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教育教师在线培训忠诚度影响因素研究

杨雨奇 徐知宇 王雁 孙颖

【摘要】 对北京市324名参与了6个月在线培训的特殊教育教师进行问卷调查，探索影响特殊教育教师在线培训忠诚度的主要因素及作用机制。结果发现，特殊教育教师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可以正向影响培训忠诚度；感知价值、培训满意度分别在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关系中起中介作用；感知价值和培训满意度在感知质量对培训忠诚度的影响中具有链式中介作用，其中感知价值的效果更显著。未来的培训应从培训内容与培训服务质量入手提高特殊教育教师在线培训质量，引导特殊教育教师对在线培训的价值认同。

【关键词】 特殊教育教师；在线；培训；忠诚度

【中图分类号】 G760

【作者简介】 杨雨奇，硕士研究生，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北京，100875）；徐知宇，博士研究生，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北京，100875）；王雁，教授，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通讯作者：sdwangyan@bnu.edu.cn，北京，100875）；孙颖，副研究员，北京教育科学研究院特殊教育研究指导中心（北京，100036）。

一、问题提出

随着信息技术的不断发展，在线培训因其方便灵活的优势逐渐成为教师培训的常态化应用［1］。2020年教育部印发的《中小学幼儿园教师在线培训实施指南》指出，要充分利用互联网、大数据等信息技术，以异步、同步、同步与异步相混合的方式开展在线培训［2］。可见，教师在线培训已成为在职教师专业发展的重要措施。然而，培训效果不佳是目前在线培训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许多教师包括特殊教育教师（以下简称特教教师）在培训中学习的教育方法与教学技能没有充分运用在实际教学中，教学行为也没有发生改变，使得培训的有效性大大降低［3-4］。面对在线培训质量不稳定的情况，如何对在线培训的效果进行有效评估是促进培训质量提高的关键。教师培训忠诚度就是衡量教师培训质量的重要指标之一。教师培训忠诚度是指参训教师在培训过后的教学工作中继续使用通过培训习得的内容，并向他人推荐所参与培训的意愿和行为［5］。研究表明，教师培训忠诚度能够预测参训教师在培训后的行为改变［6］，代表了教师培训的延伸效应［7］。教师的培训忠诚度越高，教师培训的质量就越高。因此，探讨特教教师在线培训忠诚度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机制，对于提高特教教师培训的有效性、促进特教教师专业发展以及提高我国特殊教育质量具有重要意义。

在影响忠诚度的众多因素中，感知质量、感知价值以及培训满意度尤为受关注。教师培训的感知质量是教师对于培训项目质量的整体感知［8］，包括对培训服务质量的感知以及培训内容质量的感知。感知质量是以教师自身感受为基础的，对培训质量产生的主观想法，不能根据某些标准和准则进行评估［9］。当教师感知到的培训服务与内容质量符合或超出自身预期时，就会对培训产生较高水平的感知质量。有研究发现，高水平的感知服务质量会对人自身的行为意图产生积极的影响［10］。在学校教育中，学生感知到的教学质量能够显著影响学生在校时以及毕业后的行为，若感知到的教学质量较高，则会对学校保持忠诚［11］。

教师培训的感知价值是指教师在培训过程中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成本与所学习到的相关知识和自身能力的提升相比是否值得［12］。当教师认为培训的质量大大超过所付出的时间与精力成本时，就会对培训产生较高的感知价值水平［13］。有研究发现，在课程教学中，学生对课程内容和课程服务的感知质量均能正向影响学生对课程的感知价值［14］。此外，感知价值又是忠诚度的关键驱动力［15］。在大学教育中，学生对学校的感知价值会对学生的学校忠诚度产生影响，当学生对学校的感知价值较高时，更有可能向他人推荐该学校或选择留在该学校继续进行深造［16］。由此可知，在培训中，培训的质量水平会使特教教师对培训价值水平产生判断，而对培训价值水平的判断则有可能决定其对培训的态度以及日后的行为意向。

教师培训满意度是指教师对整体培训过程、培训平台、培训内容等总体质量的满意程度［17］。当参训教师感知到的培训质量达到或超过自身期望的培训质量时，则会对培训满意。培训满意度的实质是教师对事前期望的培训与实际感知到的培训的一种认知差异性评价［18］。感知质量作为影响满意度的重要因素，二者的正相关关系被已有研究确定［19］。其中，在线课程的感知质量被证明会影响学生对在线学习的满意度［20］。同时，满意度又是忠诚度的重要影响因素，会直接正向影响忠诚度［21-22］。有研究发现，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满意度水平决定了他们是否会继续使用培训中所学的内容［23］。

此外，已有研究发现，感知价值也是满意度的重要影响因素［24］。大学生在线学习过程中，感知价值主要来自于学习付出的时间成本与收获的对比感知，学生获取的知识越多及学习的绩效越高，其在线课程学习的愉悦感就越强，学生的在线学习满意度就越高［25］。

基于以上文献回顾，本研究提出以下研究假设：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能够正向预测培训忠诚度；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能够通过感知价值影响培训忠诚度；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能够通过培训满意度影响培训忠诚度；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能够通过感知价值和培训满意度的链式中介作用影响培训忠诚度。本研究拟探讨特教教师在线培训感知质量、感知价值与培训满意度对培训忠诚度的影响及其内部作用机制，构建出如下假设模型（见图1）。

二、研究方法

（一）被试

本研究共招募了352名来自北京市的特教教师作为被试参与在线培训项目。培训项目采用同步与异步相结合的在线培训方式，为期6个月。同步在线培训形式为直播课程，每周五举行；异步在线培训形式为录播课程，共12个模块，教师可以自由选择学习时间。在培训项目结束后，研究者采用线上填答问卷的方式调查被试对于培训的感知质量、感知价值、培训满意度与培训忠诚度情况，共回收问卷352份，剔除无效问卷28份，最终得到有效问卷324份，问卷有效率為92.0%。被试的基本情况见表1。

（二）研究工具

本研究的工具为自编问卷，共包含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为特教教师基本信息，包括性别、年龄、教龄等人口统计学指标；第二部分是特教教师对于此次培训的感知质量、感知价值、培训满意度以及培训忠诚度四部分内容的测试题目，共有12个题项。感知质量由7个题项组成，依据武丽志等人构建的教师远程培训效果评估指标体系进行编制［26］；感知价值与培训满意度分别设计1个题项，为“认为本次培训能够有效用于工作实践”与“对本次培训整体感到满意”；培训忠诚度由3个题项组成，依据苏胜强等人构建的电大学生满意度指数模型中的忠诚度变量进行编制［27］。问卷采用李克特5点计分，1代表非常不符合，5代表非常符合，得分越高表示教师的感知质量、感知价值、培训满意度与培训忠诚度的水平越高。

（三）数据统计与分析

使用SPSS26.0对问卷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采用Amos24.0结构方程模型对假设模型进行检验。

三、研究结果

（一）信效度分析

为确保问卷数据的可靠性和有效性，对问卷的信度和效度进行了检验。

本研究运用Cronbachs α系数对问卷的信度进行检验。经过分析，问卷感知质量和培训忠诚度的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925和0.912，均大于0.8，说明本研究中各个潜在变量具有较好的内部一致性。问卷四个变量的整体数据Cronbachs α系数为0.954，表明本问卷的内部一致性信度较高。

效度检验主要是对问卷进行KMO值和Bartlett球形检验。经分析得出KMO值为0.939，大于0.8，Bartlett球形检验结果显著（近似卡方3784.406，自由度66，显著性p=0.000<0.05），说明问卷的效度较高，适合做因子分析。进一步采用最大方差旋转法，得到旋转后的因子载荷，各观测指标的因子负荷均大于0.6，说明该问卷的结构效度较好。

（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采用单因素CFA检验法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檢验［28］。当单因素CFA模型的拟合指数未达到拟合良好的标准时，说明共同方法偏差不严重。将单因素CFA模型与原模型的拟合指数进行比较，结果显示模型拟合较差，具体数值为χ2/df=23.90、CFI=0.95、GFI=0.93、AFGI=0.64、NFI=0.95、RMSEA=0.27，所以不存在共同方法偏差问题。

（三）描述统计及相关分析

本研究对感知质量、感知价值、培训满意度以及培训忠诚度四个变量进行了平均数标准差统计和相关分析，结果见表2。感知质量与另外三个变量之间均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p<0.001）；感知价值与培训满意度（r=0.785，p<0.001）与培训忠诚度（r=0.858，p<0.001）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培训满意度与培训忠诚度（r=0.820，p<0.001）之间也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四个变量之间均呈显著正相关关系，这为进一步探讨它们之间具体的关系路径奠定了基础。

注：***表示在0.001水平上相关性显著。

（四）模型的中介效应检验

本研究运用结构方程模型（SEM），使用Amos24.0软件进行建模，以培训忠诚度为因变量，感知质量为自变量，感知价值与培训满意度为中介变量进行中介模型检验，以完整考察感知质量、感知价值、培训满意度与培训忠诚度的路径关系。结果显示，结构方程模型各拟合指数为χ2/df=2.225、GFI=0.989、TLI=0.990、NFI=0.994、CFI=0.997、RMSEA=0.062、SRMR=0.0095，均在良好范围内。

四个变量间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如下：感知质量对感知价值（路径系数=0.768，p<0.001）、对培训满意度（路径系数=0.528，p<0.001）和培训忠诚度（路径系数=0.284，p<0.001）存在显著的直接效应；感知价值对培训满意度（路径系数=0.379，p<0.001）和培训忠诚度（路径系数=0.510，p<0.001）存在显著的直接效应；培训满意度对培训忠诚度（路径系数=0.228，p<0.001）也存在显著的直接效应（见图2）。

与培训忠诚度之间的中介作用模型

在上述分析的基础上，进一步采用偏差矫正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方法检验链式中介效应，重复抽取5000次样本计算95%的置信区间，若置信区间内不包含0，则中介效应显著。结果发现，教师培训的感知质量对培训忠诚度的直接预测作用显著（β=0.284，p<0.001）；感知价值的中介效应显著（β=0.403，p<0.001）；满意度的中介效应显著（β=0.095，p<0.001）；感知价值和满意度的链式中介作用显著（β=0.068，p<0.001）（见表3）。

四、讨论

本研究旨在考察特教教师在线培训忠诚度的影响因素及其作用机制。研究结果表明，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可以显著正向影响培训忠诚度；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价值与培训满意度在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的关系中分别起中介作用；且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价值与培训满意度在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的关系中起链式中介作用。

（一）感知质量对培训忠诚度的影响

研究发现，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能够显著正向影响其培训忠诚度。这与Subrahmanyam等学者的研究结果一致［29］。可见，感知质量是忠诚度的重要推动因素，即特教教师对所接受培训的感知质量越高，其培训忠诚度就越高，在日后的教学中就会更倾向于使用培训中所学习的知识与技能。高感知质量的培训内容意味着符合参训教师的需求，具有一定的针对性［30］。这样的培训内容能够有效帮助特教教师解决实际问题、实现培训目标，促进教学实践行为的改变。

（二）感知价值在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之间的中介作用

研究发现，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正向影响感知价值，同时感知价值在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之间起中介作用，说明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还会通过感知价值进而对培训忠诚度产生影响。这与Cronin等学者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31］。一方面，特教教师只有感受到优质的培训内容与较高的服务水准，才会认为在培训中所付出的时间与精力是值得的。他们会通过判断培训内容是否能够解决自己的教学问题来权衡参加的培训是否值得［32］。因此，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是影响特教教师价值判断的主要因素。另一方面，特教教师在培训中的学习是一种自我导向的学习。相比于儿童时期的被动学习，此时特教教师在学习中更加看重学习动机，只有当其感知到培训对自身有用时，才会产生积极的学习动机。教师在培训期间的学习动机被认为是教师专业发展和在线培训有效性的关键［33］。一旦产生学习动机，特教教师则会在培训过程中保持主动状态，发生教学行为改变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特教教师在线培训的感知价值作为中介变量影响着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的关系，对于促进其培训忠诚度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培训满意度在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之间的中介作用

研究结果显示，特教教师的培训满意度在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之间起中介作用，说明感知质量不仅可以直接或者通过感知价值间接影响培训忠诚度，还可以通过培训满意度间接对特教教师的培训忠诚度产生影响。这与Borishade等学者的研究结果基本一致［34］。高质量的培训内容会让特教教师收获有用的教学知识与方法，高质量的培训服务则会让特教教师拥有良好的培训体验。所以，高感知质量的在线培训会使特教教师对培训拥有较高的满意度。此外，根据计划行为理论，个体的行为态度会影响其行为意向［35］。特教教师对培训产生的满意情感属于其对于培训的积极行为态度，这会影响他们在培训过后的行为意向。培训满意度高说明特教教师对培训的态度积极，对培训的态度越积极，运用培训所学内容的意向就越强烈，培训有效指导特教教师教学实践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培训满意度在特教教师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与培訓忠诚度之间起中介作用。

（四）感知价值与培训满意度的链式中介作用

研究结果表明，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价值和培训满意度在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间起链式中介作用。这与Zhang等学者的研究结果一致［36］。特教教师在培训过后是否对培训忠诚受到多种因素的影响。培训结束后，特教教师首先会对在线培训的内容与服务质量产生一定的主观判断。若感知的在线培训质量水平较高，则会促使特教教师在权衡付出与所得时感到值得，进而提高对培训的价值认同。特教教师对培训的高价值判断会让他们对培训产生正向的情感，形成较高的满意度。对培训较高的满意度则会影响特教教师的行为意图，将所学知识迁移到教学工作中，开展教学变革。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模型中的效应值表明感知价值的效应值（0.403）比培训满意度的效应值（0.095）要大。由此可见，在这一链式中介作用中，感知价值的中介作用更显著。这与Mencarelli等学者的研究结果一致［37］。原因可能是在线培训的形式不需要将参训教师集中到一地并统一安排培训时间，相比于传统的线下培训，特教教师在学习规划和学习进程等方面有了更多的弹性选择空间［38］。在培训时间安排上具有灵活性和自主性，这在一定程度上节约了特教教师的时间成本。同时，在线培训可以实现培训资源的可再现性［39］。通过在线培训平台以及相应的技术支持使得培训的课程资源保留下来并供特教教师随时反复观看学习，为其提供不断巩固新知识与新技能的机会，使得培训课程可以发挥出最大价值。因此，特教教师参与在线培训，不仅节约了时间成本，还收获了高质量的培训课程。在线培训的各项优势使得特教教师对培训的感知价值水平增高，进而更显著地促进培训忠诚度的提高。

五、结论与建议

（一）结论

本研究得出以下结论：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显著正向预测培训忠诚度；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价值和培训满意度在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间分别起中介作用；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价值与培训满意度在感知质量与培训忠诚度间起链式中介作用，且感知价值的中介作用更显著。

（二）建议

1.优化在线培训的服务与内容质量，提高特教教师的感知质量

提高特教教师对在线培训的感知质量，需要把握在线培训服务质量与内容质量两个重要方面。一方面，在线培训不同于线下培训，是以网络平台为媒介的，平台界面、平台操作、平台体验等构成了在线培训的服务质量。可通过优化培训平台界面设计、充分运用在线培训中课程资源的保留和再现功能，实现特教教师信息的同步交流与互动，以及采用同步与异步相结合的多样化培训形式等方法，提高在线培训的服务质量。另一方面，需保证在线培训的内容质量。首先，做好培训前的需求分析，全面整合特教教师的多元需求，做到因需施培。其次，组建专业的培训队伍，培训教师应包括教育专家、校长以及优秀的一线教师等专业人士。最后，优化完善在线培训的考核评价方式，有效检验特教教师的学习成果。

2.多措并举提升特教教师对培训的价值认同

研究发现，感知价值作为中介变量对教师培训忠诚度产生影响，且相比于培训满意度，对培训忠诚度的中介作用更加显著。也就是说，当特教教师感知到培训的价值越高，则越有可能在日后运用培训所学知识。因此，多措并举提升特教教师对培训的价值认同，能够促进培训忠诚度的提高。首先，需要做好特教教师在线培训前的宣传工作。通过教育专家与行政领导对培训意义的宣讲，使特教教师认识到在线培训的重要性，从而可以更加积极主动地投入接下来的培训当中。其次，合理安排培训课程的时间与进度，保证每节课都具备适度的时间和适量的内容，让特教教师在能够充分理解消化所学知识的同时又不会因感到过重的负担而产生倦怠。最后，确保培训内容的实用性，让特教教师能够充分感知到在线培训对自身专业发展的益处所在。例如，设置课程内容时，应考虑到特教教师在工作中的实际需求和在专业发展中的稀缺资源，使得特教教师充分运用所学知识的同时，还可以收获在培训外不易获取的专业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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