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主要以一组娱乐生活图为研究对象,探讨作为图像史料的清代外销画博弈图是如何映射清代社会生活百态,其主题来源可能是借鉴清代宫廷娱乐图的图式。清代外销画娱乐图作为“视觉经济”的一部分,顺应了西方市场的需求,其娱乐图像亦与当时的节令活动相关联,其中的绘画技法是中西方视觉艺术的调适结果,以满足西方趣味。
關键词:外销画;视觉经济;娱乐图;图像证史
之前对清代外销画的研究,对外销画中市民娱乐生活的关注不多,以《洋城·洋画·洋风》中所示的一组清代外销通草水彩画娱乐生活图为出发点[1],探讨作为“视觉经济”的清代外销画博弈图是如何映射清代社会生活百态,又顺应了西方市场的需求成为一种创作题材。在明末中西美术交流的背景下,来华的传教士带回的各种游记和中国物品,使得欧洲人对于中国社会各方面充满好奇。清代广州外销画是中西方经济贸易、政治制度的推动下,作为“视觉经济”的一部分,满足了西方市场的需求,又带来了新的审美形式和文化趣味。这些娱乐生活图像为研究清代社会、文化风俗提供了弥足珍贵的图像史料。
一、作为“视觉经济”的娱乐生活图像
“视觉经济”一词由视觉人类学家黛博拉·普尔(Deborah Poole)在《视觉,种族与现代性》(Vision, Race and Modernity)一书中探讨,这种关于人、思想和物体的综合组织的“视觉经济”概念是有用的,因为它与历史上的中国外销画贸易相似。“视觉经济”一词清晰地阐明了这些图像在清代广州口岸和西方世界之间穿梭的全球通道。这些图像主要是通过经济网络,作为西方人非常好奇和有吸引力古玩进入了全球“视觉经济”。其特征是与生产和交换相关的联系和结构,以满足西方客户对清代市民娱乐生活的想象,是具有视觉吸引力的文化商品,在当时可能且能够被交换成其他具有同等价值的东西[2]。清代外销画不仅是一种艺术品,也是带有特殊文化的商品,是具有“视觉经济”价值的特殊图像,其销售对象多为来华商人和旅客,因此必然会受到市场需求的左右。他们更多地关注通俗易懂图像,将具有中国风情的图像带回国内,一方面具有收藏价值,另一方面还具有交换、使用价值,这种“视觉图像”不仅可以单独售卖,将这些图像制成画册或在博物馆展览、拍卖从而获得更大其“视觉经济”价值。清代外销画娱乐图恰满足了西方市场的需求,其娱乐生活博弈图真实的映射了清代社会民生百态,为西方人了解异国民俗风情提供了可供想象的视觉媒介。
二、清代一组外销博弈图中的图像分析
清代前期,传统类型的娱乐活动相当发达,就其形式来说,大体可分为五类:一是歌舞,如汉族的狮舞、龙舞、花灯等;二是游戏,除小孩游戏之外,成人多以带有赌博输赢性质的“六博”、古牌、掷骰子、弹钱宝、赌牌、斗蟋蟀等,均为传统游戏中的较流行的游戏;三是竞技类,常见的有摔跤、赛龙舟以及原始的足球活动“蹴鞠”等;四是杂艺,包括皮影戏、木偶戏、魔术等;五是戏剧等[3]。《洋城·洋画·洋风》中所示的一组以娱乐生活为题材的通草水彩画,涵盖了下围棋、斗鹌鹑、斗蟋蟀、赌钱等博弈活动。这些外销画的作者并非是清代的文人士大夫,而是来自民间的画工和画匠,他们通过绘画的视觉性,反映了清代底层民众的社会生活面貌,对于了解清代的社会经济背景、市民的娱乐方式提供了视觉证据。这些外销画满足了市场的需求,因此被大量复制出来,作为外国旅人的纪念品被销往各国。
(一)清代外销娱乐博弈图题材来源
广州外销通草水彩画中所绘《女子下围棋》(如图1),描绘了女子围坐在一起下棋的场景,从她们的服饰穿戴可看出这些女子为清代中上阶层女子形象,可反映清代中上阶层娱乐生活方式的偏好。妇女弈棋,在宋代以前已有一些记载,主要流行于帝王后宫和富家闺阁。从清代围棋的发展状况来看,当时无论是上层贵族还是民间百姓的下围棋活动都非常盛行,在广东广州象岗山南越文帝赵昧墓东耳室出土了六博漆盘,其铭刻有“文帝九年乐府工造”铜铙表明弈棋已经发展到岭南地区[4]。清代画家殷湜所画的《思妇图》(如图2)描绘了女子与围棋的主题,画中女子独自坐在围棋桌旁,画面右上角题跋写道:“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无独有偶,清代画家陈枚的《月曼清游图册》描绘的是宫廷嫔妃、仕女们一年十二个月休闲宫中生活场景,其中三月的《闲亭对弈》(如图3),在一个室内场景中描绘女子围坐在桌旁下棋的场景。此图册的建筑运用了西方焦点透视法,其画法是以中国传统绘画为基础,同时深受西洋画家的影响。画中的人物形象以工细的画法描绘,是典型的院体画风,生动形象地映现了清代宫廷生活与民间生活的相似性。莱顿民族博物馆藏的名为《家庭幸福》(如图4)的图像,以私人空间休闲聚会的场景也出现了女子弈棋的主题。从这些相似的题材中可了解弈棋是清代贵族女子娱乐生活方式中盛行的一种,亦可管窥清代外销画娱乐博弈题材的来源与清代宫廷画之间的联系和潜在的双重市场。清代画院的画家多来自江南都市,这些画院画家既为朝廷图绘盛大的主题,同样也活跃在城市画坊中,绘制普通顾客所需的商品画,这些活跃在宫廷和城市画坊的职业画家图绘的娱乐生活图像可能是外销画家潜在的视觉参考对象。描绘日常娱乐生活的外销画与清代宫廷娱乐图像的相似性逐渐被注意到,如清代外销通草水彩画中的闹元宵节庆图与清代《乾隆帝元宵行乐图》描绘的乾隆皇帝与皇族子弟们在宫苑内欢度元宵节的场景,其相同的绘画主题灵感来源表明外销画可能是借鉴清代宫廷节令风俗画的主题。
斗蟋蟀之俗,吴越之地自古有之。明代斗蟋蟀之风炽盛,清承遗绪,其势愈演愈烈,南北皆尚此戏。清人说:“蟋蟀戏由来已久,金盆玉笼,聊寄闲情云尔。至以财帛当胜负,而网利之徒设阱以诱,则戏而为博也。其间妓舸填集,数可盈千,角口挥拳,无分宵昼……局中抛掷金钱,可亿万计矣。人之身家性命,倾倒者又不知几许矣。”[5]清代外销通草水彩画中的娱乐博弈图《斗蟋蟀》(如图5),画中每人均拿一印有花纹的小缸,其中两人正拿自己畜养的蟋蟀在博弈,另三人似乎正讨论斗蟋蟀之法。而清宫旧藏的一幅佚名《婴戏图册》中其中一幅册页《斗蟋蟀图》(如图6)绘孩子们在树荫下共斗蟋蟀的场景。此类清宫旧藏的娱乐图像极可能被外销画家所借鉴,同时这种斗蟋蟀的活动与当时的节令活动相关联。清宫旧藏明代佚名《月令图册》(如图7)中,图绘了一年七十二节气,均是图像加以隶书题跋的形式,以花鸟虫鱼、自然生态的变化来验证气候的变化和季节的转换。在第二册夏第十四开中绘二孩童捕捉蟋蟀的场景,与表现夏季小“暑”的第二候应——“蟋蟀居壁”相联系。可见清代外销画中的“斗蟋蟀”绘画题材与明清宫廷娱乐图之间主题的相似性。广东地区好此俗,有云:“蟋蟀,于草中出者少力,于石隙竹根生者坚老善斗。然多以东莞熊公乡产为最……广人喜斗蟋蟀,岁于此间捕取,往往无敌,其立于蛇头上者,身红而大,尤恶。”[6]“都人好畜蟋蟀,秋日貯以精瓷盆盂,賭鬥角勝。有價值數十金者,爲市易之。”[7]27从这些清代文献资料的记载中可得知斗蟋蟀的习俗在清代民间的盛行,并且在广东地区深受欢迎。当时在广州的外销画家或画工以此娱乐博弈图为题材,从他者的视角看,是西方市场需求下的产物,在当时可能是外销画中一种流行的主题,真实的映射了清代的民生百态,又暗含了清代严重的影响社会安定的恶习正悄悄形成。
“斗骰子图”(如图8),描绘了六人在进行斗骰子的场景。这些外销画家描绘此种题材,是由于当时的博弈活动十分盛行,随处可见此场景,因此记录下来;又或是当时的西方人迫切的想要了解此时期中国社会各方面的状况,对此类描绘中国市民阶层社会生活的外销画需求大。由于当时广州在世界貿易中处于出超的地位,中国的大量茶、瓷器、丝绸等大量销往国外,而西方人的商品却无人问津,或许是借此探寻此时清代中国社会上的百姓对哪类商品感兴趣。清代的赌博活动十分流行,无论是城镇还是农村的穷乡僻壤,各个社会阶层的人或多或少都有参与,危害严重,不利于社会的安定和经济的发展。因此《大清律例》规定:“凡赌博财物者,皆杖八十,摊场财物入官。”[8]《燕京岁时记》载:“京师谓除夕为三十晚上……黄昏之后,合家团坐以度岁。酒浆罗列,灯烛辉煌,妇女儿童皆掷骰子斗叶以为乐。”[9]从这段描述中可知,掷骰子本是民间节庆时用于娱乐消遣的一种方式,却也演变为具有严重危害社会安定的博弈活动。
在清代民间以动物相关的娱乐活动,常以斗赛的形式来表现。其中斗鹌鹑在当时备受欢迎,上至皇室贵族下至民间百姓,可窥见此娱乐方式的盛行。清代外销画博弈图“斗鹌鹑”(如图9)绘两男子正围一桌子,桌上放置的盆里两只鹌鹑正在博弈,另三人正进行鹌鹑买卖交易,做蹲状的戴帽农夫似乎正向另两人售卖自己畜养的鹌鹑。而清宫旧藏明代佚名的《斗鹌鹑图轴》(如图10)同样图绘皇室贵族男子(一说法为明宣宗朱瞻基)在观看两侍从斗鹌鹑的情景。清代外销画中的斗鹌鹑图像写实性极强,顺应了西方市场的需求,对西方人了解清代市民的娱乐生活方式提供看可观可感的视觉形象,此图像亦是对清及以前宫廷节令绘画题材的借鉴。斗鹌鹑也称“冬兴”,是古代汉族民间的一种冬季娱乐活动,《清嘉录》卷九记载的“霜降后,斗鹌鹑角胜,标头一如斗蟋蟀之制。以十枝花为一盆,负则纳钱一贯二百,若胜则主家什一而取。每斗一次,谓之一圈。斗必昏夜。至是畜养之徒,彩缯作袋,严寒则或有用皮套把于袖中以为消遣”[10],为研究明清时期娱乐风俗提供了宝贵的图像史料。《清稗类钞》详细描述了斗鹌鹑之戏起始时期、鹌鹑的生活习性、斗鹌鹑之法等,载:“斗鹌鹑之戏,始于唐,西涼厩者进鹑于玄宗,能隨金鼓奏争斗,宫中人闲养之。鹑类聚夥翕,畏寒贪食,易为人所驯养。惟既以搏斗争胜负,自必選材……方可洗把上场。”[11]据《帝京岁时纪胜》记载:“膏梁弟子好斗鹌鹑,千金角胜。夏日则贮以雕笼,冬日则盛以锦囊,饲以玉粟,捧以纤手,夜以继日,毫不知倦。”[7]33从这段记载中来看,对鹌鹑的居住和饮食活动如此重视,可见京城中富家子弟对斗鹌鹑之戏的痴迷程度。然清代赌气之风过盛,多禁止博弈活动,而对赌斗鹌鹑的博弈活动如此沉迷,折射的是清代各个阶层严重的社会问题。
类似的娱乐博弈主题的绘画是在西方市场需求下的图绘的反映清代市民阶层娱乐方式的图像,是视觉经济下的“文化商品”。清代外销画家谙熟西方“赞助人”对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娱乐形式等内容的好奇,其图绘的外销画的主题需要迎合西方市场的需求,西方商人群体则是外销画题材重要的决策者,但它们注重的是商品的经济效益,对艺术品的鉴赏是缺失的,大多择取西方普通民众喜闻乐见的题材,其技法也是中西方视觉艺术的调适,既具有东方风情又满足西方趣味。因此在今天我们能看到保留下来的大量描绘市民阶层生产生活类型的外销画,其中也包括娱乐生活中的博弈题材,这组娱乐博弈图不仅图说了清代市民的娱乐生活方式,其背后映射的是清代严重的社会弊病,外销画娱乐生活主题图像来源亦体现出对明清以前宫廷娱乐生活方式的借鉴,这种娱乐方式与当时的节令相结合,为研究清代社会风俗提供了以往官修史书中缺乏图像史料。此娱乐博弈图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清代社会面貌,但画家的主观能动性以及为迎合当时西方赞助人的特殊需求,也存在虚构的可能性。在研究清代外销画图像对清代社会生活的建构中,需要图像与史料结合并仔细斟酌其真实性。
(二)一组清代外销娱乐图与清宫娱乐图的相似性
广州外销通草水彩画中的娱乐博弈图与清宫廷娱乐图,在绘画创作表现上具有异曲同工之妙。如外销画中的下围棋图与清代陈枚《月曼清游图册》中的《闲亭对弈》,在画面的构图形式上,两者都描绘了女子围在桌旁,或站或坐,一侍女正端着茶水的场景。从人物形象上看,女子的发髻样式均为圆髻,团结于脑后,或加细线网结,髻都以光洁为尚,并加以珠翠等装饰。衣服一般比较宽大,两幅画中女子服饰颜色皆以红、黄、青、蓝颜色为主。而外销画中的斗鹌鹑图与佚名的《斗鹌鹑图轴》(如图10)同样体现了相似性,除朱瞻基坐着观看侍从斗鹌鹑,画中均是描绘站着赌斗鹌鹑的男子形象,同时两幅画均出现蹲着的人物。绘画技法上,两类画中人物都是以传统的勾线设色形式描绘,在晕染上却具有明暗起伏的立体效果,清代供职于宫廷的职业画家由于受到西方绘画技法的影响,以中西结合的画风受到关注。清代外销画家为了迎合西方市场的偏好,亦吸取了焦点透视法与明暗立体效果,极有可能借鉴宫廷娱乐绘画的题材内容和表现技法,既具有中国传统绘画风格又蕴含西方趣味的文化商品。外销画同时也为西方绘画注入了中国元素,17、18世纪欧洲中国风的流行,也是促使外销画畅销的原由之一。清代外销画涉及社会文化、空间和时间方面,变成一种商业和可交换的产品,可以在世界各地买卖。因此,外国人购买这些作品一方面可以作为旅游纪念品且在当时家里有中国藏品是身份和经济实力,另一方面外销画是具有使用价值的文化商品,他们通过把它送给博物馆、公开拍卖或举办外销画作品展览与收藏即可获得更大的经济效益,同时也满足了他们了解想象东方大国的心理需求。
(三)画面人物形象
清代外销画中的这组图绘娱乐博弈的图像基本由五到六个人一组,人物安排都绕着一张桌子形成一个圈形,通常画中前景只安排一到两人,而后景的人数依次递增,形成一种近大远小的视觉效果。画面人物的布局为左边两人、右边三人的形式,人物的衣着服饰色调单一,其衣着晕染具有明暗阴影的立体效果,借鉴了西方绘画技法。这些画作背景留白,并不是给人以美的感受,似乎暗涵的意义是作为商品性图像映射设社会生活场景,人物面部表情较为雷同僵硬,刻画为具有平面画的白描形式。这些外销画既保留了东方风情,又融合了西方绘画技法,顺应了西方市场的需求。
从人物服饰上看,由于清代农业、手工业生产的发展,社会经济的繁荣,服饰的多样化和质地日益提高。画中的人物服饰的色彩都较为鲜艳,民间百姓不惟黄色为尊刻意模仿,而是依据各自的喜好随意选用。衣服一般比较宽大,男女穿衣以红、黄、青、蓝颜色为主,洋布、绸缎极少,儿童以红衣为多,甚至上下通红,名为“十二红”。在女子下围棋图中,画中除了端着茶盘的女子没有头饰,其他女子的服装和头饰体现了这几位贵族女子的身份。耳环和项圈也是妇女所带的,贵贱之分在于其材质。画中女子的服饰为上衣下裙,为汉族女子服饰样式,满族妇女都着不分衣裳的长袍。上衣的袖管一般在一尺许,衣服的镶绣只施于襟及袖端。到乾隆后期,妇女的服饰多仿苏州妇女服装样式,女衫以二尺八寸为长,袖逛尺二寸,并在袖处锦绣镶滚。清初的发髻仍沿袭明代,当时的发髻样式以苏州地区为尚。下围棋图(如图1)中女子的发髻样式为圆髻,团结于脑后,或加细线网结,髻都以光洁为尚,或将发根分为二,左右作成空心像蜻蜓两翅者。光绪间在额旁挽一螺髻,像蚌中的圆珠,叫做“蚌珠头”;或作成左右二螺髻,加以珠翠等饰;也有在额正中作一小螺髻者。画中端茶盘的年轻女子则是垂辫于后,结婚以后才会改梳圆髻。画中男子有带帽者,所带小帽,称“便冠”,又名“睡帽”,也被称为“西瓜皮帽”。清代民间春冬所带小帽,用绸缎制成;夏秋所戴者,多用实地纱制成。小帽“色皆黑,六瓣合缝,辍以檐,如简。这种样式起于明太祖,寓意是“六合一统”[12]。清代沿袭下来,由于没有明文规定,当时的人都戴此样式。在赌牌(如图11)中,右边第三位男子所戴的便是用实地纱制成的黑色小帽。也有以戴毡帽和暖帽的风俗,毡帽多为平民及市贩劳动者所戴。毡帽的样式有很多,一是大半圆形;二是半圆形而顶略平;三是后檐向上反折而前檐作遮阳式;四是顶作带有锥状[13]。而斗鹌鹑图(如图9)中的男子所带多为“西瓜皮帽”。这组外销娱乐图以纪实性的手法为西方人提供了可供想象的清代市民阶层的人物着装样式,是其“视觉经济”价值的体现,满足了西方顾客对中国社会生活方式的好奇,同时也为研究清代服装史提供了宝贵的视觉史料。
三、结语
在“读图时代”下,图像作为历史信息的载体之一,具有超越文献资料的视觉直观性。清代广州外销画作为一种图像,承载着证史的功用與价值。从外销画的功能来看,作为一种专门出售给西方人、以西方人的绘画技法绘制的作品,真实的体现了当时清代广州的政治经济、社会娱乐方式等。这些作品既是外销画家创作的,也蕴含着画家有意识的选择、设计和构想,更渗入想象的成分。如广州外销画中描绘官宦人家室内生活的图景,对于生活在清代广州的外销画家和画匠来说,更容易接触到的是底层百姓的社会生活,描绘市井风情的题材内容更为真实可信,然也有题材描绘官宦人家的生活场景,难免有艺术加工、想象的图景,但这些外销画的纪实性仍是不可否认的。图像虽有视觉直观的优势,但在解读过程中存在大量的陷阱,因此将图像与文字相结合是切实可行的研究路径。研究此类市井娱乐题材的外销画,可深入了解清代社会民生百态,同时外销画娱乐主题灵感来可能是对明清代宫廷节令风俗画原型的借鉴。在清代广州流行的市民娱乐生活的背后,亦管窥清代博弈之风之盛,是清代畸形社会生活的一部分,严重危害了当时社会的安定。从《大清律例》中可见清政府对赌博的惩处相当严厉,然赌博现象仍十分猖獗,发展为一种畸形的社会生活形态,成为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此外,由于这些外销画的创作者、赞助人都无法进行具体个案考证,在通过“图像证史”的过程中,既重视图像自身的历史语境下的描述与分析,又保持高度的谨慎态度,利用多重史料将图像与文字相结合,充分发挥清代广州外销画作为知识性图像的作用,弥补晚清绘画中被遗忘的历史,拓宽中西美术交流下清代社会史、美术史、文化史等方面研究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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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温文艳,华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