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现代化生态正义的内在逻辑与实践指向

2024-05-30 06:34韦顺国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24年3期
关键词:世界观中国式正义

韦顺国,李 晶

罗尔斯在《正义论》中写道,正义是社会制度的首要价值,正像真理是思想体系的首要价值一样。[1]39自罗尔斯开始,正义愈发成为政治哲学领域一个绕不开的话题。罗尔斯发出正义之于社会制度犹如真理之于思想的声音,使正义从社会层面延伸到各个领域,其中涵盖了政治、经济、生态、文化等。这样的变化影响着生态文明建设的现实指向及其价值建构。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日益广泛,不仅对物质文化生活提出了更高要求,而且在民主、法治、公平、正义、安全、环境等方面的要求日益增长。”[2]党的二十大提出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中国式现代化”“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3]23-24。这是基于我国社会发展几十年的变迁所作出的重要论断和目标靶向。建设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所要实现的是在生态维度上兼顾公平与正义的生态文明。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上,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实践将随着现代化进程而不断深入,阐释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的正义性,探究其生成和发展的实践逻辑显得尤为重要。

一、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正义性

人类文明演进史伴随自然发展史而演变,“只要有人的存在,自然史和人类史就彼此制约”[4]66,这也就意味着人与自然的关系是我们在建设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不容忽视的关系。生态文明作为一种后工业文明,是人类社会一种崭新的文明形态。生态文明建设推动着人类对环境保护关注度的不断提升,以及国内外学界对于人类中心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的世界观的解构。在这种背景下,如何构建起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和搭建起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话语体系,阐释其正义性意蕴是中国哲学社会科学领域的一个重大课题。

中国式现代化蕴藏着丰富的生态世界观,是生态观与世界观的内在同构关系。“中国式现代化”的限定修饰性,表明这一生态世界观是基于世界性认知变革演进的现实呈现,也是近代以来中国现代化进程的深刻总结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现代转化。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中国式现代化蕴含的独特世界观、价值观、历史观、文明观、民主观、生态观等及其伟大实践,是对世界现代化理论和实践的重大创新”[5]。由此,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的建构一方面要看到其生态观与世界观的内在同构性,另一方面又不能够忽视其对于过往中西现代化的历史哲思和对于中华文化的承继发展,即中国式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性,更有中国现代化的个性。中国式现代化强调构建“三个命运共同体”的生态世界观,这一生态世界观的旨向是构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关系,促进经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共建世界生态正义的美好理想。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立论于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现实指向于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强调的是生态发展,实现经济社会的可持续性发展,其间也蕴含着对于子孙后代的责任感,即代际之间的正义性。另一方面,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发端于中国现实的生态社会问题,指向的是和谐美丽世界的建设,强调生态危机是全球性的问题,世界生态环境治理需要的是全球共建,这是其所蕴含的对于全球生态问题的忧思。生态危机共同应对展现了对于全球生态应对的空间正义性。因此,从本质上来说,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是现在的,也是未来的;是中国的,更是世界的。

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是应对当代生态危机的新解。生态马克思主义学派对生态危机关系问题进行了大量的研究。他们认为,“20世纪70年代以后的当代资本主义社会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从经济危机转向生态危机”[6]。随着世界各国联系的不断增强,资本主义社会的根本性变化将带动着世界危机应对发生转向,即生态危机的应对。然而,在经历人类中心主义和生态中心主义的接连失效之后,世界生态危机急需构建一个崭新的生态世界观去应对日趋严峻的全球生态危机。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以“三个命运共同体”为内核,中国式现代化的正义以“公平”为核心,建构的是“人与自然的生态公平”“人与社会的生态公平”“人与人之间的生态公平”,由此衍生出人对自然的敬畏、尊重、顺应的生态哲学伦理。因此,为了更好地阐发这一生态世界观,挖掘其内在的生态正义性,以更积极的姿态去应对全球生态危机,有必要对“三个命运共同体”的内核展开探讨。

第一,“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7]9面向的是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的关系。首先,人与自然是互为对象的对象性关系。马克思认为,人是直接的自然存在物。人一方面是能动的自然存在物;另一方面是受动的存在物。[4]56就自然属性而言,人作为对象性存在物,自然作为对象,人与自然发生本质关系。人的实践活动的物质生产和生活资料、精神资料来自于自然界,人类的实践活动有赖于感性自然。即自然先于人存在,人来自于自然,生存于自然,是受动的存在物,受自然规律制约。就社会属性而言,人有别于自然界中的动植物,是能动的社会存在物。人将自然界视为实践对象,发挥自身的主观性与能动性,通过实践活动将自然转化为人化自然,确证其生命的意义。因此,人与自然的关系是自然性与社会性的统一,自然界是人的自然界,人是自然界的人。其次是人与人的和谐共处。马克思认为,人不仅仅是自然存在物,他还是属人的自然存在物,是类的存在物。[4]211即人作为一种社会性的存在物,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下才能将人与自然的关系转化为实然,实现人化自然。换言之,社会关系桥接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人与自然关系的恶化离不开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的异化。因此,要调节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就要着手于人与人之间社会关系的重塑,实现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最后,人与自然休戚与共。人在实践活动中,实现了自然的人化与人的自然化,这是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两个方面。自然的人化体现了人的文明与进步,人的自然化则是彰显了人类对自然的敬畏与回归。人化自然是人类社会的一部分,也是自然界的一部分,人类不应该是单方面向自然索取,而是要尊重自然规律,按照自然规律性来开展社会实践活动。在自然界实践活动中,人将自然界视为实践对象,通过实践活动与人发生关系,两者之间产生了密切联系。在社会实践下,自然具有了人的属性,成为人的自然;人又在对自然的实践中,给自身加上了自然的属性,成为自然的人。因此,人与自然是和谐共生的关系,人与自然共生共荣的关系彰显了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

第二,“山水林田湖草沙是生命共同体”[7]12面向的是自然系统内部的各要素协调,也包含着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生态范式。其一,“山水林田湖草沙”各个子系统相互联系,构成生命共同体。以往由于对各个子系统的认知不足,人们往往局限于某个单一子系统的生态治理。生态系统本身就是一个复杂的大系统,其中包含着山、水、林、田、湖、草、沙等诸要素的子系统,它们之间相互联系、密切相关。复合生态系统内部各要素的子系统还存在着空间、时间、数量、质量等多方面的耦合过程。中国式现代化生态世界观将“山水林田湖草沙”视作生命共同体,立足整体视角来看待复合生态系统,统筹生态各系统内部的要素协调,运用系统观念治理生态系统,跳出生态单一系统治理的旧观念,实现生态治理的整体性。其二,“山水林田湖草沙”的生态良好程度影响着生态服务变化,生态服务变化又会影响到人类未来的决策和行为。自然生态系统和人类社会系统存在耦合,人类活动和社会经济活动会对自然生态系统产生影响,明确自然的各个子系统与人类发展之间的互动与反馈机制,有助于增进人与自然和谐相处,有助于提升我国生态保护与修复的科学性,实现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修复。因此,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认为,生态系统是一个整体,各个生态系统之间相互依存、相互作用。生态环境问题的解决需要从整体上考虑,而非仅仅从局部出发。在实践中,需要注重生态系统的整体性,通过构建生态系统保护和修复机制来实现生态文明建设,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

第三,“人类生态命运共同体”[7]267面向的是世界各国之间生态环境连结成一个命运共同体,生态环境危机需要世界各国一道共同应对。首先,生态危机成为全球公共社会问题。从全球化来看,全球各国之间的联系日益密切,各国在经济、政治、社会、生态等各个方面相互交织在一起,逐渐成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运共同体。从生态环境问题的特点来看,生态环境问题具有复杂性、扩散性、深远性的特点,这也就意味着生态环境的影响往往是辐射到全球性的问题,需要各国携手共同应对。从生态环境建设需求来看,无论是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的人民都向往着美好生活和优美环境。因此,生态危机的应对是全球公共社会问题,各国已经逐渐成为一个生态命运共同体。其次,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是协调、绿色、共享的生态世界观。协调发展是要协调好各国生态利益和生态责任的分配关系,实现各国生态发展的权责一致。绿色发展是要呵护生产力的健康发展,减轻对生态能源的消耗,实现全球生态现代化建设的可持续性发展。共享发展是回应美好的生态环境,成为全球人民的共同期待,以胸怀天下的情怀,把人民的利益作为出发点,与人民一道共建共享全球生态良好的生活环境。最后,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是摒弃博弈、加强沟通交流对话、共建全球生态正义的全球生态发展理念。一方面,从时代发展的趋势来看,和平、发展、共赢和合作仍是当今各国人民的普遍诉求,全球生态危机需要摒弃国家间的博弈,加强国际间环境治理的合作共建。另一方面,中国倡导以对话沟通来协商全球生态环境问题,完善全球生态环境问题应对公约,为共建全球生态环境的公平提供机制保障。质言之,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认为,全球生态环境是一个共同体,全球应对生态危机应该摒弃博弈,加强沟通交流,完善生态环境问题应对公约,实现协调、绿色、共享的发展。

中国式现代化充分彰显着生态正义性,对中国和世界现代化进程产生了巨大影响。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正义主要体现在:首先,人与自然的种间生态正义。从生态伦理上讲,人与自然之间不存在种间的差异,人与自然是一个生命共同体,“山水林田湖草沙”亦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中国式现代化生态世界观将人与自然看作一个生命共同体,突破了人与自然之间的对立,诠释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种间正义,指向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关系。其次是代际代内间的生态正义。从时间维度上讲,正视人与自然之间存在的生态正义,基于纵向视角来考究人与人之间关系的代际正义性,这是对子孙后代的生态正义;人类生态命运同属于一个共同体,是基于横向视角来考究人与人之间的代内正义性,这是全球不同国家间生态利益与生态责任公正划分的价值追求。再次是地域地区间的生态正义。从空间维度上讲,人类生态命运联结在一起,突破了地域地区间的生态差异性,立足的是国与国之间生态建设,要加强合作并践行公平权责,而非零和博弈的生态霸权。最后是思想文化上的生态正义。从理论意义上讲,中国式现代化创造了人类文明的新形态,为后发国家的生态现代化建设提供新的参考和借鉴,改变了西式现代化的单一范式,造就了生态现代化的生态正义。从价值观上讲,中国式现代化生态世界观造就的是人们对生态价值观念的崭新看法和生态伦理,阐释后工业文明的生态世界观理念,彰显了现代化的生态文化正义。

二、中国式现代化生态正义的内在逻辑

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之后,人民群众在民主、法治、公平、环境等方面的需求更为广泛。习近平总书记认为,一个国家选择什么样的社会治理体系,是由这个国家的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决定的,是由这个国家的人民决定的。[8]105-106中国式现代化是党领导人民在百年波澜壮阔的历史进程中探索出来的,既有深厚的历史性和现实性,又有广泛的世界性和预见性。因此,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的内在逻辑是多方面的,包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人民对美好生活的价值愿景等。具体来说,应从以下三个方面来探究其内在逻辑。

中华优秀文化为中国式生态现代化提供了历史可能性。首先,中华优秀传统生态文化影响着中国生态文明建设。中华文明五千年,历来就有敬畏自然、尊重自然的生态文化,这些生态文化基因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历史前提,增进人民对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的内在认同感。如布卡、格里芬等国外建设性后现代主义代表学者认为,中国得益于其特有的传统文化和现实制度的优势,中国将有希望走在世界生态文明建设的前列,引领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未来。[9]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是继承了中华优秀生态文化理念,推进了中华生态文明的现代化,既是对中国生态文化理念的传承,更是对中国生态文化理念的现代性创新发展。其次,中华优秀传统生态文化孕育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引着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传承传统生态文化理念的基础上,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引着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进程。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蕴含着丰富的生态文明观。一方面,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主张在发展的进程中要协调发展和保护之间的关系,协调人与自然的公平,在合理的限度内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将生态优势转变为经济优势;另一方面,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主张在发展的进程中把握好生态就是民生的理念,力主在创建美丽中国中实现人民群众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实现人民群众在生态环境方面的美好期待。最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塑造了中国人的生态伦理价值,推动着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伦理建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蕴藏着“道法自然”“天人合一”“仁爱万物”等丰富的自然理念,这引领着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也影响着中国人的生态伦理。在中国人的观念中,对自然饱含着丰厚的敬畏之情,崇尚自然、爱护自然的生态伦理思想,增进对人与自然是和谐共生的生态文明理念的价值认同。生态伦理的建构将调和人与自然关系的正义性,将人与自然的关系拉回到同一个维度,人不再单方面凌驾于自然之上,而是要在尊重自然规律的基础上,合理地开发和利用自然资源。概言之,中华生态文化传统在生态文明建设、指导思想、伦理价值上影响着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的建设。

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基于经济社会发展的社会制约性。从发展水平来看,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现阶段,我国经济社会水平取得跨越式的发展,但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国情没有变,发展仍是关键。生态现代化是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协调,是基于国情,在发展中兼顾生态文明建设,达到现代化与生态良好相协调,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国情要求我们在建设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中,既要处理好公平与效率,又要协调经济发展与生态保护,这是两对基本关系。而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将有助于协调经济与环境、公平与效率的关系,即在生态现代化的视域下,两对基本关系并非相悖,而是相互促进。从现代化路径来看,中国式现代化本身就包含着生态现代化建设。中国式现代化是“并联式”现代化,有别于西方“串联式”现代化。一方面,“并联式”现代化决定着中国式现代化是多个方面一起建设的现代化,这也就意味着要处理不同层面现代化之间的关系。在不同的发展阶段,要不断优化中国式现代化的系统结构,完善经济、社会、政治、文化、生态等现代化建设的资源配置,实现现代化建设优化配比,即构建中国式现代化各要素的子系统和谐,才能够发挥出中国式现代化的最优功能。另一方面,生态现代化建设是对“并联式”现代化的回应。西方“串联式”现代化可以先发展,再解决发展引起的问题。中国“并联式”现代化给中国提供快速发展的机遇,这也意味着出现的矛盾和问题会比较突出和尖锐,需要采取有效的手段去应对。纵观西方现代化几百年,生态问题矛盾无疑最为尖锐和突出,这也启示中国式现代化要及时采取应对措施。构建生态现代化维度,有助于缓和现代化建设进程中的生态环境问题,使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走得更平稳。从民族复兴进程来看,中国式生态现代化是中华民族复兴的生态呈现。民族复兴是全体中华儿女的中国梦,中华儿女为这个梦想的实现进行了追求独立、追求富裕、追求强大的不懈努力。现代化是追求强大的一个阶段,是民族复兴的发展过程。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不仅仅是在经济层面上的强大,而是要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中国式生态现代化是实现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必由之路,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将美丽中国建设置于中国式现代化的合理架构,拼上生态现代化的最后一块拼图。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将有助于美丽中国建设,协调强国建设中生态与其他层面的内在结构,扎实推进民族复兴伟业。简言之,无论是从国情、现代化路径,还是民族复兴进程的经济社会发展来看,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都存在着现实的合理性。

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回应了人民价值愿景的主体选择性。其一,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现代化,民心所向就是党心所往。中国式现代化的本质要求就是要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4]23作为中国式现代化的领导核心,中国共产党将自己的核心理念和宗旨践行在现代化建设的进程当中。作为马克思主义政党,人民性是我们党最为鲜明的标志。中国共产党自诞生之日,始终是中国人民利益最为坚实的维护者,人民的幸福生活是党矢志不渝的奋斗目标,民心所向就是党心所往。随着生活水平的不断提升,人民群众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不断延伸到社会、生态环境、公平等方面。中国式生态现代化是中国共产党立足于人民对于美好生活追求的主体选择,是党性与人民性的具体化的生动体现。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是对人民价值意愿的回应,充分体现我们党对人民幸福生活的责任担当,同时也能够充分调动人民群众投身于现代化的建设进程。其二,我国是人民民主专政的社会主义国家,中国式现代化要充分体现人民价值意愿。人民民主专政的国体中,人民在我国占据主体地位,是我们党和国家的根基所在、力量之源。我国的国家制度和路线方针政策的制定来自于人民,更要为维护好人民群众利益而制定和实施。中国式现代化是我们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和努力方向,人民价值意愿需要我们充分考虑和融入现代化建设的政策方针制定当中。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将人民群众所关切的生态环境问题作为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重点工作来抓,充分展示生态与民生的关联性。建设中国式生态现代化是对我国人民民主专政国体的重要体现,超越了西式现代化对人权的漠视,彰显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增强了中国式现代化的现实说服力。其三,生态正义是人民的生态价值诉求,是人民价值意愿的生态呈现。生态正义是从自然价值的范式出发,从确证自然权利的基本理念出发,达成人与自然的有效调和与融合。生态正义主张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注重的是人与自然之间生态平衡与生态正义。一方面,生态正义倡导的是人与自然和谐,人存在于自然,人的活动要在自然的范畴内进行。另一方面,生态正义建设回归于人对生态环境需求的正义指向,注重协调代际代内间的生态环境问题,调节人的生态伦理和人性生态逻辑价值的建构。因此,生态正义既是一种价值观,更是人精神世界的丰盈。就此而言,生态正义无疑是一种具有前瞻性的人类对美好生活的价值追求。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是充分把握人民群众对于这种诉求的理论建构和前瞻布局,是现实与未来的有效结合。质言之,基于党心与民心相连、人民主体性和人民生态价值诉求的把握,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是对人民主体选择性的最好回应。

依照上述理解,中国式现代化生态正义存在着历史文化逻辑、社会现实逻辑、人民主体逻辑。就其历史文化逻辑而言,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是中华优秀的传统生态文化形成的文化熏陶、生态文明思想和人的生态伦理思想的历史可能,是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产物;就其社会现实逻辑而言,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是我国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国情、“并联式”的中国式现代化路径和民族复兴伟业的未来指向的现实使然,是基于我国经济社会发展水平所做出的现实抉择;就其人民主体逻辑而言,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是对人民价值意愿的主体性回应,是将党性、国体、民心诉求在现代化建设上的生态呈现。

三、中国式现代化生态正义的实践指向

(一)培育现代公民的生态正义理念

在现代化进程中交织出现的多重矛盾、物与物之间的异化、人的劳动异化深深影响着我们的观念和意识,奴役着我们的灵魂。自从人类接触到自然界,从自然索取资源,自然就被打上了人化的烙印。至此,生态危机的造成显然并非是自然在本身演化进程中自发形成的,而是人类在现代化进程中对自然改造的实践中所形成的。因此,我们要寻求生态危机与生态正义的实践进路,主要指向还应该回归到现代人的生态意识和生态行为的培育。

培育现代公民的生态正义理念可以归纳为:一是公民生态现代化价值理念的培育。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的建设,离不开人的现代化,人在主观层面上接受生态现代化的价值理念引导,才能够增进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现代化的价值认同,领悟“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的价值导向。二是人的生态伦理的化育。人的现代化不仅仅是经济层面上的物质现代化,更是在于个体具有较高自觉的生态德性和生态伦理层面上的精神现代化。生态公民需要经过长期的生态道德共识性的培育、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生态行为的践行。同时人对生态之间的伦理与生态的公平之情也非一朝一夕而成,这需要的是人在增进与自然的互动中,形成彼此之间的共鸣,在自然中培育和践行生态伦理与生态德性。三是现代化的“生态人”的培育。中国式生态现代化主要还是要注重人的自然理性的回归,实现人与自然内在与外在的和谐统一,基于合乎自然、合乎规律、合乎价值的范式去改造自然、利用自然资源、达成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现代化。现代化的生态正义理念的养成,有助于将人从现代经济社会主导下单一理性的“经济人”异化解放出来,进而建构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解,既重视经济现代化,又注重生态现代化的多层次生态世界观,即“生态人”的意识建构。

(二)诉诸政府层面的生态正义践行

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离不开制度的规范性,政府顶层设计的制度性引导是中国式生态现代化建设必不可少的因素。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根本性质。[10]党的领导决定了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的方向,也决定了中国式现代化的社会主义性质。社会结构和社会观念的变化发展无疑需要的是一种制度性的规范来进行刚性约束和引导社会主义性质的生态建设的主流意识。由此,寻求中国式生态世界观价值引导下的生态正义建设就是要在社会公共领域价值观中建立现代化的生态治理观念、完善国家治理的生态体制机制建设。

鉴于此,政府在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的生态正义建设中需要做到的努力有:首先,以生态现代化的世界观及治理理念作为引导政府行为的根本出发点。牢固树立正确的政绩观,加强价值观和生态治理、发展方式的教育引导,将生态正义贯彻到政府的工作和实践中,践行生态正义的生态治理现代化。其次,加强生态环保宣传与监督。加强生态正义观宣传教育,推进公众的环保意识和责任意识,培植公众的生态正义理念;强化环境监督和督察力度,扎牢生态现代化建设的最后防线,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和生态现代化全面发展。再次,推进绿色发展和绿色创新的生态发展模式。政府要推进对于绿色企业的扶持力度,支持企业开展绿色创新研发,健全生产发展责任制,严格把控企业发展与生态环保之间的关系,确实落实好生态正义观。最后,完善生态现代化建设的法律法规。建立生态现代化的长效机制,完善绿色生态安全标识认证,加大生态环保指标的权重,强调自然生态正义。

(三)引导社会层面的生态正义实践

随着物质消费的异化,紧随而来的就是生产异化、经济发展的盲目化。追求经济增长为核心的现代性社会,忽视了生态环境建设。这也意味着中国式生态现代化需要破解的是现代社会中的消费异化,以及重塑绿色消费的社会文明新风尚。人民对于美好生活的追求、社会的可持续性发展,需要我们摒弃异化消费观,践行绿色消费,将生产消费把握在自然生态环境的限度之内。

因此,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社会层面进路主要从以下方面展开:一方面是社会绿色消费观念的培育。社会绿色消费观念的形成需要我们从生态物理约束和生态伦理上进行建构。从社会产品的生产来看,以往的社会产品生产仅仅停留在经济成本的计算,抽离了生态成本的计量,缺乏对产品环境友好程度的把控。据此,生态物理约束可以加入生态成本的计量,适度提升产品的价格,提高资源利用率,从而合理配置生态生产与消费的关系,建构有限的自然生态和社会生活之间的动态平衡。同时,以生态物理约束来引导生态伦理和绿色消费理念的构建,即引导人民绿色消费、高质量消费。另一方面,推进生态科技创新。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强调,实施生态环境科技创新重大行动,建设绿色智慧的数字生态文明。[11]生态科技创新可以满足生态伦理约束价值伦理规范,其通过创新科技,生产具有高使用价值和耐用性的产品,减少对有限的自然资源的损害。同时,生态科技创新可以通过科技进步,提升对自然生态环境的保护、监测、修复,构建智慧生态文明建设体系。

(四)共建世界生态正义的美好理想

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资本主义全球化过程中,资本的增值和扩张逐步向世界各国蔓延,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以增值为目的,带来自然资源过度损耗和生态危机,同时资本主义国家仗着强大的经济实力向发展中国家转移生态危机和进行资源掠夺。全球生态环境正走向悬崖困境,由此引发生态正义问题,这是基于全球视角下的不同国家、地区在各自的生态问题上所应该承担的责任与义务。中国式生态现代化从属于中国式现代化建设进程,胸怀的是天下,面向的是未来,生态现代化进程所要统筹的是国内与国际相结合,共建人类生态命运共同体。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正义建设可以为当代全球生态正义问题的解决提供方向。

为此,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的全球生态正义,可以从以下方面展开:一方面,重塑全球生态正义世界观。生态文明关乎人类发展的可持续与否,关系到人的代际正义,要站在人类文明发展的高度来谋划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问题,全球生态危机的应对不应仅局限于一国一时,而是世界性、未来性,全球生态命运同属于一个共同体,在生态维度上塑造全球生态正义,强调全人类利益的共同性,促进全球生态文明持续性建设。另一方面,秉承正确的全球生态义利观。发展是全球国家都应该享有的权力,生态保护也应该成为全球国家所要遵守的义务。发达国家依靠环境换发展的路径迈入现代化,这产生的生态历史责任也同样需要他们承担,同时现代生态危机的产生很大一部分是历史遗留问题,也需要得到合理的划分和解决,需要全球督促他们承担属于自己的生态历史责任,转变自身的生态非正义性。再者,现代化发展进程中,要注重划分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生态权利和义务,明确全球生态命运共同体,积极共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全球生态文明体系,建设共赢、共享的全球生态发展方式,实现国与国之间的平衡发展。

四、结语

综上,我们可以明显感觉到人与自然关系密切,中国式生态现代化是有着历史可能性、现代合理性和主体选择性的内在逻辑,同时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立足于中国实践,面向的是全球生态命运共同体。中国式现代化的生态世界观以“三个命运共同体”思想为核心,秉持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生态伦理观念,建构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生态正义思想,回应了现代人与自然关系的新指向。但是中国式现代化仍未建成,在世界范围内推行生态正义依然困难重重,究其原因,中国现代化的话语体系建构还不太健全,以及仍存在着世界经济社会发展的不平衡性及公民素质水平的差异性。尽管如此,我们仍有理由相信,随着中国式生态现代化的持续推进、人类文明水平的持续演进、全世界人民的共同努力,全球生态正义的践行将可以预期。届时,我们将能够实现人与人、人与自然的双和解,从而缓和人与自然的冲突,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动态生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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