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与日俄关系的差异与成因

关键词：中俄关系；日俄关系；差异；成因；合作

近年来，亚太地区所受的关注与日俱增，这首先在于，亚太地区地域范围广，广义上包括整个环太平洋地区的国家；其次，亚太地区是多国文明的汇集地，人口众多；第三，亚太地区是大国战略的重点发展方向。同时，这一地区不仅长期保持快速的经济社会发展，而且还是世界上发展水平和治理模式最具多样性的一个区域。因此亚太地区逐渐成为21世纪世界各国竞合的主要平台。梳理近年来中俄、日俄关系的发展情况，分析现象背后的原因，对东北亚乃至亚太地区的和平稳定与发展具有现实意义。

一、俄罗斯与中、日在亚太地区的合作需求

远东地区是俄罗斯领土面积最大的部分，自然资源充足，亟待投资开发，是俄罗斯未来解决发展问题、突破发展瓶颈的重点关注方向。鉴于地理位置、气候条件、人口密度等因素，莫斯科推动远东地区经济发展需要吸引亚太地区国家的参与。这片广袤富饶的地区可以成为俄罗斯与亚太各国开展合作的试验田，助力俄罗斯落实“向东”政策，为亚太地区的国际合作与稳定发展做出贡献。

中国和日本两大世界经济体与远东地区邻近，地域优势为中、俄之间和日、俄之间发展经贸合作提供了便利的条件：

首先，中国和日本的资源储备无法充分满足本国发展的需要，两国始终存在对能源、原材料的巨大需求，中、日都可以借助远东地区的丰富资源，同俄方大力发展能源合作，增加能源供应渠道，保障能源安全。

其次，中国、日本作为强大的世界经济体，具有丰富的招商引资和全球投资运营的经验，可以为俄罗斯提供资金、技术、人才等多方位支持，推动远东地区经济发展与建设。

第三，俄罗斯不仅坐拥庞大市场，而且具备联通欧亚各国的潜力，通过加强对俄合作，中、日均有机会提高各类产品的市场占有率，促进多边经贸交流。

第四，中国、日本在基础设施建设、服务贸易、物流运输等领域都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可以为俄罗斯开发远东地区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第五，俄罗斯在航空航天、核能、军事等领域拥有强大的技术实力和深厚底蕴，与俄罗斯加强合作亦能为中国、日本的科技创新提供参照。

因此，中、日、俄等各方开展合作是维持地区稳定，促进共同发展，推动国际合作交流的重要保障。若中国、日本、俄罗斯能发挥区位优势，不仅远东地区乃至整个俄罗斯的经济发展有望迈上新台阶，而且亚太地区有望保持稳定，逐步提升周边国家发展水平。

自乌克兰危机爆发以来，西方国家对俄罗斯实施了数轮制裁并持续至今，俄罗斯也采取了强硬的反制措施。在国际能源价格波动、“北溪”项目受挫的背景下，依赖能源出口的俄罗斯经济备受打击。面对亚太地区巨大的发展潜力，加强同东北亚地区国家的合作是俄罗斯合情合理的战略选择。中国和日本稳居世界经济体前列，又是俄罗斯的近邻，资源需求大，有加强对俄合作的愿望。不论是中俄关系，还是日俄关系，其发展都有重要意义：微观上有利于俄罗斯远东地区的开发，有利于满足中、日两国的能源需求；宏观上有利于三国乃至亚太地区的总体合作与发展。

二、中俄关系与日俄关系的差异

中、俄两国在历史上有着长期的接触与来往，彼此间曾出现过一些争端和冲突。新中国成立后，中俄关系历经70多年风雨，既经历过蜜月期，又发生过对峙，目前已进入稳步发展的新时代。中俄同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对一系列国际问题有相似的立场和共同的利益关切，同处于美西方“双扼制”和挤压下，在国际舞台相互支持，逐步形成了新时代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

日俄关系则更为复杂和矛盾。两国在20世纪经历了日俄战争、第二次世界大战、冷战等多次冲突与对抗。苏联解体后，日、俄两国开始围绕历史遗留问题进行对话，双方一直寻求改善关系和解决争议，但进展缓慢。同时，日本作为美国盟友，在对外政策方面缺乏自主性，随美西方对俄实施多轮制裁，阻碍了日俄关系的发展。

中俄关系与日俄关系的发展历程也充分印证了近十年来中、俄之间与日、俄之间在贸易往来、政治互信、民族情谊上的现状。

2.1经贸合作

2013年以来，中俄关系迈入历史最好时期。同年，日本首相十年来首次访问俄罗斯，此后日、俄高层开始加强往来。在中俄关系稳步提升，日俄关系出现回暖迹象的背景下，中俄经贸合作与日俄经贸合作近十年来的发展情况却大相径庭。与中俄贸易额的发展趋势相比，日俄贸易额走势低迷，且差距不断扩大（相关数据见图1）。日本作为俄罗斯在亚太地区的重要潜在合作伙伴，资源比中国更加匮乏，为何中俄、日俄的贸易额差距显著？

如图1数据所示，2010年时，中俄贸易额便领先于日俄贸易额，相差幅度约为360亿美元；2011年，中国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俄贸易额与日俄贸易额之间的差距拉大，在此后的2至3年间中俄、日俄经贸合作发展趋势比较稳定；2014年乌克兰危机后，俄对外贸易普遍下滑，中、日两国与俄罗斯的贸易额也不例外；自2016年起，中俄贸易额开始快速提高，并在此后一直保持增长势头，甚至2020年的新冠肺炎疫情也没有造成重大阻碍。与此同时，日俄贸易合作则始终保持低位。2023年中俄贸易额已突破2000亿美元，日俄贸易额仍在200亿美元水平线下徘徊。正如前文所述，既然中国、日本均同俄罗斯地理位置靠近、经贸互补性高、合作潜力较大，那么经贸合作水平则不仅是贸易往来的体现，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国家间的政治关系与国民间的相互情谊。

2.2政治关系

良好的政治关系往往能成为经济合作的推手，而恶化的政治关系会对经贸往来造成阻碍，政治意愿和国家间的关系水平在经贸合作中发挥着难以忽视的作用。

中、俄领导人多次强调，双方要努力将贸易额提高至2000亿美元。这一目标在2023年实现，两国元首发挥的政治引领作用毋庸置疑。2013、2023年习近平就任国家主席后的首次出访均选择了俄罗斯，释放出积极信号。2013—2023年间中俄元首会晤42次，建立了良好的工作关系和深厚友谊a。在中俄领导人的战略引领下，中俄关系已经成为大国外交典范。

中、俄首脑的积极互动令人印象深刻。两国领导人相互支持对方举办的重大国际活动和体育赛事，习近平和普京互赠礼品、坐高铁、看冰球、摊煎饼、乘游船、庆生等，双方的温馨互动体现了两国关系的高水平。

日本与俄罗斯的政治互动自2013年日本首相访俄后也呈现出积极态势。日本对俄罗斯举行的重大活动给予高度关注，并积极参与其中。比如，2015年俄罗斯开始在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参崴）举办东方经济论坛，初办时吸引的外国领导人不多，安倍晋三则多年到访，与普京密切交流。安倍任内与普京共会面27次，足以体现日本和俄罗斯政治交往的积极性。尽管安倍晋三卸任后日本首相没有积极维持与俄罗斯的联系，但这一阶段的日俄交往亦有破冰之意。日本曾将秋田犬赠予普京。安倍晋三与普京一同观看柔道比赛、泡温泉、品美酒，称自己是普京的朋友b，并直呼普京的名字（弗拉基米尔），对俄罗斯总统以“你”相称。这些细节似乎传递出日俄关系缓和向好的信号。

然而，日俄领导人的接触在媒体渲染下，时而传出不和谐的声音。比如，2013年安倍“破冰”访俄期间日本记者在新闻发布会上提问被普京“怒怼”，该记者问：“为什么俄罗斯在‘北方四岛’进行基础设施建设？”普京回答称：“我发现您在认真阅读写在纸上的问题。我想请您向指使您提问的人转达以下内容：这个问题不是我们制造的，而是历史遗留问题……如果想帮助解决这个问题，那应该创造互信的条件，建立友善的关系。如果想捣乱，也可以继续提出直接的、强硬的问题，那也肯定会得到直接的、强硬的答案。”除此之外，2014年普京在索契会见安倍晋三时，牵出了日本政府赠送的秋田犬，安倍用俄语夸赞道“好狗”，普京则表示“只是有时候咬人”。此类报道让日俄政治关系显得貌合神离，若忽略媒体的肆意解读，不可否认两国改善关系的努力。然而，乌克兰危机爆发以后，日本选择同西方各国“同仇敌忾”，对俄罗斯实施制裁，向乌克兰提供援助。这些举动又给日俄关系蒙上了阴影。

中国对乌克兰问题的处理方式则更审慎，无论是在联合国，还是在其他场合，中方始终根据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决定自身立场，受到了俄方高度赞赏。

由此可以看出，中俄政治关系发展稳步向前，日俄政治关系发展则一波三折，前者促进了中俄贸易合作，而后者制约了日俄贸易往来。

2.3社会民情

国家间的政治关系某种程度上是社会思潮的折射，中、日、俄三国人民对彼此的态度和感情在国家政治层面上同样有所体现。当代俄罗斯社会正处于深刻的社会转型过程中，政治经济生活的变化不仅使俄罗斯对外政策决策机制所处的整体社会环境与昔日相比迥然不同，许多社会性因素以各种方式参与到对外决策机制当中并发挥着重要作用。这对于处在国际大变局中，且自身不断发展变化的中日两国亦是如此。以三国民调数据为例，即可略窥一斑。

日本“外交舆论调查”数据显示，日本对中国与俄罗斯的亲切感较低，其中俄罗斯40多年在日本外交的“主要5国”中排名垫底，详细统计信息见图2。其中，美国位居榜首，其次是印度、韩国、中国，俄罗斯受欢迎程度仅为5.1%。

中国民众则对俄罗斯表示出极高的好感，零点民调“中国人眼中的世界”数据显示（图3），中国城市公众对俄罗斯的好感度已多年高居榜首。

俄罗斯社会舆论基金会发布的友好国家民调数据显示（见图4），中国被俄罗斯民众认为是同俄罗斯关系最亲近、最友好的国家之一，位列于白俄罗斯与哈萨克斯坦之间，甚至在2017年位居榜首。同时，中国常年被认为是俄罗斯经济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在历年的民调中，针对该问题，近半受访者选择中国，而排行榜中的其他国家占比不足3成，日本则在所有被调查国家中排在最后。

此外，俄罗斯其他权威民调机构如全俄社会舆论研究中心（ВЦИОМ）与列瓦达中心（Левада-Центр）发布的数据同样表明，多数俄罗斯民众对华好感度的平均值多年来呈上升态势，两国关系保持着积极向好的趋势。

三国的统计数据表明，中俄人民友谊基础较好，日俄民间情谊不足。经贸合作与政治气候相互影响，双边关系又与社情民意相互制约。这些因素促进了中俄合作的不断推进，压制了日俄构建互利互惠关系的步伐，最终在贸易额上凸显出中俄关系与日俄关系的差异。

三、导致中俄关系与日俄关系存在差异的原因

乌克兰问题是俄罗斯对外关系的分水岭，中俄关系再次经受住考验，展现出非凡的稳定性，而俄罗斯与部分国家的关系则陷入僵局。克里米亚等问题激发了日本的反俄情绪，日俄关系发展举步维艰。日本前防卫大臣、现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YurikoKoike）指出，对日本领导人和国民而言，普京对克里米亚的兼并不令人意外，这是俄罗斯历史正常范式的回归。大多数日本人认为，相关行径是由俄罗斯政治DNA中的某种扩张主义基因决定。日本之所以对乌克兰问题反应强烈，主要因为日、俄两国有领土纠纷，尚未签署和平条约。尽管中国对乌克兰问题的立场始终从历史经纬和是非曲直出发，但东京单方面认为，中国在解决与其他国家的领土问题时，可能套用莫斯科的做法。

安倍执政期间，日本没有放弃改善对俄关系的努力。日、俄始终保持频繁的政治接触，就争议领土的归属以及和平条约的签署问题开展对话。俄罗斯多次强调，问题的解决无法一蹴而就，而日本则有些急于求成。日俄合作的主要困境在于，双边贸易的发展能否在解决领土纠纷、签订和平条约之前稳步推进，还是要在问题解决、和约签订后才能扩大合作？日本与俄罗斯的倾向明显不同。

同时，日俄平分争议四岛的传闻在两国引起轩然大波，社会各界都无法接受该方案。2020年俄罗斯举行全民公投，通过了宪法修正案，其中包括保护主权和领土完整的内容。新宪法明确指出，分割俄罗斯领土的行为以及相关呼吁，都是不容允许的。实际上俄罗斯并未完全关闭同日本谈判的大门，宪法修正案指出，“与邻国的划界、标界、重新勘界除外”c，这或为日俄恢复对话保留了一线生机。然而，法律缺乏明确阐释。比如，尽管例外可能出现，但法律禁止相关呼吁，这意味着媒体无法宣传报道，社会各界难以就相关问题形成共识。

安倍视与俄罗斯签订和平条约、解决领土问题为自己担任首相期间的重大任务，但事与愿违，他的努力并未取得突破。东京和莫斯科在谈判的法律框架问题方面依然存在巨大分歧，相关工作无任何进展。

此外，日本的对俄政策受制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对俄实施制裁就是明证。从战略安全角度看，日俄领土问题很难讨价还价。相关岛屿对俄具有重大意义，可以作为远东的军事基地和防御屏障，一旦发生常规战争，其作用尤其重要。受日美同盟关系的影响，日、俄围绕争议岛屿所涉及的战略安全问题仍将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俄方多次呼吁日本领导层在外交政策方面表现出更多的独立性，在东京追随美欧政策的条件下，日俄关系很难取得实质进展。这种政策的两面性（亲西方与对俄友好的政策并行）在日本国内不会给政府加分，因此为了维持国内政治局势稳定，日本方面始终会积极扩大同美国与欧盟的联系。因此，日俄对话难以为继，2020年8月安倍辞职，后于2022年遭遇不测，随着日本新内阁的上台以及乌克兰危机爆发，日俄关系的发展前景日趋不明。

各国在开展国际合作时往往还需要一系列协议保驾护航。签署的文件是加强政治互信，发展双边贸易，促进民间理解与交流的保障。日、俄曾围绕领土问题重启谈判，表明了双方缔结和平条约的态度。尽管日、俄都希望共同探讨解决领土问题的方案，并在经济、科技、文化领域不断深化合作，但是由于受国际环境和国内舆论的制约，“北方四岛”问题的解决依然困难重重。因此，悬而未决的领土问题、和平条约的签订问题始终是两国合作的绊脚石。

中俄关系的发展总体上更顺利，尽管围绕边境问题的谈判历经波折，但问题已经完全解决。中俄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是两国人民世代友好、睦邻合作的可靠保障，对亚太地区及世界的安全与稳定做出了重要贡献，为世界各国解决边界争端树立了成功的典范。21世纪初中俄签署《睦邻友好合作条约》，赋予中俄双边关系新的意义——友好的邻居，忠实的朋友，可靠的伙伴。此后20多年两国关系不断发展，成为21世纪大国战略协作的榜样。中、俄两国互为可靠的战略后方，共同应对世界与地区的发展和挑战。至于中俄合作以及远东开发等问题，如《俄罗斯报》所述，“让‘远东专列’搭上‘中国特快’，有助于加快俄罗斯亚洲地区的发展。与北京携手，莫斯科能更轻松地面向亚太，借着‘中国东风’让俄罗斯经济扬帆起航”。

综上所述，造成中俄关系的总体水平明显高于日俄关系的主要原因包括：

历史发展因素。中俄友谊经历了重重风雨的考验，愈发成熟稳健，两国几乎已解决所有历史遗留问题，共同积极捍卫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果实；日俄关系则深受历史问题困扰，2018年日俄首脑达成以1956年《日苏共同宣言》为基础加速和平条约缔结谈判的意愿，貌似找到了提升两国关系的“突破口”，但两国在如何对待二战结果及领土问题上的利益诉求各不相同，双方分歧难以弥合。

政治互信因素。新时代中俄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已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这样的定位在我国对外双边关系中首次出现，足以体现其中的重大意义；日俄政治关系虽曾出现过向好趋势，但它的发展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干扰。比如，受制于俄美关系恶化，日本要“看美国脸色”，只能“选边站”。同时，日、俄未赋予两国关系任何外交意义，乌克兰危机爆发后，日本因对俄制裁被莫斯科列入“不友好国家”之列，双方关系再次恶化。

社会民情因素。中俄友谊历久弥新，“世代友好，永不为敌”“中俄友谊万古长青”的和平思想在两国广为流传，中俄友好的社会基础不断巩固；日俄民众的感情基础则相对薄弱，时常出现不和谐的声音。比如，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5周年之际，日本原干部自卫官、军事评论家、小说家数多久远（KuonAmata）撰文指责俄罗斯歪曲历史，俄驻日使馆的信息宣传活动造成负面效应。相比而言，中俄各界在报道两国合作时往往更理性、更客观，既强调友谊，也不回避问题。

战略安全因素。中、俄互为稳固的战略后方，共同应对安全威胁和挑战，合力打击“三股势力”，维护两国和地区的稳定与安宁，争做稳定国际秩序的压舱石；日俄关系的根本矛盾恰恰涉及主权与领土完整，日本无法放弃美国的“保护”，俄罗斯也不会为日俄经济合作而无视安全隐患。

政策实施因素。中俄关系有一系列双边协议保驾护航，两国在落实合作计划时能够做到独立决策与行动，同时中俄具备政策的稳定性与延续性，保障双边合作推进；日俄关系的发展缺乏指导文件，易受内外因素影响，新形势下的日俄关系走势不容乐观。

经贸往来因素。中俄贸易额遥遥领先日俄贸易额。尽管中俄、日俄双边贸易商品结构具有高度相似性，中俄、日俄两国的贸易互补性极强，可以形成稳定的优势互补，但在多重因素的相互影响和制约下，中俄、日俄贸易额产生了巨大差距，且差距有扩大趋势。

四、中俄关系与日俄关系的发展前景

中俄关系和日俄关系的发展状况各不相同，有各自的历史、现实特性。尽管如此，彼此并非无法开展合作。前提是需要达成明确协议，打造积极的社会舆论，培育民间情谊的土壤，逐步建立政治互信。在此基础上才有望促进各民族互相了解，巩固政治关系，加强经济合作，实现互利共赢。无论中俄、日俄之间存在怎样的问题，没有国家希望发展停滞，势必需要开展对话和沟通。中国、俄罗斯、日本不仅互有所求，而且应当深化亚太地区的国家间合作，如此才有望全面振兴地区发展，巩固本国在亚太地区的存在。以下几个方面值得关注：

第一，尽管中俄贸易额大幅度领先日俄贸易额，但必须承认，日俄贸易合作的潜力受多种因素影响尚未发挥。中俄贸易合作虽稳步上升，如何充分利用贸易互补性，避开发展瓶颈，为互惠合作找到新的契合点，是中俄需要不断研究的问题。加速“一带一路”倡议与欧亚经济联盟对接进程，扩大中俄中小型企业交流，广泛开展数字经济领域的合作，都是两国各界可以深耕的方向。北京与莫斯科应继续利用互办国家年的成果，推动中俄各领域交流，促进两国乃至亚欧地区在工业现代化、卫生保健、5G、区块链、大数据、人工智能、科教创新等领域的发展。上述内容或许都能为中俄合作创造广阔的上升空间。

此外，中日贸易额已多年超过3000亿美元，明显高于中俄、日俄贸易额的总和。一方面，这与中、日、俄经济体量有关；另一方面，相关原因值得探究，或能对中俄、日俄经贸合作有所启示。

第二，中、日之间和俄、日之间都存在领土纠纷。在东北亚地区，中、俄两国存在着共同利益，双方一致反对任何国家篡改《联合国宪章》和其他国际文件对二战做出的定论，在涉及原则性的政治问题上，双方相互坚定支持。两国应该继续加强协作，共同维护第二次世界大战成果，坚决抵制篡改历史、美化纳粹和军国主义的企图。中俄多次在两国领导人发表的联合声明中指出，在涉及国家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等两国核心利益问题上相互支持是中俄战略协作的重要内容。这并不意味着中俄结盟“抗日”，而是强调既定史实，防止日本出于内政外交的需要而采取挑衅行为。同时中俄与日方开展对话，反对第三方干预。

中国和俄罗斯作为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核大国，在复杂多变的国际和区域安全形势下，面对美国不断在中俄周边挑起纠纷、退出军控协议、扩大在东欧和东亚等地区军事存在的情况，应该更紧密地团结起来，维护两国周边地区和世界的和平与稳定。这要求中俄既保持警惕与克制，又要坚决捍卫主权、领土完整和国家利益。

第三，不论中俄、日俄、中日之间存在何种问题，各方都应该通过政治渠道来解决，在构建互信的政治关系、发展经贸合作的同时，各方有必要深化媒体合作、促进民间交流，借助语言学习、科教活动、文化传播等方式来实现民心相通。中、俄、日均有互办国家主题交流年的经验，取得了一定成果。三国应发掘人文合作潜力，继续推动邻国间多领域交流，改善国家形象，建立民意基础。中俄在媒体、科教、文艺、旅游、体育等方面的交流成绩显著，极大增进了两国民众的友谊；而日本同中、俄的人文交流则显得相对“滞后”。日本具有丰富的软实力资源，催生民间自发进行文化交流的内生力量强大。比如风靡全球的日本动漫就对世界各国青少年具有极大吸引力。民间交流虽受国家间关系水平的制约，但从未中断，这对中、俄、日而言，都是值得呵护、维持和推动的公共外交渠道，有助于三国乃至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第四，中、俄、日各界需要充分理解平衡外交以及各方利益需求，把握好竞争与合作的关系。当今世界仍有许多国家及一些人士用零和博弈的思维对各国的互动与交流进行解读，一旦他国与第三国的合作取得了进展，就立刻陷入“被害妄想症”的思维惯性中。这既不利于各国的政治互信与民间情感，也忽略了合作共赢、构建多边和谐关系的可能。任何国家为了维护其能源进出口的战略安全与稳定，都会谋求全方位发展，致力于实现能源进出口多元化，争取多方面的利益最大化。这是各国合作的基本动因，本无可厚非，却经常造成伙伴国的误解甚至指责，阻碍友好关系的发展。比如，在能源出口方面，俄罗斯不仅希望与中、日等国拓宽合作，而且曾在管道建设、合同价格等问题上利用中日不同的利益需求增加谈判筹码；另外，在远东开发方面，俄方既有意吸引邻国参与，又试图在合作伙伴间维持平衡。对日本而言，中俄关系的日益升温难以成为其喜闻乐见的消息。若考虑美国因素，从战略抑制俄罗斯的角度看，美国不希望日本与俄罗斯过于亲近；从防范中国的角度看，华盛顿或许会减少对莫斯科的敌视，反而可能促成日俄交往。面对复杂多变的双边、三边、多边关系，各国在维护自身根本利益的同时，应以包容的态度看待国际交往，对内正确引导，不恶意散播负能量；对外积极沟通，不捏造威胁论。中华文明历来倡导团结合作、共赢发展，中国领导人提出的命运共同体理念已逐渐在世界各国深入人心。如果中、俄、日可以独立地践行和谐发展的理念，采取文明互鉴的方式看待彼此之间的竞争与合作，三国未来或有望在周边地区营造较好的合作氛围，共同为东北亚和亚太地区的稳定与发展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