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华薇
文化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灵魂。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薪火相传的不竭精神动力。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将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作为提升国家软实力的重要途径。(1)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202年10月16日)》,人民出版社,2022年,第43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符号构建与传播具有共同的基础、共同的过程。在文化体系中,从具体表象到符号象征,从个体认知到集体记忆,历经了人内传播、人际传播、组织传播、数字传播等过程。(2)何华湘:《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播研究——以女书为例》,华东师范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0年。>随着数字化时代的到来,传统文化的传播方式和路径发生了深刻变化,重构了文化传播的时空范围,推动了文化生产方式、传播方式、流通方式、消费方式的变革,引发了文化市场结构和产业结构的链式反应,重塑着我国文化产业结构和文化生态。(3)傅才武:《数字技术作为文化高质量发展的方法论:一种技术内置路径变迁理论》,《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22年第23期。因此,剖析数字化转型中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新传承路径和方法,对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方向,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建设,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精神动力和智力支持,具有重要意义。
媒介技术的更迭与人类传播行为密切相关。“技术决定论”突破了媒介的认知空间,形成集人、技术、 文化、 环境等多元传播要素的 “行动场域”,并且场域内各元素彼此互动,引发传统文化在表征和传播方式上呈现出新的特征。在内部互动与外部环境的共同作用下,实现了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再生。
符号是具有指代性、可传播、可感知的载体,是承载人类历史与文明的基础。在人类社会生活中,符号无处不在,并广泛地发挥作用,帮助记录和记忆。其传播形态可以是声音、图文和人物等具体实在物,也可以是思想、文化和情感等抽象外化物,兼具物质性与精神性。从绳结时代到数字化时代,由于数字技术的发展,符号的底层样态发生了深刻变化,从自然物(藤和柳枝)走向了数字化(数字与数据),符号的认知与传播功能也得到了“延伸”。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由各种符号构成,符号以及符号与符号的关系建构并形成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单元和机制。得益于计算机技术、通信技术和网络技术的兴起和普及,信息文化社会逐渐形成,社会的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和行为文化都呈现出不同的特质。(4)董焱:《信息文化论:数字化生存状态冷思考》,北京图书馆出版社,2003年,第1页。数字技术将事物或器物变成对应符号化的新信息进行储存、呈现、传播。文化传播方式的嬗变所产生的一个结果就是物质本身与文化的关系从来没有如此紧密。通过符号化与数字化,特别是建立在数字化基础上的符号化,物质与文化内涵紧密、完美地实现结合。文化的符号化与数字化是实现整体文化传播的必要途径。(5)朱全国、肖艳丽:《数字化视野中的符号与文化传播》,《广西社会科学》2010年第4期。
时空即时间与空间的简略聚合词,是物理学、哲学等学科的基本概念。时空的观念是以人类为主体的相对概念,人类的行为决定了时空的意义。在人类文明进程中,人们对时间与空间的体验不断丰富。时空作为容器,让人类文化得以运动、变化和发展;时空作为要素,是人类文化的构成背景;时空作为尺度,是衡量人类文明延续性和生命力的重要标准。从传播的视角出发,时空即信息的时间纬度和空间纬度,意味着信息传播的时效性、影响力和呈现方式等,用以理解和阐释信息传播的动态过程和效果。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一种行为模式,是能够在时间序列上反复重现的行为景象。因此,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播是某一时空的行为景象在另一时空的再现或者说是时空的再造,“为了占有文化的世界我们必须不断地靠历史的回忆来夺回它”(6)恩斯特·卡希尔:《人论:人类文化哲学导引》,甘阳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第235页。。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广泛、持续的传播,建构了人们的日常生活,规定了人们在特定时空下的行为和规范,形成了广泛的默示知识。媒介技术的发展打破了时空的局限,重塑了时空的结构,呈现出“超时空”特征,从根本上突破了时间与空间对文化的限制,带来人类与时空关系的重新调整,深刻影响着传播社会的构成。(7)胡正荣等:《传播学总论》,清华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95页。从时间纬度而言,数字技术重塑了时间的特性,通过对时间的碎片化、延伸化和定制化再造,改变了人们对时间的感知和使用;从空间纬度而言,数字技术延展了空间的特性,通过对空间的无界化、智能化和虚拟化构建,改变了人们对空间的认知和运用。值得关注的是,文化在数字化传播中呈现出的瞬时性,其本质是超越时间的逻辑限定,融合多变时间与多域空间的一体化呈现,加重了人们对“即时满足”的需求。(8)何镇飚、王润:《新媒体时空观与社会变化:时空思想史的视角》,《国际新闻界》2014年第5期。时空一体化带给人类的媒介时空观念正是“时间向人格化的一种回归,它将钟表时间独立的时间体系瓦解,使时间再次与人紧密相连”(9)卞冬磊、张稀颖:《媒介时间的来临——对传播媒介塑造的时间观念之起源、形成与特征的研究》,《新闻与传播研究》2006年第1期。。数字化的传播时空颠覆了人与物的关系,最大化释放了物力、人力、财力和信息资源的潜力,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播带来了新的价值和意义。(10)胡正荣:《技术、传播、价值——从5G等技术到来看社会重构与价值重塑》,《人民论坛》2019年第11期。
在日常生活中存在个体之间人际传播的互动情境,个体根据自己不同的目标和角色,与他人上演着不同情境的互动行为。(11)赵红勋、曾丹丹:《数字化语境下北京冬奥会传播的互动仪式建构》,《中国传媒科技》2022年第4期。人既是传统文化的创造者、传承者、享用者,又是传统文化的媒介和载体,既是文化的组成部分,又是文化发生作用的客体。人是整个人类历史的主体。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中曾言,人是目的而非工具,强调了人自主的价值理性,而非手段的工具理性。恩格斯从劳动的角度认为,“历史并不是把人当作达到自己目的的工具来利用的某种特殊的人格,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12)《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第118—119页。。所有的文化作品是人性自我的展现,是人性意义的符号对象。马克思从生产的角度认为,人与动物最大的区别在于人不仅能够像动物一样按照物种的属性与需求进行生产,还具有按照内在固有规律与特点来衡量对象,并且通过创造美的事物来满足精神文化需求的能力。这揭示出人类的生产活动更具多样性、丰富性和创造性。(13)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刘丕坤译,人民出版社,1979年,第50—51页。根据曼纽尔·卡斯特斯所言,互联网制造的沟通从目的和成员数来看,很大程度上是自发的、无组织的、多元的。这意味着数字时代打通了消费者与生产者的界限,二者的身份相互形构,信息的传播方式与人们的社交模式得到了创造性发展。随着VR、AR、MR等技术的兴起,数字技术建构仿真交互情景,打破了虚拟与现实之间的藩篱,带给大众沉浸式体验,引发情感共鸣,产生数字时代的互动仪式感,形成文化认同感和群体归属感。数字技术形成微型网格,“具有普遍性、多面性、去中心化和灵活性等特征”(14)大卫·赫斯蒙德夫:《文化产业》,张菲娜译,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256页。。
数字文化产业不仅是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数字经济的重要支撑。它涵盖了数字出版、数字音乐、动漫游戏、数字影视、数字艺术、数字教育、数字旅游等多个领域。文化产业数字化是以数字技术为支撑,将数据作为关键要素,实现文化产业组织系统全要素数字化升级、转型和再造,进而重构文化产业生态的过程。(15)张振鹏:《文化产业数字化的理论框架、现实逻辑与实现路径》,《社会科学战线》2022年第9期。传统文化作为文化产业的重要组成部分,随着数字技术的嵌入,重新定义了文化传播。大数据、云计算、物联网、区块链、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引发了文化传播机制的变革,尤其在内容生产、传播媒介和传播模式等方面呈现出新特征,促使文化传播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便捷方式融入人们的日常生活,增强了文化对社会的渗透,有效扩大了文化传播影响力。
随着技术的兴起与赋能,文化的内容生产发生了颠覆性转变,从专业型PGC(professional generated content)到用户型UGC(user generated content),人们发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有利于内容的持续性发展。内容与运营密不可分。运营前置即打破以文化生产为中心的传统生产流程,转为以文化消费为主导,利用运营化思维指导文化创作,集内容生产与转化(产品转化与用户转化)为一体的生产理念。在此理念中,文化内容的获取、处理和分发将与用户建立起有效关联与长效互动,最终形成“始于运营,终于运营”的文化产业链。随着AIGC(AI generated content)的发展和普及,可以预见,文化产业将迎来新的转型与升级。
文化内容的获取更加便捷。数字时代文化的丰富性、链接性、公共性等特征,逐步形成了全新的文化传播结构,极大地提升了文化内容获取的便捷性。首先,数字媒体技术突破传统文化传播中的时间和空间限制,大大提高了获取信息的效率。其次,通过社交媒体、在线视频平台、流媒体服务等,人们可以随时随地获取和传输各种文化信息,实时了解全球动态,极大地丰富了文化的内容。最后,有效降低了文化产品的交易成本。丰富的文化内容和元素通过数字技术融入日常生活,人们依托手机和平板电脑的便携性和移动性,以较低交易成本获取数字形态的多元文化服务。文化内容的处理趋于个性化。个性化服务主要通过载体的多样化、需求的精准化和技术的渗透性来实现。数字时代的新媒体由社交媒体、微博、微信、视频分享平台等载体构成,形式多样、内容丰富。人们可以通过文字、图片、视频、音频等多种形式传递信息,精准实现和对接不同用户的需求。互联网数字技术提供了强大的摄取、生成、存储和处理各种文化元素的能力,提供更多个性化处理方式,针对不同的受众、不同的时空、不同的主题进行定制化的传播。用户可以选择他们感兴趣的内容,并通过算法推荐等方式获取符合自己需求的信息,增强了信息的定制性和个性化。文化内容分发呈现多样性。文化产业链包括数据渗透、内容与技术融合、平台与科技互动三种类型,形成从生产到消费再到服务,最后到企业决策的文化全产业链线路和数字文化产业集群,进而实现数字文化产业的效益最大化和高质量发展。(16)徐紫东、刘怡君:《数字经济背景下文化产业链的构建与创新研究》,《价格理论与实践》2021年第11期。文化产业高质量发展需要着力于数字文化产业产品链的转型升级、企业链的协同与延伸、价值链的拓展与提升、技术链的创新与升级、空间链的聚合与优化。(17)郝挺雷、黄永林:《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的数字文化产业链现代化》,《江汉论坛》2021年第4期。数字文化产业产品链的转型升级发端于数字技术展现出与文化产业的高度适配性,这极大地赋能于文化传播;价值链的拓展与提升通过智能分发技术极大提升文化产品传播的精准性,拓宽文化内容的分发方式,这使得文化传播更加灵活多样,运用算法机制实现文化内容的有效分发,可实施个性化推送,针对不同群体精准进行不同内容、不同形式的文化传播。 传播渠道更加多种多样,形成了政府、 民间传承人、 学界、 媒体、商界等多元主体,传播数字化、科技化趋势也日益明显。新媒体传播方式呈现出多样性,同时也促进了媒体的融合发展,传统媒体机构逐渐拥抱新媒体,并将其融入到自身的传播体系中,以更好地适应数字时代的传播需求。
数字时代网络传播实现了从传统媒体向融媒体、从大众传播向分众传播、从单向被动传播向双向互动传播的变革。(18)李会富:《不断拓展数字时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网络传播路径》,2023-04-17,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763410806058675136&wfr=spider&for=pc,访问日期:2023-11-11。随着数字技术、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新媒体从兴起到逐步普及壮大,以其高效、便捷、互动、多样的特点,成为信息传播的主要载体。传播媒介从媒体化走向平台化,新媒体平台与传统媒体多维协同。一方面,新媒体平台的技术优势与传统媒体的公信力和权威性相互融合;另一方面,各新媒体平台在用户生成内容、交互设计和社交功能上相互关联,实现文化传播的融合创新与互利共赢。与此同时,新媒体的多元样态也推动了平台的多元化,以社交媒体、网络在线、流媒体和移动应用程序尤为典型。社交媒体平台,例如博客、微博、微信等,成为人们交流和分享文化的重要渠道。用户通过发布文本、图片、视频等形式,与他人分享自己的创作和文化内容。社交媒体传播涉及个人层面、群体层面和公共层面,主要建立在好友关系之上——例如微信,共情意义空间之上——例如QQ粉丝群,用户需求之上——例如公众号、视频号等,这本质上是一种大众传播和分类个性化传播。网络在线平台已经成为大众传播模式,在线视频市场实现资源互通、平台合作,在版权和播出领域展开深度合作,使得版权整体的采购价格大幅降低。抖音、B站等提供了大量的视频内容,包括音乐、电影、纪录片、综艺节目等。人们可以随时随地通过网络观看和分享各种文化作品。最新的数据显示,在线视频用户与城市等级有明显的相关性。在线视频在一线城市用户占比9.7%,新一线城市用户占比23.8%,二线城市用户占比20.7%,三线城市用户占比17.6%,四线城市用户占比17.1%,五线城市用户占比11.1%。(19)Mob研究院:《2022年中国在线视频行业研究报告》,2022-01-27,http://gfagz002f31f5db1f451fskb5xwvufqc0k6x95.fzfy.oca.swupl.edu.cn/mobdata/report/154,访问日期:2023-11-11。同时,网络在线社群和论坛也为有共同兴趣、需求偏好的人们提供互相交流和讨论文化话题的平台。人们可以加入感兴趣的社群或论坛,与志同道合的人分享和探讨文化相关的话题。这一方面提升了文化产品及服务营销的需求定位准确度,对影响力和口碑产生示范效应和影响作用;另一方面也通过不同平台创造、分享和体验文化内容,拓宽了文化的传播范围和形式。流媒体作为以网络和互联网为平台的新兴媒体形式,未来将成为主流媒体形式之一。流媒体服务采用流式传输的方式,提供便捷的数字化文化内容访问方式,用户可以通过订阅服务,随时在线观看包含音频、视频、多媒体文件在内的文化产品。智能手机的普及带来移动应用程序开发应用的井喷式发展,文化产品及服务的提供,也从满足需求逐步向引导需求趋势发展。移动应用程序如文化艺术资讯、博物馆导览应用、在线学习平台等为用户提供了随时随地获取文化信息和参与文化活动的便利途径。许多文化馆和机构都开放了专门的应用程序,国家数字化文化网、国家地理杂志、国家图书馆、厦门文化馆等都推出了自己的App,供用户免费下载检索,随时随地查看最新培训及展览。App还提升了用户的交互黏性,例如云游敦煌App、故宫博物院App拥有庞大的受众群体,在App上进行实时的交流互动和信息传播,通过数字化手段在平台上呈现图像、视频、文字、模型、游戏等,全方位呈现文化资源,让更多优秀文化成果为人民所共享。
数字信息技术的发展延伸了人们的感知,拓展了人们的认知与行为,形成了“人、信息、媒介与社会的脱域融合”(20)杜骏飞:《数字交往论(1):一种面向未来的传播学》,《新闻界》2021年第12期。的传播生态。脱域融合意味着打破了时空的束缚,即跨越地域的限制和超越时间的限定。在“脱域”语境下,文化传播模式得以重构,实现了人与信息“共时”连接的即时性互动和人与人“泛在”连接的沉浸式体验。
文化传播展示的即时性。“即时”有“当下、立刻、即刻”(21)王海棻:《古汉语时间范畴词典》,安徽教育出版社,2005年,第131页。之意,在传播学领域强调的是传播的时效性。即时性传播指信息传、受双方突破了时空局限,呈现出“零时差”双向动态互动特征的传播模式,体现的是人与信息的“共时”连接,是对传统传播模式时间维度的突破与重构。文化传播的即时性体现在文化的展示、互动和传播方面。首先,展示的即时性。数字技术实现信息的即时更新和多媒体展示,以更加生动、直观的方式传递信息,用户即时了解到最新的文化传播内容,提高信息传播的效率。其次,互动的即时性。与传统媒体的单向传播相比,新媒体为用户提供了广泛的参与和互动机会,用户可以实时参与互动,使文化传播和反馈更加迅速。最后,传播的即时性。社交媒体平台、博客、在线论坛等各种互动形式使文化传播变得多元开放。用户通过点赞、评论、分享等方式参与讨论和互动,成为信息的创造者和传播者,文化也通过数字技术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并逐渐改变人们的思想和行为模式,引导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这不仅增强了用户对信息的参与感和归属感,也为数字文化产业提供了更广阔的市场空间,进一步提升文化的影响力和传播力。用户体验参与的沉浸式。沉浸理论源自美国心理学家契克森米哈伊1975年提出的“心流理论”,指人忽略周围环境的投入状态。(22)米哈里·契克森米哈伊:《心流:最优体验心理学》,张定绮译,中信出版社,2017年,第67页。自此,沉浸理论被运用于各个领域学科。中国人民大学学者李沁基于传播学理论提出沉浸式传播概念,指“以人为中心、以连接所有媒介形态的人类大环境为媒介而实现的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传播”(23)李沁:《沉浸传播:第三媒介时代的传播范式》,清华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43页。。由此可见,沉浸式传播模式体现的是人与人的“泛在”连接,是对传统传播模式空间维度的跨越与延伸。2022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推进实施国家文化数字化战略的意见》指出,要以大数据体系建设为抓手,促进数字文化新体验和高发展。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完善,丰厚的文化资源在数字空间中不断被激活。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的数字文化产品,不是简单的空间迁移和机械复制,而是将静态抽象的文化活态化,是集视觉、听觉和触觉多感官的文化体验产品,以满足人们数字化时代的需求和变化。在提升传统文化业态的同时,创造文化消费新场景,极大地增强用户对文化内容的参与度。数字化的沉浸式体验在文化旅游和博物馆等行业成为公共文化领域新业态,满足当下人们在文化消费中的体验感、参与感需求。在数字虚拟技术的推动下,将带来更多维度和更深层次的沉浸式体验。虚拟现实和增强现实技术为文化传播带来了更快的响应速度、更流畅的动态效果和更强的交互式体验,人们可以通过虚拟现实头盔或增强现实应用程序与虚拟环境互动,参与虚拟展览、演出、游戏等文化体验。例如第十三届深圳文博会江苏展区的“5G飞越长江沉浸式体验馆” ,融合裸眼 3D、5G 等多种数字信息和网络技术,带观众5分钟一镜穿越万里长江。随着技术的发展,文化元宇宙的概念正在逐步转化为现实。在元宇宙赋能下,虚拟演唱会、艺术展览、文艺演出、博物馆展览等项目将为用户带来虚实融合的沉浸式体验。数字技术正快速推进文化生产、消费发生深刻变革。
数字技术赋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与创新,更好地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数字技术相结合,从文化内容生产、文化传播方式、文化传播效能方面开展创新探索,用新形式演绎传统元素,用新形象诠释传统精神,用新途径传播传统经典,用符合现代精神需求的标准重构传统文化传播模式,让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新时代绽放全新的生命力。
随着大众能够涉猎的文化形态日益多样化,对传统文化形态的新颖性和独特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传统文化的原始形态主要分为书籍、绘画、皮影、剪纸、雕塑等,如何提升传统文化的原始形态对大众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影响力和吸引力,是新时代传统文化现代化的重要命题。受众本位替代传播者本位,强调传播效果,凸显受众的主体性地位和作用,是当代信息传播的必然结果。数字时代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播,需要坚持以受众为中心,以受众的需求为导向,创作出与受众在新时代价值动向相一致的作品。例如传统戏剧中的川剧,是西南地区古老的戏曲曲艺形式之一,早在唐宋时期就有“蜀戏冠天下”的美称。作为国家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川剧长期流行于四川、重庆、云南、贵州等地,是中国西南地区影响最大的地方剧种。但是,随着新兴文化的崛起,传统戏剧所受到的关注日益走低。为改变现状,陈智林川剧技能大师工作室联合四川艺术职业学院、四川省川剧院、四川万年台文化,将北宋词人苏轼的代表词作《定风波》以川剧戏歌的形式加以改编,同时用音乐短视频的形式将《定风波》川剧戏歌在融媒体平台推广,把作为单一文学文本的宋词通过更具有视听刺激的戏曲形式加以二次创作,将古老的文学创作形式与古老的艺术表演形式相结合,并以手机短视频的现代科技形式高效地赋予传统文化在新时代的生命张力,为传承川剧艺术开辟了新路径,探索了新可能,加快了传播速度,扩大了传播范围,提升了传播效果,更加全面地展示了川剧戏曲艺术的魅力。《哪吒之魔童降世》这部由我国原创的动画电影,采用了最先进的数字技术,创造了一个独特的东方神话世界,该电影上映后票房破50亿元,成为我国动画电影史上的奇迹。
融媒体信息技术的日益强大,为丰富传统文化的传播形态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与可行性。 “互联网+”背景下,进一步融合电视、互联网、小程序、微信、短视频、直播等种类繁多的媒介形式,实现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全新赋能和传承创新。依靠人工智能、三维技术、计算机技术、传感等新兴技术所创设出的全息技术、VR、AR等技术,不断突破二维空间的固有传播模式,让受众更好地置身于虚拟仿真环境,体验身临其境之感,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精神文化需求,推动经济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其一,通过智能手机媒体传播传统文化。“手机媒体具有高度的便携性、开放的互动性、受众的广泛性、传播的快捷性、独有的个性化、生动的多媒体组合等特征。”(24)袁连升等:《文化产业创意与策划》,清华大学出版社,2016年,第107页。以手机为主要媒介传播的短视频,已成为当下大众休闲娱乐的主流方式。优秀传统文化在手机文化的助力下,再次得到了深度挖掘和高效传播。例如川剧的经典剧目《白蛇传》《草鞋县令》《红娘》,川剧绝技皮金滚灯、变脸、褶子功等,均被制作成手机短视频,在各大融媒体平台展播。乡村振兴中的乡村“网红”,多数植根于本土乡村文化风貌,以讲述故事的方式介绍乡土文化,带动地方经济发展。手机短视频成为新时代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生产方式的再创新,成功赋予了传统文化在新时代新的精神意义。(25)徐舒:《多元应用多维展示——3D技术应用于文物领域的措施探讨》,《文物鉴定与鉴赏》2022年第7期。其二,全息技术再现传统文化。普及全息技术,丰富传统文化的展示与应用场景。立足受众的审美需求,以全息影像技术活态化传统文化节目,创新主题、内容和呈现方式,以此提高文化节目的交互性和趣味性,提高节目影响力和受众的认可度。(26)周长琴:《融媒体时代传统文化传播的创新路径研究》,《传播力研究》2019年第33期。央视打造的全新文化音乐节目《经典咏流传》,以其独特的节目呈现方式获得了众多观众的青睐。其中一个创新便是运用了全息投影技术,创设出虚拟歌手洛天依,通过洛天依与传唱人一道演绎《明月几时有》等经典文学作品,用现代电音演绎经典传统文学作品,让年轻一代能够在喜闻乐见的方式中浸润传统文化,极大地提升了传统文化在青年人中的接受度与喜爱度,将更为真实可感的传统文化带到了受众的面前。2021年川渝两地的戏曲表演艺术家们联袂奉献了一台名为“蜀戏冠天下”的川剧晚会。川剧晚会以传统题材为表演内容,以传统戏曲为表演形式,以现代信息手段为呈现手段,打造了一台传统与现代结合的视听盛宴。其中,基于融媒信息技术的最新展演方法——全息投影,将川剧中最具代表性的绝活——变脸、褶子功、翎子功、舞长绸、踢慧眼、耍大靠、托举站肩等展现得淋漓尽致,让现场观众拥有了近乎于裸眼3D的视听观感。
人类的优秀文明成果与当代科技、文化和经济的发展息息相关,唯有有机融合才能适应现代社会的需求和变化,使其具有时代性和现实性,让文明得以延续。而文化产业将人类文明转换为具有商业价值的文化产品或服务,并通过市场机制实现其价值和有效传播。在人类历史长河中,文化产业以其独特的力量,重塑并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存在方式,让各民族不同文化成果以多种形态迅速传播至世界各地,极大地推动人类文明整体的全面进步。随着数字技术的不断发展,让更多的传统文化“活”起来变成了现实。各地博物馆在加强文物保护利用和文化遗产保护传承的基础上,注重文物价值挖掘阐释,运用数字技术讲好中国故事,让文物活起来,极大地提升了传统文化的传播效能。近年来,国家博物馆、陕西省博物馆、四川省博物馆、成都市博物馆等均建立了可“云游”的网上展厅。例如四川省博物馆建立的网上展馆,通过建构数字文物库的形式,运用720云VR的形式全方位立体展示了博物馆所陈列的陶瓷、玉器、石器等文物。同时还配备了VR真人讲解,充分仿真模拟在线下博物馆参观的真实场景。“数字藏经洞”将历史文化与历史遗迹进行数字化复制、保存和展示,实现了人们超时空参与式互动体验,是数字化技术与优秀传统文化传播相结合的典型代表,推动了数字文化产业的发展,代表着未来文化发展的重要趋势。当前,只有面向人民群众生活的实际需要,适应数字时代文化生活需求,才能更好地引导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先进文化方向,提升文化传播效能。随着数字技术不断创生出新的体验场景,逐步打破了时间和空间对受众的限制,“云参观”的独特方式让人们足不出户就能够感受到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赋予大众更为自主的博物馆文化体验选择权。
数字技术的发展,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带来了机遇和挑战。当今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必须把握文化发展的大好机遇,坚持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发展方向,进一步融通各种数字媒介载体,借助新兴融媒体技术手段,更为高效地将广播、电视、报纸等传统媒体与互联网等新媒体优势进行整合,不断提升媒体功能和价值。利用数字融媒体技术助力优秀传统文化内容生产,创新优秀传统文化传播方式,提升优秀传统文化传播效能,活化古老传统,不断传承创新,唤醒文化自觉,坚定文化自信,助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