黔东南的传统林业却大不一样。它是真正意义上的混成林业,除了产出木材外,同时还产出木本油料、木本纤维、木本水果等,甚至还得与主粮作物的种植相兼容,这就是清水江文书中所言的“栽杉种粟”了。因而就实质而论,在传统生态知识节制下的黔东南传统林业基地,并不是单一的产业,而是多种产业的复合并存。与此同时,其综合产出能力累加起来也肯定比西方现代化的用材林业水平要高得多了。更值得注意的是,黔东南的用材林业是多民族协同参与经营的庞大产业,各民族是在这样的产业集群中自然的实现了交往交流交融,并达成了可持续的族际协同共生关系,而西方的现代林业则是典型的排他性林业,除了追求利润外,根本无法发挥社会安定效应。事实上,西方的现代林业在追逐利益过程中,损及弱势民族,甚至给国家政权闹别扭,从来就是屡见不鲜的常态。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误以为工业产值高了,就去贬低传统生态知识的价值。故发掘、总结传统林业经验,发展现代化林业,在今天提倡“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生态思想下,这样的本土知识将大有作为。

(二)发掘传统生态知识,实现其现代转化

利用好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可以做到现代发达国家都难以做到的生态维护水平。创新利用传统知识可以实现生态维护与经济发展的兼容。连接山地至海洋之间的是河流,生息在河边的民族大都从事农业耕作,实现高效生态农业也得预防病虫害。在我国黔东南侗族地区很早就发育出了稻鱼鸭农业生产模式,这里的稻鱼鸭是一种共生模式,其间稻鱼鸭模式的稻,是侗族自己培养的耐寒、耐水淹的高秆糯。鱼是适应在稻田里生长的鲤鱼,目的是捕食水稻上的害虫。鸭是适应生活在稻田里的小麻鸭,也能啄食各类有害昆虫,这样多物种共生,不仅提高了稻田综合产出,而且还能有效控制虫害的蔓延,还能为稻田提供肥料。黔东南台江的苗族,防治病虫害是采用植物药剂法,主要有:“一是用土烟秆煮水喷洒。二是用土烟秆剪成小段插入秧蔸。三是用辣子草煮水喷洒。四是用化香树(毒鱼树叶)捣烂置放在田的上游浸泡,让药水扩散到整块田中,达到杀虫效果。”资料中的土烟属茄科植物。辣子草属菊科植物,别名兔儿草、铜锤草。化香树属胡桃科落叶小乔木。以上三类植物,味辛,有毒,具有防治稻飞虱、钻心虫等功效。他们说:“这样的方法好,如果使用化学农药,我们的鱼、鸭也就养不成了。”

此外,他们还掌握了品种多样性水稻复合种植预防稻瘟病蔓延的传统知识,操作技术为,将杂交水稻与本地水稻品种分行交错种植,种一行本地品种,再种两至三行杂交水稻,如此循环插秧,确保一块稻田中不同品种都不连片。“品种多样性水稻交叉种植成为预防单一水稻品种真菌引起的疱子传播的天然屏障”。这样的做法,据笔者团队成员调查,在我国很多民族都是这样,如侗族、布依族、水族、傣族等,如果对这样的传统生态知识做出现代科学水准的科学性解读,促使其现代转化,在发展生态高效农业的今天,又何尝不可呢?

濒河区域民族的传统生态知识曾有效的维护好了濒河生态系统的稳定。但是历史的发展是,随着人类对物种认识的越来越少,对于哪些不能被人利用的作物都认为是杂草,并使用农药进行除掉。农药的使用必然会导致生态灾难。但是换一种思路,不仅能提高农业综合产量,也能做到病虫害的预防。因此学界很有必要对上述区域民族的稻鱼鸭模式、植物药剂使用、混合交叉种植多品种具有抗病原体的水稻品种,能够抵制病原体以及由其引起的疾病的传播作出精深的研究,以实现其现代转化。对于这样稻田的种植,仅这一项就难以计算其生态贡献,这样的做法也从来没有享受过任何形式的报酬,随着杂交水稻规模种植和化肥农药的滥用,传统农田的水资源维护功效丧失严重。

稻作农业是这样,畜牧业亦然,立足于传统生态知识本身,也能使其达到了现代化水平,如在我国北方草原,南北朝时期,赫连勃勃统辖的统万城地区畜牧业在当时就达到了世界最高水平。《魏书》卷四上《帝纪第四》载,北魏始光四年(427年),北魏攻破统万城时,“获马三十余万匹,牛羊数千万”。《魏书》卷一百一十《食货志》又载:“世祖之平统万,定秦陇,以河西水草善,乃以为牧地。畜产滋息,马匹二百余万匹,橐驼将半之,牛羊则无数。高祖即位之后,复以河阳为牧场,恒置戎马十万匹,以拟京师军警之备。”资料描写的地区就是在今天毛乌素沙地等周边地区,面积约3万平公里,北魏时期能够在如此面积上养殖“马匹二百余万匹,骆驼一百余万匹,牛羊无数,如果用“羊单位”折算,当时的载畜量,一个羊单位仅占用不到两亩的沙地,这一载畜量即使在今天畜牧业发达的国家也是难以企及。今天毛乌素沙地所处的自然背景,是典型的北温带季风性干旱区,具体到畜牧业生产而言,自然特征最大的缺环在于大气降水明显不足,而且雨季和温暖季重合度极低,每年的大气降雨大多数时间集中在盛夏以后,而且不降则已,一降就是暴雨形式降落,两三天内可能将全年总降雨量一次性降完。然而牧草的生长却需要水资源的均衡补给,这一尖锐的矛盾,至少在地质史上所称的新生代全新世以来至今没有实质性的变化。然而有史可考时段内只要人类的活动没有严重的干扰当地的自然生态系统,自然形成的疏树草地生態系统,都可以做到对地表的全覆盖,乔木能够按期发芽,草本植物也能按时萌发,不仅乔木可以长得绿树成荫,牧草也可以长到2.5米以上,真正能够做到“风吹草地见牛羊”的景观存在。生态系统是如何化解以上的供水矛盾呢?奥秘仅在于当地的大气降水量虽然奇缺,但因为地处北温带,植物的生长期内,昼夜温差极大,每到夜间所有植物的表面,都能凝结薄薄的露水层来,因为分布面太广,通常凝结成露珠不容易回落到土地上,不过只要夜行动物对植物的叶片、枝条稍加触动,也就是输入了微量的动能,就可以汇集成大滴的露珠回落到地上。别小看仅是露珠,但由于这样的植物叶面分布广阔,又将整个地表覆盖起来,而且是层层叠叠的覆盖,因而每天能够形成有效的降水。粗略估算,大致可以保持相当于3-7毫米的降雨量,这样以来,缺水这一致命性的障碍,就可以得到极大的缓解,今天的毛乌素沙地在历史上能够呈现出山清水秀的景观,其要害就在这里,这样也就为畜牧业的发展提供了充要条件。

此外,历史上的毛乌素沙地生物多样性水平很高,不管是匈奴人掌权,还是鲜卑人掌权,他们都将这块土地完全用于畜牧经营,绝不随意的破坏土地,采用的是游动式不定居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利用的目标都是要确保当地原有的疏树草地生态系统稳定。他们实施的马、牛、骆驼、山羊、绵羊多畜种复合放牧,使乔木、灌木和草本植物都有对位的畜种去加以消费和利用,最大限度的维持了物种间的数量平衡。骆驼吃的是灌木和乔木的树枝;山羊、绵羊吃的是嫩草和矮树叶、落叶;牛吃的是含水量较多的草,以及矮树叶和落叶;马吃的是高草,此外也吃落叶和矮树叶。另外,以上诸畜群吃草半径也不一样,马牛羊的饲草半径分别为80公里、50公里、20公里,这样就做到了多牧草的综合利用。由此可见,北魏时期在这一地区发展畜牧业的成功是真正做到了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和保护自然,确保了干旱草原的青山绿水,所以才能做到在当时畜牧业生产中,以人类最少最小的劳力和智力投入,却可以获得超越现代水平的经济发展。

(三)尊重传统生态知识,重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

现代社会发展必然涉及工业文明对环境的负效应。但是要重建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还得尊重各民族的传统生态知识。就海洋而论,一说到海洋,我们就会想到湛蓝的海水,美味的海鲜。目前已知海洋生物21万种,海洋对于维持人类生存发挥了积极作用。但是,海洋污染严重程度有目共睹,就海洋赤潮言,在工业文明前,“海洋赤潮发生频率很低。随着工业的发展,人类活动的加剧,海洋赤潮日趋泛滥。调查发现,海洋赤潮几乎出现在人口居住较为稠密的沿海区域”“赤潮的发生破坏了局部的海域生活环境,引起了海洋生物的大量死亡”。海洋污染如果不加强治理,大海也将成为“死海”,人类也会随之受害。

怎么治理海洋,学界已经做出了诸多努力。在此,笔者拟以对维护海洋生物稳定发挥积极作用的红树林(Mangrove)为例说明之。红树林在世界分布甚广,主要生长在热带、亚热带海岸潮间带,特别是在港湾深邃的内海和江河下游出海的地方。这样的森林是由红树植物为主体的常绿乔木或灌木组成的湿地木本植物群落,在净化海水、防风消浪、固碳储碳、维护生物多样性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有“海岸卫士”“海洋绿肺”美誉,也是珍稀濒危水禽重要栖息地,鱼、虾、蟹、贝类生长繁殖场所。泰国渔民这样评价红树林:“如果没有红树林,海将失去意义。”中国的“疍民”称红树林为“风水林”,之所以这样认为,因为历史上红树林就是他们的家,因为爱这个“家”,他们有一套维护红树林稳定的传统生态知识,这些知识在20世纪中期的一些研究著述中多有体现。

笔者团队查阅诸多资料和田野调查后发现,要稳定红树林,具体的传统知识主要体现在造林地、选苗、除虫三项上。就第一项稳定造林地言,他们有精细的认识。他们认为,要维护红树林的稳定,就要一边维护一边造红树林,这样才能有“家”,林地“一般要先选在海湾深邃、风浪较平静的地带种植,以后逐步发展到海水略深,风浪稍大的地带。含有沙质的污泥地也可以种植,每月只涨落潮水七、八天的海滩,也可以种植,只是幼林生长会稍差些。沙滩地就不适合红树林的生长”。就第二项选苗言,他们在选择和采集胎生苗中注意到,一定要选择成熟的健康不被损伤的胎苗,认为健康的成熟苗特点有四:一是胎生苗胚轴呈黄绿色,质较硬。二是胚芽与果实接联处呈现一段紫红色,胚根先端呈现许多黄绿色小点(即根眼)。三是如果用手抓胎苗,果壳会脱落,上端有二片子叶。四是部分苗木逐渐开始自然脱离母树,插在泥里等等。从上可见,他们已经掌握了如何选择造林地,如何植树的熟练知识。就健康苗木言,他们还说,胎生苗要粗大,没有病虫害和破伤的,长约八九寸的。这种苗木的成活率高,生长快,抗风浪力强。此外,培育红树林也可以扦插,生息在当地的渔民选择在三五月,直接选择粗健的苗木用刀斜着砍断就可以扦插树苗。他们通过胎苗法和扦插法,扩大了红树林的成林速度。如果是补苗,红树苗补种不能选择在二月,一般是在八九月桐花树、白骨、红海榄八月大量成熟后。就第三项预防红树林的各种病害言。他们认为,导致红树林死亡的主要是藤壶,这种生物寄生规律多为苗木向海水来的一面较多,因此在五六月份藤壶繁殖期,他们会在潮水来的一面围一排五六尺高的竹栅(福清群众叫“土猴”),可以挡住藤壶幼虫,使之寄生在竹栅上。藤壶的肥效很高,取下等其腐烂后,用作水稻、番薯的基肥。藤壶不喜欢寄生在石灰上,退潮后,他们会在红树林树杆上投上浓石灰,以防止藤壶寄生。如果是幼树上寄生了藤壶,一定要将其刮除。除了藤壶外,其实还有诸多害虫,对于这些害虫,当地居民坚决反对捕杀鸟类,坚决反对粘胶农药。认为使用农药会造成林区、海区污染,保护鸟类能够消灭红树林的害虫。

从上可见,这样的认识虽然简单,但足可见他们很早就掌握了维护红树林稳定的传统知识,这样的知识不仅有效而且还有益,还能够积极提高其水产品产量。如果将红树林的治理大胆交给视红树林为生命的他们去治理,国家行政人员再辅以法制监督管理,科研人员将他们的技术进一步理论提升,进行科学指导,这样的传统生态知识就将大有作为。党的十八大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红树林保护工作。2017年4月,习近平总书记在广西北海金海湾红树林保护地考察时强调,一定要尊重科学、落实责任,把红树林保护好。红树林传统生态知识是经过漫长历史岁月的积淀而来,更是针对特定自然与生态系统反复磨合而得出的结论性精神财富,只要相关地区的自然结构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即使到了今天,肯定还有效,这是因为生物的属性是不会轻易改变的,传统生态知识的式微是因为社会环境变迁所使然,只须针对导致传生态统知识式微的社会因素作出有利的排除,传统的生态知识就可以重放异彩,如果再赋予现代科学技术支持,还会实现符合当代社会要求的创新式利用。

三、结论与探讨

古人有言:“物生于天,殖于地,成于人。”揭示了生物生长都有其特定的规律,人的观念能促使作物的生长,也能对生态的稳定作出积极的贡献。生态文明是人類历史上全新的文明形态,生态文明建设不仅要吸收“工业文明”的精华, 也需要发掘、吸取非“工业文明”诸民族的传统生态知识,以规约工业文明负效应的流毒。立足于传统生态知识,推动其在现代社会中创新利用甚为重要。值得一提的是,很多研究者蔑视传统生态知识,不屑于为传统生态知识的利用展开研究,这才导致现代社会将传统生态知识一棍子打死,看不到其科学性和合理性。事实上,此类知识的科学性和合理性正需要更多的人知晓,他可以为生态文明建设提供服务。“生态文明建设的目标意在建设人与自然的和谐共荣,而人类社会安身立命的依据,又不得不凭借各不相同的民族文化和生态环境”。在生态文明视域下探讨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当然是为了生态建设,但要让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在生态建设中发挥效用,还必须考虑使其能够实现跨民族共享。

地球是一个生命有机整体,维持地球生命体系的稳定,就是建构人类和谐的家园,这必然涉及各民族在与自己生息环境互动过程所形成的传统知识。因此挖掘、整合和研究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保护环境,人们的生产、生活,以及文化创造才能顺利进行,否则就会受到影响,甚至带来人为的灾害。世界是一个多民族、多种生态环境和多元文化的世界,在生态文明整体观视野下,创新利用各区域民族的传统生态知识,对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显然具有现实意义。学界有言,过去由于“工业文明”习惯性思维方式的干扰,我们只重视我们所熟悉当代科学知识,而在无意识中贬低和忽略了各民族传统知识。要排除这样的干扰,就得以人与自然和谐关系为依据,“将各种时代的传统生态知识还原到特定的时空场域,落实到特定的生态系统之中去加以考量,才能做好发掘、整理、甄别和推广应用的工作。因此,需要推动对各民族传统生态知识的发掘、传承、利用和共享,建立生态知识的数据库,实现传统知识与现代科学知识的对接,推动传统知识直接服务于生态文明建设”。

[责任编辑:龙泽江]

收稿日期:2023-08-26

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数字时代的中国西部环境变化中人的作用”(22JJD770020)。

作者简介:马国君,贵州大学教授,贵州大学西南民族文化走廊研究中心专职研究员,历史学博士;李红香,贵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法学博士(贵阳,550025)。

李惠斌,薛晓源,王治河:《生态文明与马克思主义》,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第7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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