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科文
(青海民族大学,青海 西宁 810000)
蒙古族作为我国人口众多的民族之一,其服装因独特的风格和审美价值广受大众喜爱。蒙古族的服装随着经济的繁荣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而不断演变。通过对蒙古族服装的研究,我们可以深入了解该民族的历史传承和文化底蕴[1]。
服装是一个民族独特生活方式和历史文化的载体,全面反映了民族的生活状况、环境、理念和意识形态。蒙古族在历史长河中,其政治、经济、文化和宗教的变迁都在其服装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蒙古族的起源可追溯到部族时代,那时,蒙古草原上分布着诸多部族。因草原的恶劣环境——强风与严寒,以及游牧狩猎的生活方式,蒙古人的服饰多以御寒和骑马射箭的便利性为特点。在远古时期,他们以象牙为衣饰,尾巴或类似物为线,兽皮为衣料。随后,蒙古族的手工缝制技艺开始发展,服饰逐渐发生变革。进入新石器时代,蒙古族服饰不仅满足实际需求,还追求美感和得体性,催生了最早的部落服装文化。直至13世纪前,蒙古族的服饰多以兽皮和毛毡为主,其样式和形状深受生存需求与自然环境的制约,形成了一种上半身交结于腹部、下半身环绕腰间的简约风格[2]。
随着蒙古民族的不断壮大,其服装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这一时期的服装文化也基本成型,并具有较强的统一性。尽管各个部落的服饰在风格、样式、基本颜色上都有各自的特点,但却越来越趋于统一。蒙古族人粗犷豪放的性格来自于北部的大草原,他们的服饰风格既体现了蒙古人的放恣旷达,又体现出他们的实用大方。随着不同的部落文化的交融,宽松的长袍成为社会的主流。白天用作衣物,晚上用作铺盖。在马背上,一条紧绷的皮带可以防止骑士的五脏六腑和腰部受到损伤,长袍的前襟也可以作为一个口袋,用来存放自己的东西。这类具有很高实用价值的服装,曾经是蒙古族服饰风格的代表。蒙古族人还戴着一顶高高的礼帽,这种礼帽即使隔着老远都可以看到,是蒙古族人为了适应自然环境而发明的一种礼帽。在这个时期,因为当时的社会经济条件,服饰仍然比较简单,款式、色彩都比较少。它为草原上严酷的自然条件提供了清晰的视觉信息。
元代前后,蒙古族服饰风格深受游牧生活的影响,具有鲜明的游牧民族的特点,如束腰带、窄袖袍、穿合、蹬皮靴等。
在蒙古汗国时期,蒙古族服饰种类繁多,主要包括栖鹰冠、卷云冠、方领式长袍、交领式长袍和靴子等。面料以珍皮和丝织品为主,色彩以红、蓝、白为主调。早期的丝织品有织金织物、罗帽和缂丝刺绣等。《达茂旗大苏吉乡明水墓地出土的丝织品》记载了一匹蒙古汗国时期的织金锦辫线袍。此袍长142 cm,两袖臂展246 cm,袖口狭窄,右衽交领束腰。面料挺括,工艺精湛。下摆宽约16.5 cm,腰部有钉线绣束腰和对扎绊。整体面料为方胜联珠宝花织金锦,右衽底襟和左下摆夹层及两个袖口则饰有团窠头戴王冠的人面狮身锦,体现了当时织金锦的高超工艺[3]。
在元朝之后,蒙古族与中原地区的各民族在服饰文化上逐渐交融,蒙古族服饰的面料品质和款式均有所创新。在色彩上,新增了金黄锦和泥色毛呢等,图案和纹路则融入了人物、猛禽、花鸟、日月等元素。在佩饰方面,新增了檐帽和拔笠帽等。此外,蒙古族还借鉴了其他民族服饰的特点,形成了新的款式,如立领大襟袍、短披肩、马褂和络缝靴子等[4]。这些变革展示了蒙古族服饰文化的多样性和包容性。
总体来看,自蒙古汗国晚期至元朝,蒙古族服装迎来了飞速发展的黄金时期。生产力的提升、社会分工的细致化、贸易及商品经济的繁荣,均为服装业的迅速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随后,丝绸等各地货物涌入这片曾经贫瘠的土地,蒙古人的团结对外政策不仅统一了服饰风格,更标志着服装发展的首个重要阶段。蒙古族服装,作为独特文化载体,既坚守自身特色,又积极吸纳其他民族优点,如西域各民族及中原汉族的深厚文化,均为其文化发展的不可或缺的元素。元朝时期,文化交融空前盛行,蒙古人善用优质毛皮,同时精致棉织品、丝绸制品亦成为其服饰的重要材料。历史上,蒙古服装历经显著演变,贵族服饰尤为华丽,如忽必烈举办盛大宴会时,皇帝与大臣们所穿镶宝石珍珠之衣[5],“金带华贵,价值不菲”,靴上金丝绣饰,尽显雍容华贵[6]。此等景象昭示着蒙古族服装文化已迈向关键阶段,即服装美学规范的奠定。
元廷北迁后,汗政权逐渐衰弱。蒙古与明廷长期对峙,各诸侯诸侯争权夺利,蒙古频繁发生战争,社会动乱,经济下行。蒙古平原上的城镇被遗弃,随之而来的是城镇手工业的消亡。以大都和上都为元廷供应各类服装、纺织品及日常生活必需品的官营制手工业渐趋衰微,工匠们分散于民间,其生产内容也因应民间需要而不断改变,逐渐向中原传统样式转化。官营手工业的没落,以及明廷对蒙古大草原的禁运,使得原本象征着封建阶级地位的高级丝绸制品,变得十分罕见。就算是“花云缎”,也被列入了禁止贸易的名单[7]。蒙古族服装款式趋向简约,装饰减少,布料在当地所占比重有所增加。贵族们的服装也是如此,织金锦在长袍的边缘只有一小部分的装饰,并没有被广泛地应用。政局不稳,战事频繁激化了各族群间的矛盾,导致部落之间四分五裂关系涣散。相当一部分蒙古人为了躲避战争所带来的伤害,他们过上了居无定所的生活,身上的服装皆以简约、朴素为主,更有甚者“衣衫褴褛,衣不蔽体”。
明朝中后期,蒙古草原曾短暂统一,各领主在其领地实施统治,并制定了独特的服装制度,使得各部落的服饰呈现出鲜明的特色。随着明代后期明蒙互市的开放,贸易管制逐步取消,双方经贸关系日益紧密。稳定的局势使人民生活水平大幅提升,这在服饰上表现得尤为明显:样式日益丰富,布料质量也不断提升。史书载:“皮革制的衣服作为贡品,我常赠予他们金子和丝绸。部落中若有穿绣花衣者,首领即以此为荣。”又说,“贾哈”衣领以貂皮制成,即使女子貌不惊人,亦注重装饰[8]。由此可见,当时民众生活质量大幅改善,生活用品亦更为充裕。明朝植棉与纺织技术逐渐成熟,廉价的棉布成为蒙古族牧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明实录》中记载,执事校尉头戴鹅帽,身着质孙服[7](图1),这类服装也是当时蒙古族服饰的一种。
图1 《明实录》中的质孙服
此外,明朝时期,喇嘛教对蒙古人的生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据萧大亨所著《北虏风俗》[8]记载,明万历年间,蒙古人无论身份高低,均行跪拜之礼,喇嘛们用左手抚摸他们的头,这成为了一种固定的仪式。同时,蒙古民众对喇嘛教深信不疑,常手持念珠,以示虔诚。喇嘛教不仅影响了蒙古人的生存和美学理念,还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其服饰风格的演变。美岱昭的壁画便生动地展示了这一变化。总体来说,明代蒙古族服饰呈现出实用、大方的特点,同时也凸显了民族服饰的独特韵味。
为了巩固对蒙古的统治,清朝实施了“分而治之”的政策,并鼓励蒙古各旗穿着各异。在清代,蒙古族的服饰分为朝服和民服两种。朝服采用了满洲样式,而民服则保留了蒙古族的传统款式。这一时期的蒙古族服装,受到政策、官服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呈现出复杂多变的特征,如“满蒙混合”。不少蒙古族服装吸收了满族服装的元素,展现出独特的地域性和民族特色,特别是在我国东部诸部尤为显著。同时,周边民族的服装也对蒙古族服装产生了影响,如阿拉善蒙古族的服装与宁夏回族相近,农耕地区的服装则多具有汉族服装的风格。
清朝前期,漠南蒙古得到了开发,原本的游牧民族逐渐转变为以农耕为主的民族。在这个地区,汉族特色的长衫和汉服开始盛行。在准格尔一带,男性的服饰与汉族相似,多为短衫;而较为富裕的人则开始穿着长衫,腰间系着皮带。土默特旗的男性服饰与汉族已无太大差异,但女性仍保留着原有的民族特色。无论在城市还是乡村,长袍成为了主要的服装,而短衫则较少见。如图2所示红缎双喜纹马蹄袖皮袍,其圆领、袍服形制以及领口和袖中段精美的花纹都展现了其精致与华丽。这件袍服身长118 cm,两袖通宽180 cm,采用锻和皮制成,是当时蒙古各旗贵族中流行的服饰之一。
图2 红缎双喜纹马蹄袖皮袍
清朝蒙古族服饰的变革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首先,为应对新的生活需求,人们不得不放弃传统的服饰样式,以适应新的生产生活方式。其次,在服饰和饰品的制作上,不仅采用了更优质的材料,而且在装饰和色彩上也更加突显个人特色。受益于当时优越的政治经济环境,各民族得以充分吸收蒙古服饰的精髓。服饰种类繁多,面料华丽,色彩鲜艳,饰品精致,引领着华丽服饰的潮流,同时也为时尚注入了新的活力。特别是女性的头饰,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
总的来说,清朝时期是蒙古族民族特征得以塑造的重要时期。在此期间,蒙古族服饰不断吸收外来文化元素,同时受到中原农业文化的深刻影响,并与周边各民族的文化相互交融,最终形成了独具魅力的蒙古族服饰文化。
服饰是民族审美观念与文化的重要载体。蒙古族服饰,不仅体现了草原民族自然、豪迈的特质,也融入了中原及其他民族文化元素,经过历史演变,形成了独特的蒙古族服饰文化。该文化的形成与演变可划分为早、元、明、清四个时期。在当今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中,蒙古族服饰文化展现出了艺术美学、社会经济、文化历史等多重价值,对其进行传承与保护具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