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雨

2024-04-20 10:05阮红松
莫愁·小作家 2024年3期
关键词:铲雪冻雨老天爷

腊月到了,天气预报说湖北荆州有中雪。印象中,荆州已有好多年没下过中大雪了。有时候,冬天冷到让人怀疑人生,感觉要下雪,天气预报也说有雪,但期盼总是落空。老天爷偶尔感觉不好意思,下一点点雪,我们还来不及惊呼,雪就莫名其妙停了。

结果这次老天爷来真的了。腊月二十三早晨醒来,发现天色异常的白,跑到窗前,惊喜地发现真的下雪了。货真价实的雪,铺了一地。忙唤醒小孩:快起床!下雪了,起来堆雪人、打雪仗。孩子们应声而起,兴奋地尖叫着,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冲到楼下的雪地。

孩子们发现了问题。这个雪踩上去像踩在玻璃上,别说堆雪人,用手抓都非常困难。

“不是雪。”孩子们说。

还真不是雪,是冻雨。冻雨也叫雪子,从天空落下时,是落雨的姿势,不是飘,是直落。过去住在农村的瓦房,对冻雨和落雪的区别有明显的感觉。落雪没有声音,下冻雨有声音,打在瓦上脆响,像有人在半空丢砂石。冻雨跟米粒差不多大小,如果颗粒再大一點,就冰苞了。冻雨在零度以上一般很难形成气候,落地就成了一汪水;但在零度以下,落地就成了冰。

如果老天爷没有后续动作,气温不直线下降,地上的冻雨冰层就如昙花一现,很快就会融化。但第二天,气温降到零下三度,更大的风雪来了。

当时,我正走在马路上,感觉有冰东西钻脖子里了,摊开手,接到几颗冰粒儿,马上明白这是下冻雨了。几个小时后,雪的深度没到脚背,问题是很难行走,落地就滑。这样的状况,就是老天爷封路了。腊月二十四,城里的马路别说车,连行人也难看见。

大过年的,不能不让人出门。于是,有关部门出来铲雪。但雪和冻雨在持续,铲了前面,后面又盖上了。我也接到任务,到环城路铲雪,一定要打通城市的主干道。我扛着铁锨,往马路上一站,斗志昂扬。凭一腔热血和蛮劲,三下五除二轻松拿下一米。第二米,手就有点抬不动了。雪层呈三层,像鞋底似的复杂。表面的一层,铲起来轻松,丢出去困难,沾锨,不在地上敲几下,根本甩不出去。这一铲一敲的,又费时又让人恼火。第二层,一铲一滑,有牛劲也使不出来,技巧到位的,铲到半锨就是好成绩。第三层,那不是雪,是冰。不用锐器砸出缝,根本下不去锹。有糙哥不找这个麻烦,管它几层,拿锨抄底。搞到一锨,使出吃奶的劲,也端不起来,更别说挪地方了。有精明人研究了一下,这一锨,如果是雪,有三十来斤;夹着冰碴呢,理论上有一百多斤。

一身虚脱回到家里,远方的亲人又在叫唤。孩子他舅从福建回来,被冻雨堵在高速上动弹不得。两天没正常进食,声音沙哑得已听不出是我亲人。为了这些回不了家的人,还是得去铲雪。

经过几天奋战,城市的主干道基本通了。查看天气预报,说腊月二十七还有大雪,而且连下两天。没有比这更绝望的消息了。我们视死如归地等待着第二轮大雪。

腊月二十七,老天爷象征性了飘了几片雪,在民怨沸腾中不好意思再下了。天气预报中的严重情况没有出现,我们第一次为天气预报不准而欢呼雀跃。

农历旧年的冻雨已成往事,但让人心有余悸。老天爷的脾气见长,人类也得有好脾气。

阮红松:湖北白云边集团工会干部,内刊编辑。作品散见于《长江文艺》《广西文学》《四川文学》《佛山文艺》等。

编辑    沈不言   786559681@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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