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道是新中国成立后毛泽东主席任命的复旦大学校长,在校长的岗位上整整工作了25年,为复旦大学在20世纪50年代的崛起作出了巨大的贡献,复旦人都尊称他为“望老”。我(本文作者,为陈望道儿子)与他一起生活了28年,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复旦大学工作,又在他的领导下工作了12年。他不但是一位好父亲,更是一位爱生如子、爱校如家的好老师和好校长。
影响一生
我是20世纪40年代末上海解放后,才从义乌乡间回到我父母亲身边的(见题图)。我当时就读于复旦校区的国权路腾飞小学。在去学校前,父亲跟我说,我们想把你的名字改一下,你原来叫“陈振兴”,现在新中国成立了,处处都是新面貌,就叫“陈振新”吧,改一个字。从那时起我就沿用“陈振新”这个名字到现在,但义乌亲戚仍然叫我“陈振兴”。
在我就读腾飞小学时,由于浙江义乌的家乡话与上海话相差很大,我既听不懂老师上课所讲的内容,也无法与同学交流,加之乡间教育与上海大城市教育之间的悬殊差异,我当时的学习压力很大,且男孩子多顽皮,不爱读书,所以学习成绩也不好。父亲在接到腾飞小学送来的成绩报告单后,仅在家长意见栏内写了“新从乡间来沪,语言生活尚且生疏,稍久当有进步”这么几句话,然后微笑着摸摸我的头,叫我带给老师。父亲当时的和蔼可亲,对我的信任和鼓励,可以说,影响了我的一生。
从初中升高中后,我已是一个大小伙子,父亲完全可以不管了,但是当他看到我高一的成绩报告单时,因为班主任老师在评语栏内写了“要注意遵守作息制度,看书不要太晚”一句话,他又在我的成绩报告单家长栏内写了这么一句话:“看书时不要不注意身体健康”。因为父亲的一句话,此后我极注意锻炼身体,在高中三年的时间里一直保持着晨练的习惯。
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复旦大学工作,为此父亲找我谈了一次话。他说,你现在工作了,我们很高兴,但你要严格要求自己,努力工作,一般复旦老师犯错、可以原谅的事,你也不能做。我清楚地知道,父亲是复旦的一校之长,我作为复旦的一位普通老师,父亲对我要求更严格,是完全应该的。
爱生如子
在复旦大学,我作为一名基层的普通老师,在身为校长的父亲领导下工作了12年,其间亲闻、亲历了复旦人广为流传的老校长爱生如子的感人故事。
1919年,父亲从日本留学回国,应经亨颐校长邀请去浙江一师任教,父亲说,自己在一师的改革“实际上只是宣传文学革命,至于社会改革问题,只是涉及一些而已”,然而反动当局已视改革为洪水猛兽,派出大批军警包围学校准备镇压。父亲挺身而出站到学生中间:“你们不要怕,老师同你们在一起!”从那刻起,学生就成了父亲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袒护、引导他们,成了他终身之责。父亲为他们讲解自己翻译的《共产党宣言》,为青年指明前进方向。
1947年5月30日的晚上,因为国民党进行大搜捕,复旦新闻系的左派学生何晓沧,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躲到了系主任望道先生的家中。父亲让何晓沧睡在楼下客厅旁一个小房间里,自己则坐在客厅看书保护这位学生。到了凌晨,警车呼啸国民党开始抓人,父亲急忙把这位学生叫醒(这位同学因为感冒发烧睡得正熟),让他睡到楼上卧室里去。警察敲门进来查看并吼叫盘问有没有陌生人来过,父亲镇定回答:没有。这位学生没被警察抓走,其实在上海,父亲还设法营救过多名进步学生,其中学生杨贵昌就曾写过回忆文章《深切怀念我的救命恩师陈望道》,描述他的被捕和被营救过程。
爱校如家
1949年7月,父亲受命出任复旦大学校务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因为主任委员张志让另有安排去了北京,实际上从1949年开始父亲就全面主持复旦的工作。1952年毛泽东主席正式任命父亲为复旦大学校长,这样,从1949年至1977年,父亲在校长的岗位上整整27年。父亲爱校如家,凡学校的事他都尽心尽力去办。1950年复旦校名用的是毛泽东主席写给周谷城信封上的“复旦大学”四个字,父亲认为还是请毛主席亲自为复旦题写校名为好,为此,父亲给毛主席写了信,又利用去北京开会的机会,托人请毛主席为复旦校名题词。现在的“复旦大学”四字就是毛主席亲自為复旦题写的校名。另外,院系调整中,上海市教育局根据苏联只有党校才能办新闻系为由,要停办复旦大学新闻系,身为校长的他专程赴北京找到教育部,又找到周恩来总理,总理请示毛泽东主席后,主席说:“既然陈望道要办,就让他办!”这样,复旦新闻系得以保留下来,成了全国高校中唯一一个薪火不断的院系。
父亲离我们而去已近半个世纪,今年是他老人家诞辰133周年,特撰此文以纪念。
(摘自《新民晚报》1.28陈振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