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继财
摘要:1978年2月至1979年1月,为了解决高校中国花鸟画师资短缺问题,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受轻工业部委托举办了“中国花鸟画进修班”,从全国范围内招收21名学员,由著名画家俞致贞担任班主任,主持全面工作。本文从史料入手,通过还原办学经过以及分析俞致贞的教学管理工作,发现该班在特殊时期的成功举办,为“文化大革命”之后中国画的复兴培养了一批花鸟画专业人才。而且,俞致贞的“临摹、写生、创作”的教学观与“物理、物态、物情”的写生观,对建立当代学院派中国画教学体系产生了重要影响。
关键词:俞致贞;中国花鸟画进修班;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工笔花鸟画
1978年,全国院校逐渐恢复高考招生,轻工业部为了解决各工艺美术院校师资培养问题,决定从全国工艺美术院校和研究所招收一批青年教师到中央工艺美术学院染织系参加“中国花鸟画进修班”[1]。进修班由中央工艺美院教授、工笔花鸟画画家俞致贞(1915—1995)担任班主任,主持进修班的全部工作。除此之外,也聘请了诸多全国花鸟画名师前来授课。
进修班的出现对弥补“文化大革命”十年间中国花鸟画教育的缺失起着重要的作用,也影响了当代中国画教育体系。俞致贞是发现代中国花鸟画教育之先声的人,她对进修班的贡献无疑推动了中国花鸟画事业的建设。但在美术史的书写当中,以俞致贞与“中国花鸟画进修班”作为“整体”的贡献与价值被淡忘了。当我们拂去历史的尘埃,还原时代语境,将那段历史铺展开来时,其价值就显得弥足珍贵。
一、办学背景
1976年是新中国历史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十年的“文革”正式宣告结束,文艺界开展了众多恢复艺术事业的活动。为了保留住众多艺术大师宝贵的艺术创作资料,北京科学教育电影制片厂拍摄了《中国花鸟画》纪录片,记录了俞致贞、田世光、李苦禅、王雪涛等十余位画家不同题材、不同风格的创作过程。这些工作使得花鸟画在人们心中重新定位,画家的地位也有了很大的提升。
1975年4月7日,为了满足国家和社会对工艺美术的多种需求,轻工业部批准成立了中央工艺美院“党的核心小组”,中心工作是贯彻落实“开门办学”方针,采取多种办学形式来推动学院的建设,如接收各地工艺美术生产、设计和研究人员学习基础理论,总结创作经验,提高创作水平等。学校的办学方式是将三年制普通班与各种形式的短训班结合起来。1978年,为解决工笔花鸟画师资短缺的问题,中央工艺美院受轻工业部委托,[2]在中央工艺美院染织系主办“中国花鸟画进修班”,重点培训轻工业部所属院校的花鸟画青年教师。进修班的出现使这一批在“文革”中成长起来的文艺青年能够接受正规的美术教育,成为改革开放后美术界发展的重要力量。
二、教学经过
(一)前期准备
“中国花鸟画进修班”的培训时间是1978年2月至1979年1月,[3]由染织系主办,为期一年,地址在中央工艺美院新址,建国门外獐鹿房[4]的橡胶设计院旧址,工笔花鸟画家俞致贞担任班主任。“1964年,文化部撤销北京艺术学院,俞致贞先生等一批著名教授调入原中央工艺美院。俞致贞先生这面工笔花鸟画旗帜的到来,使中央工艺美院的工笔花鸟画教学和创作站在了全国的前列。”[5]俞致貞的到来,使学院在工笔花鸟画上的水平得到了提高,也为办进修班提供了师资基础。同时,进修班还担任了传承花鸟画技法的重任,《清华大学美术学院简史》记载:“考虑到我系花鸟画教师俞致贞及社会上花鸟画家们年事已高,需要及早传承,先后聘请李苦禅、孙其峰、康师尧、苏葆桢、田世光等亲临授课,教学质量受到轻工部肯定。我院青年教师高沛明、胡美生、黄显隆也随班进修。”[6]
俞致贞负责制订教学计划,她在班中不仅仅是教师和班主任的身份,据班长高沛明回忆:“‘文革后期恢复高考,很多老师从农场、部队返回学校,急需重新培训,俞先生主动请命要办这样一个班。”[7]这说明在特殊背景下,此次办学与俞致贞的呼吁有密切关系。在进修班上课时,俞致贞旧病复发,但她不顾沉疴缠身,每次都身体力行地为学生耐心讲解和示范。由于上课劳累过度,1978年7月,俞致贞的结核病发作,不得不住院治病、疗养三个月,身体稍有恢复后,又马上投入到教学中。可以看出,俞致贞既是办学的倡导者也是一位优秀的管理者。
(二)师生来源
由于院系领导的重视,以及俞致贞的社会影响和人格魅力,根据教学计划的需要,聘请了许多在全国有名望、有教学经验的先生来班授课。其中有中央美术学院大写意花鸟画家李苦禅,工笔花鸟画家田世光(助教袁颖一),写意画家王雪涛,天津美术学院孙其峰(助教贾宝珉、霍春阳),鲁迅美术学院没骨画家钟质夫,山东的写意画家于希宁,中国美协西安分会小写意画家康师尧,原西南师范大学岭南画派画家苏葆桢、李燕、陈和鼎、谷嶙,以及本院陈叔亮、梅健鹰、陶如让、侯德昌、尚爱松、篆刻家徐之谦等。雄厚的师资也正昭示着美术教育进入新的发展时期。
助教既要辅佐先生也要担任讲课任务,先生们也会帮助解决助教在讲课中存在的问题。贾宝珉随孙其峰赴该班讲课,孙其峰在课余会帮助他备课、讲学、示范,课后还为他总结课中的优缺点和注意事项,以及教他如何示范、何为重点等,使他收获颇丰。
根据材料推测,部分师资可能与“文化部中国画创作组”的创作活动有关。1977年12月12日,文化部先后组织来自17个省市的80位画家(多数为老画家)集中在北京颐和园藻鉴堂完成国家重点创作任务,定名为“文化部中国画创作组”,负责人为华君武。创作组在成立后的8个月时间里,创作完成了4000余件作品。翌年9月,文化部艺术局主办了汇报展览。参展的画家有白雪石、王雪涛、郭怡孮、李苦禅、吴冠中、刘继卣、田世光、蒋兆和、叶浅予、许麟庐、李可染、周思聪、王叔晖、俞致贞等,他们都是在中国画创作组建立之后先后在藻鉴堂进行创作的画家。创作组中的北京画家俞致贞、田世光、王雪涛、李苦禅,以及外省画家苏葆桢、孙其峰、霍春阳等都是“中国花鸟画进修班”的教师,并且创作活动的8个月时间与花鸟画进修班在时间上有6—7个月的重合期。因此可以推测,进修班的部分教师可能是来自中国画创作组的画家。该活动将全国名家集中到北京,画家在完成创作任务之余,去花鸟画进修班授课,而进修班的课程处于动态调整状态。
学生主要由全国工艺美术院校的青年教师和部分研究所设计人员组成,包括高沛明(班长)、胡美生、贺伯英、高宗水、陈惠生、郑景贤、何炽佳、王志林、汤宝玲、陶俊华、谭宝泉、陆康源、郭增庆、曹福泉、伍端、肖昌涛、金鸿钧、谷守山等21名。金鸿钧不属于进修班正式学员,他自1957年便随俞致贞学画,尚处于学习阶段且一心攻研工笔花鸟画,“有幸旁听了这个班各位老师的主要课程”[8]。谷守山也不属于正式学员,然而,1978年被借调到母校中央工艺美院担任白雪石先生的助教,因此得以在班旁听学习了一年,尤其是俞致贞对他的艺术进步有很大帮助,“每次求教都得到热情指导,或修改,或添补,或在画上题记予以鼓励”[9]。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北京地区学生最多,他们大多是中央工艺美院和北京工艺美术学校的青年教师。其他地区如湖南、河北、上海和天津等各两人,江苏、福建、广东、四川等各一人,都来自工艺美术学校、轻工业学校和工艺美术研究所等单位,这些單位都从属于轻工业系统。可以看出,进修班开办的目的既是为了培养绘画能力,也是为了满足社会对工艺美术的教学和生产需求。
对于招生原则,据史料推测,应是考试与推荐相结合的方式,例如来自厦门的学员郑景贤是通过考试、推荐来班学习的,毕业于湖南师范大学的学生陈惠生和肖昌涛也是通过考试得以进入该班深造的。
(三)课程设置
俞致贞负责制订教学计划,进修班的课程设置是按单元排课,涵盖了工笔、没骨、大写意、小写意、书法、篆刻、中国美术史等科目。其中,俞致贞教工笔花鸟,田世光教工笔鸟,钟质夫教授两个月的没骨花鸟画传统技法,孙其峰教写意画,李苦禅教授大写意。伍端回忆说:“李苦禅先生一上课就来大写意泼墨画风,让学生措手不及。”[10]1978年7月俞致贞病重住院治疗时期,苏葆桢受邀为进修班学员讲授三个月小写意花鸟画课程,[11]现存有其与学员郑景贤合作的作品《荷花翠鸟图》,同年他还为一年制“丝绸印花设计班”授课。10月至12月间康师尧教授小写意花鸟画。
在课程的安排上,除了工笔和写意花鸟之外,还有中央工艺美院本院的教师陈叔亮、梅健鹰、尚爱松、陶如让、侯德昌、徐之谦等来班授课,他们教授中国美术史、书法、篆刻等课程。各位书画名家手把手、面对面地授课,为学生全面学习花鸟画提供了诸多优越条件。由于是“文革”结束后不久,学习资源有限,学员学习十分刻苦,常常把老师的作品作为范画。而且,俞致贞讲课很生动,每次讲课时,都会吸引学院其他系的中青年教师来听课。
三、俞致贞教学
(一)课程安排与教学思路
俞致贞承担了分量最重、课时最多的工笔花卉、草虫、创作课程,授课安排为13周的工笔花卉、草虫课和3周的创作课,授课时长共为16周。俞致贞的授课时间至少占进修班一整年授课时长的三分之一,显示出她在本次教学中的重要作用。
在进修班中,俞致贞是给大家讲课的第一位老师。高沛明回忆说:“开学第一节课俞先生让学生在教室画水仙写生,然后根据写生绘制出作品,目的是摸清学生的基础情况,便于以后有针对性地因材施教。”[12]水仙的生长、开花时期是在春季的2月份左右,既然学生第一节课是在教室画水仙写生,就说明进修班的开班时间是在2月份,因此也从侧面说明了俞致贞是第一位授课老师。1978年,俞致贞在景山公园的牡丹园带学生写生的场景被编入了科教片《中国花鸟画》,影片中还记录了学生在学院课堂上临摹牡丹范画的场景。北京的牡丹花一般在4月下旬到5月初盛开,俞致贞为了更好地观察牡丹,自己在家养牡丹,对其写生。在诸多学生的回忆中多次提到她对牡丹花的挚爱,在她的教材《工笔花卉技法》[13]中对牡丹也有多次分析。由此可以断定,俞致贞在4月或5月份也有授课,且课程内容包括工笔牡丹。
俞致贞在授课期间承担准备教材、撰写《工笔花卉技法》等工作。书中的文字稿和范图部分来源于进修班的讲义和教学内容,可以说,她的授课内容,其教材就是最直接的体现。该书共分为八部分:写生、临摹、整理与构图、用笔、着色方法、没骨花卉及其他画法、草虫的画法、创作。而其中的第六、第七和第八部分与她在进修班的课时安排正好相符合,也印证了她的课程安排与《工笔花卉技法》编写的密切联系。教材中的示范稿[14]应该在1977年至1979年完成,“为了教学需要,俞致贞在1977年到1978年间作了大量的白描花卉示范图”[15]。这些白描花卉示范图都应用到了教材中。并且,俞致贞于1977年受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邀请开始编写此书,1978年7月因讲课过度劳累结核病重住院治疗三个月,身体稍有恢复后,又马上投入进修班的教学,指导学生的结业创作并完成该书的文字稿和插图的绘制工作,最终于1979年初交稿。因此可以说,俞致贞画的示范稿就是为了在进修班的教学和编写讲义中使用的。
(二)教学观念
1.“临摹、写生、创作”的教学观
俞致贞教学以来,一直保持着“临摹、写生与创作”的教学观念,早在60年代,在北京艺术学院美术系国画专业授课时,她就按照教学内容,将课程分为三个单元:“第一个单元是临摹;第二单元是写生整理;第三单元是写生创作。”[16]在俞致贞的艺术教育创作实践中,她认为学习工笔花鸟画必须经历三个阶段:“临摹、写生整理、创作”,三者缺一不可。
俞致贞十分注重临摹,在她看来,“为继承与发扬优良艺术传统,临摹是学习传统的有效方法之一。对于古今较好的作品,通过分析研究,吸收其精华,去其糟粕”[17]。在她的学生时代,她是“故宫古物陈列所国画研究馆”[18]黄宾虹所招收的第一期研究员,并得到了于非闇、张大千的指导,田世光、钟质夫也在该馆学习。学画期间,她将每幅古画都重复临摹。1942年,她甚至反复临摹了宋人艾宣的《茄菜图》七张,部分保留至今的临摹作品有临北宋赵佶的《写生珍禽图》、临南宋赵孟坚的《白描水仙卷》等。可见,在国画研究馆长达八年的学习时间里,她专门研习临摹技法,临摹了众多古代名迹,打下了深厚的基础。她的临摹并不呆板,她是在研究、分析之后对画面有所取舍,还会融入个人的审美感受。她教学生临摹,不讲“十八描”等程式化的东西,反对用框框套生活,强调在学习传统技法的基础上学会取舍。
俞致贞还主张学生应深入生活,她要求学生要像小学生一样向大自然学习,到自然中进行写生,在课程的不同阶段和不同季节,都安排一定数量的写生。她的写生传统可追溯到其师于非闇。于非闇一生都坚持深入生活写生的艺术理念,并将自己艺术生涯的写生分为三个阶段:“初期写生、中期写生、近期写生”,对俞致贞写生观念的影响重大。在进修班的第一堂课上,俞致贞教学的主要内容就是水仙写生。她认为写生是对客观事物的认识、再认识的不断深入的过程,是基本功中的重要一环,要长期坚持下去。
创作是她上课的重点,俞致贞的课程安排中有3周创作课,她带学生们去各地写生,回到学校后整理稿子,最后在临摹、写生的基础上进行创作,创作就是把之前学习的技法综合运用。她强调在创作中要有创新的姿态,创新不仅是题材内容,在表现手法上更应有所创新。对于自然界中的花鸟、虫鱼、瓜果、蔬菜等,应带着热爱生活的健康审美观去表現它们,取其欣欣向荣、形象生动的形神,舍弃影响主题的不必要、烦琐的部分。她还强调基本功的重要作用,在教学中发现有的学生重数量而轻质量,原来画写意的对工笔不够重视,甚至有的学生急于创作,忽视了基本功的训练等。鉴于这些问题,她邀请孙其峰专门做了一次讲座,先生的谆谆教导深深启发和教育了大家。
根据以上分析可以认为,在“中国花鸟画进修班”的教学活动中,俞致贞始终贯穿并完善“临摹、写生、创作”的教学观念,让学生知道通过临摹能掌握基本的技法,通过写生能不断深入对事物的表现,最后在这些基础之上才能进行有创新的创作。这种教学观念对当代中国画教育体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高校的美术学科教育一直沿用至今。
2.“物理、物情、物态”的写生观
俞致贞对于写生的重视,我们从教材《工笔花卉技法》中也能有清晰的认识,“写生”是书中的第一部分。在书中,她系统地分析了写生应该注重的要领,即下笔前要充分认识对象,对自然生物的“物理、物情、物态”进行充分研究,将感性认识提高到理性认识,以抓住事物的本质。俞致贞继承了于非闇的写生传统,“写生特别重要,我开始写生是在于非闇先生带领下……春天花开的时候画花,夏天叶子最茂盛的时候写生牡丹叶,于先生创作的牡丹是春花、夏叶、冬干,把最典型的形象集中在一起”[19]。最早在师父的带领下就体悟到,要想创作好的作品,必须认真观察,学会写生,还要师造化。
俞致贞的众多学生都曾谈论到她的写生观念。学员高宗水在临摹俞致贞的写生作品《茄实图》时,为提高他的学习兴趣,俞致贞拿出自己临摹宋人艾宣的《茄菜图》和于非闇创作的一幅《茄蔬图》供他观摩,并向他介绍了写生创作时的经验:“要画好茄子,必须了解茄子的物理、物情、物态。对所描绘的对象要了如指掌,做到摸门儿清。”[20]1978年她教门人金大钧学画时,正值秋天,第一课就是教他画写生,安排他画花卉里花瓣最复杂的菊花,并让他坚持画了十几天。金大钧回忆说:“俞先生要求一定要写生,要尊重真实,这样才能画出自己的特色,不然总是深的地方分染,浅的地方罩染,那就千篇一律了。而且花怎么在地上长的你要知道,无根之花不行啊。”[21]她十分强调写生,这一要求让金大钧一直奉为圭臬。
四、办学贡献
俞致贞所著《工笔花卉技法》汇集了她40多年来在工笔花鸟画创作和教学中积累的丰富实践经验,供读者学习和研究,该书再版7次,成为广为传阅、影响深远的权威教材。1979年2月,俞致贞因在“中国花鸟画进修班”主持教学工作成绩突出,被评为中央工艺美院和轻工业部先进工作者。此外,她与许多授课先生将该班的授课讲义在后期编成教材,成为学习、研究花鸟画技法的宝贵资料。例如,1978年7月,苏葆桢教授讲授写意花鸟画课程,编写了《写意花鸟画技法》(1982年出版)。10月至12月之间康师尧授课,将讲义编成教材《写意花卉技法》(1994年出版)。钟质夫主讲两个月没骨花鸟画传统技法,著《工笔花鸟画技法》(1985年出版)等。
“中国花鸟画进修班”的举办为美术界培养了人才,特别是工笔花鸟画领域,俞致贞的艺术理念深深地影响了她的学生,金鸿钧格外突出。她的教学理念渗透到金鸿钧艺术的各个方面,最直观的例子莫过于金鸿钧编著的《工笔花鸟画技法》,该教材于1991年出版,与俞致贞的《工笔花卉技法》相隔十余年,但从书中的细枝末节能看到她的痕迹。笔者从两书内容对比发现,金鸿钧一书与俞致贞的著作在草虫的画法,写生、临摹、创作“三位一体”的思路,构图、着染和创作等方面基本一致。在工笔花鸟画技法的诸多细节上,如金鸿钧书中构图的八项法则、勾皴石头的具体画法与《工笔花卉技法》都有相同之处,作者将老师总结的构图、画法等经验运用到教材中,可见俞致贞的教学观念对金鸿钧的艺术和《工笔花鸟画技法》编写的巨大影响,俞致贞还为该书作了序言。
学员在进修班结业后继续回到原单位工作,其中超过一半的学员在国内各地高校从事艺术教育工作,也有少部分在工艺美术研究所进行工艺美术的研究。因此,在进修班得到专业系统的学习之后,这些学员们继续献身于美术教育事业,成为优秀的教育家,将工笔花鸟画的优良传统继续传承下去。
“中国花鸟画进修班”为期仅仅一年,但先生们丰富的教学经验和方法,使学员们取得了优异成绩,在工笔花鸟画界和艺术教育界均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在全国成就了一批工笔花鸟画教学和艺术创作的名家,促进了工笔花鸟画教学和艺术创作水平的提高和发展,弥补了师资的短缺。这些德高望重的授课先生们,尽职尽责,对进修班的成功付出了心血,学生们的毕业作品汇报展受到了广泛好评。如今这些参加过进修的学生们都早已成为全国教学或创作骨干,并继续培养又一代花鸟画家。
结语
“中国花鸟画进修班”旨在培养全国轻工业部所属单位的花鸟画青年教师,聘请了许多有名望的先生来班授课。通过分析发现,部分师资来源可能与同时期文化部成立的“中国画创作组”的创作活动有关。进修班按单元安排课程,设置了全面而丰富的科目,为学习花鸟画提供了优越条件。
俞致贞作为这次办学的发起人、教师和管理者,具有重要的位置。她的授课时间至少占了整个授课过程的三分之一,其间还承担编写教材《工笔花卉技法》的工作,她的授课内容及思路,其教材就是最直接的体现。该教材也包含了俞致贞的教学观念和写生观念,而她的教学实践为花鸟画教学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也对当代中国画教学体系产生了重要影响。她投入大量的精力,创建了具有中央工艺美院特色的花鸟画教学模式,并与田世光共同建立了现代学院派工笔花鸟画的教学体系,一直沿用至今。
进修班结束之后,许多先生将上课讲义编撰成书出版,留下了珍贵的资料。在进修班学习的这一代学员回到原单位之后大多担任教育工作,继续培养新一代的学生,促进了当代中国花鸟画的发展。“中国花鸟画进修班”虽仅一年,但对花鸟画的传承与发展有着深远影响,因此弥足珍贵。
注释
[1]《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简史》记载:“染织系在轻工业部的支持下举办‘中国花鸟画进修班,重点培训轻工业部所属院校的花鸟画青年教师。”
[2]1970年,学院师生被下放到河北省获鹿县(今石家庄市鹿泉区)。1973年,国务院决定中央工艺美院划归轻工业部领导,李先念副总理批示“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划归轻工业部直接领导,并立即接回北京。”成立复校临时领导小组。
[3]该时间还有一种说法为1978年9月至1979年10月,但《俞致贞文集》中的年表时间1978年2月至1979年1月是在董玉龙编《俞致贞、刘力上艺术年谱》(《俞致贞、刘力上工笔花鸟画集2》,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6年)和吴敏荣编《俞致贞艺术年表》(王俊杰主编《中国艺苑——纪念著名工笔花鸟画家俞致贞诞辰98周年专辑》,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2014年)的基础上修订而成,且1979年2月俞致贞因主持“中国花鸟画进修班”教学成绩突出,被评为中央工艺美院和轻工业部先进工作者,并在春天与刘力上、黄显隆等人去广东、福建采风,因此时间为1978年2月至1979年1月更可信。
[4]该地址现为北京市朝阳区光华路。
[5]卢新华,《笔意凝彩 致贞清远:俞致贞百年诞辰工笔花鸟画作品集》,广西美术出版社,2015年,第13页。
[6]清华大学美術学院院史编写组编,《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简史》,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年,第73页。
[7]王俊杰,《中国艺苑——纪念著名工笔花鸟画家俞致贞诞辰98周年专辑》,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2014年,第4页。
[8]金鸿钧,《怀念恩师俞致贞先生》,引自王俊杰主编《中国艺苑——纪念著名工笔花鸟画家俞致贞诞辰98周年专辑》,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2014年,第18页。
[9]孟庆海、刘森林主编,《书坛画苑唐山人》,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5年,第74页。
[10]唐召仪,《伍端:潜心作画 默默耕耘》,《四川政协报》,2020年10月1日第4版。
[11]1978年7月西南师范学院苏葆桢应中央工艺美院邀请,为花鸟画进修班讲授一学期写意花鸟画课程,并编写《写意花鸟画技法》,由此西南师范学院邀请吴冠中至西南师院美术系讲学3个月,可以推测两位老师到对方学校讲课的时间可能相同,都为3个月。
[12]高沛明,《人格与画品高度一致的楷模》,引自金纳编《俞致贞文集》,山东美术出版社,2015年,第195页。
[13]俞致贞著,黄显隆整理,《工笔花卉技法》,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年出版。该书是俞致贞在“中国花鸟画进修班”授课期间撰写。
[14]俞致贞的《工笔花卉技法》有大约80幅示范稿,所画示范稿的花鸟种类。
[15]丁叶辉,《俞致贞工笔花鸟画艺术风格探析》,陕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9年,第24页。
[16]高宗水,《回忆俞致贞老师》,引自王俊杰主编《中国艺苑——纪念著名工笔花鸟画家俞致贞诞辰98周年专辑》,北京出版集团公司、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2014年,第25页。
[17]俞致贞著,黄显隆整理,《工笔花卉技法》,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年,第22页。
[18]1937年七七事变前夕,包括于非在内的一些老画家向古物陈列所所长提出建议,希望能建立一个古物陈列馆,一方面担心古画被日本掠夺后连一个副本都没有,另一方面培养一些年轻人,能将古代艺术精华很好地传承下去。于是1937年在故宫西华门内的宝蕴楼后面成立了一个不对外公开的古物陈列所国画研究室,并开始招收第一期研究员。1937年12月1日,“国画研究室”改名为“国画研究院”,1938年10月6日,又更名为“国画研究馆”。导师有于非、张大千、黄宾虹、钱桐等人。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国画研究馆闭馆停办。
[19]郭葵,《教学话语摘抄》,引自金纳编《俞致贞文集》,山东美术出版社,2015年,第145页。本文是邵昌弟先生的女儿郭葵根据邵先生20世纪60年代的教学笔记整理。邵昌弟(1938—2014),女,1960年毕业于北京艺术师范学院中国画专业,同年留校任教。1961年,学校为培养青年教师,安排她脱产进修花鸟画,师从俞致贞,一年后担任俞先生助教。
[20]高宗水,《回忆俞致贞老师》,引自王俊杰主编《中国艺苑——纪念著名工笔花鸟画家俞致贞诞辰98周年专辑》,北京出版集团公司、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2014年,第26页。
[21]续鸿明、冯智军,《金大钧:废画三千愿求真》,《中国文化报》,2014年6月15日。
参考文献
[1]俞致贞,《工笔花卉技法》,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1981年。
[2]金纳,《巨擘传世——近现代中国画大家 俞致贞》,高等教育出版社,2017年。
[3]卢新华,《笔意凝彩 致贞清远——俞致贞百年诞辰工笔花鸟画作品》,广西美术出版社,2015年。
[4]清华大学美术学院院史编写组编,《清华大学美术学院(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简史》,清华大学出版社,2011年。
[5]王俊杰主编,《中国艺苑——纪念著名工笔花鸟画家俞致贞诞辰98周年专辑》,北京美术摄影出版社,2014年。
[6]刘曦林,《二十世纪中国画史》,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2年。
[7]北京画院编,《20世纪北京绘画史》,人民美术出版社,2012年。
[8]张莹,《俞致贞工笔花鸟画艺术研究》,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
[9]丁叶辉,《俞致贞工笔花鸟画艺术风格探析》,陕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9年。
[10]翟婉冰,《俞致贞工笔花鸟画技法研究》,中国艺术研究院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
[11]陈慧雯,《中国工笔花鸟画的传承与发展》,鲁东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年。
[12]黄莉莉,《1949—1978年俞致贞及其师友中国花鸟画探索之路》,福建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